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哲难以置信的睁大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思晨反而大胆起来,“没听明白吗?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我是孩子的父亲!”林宇哲忿忿地怒吼。
柳思晨不以为然,拿起包包站起来,一字一顿道,“林宇哲,你挺清楚了,你可以放弃我,我不是非要在原地等着你的,现在是我,柳思晨,放弃你了,这么说你清楚了吗?”说完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包厢,心情是从未有过的释然,仿佛放下了背负已久的包袱,一身都轻松。
在商场门口,看见颜诺提着几个购物袋翘首以盼,她快步走上前去,挽着她的手轻松地说,“走吧,我忽然很想吃四川火锅。”
颜诺睨了她一眼,问道,“都谈好了?”
“嗯,好了,本来就没什么可谈的。别人的男人,我不稀罕!走走走,别再说这么些扫兴的话题。”
“这么馋?听人家说酸儿辣女,看来又是一个小公主。”
“那敢情好,不是女儿都是妈妈的小棉袄吗,贴心哪!”
……
四一话
如果说以前是不敢不愿也不知道该如何跟家里人说自己未婚怀孕这件事的话,那么在和林宇哲碰面后却坚定了柳思晨与父母坦白的决心,毕竟一个人在难过受伤的时候,父母永远是自己温暖的避风港。
而事情果然如颜诺所料,柳爸爸知道后怒不可遏,扬言要与柳思晨断绝父女关系,柳妈妈则对自家女儿的遭遇心痛不已,可柳思晨已怀孕六个多月,是打不得也骂不得,所以等过了一段日子气消了,又开始心疼起来,眼巴巴的赶紧把人接回家好汤好菜的伺候着,可谓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柳思晨回家养胎,秦放也去青岛出差了,又剩下颜诺一个人。
这天她对着镜子又打量了一遍,确认妆容没有问题了才转身准备出门,手机却响了起来。
她看了看来电显示,是柳思晨,眉眼弯弯地摁了通话键,语气很轻快:“怎么?大小姐终于记起我来了?还以为你正乐此不疲的进行小猪养成计划呢!”
柳思晨苦哈哈地说:“得了,你就别再挖苦我了,现在我爸妈分工合作,一个负责我的吃喝,一个监督我的运动,我是一点自由都没有,才抱怨一下吧,他们就来一句‘你以为我们是关心你吗?不过是看在孙子的面子罢了’,你说气不气人?”
颜诺揶揄她:“给你阳光就灿烂是不?叔叔阿姨这是在关心你,他们有经验,听他们的话总没错的,你还好意思抱怨啊……”
“我知道,可就是无聊嘛,你又不来陪我,在家里好闷呢!”柳思晨呐呐道。
颜诺想了想自己的行事历安排,柔声说道:“现在我真抽不开身,秦放忙得跟陀螺似的,方磊的公司正上轨道我也不好意思走,事情全挤在一块儿了。你预产期是什么时候?等那时候我放个长假去陪你行不?”
“下个月十五号,那说好了,你要陪我啊!昨天去产检的时候听那些有经验的妈妈说生孩子很痛恨要命,我心里‘咯噔’一下,都快得产前忧郁症了。”
“我说你是怀了孩子,又不是变成孩子,怕什么?要做个坚强的妈妈,这样才能给孩子做好榜样!”颜诺忽然顿了顿,转了话题,“对了,你一个人去做产检?他没有来找你吗?”她忽然想起来,前些日子林宇哲曾经好几次来找过自己打听她的近况,听秦放说他的婚事可能有变化了。
柳思晨是一点就通,当下明白颜诺话里的意思,用冷淡的口吻说:“有时候是我妈陪我去的,有时候是自己去。他是找过我几次,不过我没理他,反正我们早八百年前就没关系了,他巴巴的来是什么意思?”
颜诺沉默了一下。
怎么可能没关系?孩子就是联系两人的纽带是他们二人的骨血,这点永远都没办法改变的。可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她充其量只是个旁观者,这问题得当局者清才能了结。
她抬腕看看表,快十点了,又说:“那你自己多注意些,凡事放宽心,有什么问题都好好说,现在孩子要紧。”
“嗯,我知道。对了,我妈催我去散步了,下次再聊了。”
“好,再见。”
……
颜诺踏着高跟鞋走进T大校门。
今天是T大百年校庆的大日子,无论是在校的学生亦或是已经毕业的校友都乐于出席母校的盛会,自然也能看到不少熟悉的脸庞。
再次走在熟悉的法国梧桐下,她有种久违的感觉,看着那些在校学生朝气蓬勃的样子,她的仿佛心境也重回当年的意气风发,挤食堂,泡图书馆,在湖畔休憩,骑自行车到处乱转,或者跟三五朋友聚会,那是一段几乎没有烦恼的日子。
不知不觉就来到学校的大礼堂前,这里人很多,颜诺下意识的退后一步,皱着眉寻思着该不该进去,一如既往的她不喜欢跟人挤热闹。
连玥眼尖,远远的就看到颜诺一个人站在人群外,走过去拍拍她的肩笑着说道:“就知道你会躲,快点进来吧,我们已经找好位置了。”‘我们’指的自然就是大学时代几个好友,好像时光没有阻隔什么,她依然是年纪小又懒散的颜诺,总是受到大家照顾。
颜诺不好意思地赧然,脸红红的挽着连玥的手臂从侧门走进礼堂。
首先是校长的发言,当年的那位老校长早就退了休,现任校长十分年轻,大约四十多岁,颜诺曾在报纸上读过关于他的介绍,是一位在物理学科上颇有建树的学者,他的发言也并不冗长,以一句寓意深刻的“天道酬勤”结束了讲话,博得了阵阵掌声。接着是几位德高望重的教授的演讲,其中就有曾经对颜诺十分照顾的徐教授,简单的总结了对T大的看法以及对未来的展望,风趣幽默的言辞将很多已经走出社会的人重新带回学生时代。
校庆,其实更多的是怀念,是T大人终身难忘的记忆。
校会以后就是各院系分别举办的庆祝活动,晚上在广场中心还有文艺汇演。
陈辰拉连玥到一旁,悄声说道:“诶,我听说段师兄今天也会回校,你说小诺知不知道?”
闻言连玥一怔,正想说点什么,随即用嘴朝前方努了努,苦笑道:“她不用知道,因为她已经见到了。”
陈辰这才回过神,不可置信地睁大眼,惊讶道:“这也未免太巧合了吧?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
她们的目光都落在不远处表情尴尬的两个人身上,不约而同地长叹一声,缘分是缘分,不过是有缘无分。
其实段奕琛今天本来不大想出席校庆的,他最近谈了个大项目总是英国-中国来回飞,有着说不出的疲惫,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前方一片茫然,感觉自己越活越回去了。
可是转念一想,也许是个能碰见颜诺的机会,不过犹豫了一下人已经到校了,明知道她避着自己,却还是想着她念着她,那种不再属于自己的感觉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抓着自己的心,整天整夜的疼着,用宇哲的话说:他们是纯粹的自作孽活受罪,怨不得别人。
没想到还真见到了。
不过依段奕琛的性格是万万做不来死缠烂打的戏码,即使两人相见,他也只是忍不住上前打了招呼:“嗨,这么巧,你见到徐教授了吗?刚才碰面他还跟我说起你来呢。”
颜诺微愣了下,随即点点头说:“嗯,刚和同学去拜访他了,他还当我是没长大的小丫头似的……”话音嘎然而止,忽然意识到这样娇嗔的语气已不再适合他们。
又是一阵沉默,他们都不知道该继续什么话题才合适,尴尬开始蔓延。段奕琛有些涩然,他忽然觉得自己不能再在这个窒息的地方呆下去,于是乎匆匆找了个理由先一步离去。
颜诺也松了一口气,手机此时铃铃响了。
“在哪呢?”秦放的语气很轻快愉悦。
颜诺敛敛神,也跟着笑道:“你忘啦?今天是我母校百年庆,这会儿还在学校里呢!”
“现在能走了吗?我去接你。”
颜诺笑话他:“你傻了吧?不是在青岛吗,怎么来接我?”
“我会魔法,一下就能变身出现在你面前,你信不信?”秦放颇为神气地放话。
颜诺捂嘴惊道:“你怎么就回来了?不是要去一个星期吗?”
“还不是想你了,早些打点完事情就跑回来了,感动了吧?快,亲我一下。”
他的笑声像是会感染似的,连带的颜诺轻松起来:“不害臊,谁要亲你!”
秦放也不勉强:“那你在学校门口等着我,我一会就到了。”
“好呀。”
挂了电话以后,颜诺跟老同学道了别,又一个人沿着法国梧桐往外走去。有很多条路可以直通校门口,可是她总喜欢走这一条,就像她认定了一个方向一件事一个决定一个人,就不会再改变一样。
颜诺在校门外等着秦放的时候,段奕琛却走进了“风之语”咖啡厅,他此时只是纯粹的想坐一坐,看一看,想一想。
一杯卡布奇诺的时间,颜诺曾经的最爱。
等他走出“风之语”,迎面拂过一阵清风,身后那一排排各具特色的风铃叮叮当当地响起,荡出优美的弧度。而他正巧看见秦放下了车往笑容满面的颜诺走去,并且在她光洁的额上轻轻一吻。他头一次发现原来卡布奇诺也是那么的苦,萦绕在齿间挥之不去,提着礼品袋的手也霎时没了力量。
他深谙处世之道,经营之法,却始终学不会在感情上面对现实,从前如此,现在也如此,这是他此生最大的失败。
……
最近发生了两件事。
一是林家三公子林宇哲与城中名媛高婧解除婚约,此事在上流社会中引起了轩然□,各界纷纷猜测其中因由。二是柳思晨早产,原定是十五号的预产期,孩子却在月初迫不及待地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一个漂亮的小女孩。
若是知道内情的人不难发现这两件事的关联处,可惜这回即使林宇哲想回头,柳思晨也不再愿意给他机会,更有柳爸爸柳妈妈这两座大山挡着,林宇哲更是前路漫漫。他索性公司也不去了,天天守在医院那里,无论谁给他冷言冷语他也丝毫不动摇,大人小孩所需要的东西一样不落的往医院里搬,柳思晨拿他没办法,只能视若无睹给他冷脸色,两人一直僵持着。
这天秦放和颜诺一起去看柳思晨和孩子,小孩快满月了,小眼睛像黑葡萄似的咕噜咕噜瞅着来人,也不哭不闹乖得很。看得秦放心痒痒,拉着颜诺的手直说:“要不我们俩也赶快生一个吧!”
颜诺顿时红了脸,挣开他的手嗔道:“你以为生孩子是玩啊,哪能说生就生?再说了,我凭什么给你生孩子啊?”
秦放又不依不饶地揽住她的腰:“反正你跑不掉的!”
柳思晨受不了他们两人在跟前打情骂俏,抱着孩子插话说:“你们两个收敛点,要恩爱烦请回家去,这里还有一位祖国小花朵呢!”
这时林宇哲从走进来,把手里的保温壶放下,很自然地把孩子抱到自己手里,对柳思晨说:“这粥温度刚刚好,你先吃点吧,孩子我来照顾。”
柳思晨嘀咕了一句:“谁要你多事?”
这是他们一直以来的相处模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只是现在的对象跟之前完全相反。
林宇哲不以为然,朝秦放和颜诺笑了笑,又说道:“到点给孩子喂牛奶了,你们随便坐。”柳思晨生产的时候痛了三天三夜,最后选择了破腹产,而且奶水不足,孩子只能喝牛奶。
“哥,几天不见你,没想到判若两人啊,现在看起来很有爸爸风范。”秦放见气氛不对,开口缓和一下紧张。
林宇哲笑着接话:“熟能生巧,轮到你你也会的,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他抱孩子的动作很娴熟很温柔,喂奶的时候更是小心翼翼,让秦放和颜诺也暗暗佩服,如果没有十足的耐心是万万做不到的,更何况他还是出身名门的公子哥儿,要做到这样也是不容易了。
柳思晨一边愣愣的望着林宇哲,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走出医院的时候,秦放忽然鼓起勇气对颜诺说:“颜诺,我们结婚吧!”
颜诺愣了一下,随即眯起眼睛笑望着他:“没有鲜花没有戒指没有烛光晚餐没有单膝下跪,秦先生,你的求婚很不浪漫诶。”
秦放抓起她的手捂在自己心上:“颜小姐,我的心比这世界上的一切都珍贵,你有了我难道还不满足吗?”
颜诺顺势捶了捶他的胸膛,毫不客气地说:“啧啧,真是自恋的秦先生。不过没有浪漫求婚的话一切免谈!”
秦放哼了一声:“女人,你的名字叫‘不切实际’。”
……
周五快下班的时候,秦放忽然打电话给颜诺,语气还神秘兮兮的:“今晚咱们就不在家吃了,你待会到王后大道的爱丽丝餐厅,我在那等你。”
颜诺忙了一天,也精力没多想,便问道:“爱丽丝?那里很贵的啊,难道有什么事情值得庆祝?”
秦放不松口,只霸道地说,“你问那么多干嘛,来了不就知道了,快点来,我等你。”
正是上下班时间,公交和地铁的人都很多,颜诺想了想就招手拦了辆计程车,坐上去以后说:“师傅,麻烦你到王后大道的爱丽丝餐厅。”
司机很爽快:“好嘞!”
车子一开始还开得很顺畅的,可是快接近王后大道的时候却塞了车,长长的车龙望不到边,足足有二十分钟没有挪地方了。颜诺看看时间已经接近七点,天色逐渐黯沉下来,周围的大厦都亮起了绚烂的霓虹灯,看情况估计走路比开车还快。
她匆匆付了车费就开门下车往前走去,路过一家百货商场,似乎搞促销活动,掀起了一阵人潮。而世界上就有这么巧的事,自校庆以来,段奕琛和颜诺又一次巧遇。她觉得段奕琛比印象中的还更瘦了些,面上颧骨都突出来,脸色有些疲倦的苍白,该是太忙了吧?
段奕琛拿着公文包正往停车场去,见了颜诺就停下脚步,浅浅地笑了笑:“这么晚还到这边来,是去吃饭?”
颜诺也笑,“嗯,是约了人。”
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