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梦狂诗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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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梦狂诗曲-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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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cci夫人用欣赏的目光看着裴诗,翻译又替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裴诗。”
    翻译递给她一张名片:“这是我们Ricci夫人的名片,你或许听过她。她说了,只要你肯学小提琴,就到意大利去找她,她会动用所有的力量去栽培你。”
    “谢谢,不过我想我是不会用上的。”
    裴诗没多看名片一眼,就把名片装回口袋里。

                          ……

    韩悦悦过关斩将,等到倒数第二人结束时,都没有遇到一个分数比她高的人。
    只要保持这种势头,最后一轮她的获胜率就会变成50%!
    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了。
    电视台里的主持人带着有些激动的语气说道:
    “全车电视机前的观众们,大家好,现在我们又回到小提琴大赛决赛现场。今天最后一组奔跑台的参赛者,想必会让各位大吃一惊,不过不管这个人是谁,我相信评委们都会公平对待每一个人。让我们回到演奏台上——”
    演奏台的大红帷幕重新拉开。
    出现在灯光下的是一个人人穿着燕尾服的宠大管弦乐园。
    而站在舞台正中央的人,是夏娜。
    “怎么……怎么回事?”韩悦悦错愕地捂住嘴,连小提琴都差点摔在了地上。
    演奏台中的夏娜回头看了一眼离她十多米外的裴诗,那个永远只能站在角落羡慕她的裴诗,浅浅地笑了一下。
    然后,她调了调琴音,拨弦,把琴弓放在价值连城的小提琴上,拉开了第一个小节的急板。
    ——她演奏的,是《夏》。
    韩悦悦那一首《夏》,却是属于她的夏。
    看着夏娜窈窕而优雅的身姿,裴曲捏紧双拳,闭着眼对裴诗说道:“姐,你还记得六年前的照片吗?”
    裴诗怔住。
    裴曲提起一口气:“那是夏娜寄给我的。”
    

第十三乐章


    六年前,裴曲曾经失踪过四天。
    接到裴曲的电话以后,已经急到快发疯的裴诗立刻赶到泰晤士河旁。
    那一晚,大本钟无声地旋转。
    伦敦像是一座华丽而巨大的坟墓。紫光四射的古老塔桥,也变成了富丽堂皇的墓碑。
    泰晤士河中流淌的,仿佛是静止的时间和漫漫历史的长流。河风阴冷,像是可以穿透皮肤,直接刺入骨髓里去。
    从台阶上方往下看,最后一艘游轮缓缓停在了岸边,一群穿着典型英伦朋克风格服饰的鬼佬从游轮上跳下来,其中一个还拉着一条系着项圈的狗。他们吹着口哨,互相击掌,然后快步逃离了那艘游轮。
    游轮餐厅内从厕所里走出了熟悉的身影,裴曲虚弱地靠在门板上。
    裴诗三步并作两步跑下台阶,几次差点跌倒,才终于上了甲板。结果刚好上去,工作人员就出来阻止她:
    “I do apologize young lady;but you can only wait for him here。”
    她和工作人员几乎大吵起来,最后还因为想强行进入被推开。她急躁地从甲板上跳下来,顺着窗口往裴曲的方向跑,并大声叫着他的名字。
    过了很久,裴曲才看了她一眼,踉跄地走出了船舱,看着她:“姐。”
    他身后对面的河岸上,大本钟沉闷地敲响。
    工作人员们上了锁,陆续离开了。
    泰晤士河上呼啸而过的风仿佛撕裂了黑暗,同时也扬起了裴曲两鬓软软的碎发。当时天已黑了,她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即便站在如此真实的金棕色哥特式建筑下,她的弟弟也好像变成了透明的,像是下一刻就要掉入身后黑色的长河中……
    但他没有消失,只是慢慢地走下来,轻轻地笑了:
    “姐,我们回家。”
    裴诗检查过他的身体,发现他身上除了一些小擦伤,并没有什么大伤。裴曲说他自己被打劫了,所以心情有些不好,回家也是把自己所在屋子里再也没有出来。
    直到半夜,裴诗从噩梦中惊醒,才恍然回想起那些鬼佬的动作,提着一整颗心冲到了裴曲的房间。
    她拍了拍门:
    “小曲!”
    没人回答。
    “小曲!!”她又拍了拍门,发现还是没回声后,干脆那钥匙开了门。
    她看见他背对着自己坐在阳台上,身上沐浴着伦敦白色的月光。听见她的声音,他转过头来,眨了眨眼:“姐,怎么了?”
    裴诗松了一口气:“今天那些人……他们只抢了你的钱?”
    “嗯。”裴诗又一次转过身去。
    但是,她却透过细微的光,看见他脖子上有一圈红色的印记。后颈上的颜色更深一些,就好像是被人用东西套住脖子拖曳过一样。她知道裴曲的心情不好,所以当时并没多问。
    第二天,裴曲表现得很正常,除了话比平时少一些,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的时间更多了,也没做别的事。
    一个星期过后,她带着他去为证件拍照。
    当摄影师拿相机对着他的时候,他慌乱地按住了脖子,像是看到猎枪的动物一样,手足无措地躲开了摄像机的镜头,站在一旁浑身发抖。当时察觉情况不对,裴诗就放弃了拍照,然后带他回家。但回去无论她怎么问,他还是一言不发。
    又过了几天,裴诗收到一封匿名信。打开厚厚的信封,她彻底傻眼了——里面全是裴诗的照片。
    照片里他没有穿衣服,脖子上系着狗项圈被人牵着,嘴里含着骨头,和一条狗并排坐在一起。音符皮肤白皙,所以浑身被提踹的伤痕看上去触目惊心。正面、侧面、上方、下方……照片从不同的角度拍摄,他摆着不同的姿势,却没有一个姿势像个正常的人类,甚至连眼神都是黑黑的一片轰动。
    裴诗当时整个人都傻掉了。
    照片上的人不是别人,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心疼、最重要也是唯一的至亲。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们……他们还对你做了什么??”
    所有问题,没有一个得到了答案。裴曲只是麻木地,像是听不懂她的话一般,呆滞地看着她。
    后来她带他去咨询心理医生,医生说他患上了深度抑郁症,精神状况很糟糕,需要人天天陪伴,配合药物治疗,不然再这样下去,他很可能会想不开自杀。
    听完医生的话,裴诗看了一眼坐在墙角的裴诗。
   记忆中小曲在医院呆呆望着她的摸样,是永远不会消失了。
    每次想到那个场景,裴诗都会觉得心都快碎了。
    此时此刻,夏娜拿着小提琴,从当晚最为轰动的一场表演中回到了后台。她穿着定制的高级晚礼服,一副不可一世的高傲摸样。裴诗看着她,多年心疼的感觉瞬间化成了愤怒——打从出生起,就包括自己的手废掉之后,都没有如此愤怒过!
    她径直走向夏娜,拍拍夏娜的肩:“几年前那叠小曲的照片,是你寄的吧?”
    夏娜愣了片刻,扯着嘴角脸上露出了讥讽的笑:“原来你还记得啊。有这样的弟弟,你还真是够……”
    她的话还没说完,却吃了裴诗一个耳光!
    和当年打裴曲那个留了七成力的耳光不一样,这个耳光凶狠而响亮,让穿着高跟鞋的夏娜往一旁跌了两步,差点摔在地上。
    但是,裴诗并没有就此罢休,而是沉默地抓住她的领子,又给了她一个耳光!
    夏娜被打得彻底蒙了,直到又挨了一个耳光,脸才扭了过来:“你居然敢……”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正朝他们走来的柯泽,轻咳一声,捂着脸委屈地带了哭腔:“你为什么要打我?”
    裴诗的眼神冰冷,就像是燃烧的火焰:
    “因为就是打死你,你也死不足惜。”
    她刚要扬手,右手却被另一只大手捉住。她抬头,捉住自己手的人是柯泽。
    “你既然不是柯诗,那应该不认识夏娜。”他望着她,寒声说道:“那么,你为什么要打我的未婚妻?”
    “放手。”
    脑中再次出现裴曲对自己低声说“对不起”的摸样,裴诗不由提高了音量:“我叫你放手,听不到吗?!”
    柯泽身体微微一震,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这时,夏娜却牟足劲朝她的小腿狠狠踢了一脚。
    裴诗的左手一直使不上力,被她用高跟鞋这样一踢,重心不稳,立刻松了手。她看见夏娜嘴角勾起了浅浅的笑。夏娜没有出声,嘴型却在夸张地说着“拜拜”。
    然后,她脚下踩空,摔下台阶。
    夏娜这才迟钝地发现自己把事情弄大了,和柯泽一起冲上去想拉她。
   然而太迟了。
    她顺着阶梯滚下去,身体撞上了阶梯下方高大的提琴架。
    密密麻麻的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还有连了线的电子小提琴,霹雳巴拉地落下来,砸在了裴诗的身上,像是下葬尸体的泥土一样把她活埋。
    ……
    记忆中的自己,似乎从小到大脖子都有些酸痛。
    因为,总是需要抬头仰望挂着墙上的小提琴,按一把爸爸送的白色小提琴。因为自己个子不到,只能用儿童型的小提琴,因此哪怕拉着世界名曲,拉出来的旋律也是带着犹如玩具一般的稚嫩。
    从1/4的迷你尺寸,到1/2,到3/4……挺少去几个小小尺码的变化,却让她等了七年的时间。从小到大,她从来不乐于当一个孩子,是因为太想长大,太想用父亲的琴演奏,所以举止行为也相当成熟,以为这样就会让自己长快一些——这一点和可爱的弟弟几乎是相反的,毕竟弹钢琴的孩子永远没有这种担忧。
    到最后,哥哥亲手帮她取下那挂在墙上的白色小提琴,放在她的手上。
    用4/4小提琴拉出第一个音节的时候,听见饱满成熟的音色,那种连心都微微颤抖的感觉……就像穿了十八年运动鞋的少女,首次换上了小女人的高跟鞋;就像灰姑娘忽然穿上了华丽的晚礼群,踩着水晶鞋走下南瓜车……
    医院里的灯光明明暗暗。
    一群护士医生围上来,用纱布摁住裴诗流血的前额,一路小跑着把担架往急救室推。因为失血过多,脑袋一直昏昏沉沉,半梦半醒。醒着的时候,她听见裴曲温柔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森川少爷,你跟着不方便,姐这里我照顾就好……姐,姐,你别担心,我在这里……”
    裴曲温热的手紧紧握着她发冷的手,仿佛他们还在母亲的子宫里时,就一直这样依偎着彼此,为彼此传达着温度。
    紧接着,她听见了森川光头一次如此焦急的声音:“小诗,你还听得到我说话吗?医生,你要确保她没事啊……”
    “她现在还有意识,头受伤不严重,主要是手臂……”
    医生的声音渐渐模糊。
    她像是又一次回到了过去,又想起了那一个个尖锐的记忆瞬间。

    明明是柯泽先主动,先对她做出暧昧不明的行为……
    她在教室里一个人练习完琴,他像个王子一样在门口等着她。等她出来以后,结果她手中的包,却让她自己背着琴盒——他知道,那是她最宝贵的东西,任何人都不可以碰触。
     在出教室前,他在她的额上吻了一下,很自然地牵住了她的手。
    即便是北极的严冰,也会在这一刻融化了。她没太多表情,眼睛却迅速看向了别处。有些不自然地被他半拖着离开了学校。
    她一路都很尴尬,随口说道:“我发现伦敦市中心的小孩子特别少。偶尔出现几个,也像小大人一样。”
    “市中心太忙太乱,亲人不放心吧。别的城市就有很多。”
    “亲人……”她喃喃说道,“还好,我还有小曲。”
    “我也是你的亲人。”
   “哦,是吗?”不知为什么,有些失望。
    “一直都会是亲人,还会比亲人更亲。”柯泽转过头来,上扬的长眼中有一丝难得的柔和,“当然,我知道你舍不得小曲,所以,以后等他结了婚,我们再搬到其他地反去住。”
     当时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歪着头说:“那我们俩都不结婚了吗?”
    “我们当然会结婚。”
    “哦。”
    硬邦邦的回答过后起码四五秒,她才猛地觉得那句话好像有些不对。
    可他早已转移话题,和她聊起了无趣的2012年伦敦奥运会。
    然而,最先和她保持距离的人也是他。
    爱情就像一朵花,盛放时最美,凋零时最残忍。
    他对她鄋的甜蜜和暧昧,都在裴曲那组照片的事发生没多久后消失了。他突然回到了夏娜身边,对她的态度比以往冷漠百倍。
   那个踮起脚轻轻松松为她取下小提琴的哥哥的背影,简直就像是一场笑话。
    可是那时候她还是这样傻,认为那是自己做的不够多,自己不够强大。
    她去报名参加了卡因国际小提琴大赛,没日没夜地拉琴,把自己整个人都融入小提琴的旋律中。
    从来没有哪一刻,她会如此感激爸爸为她铺开的音乐之路。如果没有音乐,她大概会像其他失恋的傻姑娘一样嚎啕大哭、买醉、在一些party上对陌生男子投怀送抱……
   但失去柯泽以后,她没有做出任何失控的行为。
    因为,有小提琴陪伴……
   浑浑噩噩的岁月在指缝间溜走。
    大学时教授曾说过一段话,当时令她有些热血澎湃,现在想起,却完全是另一番滋味:
    “恩格斯指出劳动创造了人,也创造出了劳动产物——手。肌肉韧带骨骼经过遗传变异得到高度完善,才能让拉斐尔的画笔、托尔瓦德森的刻刀、帕格尼尼的小提琴弓为世界文明留下了灿烂的遗产。”
    听见主治医师和森川光在门外细微的对话声,头和手上的疼痛感还没散去。
    裴诗闭上眼。
    世界重新回到了黑暗中。
    如果上天能将演奏音乐的手还给我,我愿意出卖自己的灵魂去交换它……
    夜渐渐变得深沉。
    小提琴大赛决赛已经结束了六个多小时。毫无悬念,最终冠军由半路杀出的夏娜轻松拿下。
    黑色的轿车停在比赛会场外面,星光与树影在上面留下了稀疏的影子。
    夏承司看着早已无人出入的会场,又看了一眼手表。最终他连眉也没有皱一下,直接发动引擎,面无表情地把车开了出去。
    “森川先生,这次手术很成功,我们能确定的是她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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