为这规矩就是我们人力资源部要求的。后来我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就是穿着夏装到公司再转穿秋装。公司的冷气还是挺给力的,夏天恒定在二十三度。
这日早上我穿得十分清凉地进大厦,迎面碰到许久没看见的老板!
赵言之看着我急不可见地皱了下眉。
我低下头挑了挑眉,“赵总,我正要去换衣服的。”
赵言之与我擦身而过,“出汗了吹空调小心感冒。”
“嗯,谢谢赵总关心,我会注意的。”我小心应答。
赵言之没再说话,直接出去了。
今天的老板很酷嘛。难道是那晚在我家楼下想清楚了?
不管不管,上班为重。换好衣服出来,宣紫也到了,不过仍旧一脸没睡醒的样子。
“刚才我在楼下碰见大老板。”
“我也看见了。”
“他跟你说啥了没有?”
“叫我加衣服。”
“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不?他问我有没兴趣外调!”宣紫一脸兴奋地说,“你知道,调到新公司都意味着升职!”
我托腮,“那许章咋办?他是到处跑的,你也外调了,你们还咋谈?不过——”我拉长声音,“我对他是没有好感的,我更希望你能踹掉他找个更好的。”
宣紫戳我太阳穴,戳得我头歪过去。“小晚,不厚道啊。我从来没给你和简少泼过冷水,你倒劝我们分!”
我扑过去抱住她脖子,凑她耳边道:“咱老板,不错的,考虑下,扑倒吧。”
“那你上吧,反正他对你有意。”
“谁还打着我们已经有主的小林姐的主义?”小助理刚进来,就听到了最后一句。
“就是……”
宣紫拖着声音却不继续后文,我知道,她在等我掩口费了。认栽了。我含糊地给她打了个暗号。宣紫拉着小助理一边解说去了。
连赵言之都想清楚了,钟思源也订婚了,我也该好好确定确定和简辰之间还有没戏了。别看我这么淡定,但要真证实了那晚上就是简辰和商婷婷,要真确定没戏了,我不知道能不能比当年的宣紫有出息一些。
我振奋地告诉宣紫,今晚我得仔仔细细,清清楚楚地问个明白,于是吃饭改中午。她对我的前半个决定表示支持,对我的后半个决定表示鄙视,但也只能接受。
去的地方有点远,离公司两条街呢。身上的春秋装在太阳底下一晒,立马把我蒸熟了。等灯的时候站到了指示灯的影子下,身上罩不住,好歹把我脑袋遮住了,否则我得七孔冒烟不可。
热得正烦躁呢,宣紫拍我,还是拼命地拍我。
“干嘛,热死了。”
“那个,那个,那个是不是简少?”
我顺着宣紫手势看去,还真是!而且又是和商婷婷在一起!上次可以解释说见鬼了,难道这次光天白日的,日照当空的,我也见鬼了吗?!
“干嘛,又冲红灯,这么多车,想死!”宣紫拉着我,“打电话,快打电话问他!”
我摸出手机,按上国内的号码,然后按通话键。
“小晚?”
女声?!商婷婷?!也太明目张胆了!我压着火说:“把电话给简辰。”
“小晚,我是表姑,你爸出事了,你快回家一趟。”
“我爸……我爸他出什么事了?”
“车祸,今早的事,现在还没醒过来。”
喧嚣的车水马龙一下都没声音了,只有行人和汽车在我眼前演着默剧。三十五度的高温,照在身上冰凉凉的。明晃晃的太阳,打在眼上让我一阵发黑,身体也踉跄了一下,让宣紫给扶住了。
“你爸他……没事吧?”
“车祸,我得回去一趟。”我的声音涩涩的,像被什么东西研磨过一样,不止磨得我喉咙疼,眼睛也疼。
“我陪你一块回去吧。”
“不用,你帮我请假吧,我现在就回去。”我匆匆地拦了台的士就走。
一到医院,我扔下钱就冲进去,问了服务台的护士,拼命地往二楼奔。
手术室的灯还亮着,老妈坐在休息椅上掉眼泪。
脚步渐渐慢下来,我慌了,害怕了,不敢走了。
“小晚……”老妈抬头抹了把泪,喊我。
我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医院里什么声音都没了,就剩下我的脚步声,清晰地打在我的耳膜上,震得嗡嗡地疼。我在老妈身边坐下,“爸怎么了?”
“车祸。有几个旁边病房的看见当时送进来的情况,说没有一个看得清样子的,都是血……”老妈趴在我肩膀上又开始大颗大颗地掉眼泪。
撞这么严重……我的心狠狠地抽了下。“爸去进货不都是骑三轮车去的吗,难道被土方车给撞了?”
“你爸……你爸……坐大巴去找你,结果……结果……大巴司机……开得……太……太快,打滑……冲下去了……”老妈越哭越伤心,断断续续终于把话说完。
“爸……爸来找我?”
“嗯。”老妈哭得喘气,靠在我肩上一抽一抽的。
“妈,先别哭了,等手术结束吧,爸会没事的。”
“嗯。”
等待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我抱着老妈强撑着。
灯灭了,医生出来了。老妈朝手术室里张望,希望能看见老爸。我上前去问医生。
“我爸。”我惶惶地问:“怎么样?”
“叫什么名字?陈意抢救无效,其他的,都得看今晚,暂时还没脱离生命危险。”医生拉下口罩,只答了我一句,就走了。
然后我看见被推出来的老爸。头上缠着纱布,脸上没有一块是原来肤色的地方,不是青肿就是血痂。
老妈整个人是软的,扶着我勉强站稳。我去买了盒饭回来,但我和老妈都没扒几口。
我守在床边,叫老妈合一下眼,我看着。老妈红肿着一双眼睛看我,默默地摇了摇头。
我也无言,静静地看着各种仪器上显示的数据、波浪图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表姑跟在医生身后过来了。
老爸的亲兄弟姐妹一个没到,表姑却是第一个来了,还是从别的地方赶过来的。
“医生,怎么样?”开口的是表姑。
医生没回答,而是转向我们,问:“昨晚没醒?”
老妈摇头。我说:“没有……”
医生皱眉,“你们注意些。病人一旦有一点苏醒的迹象,立刻通知我们。”
“医生,我老公现在什么情况?救过来了不?”老妈扯着医生的袖子,哭着问,几乎要跪下来了。
我扶着老妈的胳膊,“妈……”却又知道如何劝下去。
“生命体征还算平稳,应该是挺过来了。不过……”医生看一眼身后的仪器,“如果这几天不醒过来,怀疑要成植物人。”
“医生啊,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老公啊,医生!”老妈真要跪下去了,被表姑扶着。
我呆在一边,喃喃地念着:“植……物……人……”植物人……植物人……只有心跳与呼吸的植物人……老爸会变植物人吗?一向疼我的老爸会变植物人吗?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年轻的医生有些不知所措,扶着老妈到旁边椅子上坐下,“只是如果这几天不醒过来才有可能,醒过来基本就没事了,所以你们得留意着,很关键。”说完就要走。
表姑安慰老妈,说她认识人,去问问,让她好好呆着,看着老爸。
我回过神来,也跟着表姑过去了。
表姑问了些东西,也没问出来啥,主要的还是得看老爸醒没醒过来。
我有些心慌,“医生,如果醒不过来,成植物人的几率是多少?”
“现在还很难说,但应该蛮高的,你们留意着。”
“表姑……”我很慌,无处排泄,压得胸口闷疼。
表姑拍拍我,“先看看,不行就转院。几率也得中了才是实事,没中的时候别想些有的没的。”
回到病房的时候,发现多了个人。
表姑上去拉人,“你来干什么?你有什么资格来?”
老妈坐在一旁看着老爸,只挥挥手说:“小晚,你让他走吧。”
☆、42
我很奇怪简辰怎么过来了。但更让我奇怪的是,表姑和老妈的态度。
我牵着简辰的手出去。他稍稍用力回握了我一下。到了门外,我把手放了,拉上他的手腕继续走。他却用另外一只手把我的手拿下来,放在他手心里,握紧。我抽了两下无果,便随他了,毕竟在医院。
和他走到楼梯的拐弯处,我终于把手抽了出来,“你怎么过来了。”
“宣紫同学给我打了电话。”
我抬眼看他。眉目半掩在阴影里,突然就有了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我微微笑,“她有你美国的号吗?”
“你们今天看到我和商婷婷了,是吧?”
我不说话。大白天的果然没有鬼。
简辰把话一转,说道:“我问过医生了,会有变植物人的可能,转院吧。”
说到老爸的问题上,我心也跟着慌了,“要是移动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我看着那么些管子仪器的就害怕。”
简辰把我轻轻拥入怀里,“我去问问,如果不行就先不转。”
我靠在他胸膛上,听着沉稳有力的心跳,觉得找到了一丝支撑的力量,“嗯。”
表姑的高跟鞋踏踏踏地走来。她把我从简辰怀里拉出来,动作算得上粗暴。“小晚,你跟表姑来。”
我看一眼表姑,再扭头看一眼简辰,身体已经被表姑拉离了好几步,突然心里升起一股恐惧,“爸,爸怎么了?”
表姑的动作一下软下来,“你爸还没醒。”她把我拉到角落,“你爸突然去找你,你知道是什么原因?”
我摇头。
“你爸从别人卖废品里看到报到简辰的杂志。”
我缓缓抬头,渐渐瞪大了眼睛。
表姑点头,“就是说你和他还有他和那个商婷婷联姻那档子事。”顿了顿,她又说:“你爸还打过电话给我,不过最后他还是决定要过来亲自问你。结果……”
“结果……出车祸了……”我木然地接着说下去。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却剜开了个口子,不断地漏风。
表姑看我这样,便把后话吞回去,先回病房了。
我在墙边倚了很久。脑子木木的,转不动。太阳从窗口打进来,照在空气中,清晰地看见尘埃在其中旋啊旋。再抬头的时候,看见简辰倚在对面的墙壁上看着我。我看他一眼,“你先回去吧。”他没动,我又加了句,“生意要紧。”
简辰过来扶着我的肩膀,“小晚。”
我低头没有看他,但也没有推开他,就木木地站着。似乎所有的表情所有的动作就被表姑一段话炸毁了。我不知道该给简辰什么样的反应。
“小晚,我们去问一下医生,然后准备转院吧。”
“不转院了。”我拿开他的手,转身朝病房走,视线从他的脚尖移过,再挪到医院的地砖上。
“这的医疗条件并不好……”
“我知道了。”我打断他的话,“你先回去吧,好不好?你先回去吧!”最后一句,我是压抑着低吼出来的。终于回来了,我因为他而丢失的情绪,又在他身上找回来了。
“小晚……”
我没管他,蹭蹭地大步走回了病房。
表姑买了饭回来。老妈一口没碰。表姑让我陪老妈回去休息一下,她来看着。老妈就看着老爸,也不说话也不动。我们拉也拉不走,只好顺了她的意思。
又守了一夜,没有起色。
我看着老爸的心电监测仪,动了动嘴,却发现竟然没有声音。
老妈却又默默抹眼泪了。
“转院吧,去家好些的医院指不定有办法,爸就醒过来了。”我说。
老妈转脸看向我,眼睛里像是突然亮起光来一样,“我怎么没想到可以转院。”
当天联系了最好的医院,当天就走了。顺利得就像回自个家一样方便。我猜测,应该是简辰找人打过招呼。
主任亲自过来做的检查。我问他情况如何。他跟我说,医学上称之为植物状态。简单来说就是病人眼睛可以睁开,但什么也不知道。从意识障碍程度来讲,植物状态要轻于昏迷。如果植物状态持续时间超过一个月,则成为持续性植物状态。这大概相当于非专业人士所称的“植物人”。一般来说病情越重就越晚睁眼而进入植物状态,根据经验,多数病人是在伤后一个月内。
每一句话我都听得十分的仔细,然后得出一个信息,“那就是得一个月后才能确认是否进入植物状态?”
主任点了点头。
我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开口:“那我爸现在一直没睁眼,是不是越晚睁眼,情况就越不乐观?”
主任再次,点了点头。
宣紫搬去许章那,老妈跟我住。
一个星期过去,老爸依然没有醒的迹象。什么借口都用完了,假期是没有了,我不得不上班。
公司的人都过来安慰我。
赵言之也特地从新公司赶回来,看到我木讷的神色后,便只问了句,有什么要帮忙的没。我看着他的脸,想到了简辰,低下头看向角落,缓缓地摇了摇头。
那日我吼简辰让他走之后,他真走了,而且没再来过,电话也没。我看见他在,想起老爸还躺着没睁过眼,心里就难受,五味陈杂,难道老爸真要成植物人?我看见他不在,想到他回来了对我这么不管不顾的,心里就憋屈加郁闷,这算什么呢!
下班后宣紫和我一起去医院看我老爸,到楼下就看见简辰的车了。
和简辰只隔着半个行人道的距离,我却觉得他的样子很模糊。真矛盾,我想看见他,又不想看见他。
宣紫推我一把,“你们一起过去,我明天再去看你爸。”
我被她推得往前一步,站定之后仍旧没迈步。心里有太多的东西却表达不出来。
简辰已经下车走了过来,对宣紫一点头,然后看向我,缓了缓才问:“爸醒过来了没有?”
我看在地面上,摇头。
简辰牵上我的手,“我和你一块过去。”然后又回头对宣紫说:“宣紫同学,要不要我帮你叫台车?”
“你们过去吧,我很近的。”宣紫和我一起那么多年,看我样子就能把我心里想的事情猜个七八分,于是很快就甩甩手转头走了。
我反手拉着简辰,不动。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