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远清苦笑,他可不会忘记当日这位公主在绿萼岭大发雌威的样儿那样的情景,他可并不以为只是“脾气急了些”这区区五个字,便能够解释得了笑了一笑后,凌远清泛泛的道了一句:“是这样的吗?我倒不知道呢!”
萧呈烨等二人听得这话,哪还不知道他这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萧呈烨虽则有心再劝他几句·然想着这会儿终归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终于还是忍了下去他二人各怀心思,那边百里聿又并不是个擅于言辞之人,这一路走了下来,竟都各自无语
及至出了城门,远远看去,依稀便能看到十里长亭处,早有马车停在那边百里聿眼尖·一见之下,已然叫了出来:“是我二哥!快!”言毕已催马直奔了过去
萧呈烨二人自也不敢稍慢,急急纵马紧随其后
十里长亭边上·百里肇静静的坐在轮椅上,目注流花河天气略有些阴沉,流花河畔,垂柳因风轻摆,叶梢划过平滑的河水,带起阵阵涟漪,搅乱了倒映于水面的层层阴云
百里肇那边沉静不语,一侧的徐青却已忍不住了:“王爷······”他低声叫着,面上神色着实有些难看事实上,他们已在这里等了足有一刻钟了一刻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在徐青看来,百里肇肯来为萧呈烨送行,已是给了天大的面子,萧呈烨如此·实是不识抬举
稍稍抬一抬手,百里肇淡淡道:“此去北境,该是萧呈烨第一次出远门吧?”
徐青一怔,想了一想后,才道:“该是如此无疑!”
“再等一等吧!”百里肇语声平淡:“第一次出门,又有父母在堂,迟些也是难免的!”
他既说了这话,徐青又哪敢再多说什么,当下应着,静静立在百里肇身后,不再多言其他便在此时,二人身后,马蹄之声也已得得的响了起来徐青忙回身看去,见是萧呈烨等人,忙道:“王爷,他们来了!”见百里肇颔首,他忙挪动一下轮椅,好让百里肇转过身来
远在二十步开外的时候,三人便已勒住了马儿,跃下身来一边早有从人上前接过三人手中的马缰,三人这才急急的走上前来,同百里肇见礼直起腰杆之时,萧呈烨的目光更细微不可察的扫了一眼停在一侧的百里肇的马车马车寂寂,全无动静
一缕甚至连失望都算不上的惆怅之情陡然涌上心间,于情于理,她都是不会来的,他明蠲知道此点,但心中却还忍不住存了一些些的奢望,奢望能见见她,哪怕只是惊鸿一瞥
身后,有人重重的咳嗽着,因着他的失神——那是百里聿急急收拾了心绪,萧呈烨朝着百里肇又是一礼:“有劳王爷相侯,呈烨惭愧无地!”
萧呈烨那一眼,虽极隐蔽,却又怎能逃得过百里肇的眼去不动声色的微微一笑,百里肇徐徐道:“是我来的早了,本来怪不得你!”
对于萧呈烨的迟来,百肇确是不曾放在心上但他可以不在意,百里聿等人却是不能如此百里聿很快接口道:“呈烨这还是头一回出远门,舅父与舅母放心不下,这才耽误了!也怪我,事前竟忘了告诉他二哥也会过来相送之事,二哥大人大量,万勿放在心上!”
微微摇头,百里肇抬手止住三人的言语:“我说了,是我来得早了,须怪不得他!”他说着,却又注目看向百里肇凌远清:“今日午后,我会往绿萼岭小赚王妃也会同往,你二人若愿意,不妨同去!”这话,看似是对凌远清二人说的,却又在不经意间点了一点自己所以早来的缘故
一听这话,凌远清下意识的便要摇头然而立在他身侧的百里聿一闻此言,却已抢着开口道:“不知二哥打算在绿萼岭小住多久?”说着话的时候,他已很快的给了凌远清一个眼色
凌远清本来非是糊涂之人,见他如此,心中便自明白过来他初次与临昌公主百里清月见面,正是在绿萼岭上,看百里聿这样儿,显然百里肇所以相约,除却客套外还另有他意
百里肇扬眉:“此去是为避暑,若无意外,该会住到中秋节前!”所以是中秋节前,是因大周宫中,每年中秋,总会举行赏月之宴,若无要事,百里肇自然是该到场的
百里聿听得笑道:“既如此,我与远清便等进了八月再去吧,届时刚好与二哥一道回京!”
他这么说着,凌远清自也不好多说什么,静静站在一边看着百里肇的时候,他却莫名的便想起远黛来她如今,过的该比在家中好许多吧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却不免暗暗的叹了一声事实上,打从绱哥儿之死水落石出之后,他与远黛之间的关系便也随之淡了许多
这件事情,孰是孰非,不必人言,凌远清心中也自一清二楚但眼见陆夫人如今情形,他身为人子,又怎能全无所动甚至有时,他心中也会生出些许气恼,气恼远黛偏在这个时候无情的将当年真相揭露出来虽然明知自己不该如此,但他依然觉得,他没办法再像从前那样关照远黛而说到底,如今已是钭王妃的远黛,也不再需要他的关照了
正因他的有意疏远,深知他心思的文绿才会那么干脆的回绝了文屏亲来送酒的请求
目注百里肇,这一刻,凌远清忽然便觉心中有些空落落的,全无着落于他而言,这段时日,实在已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他眼中素来恩爱的父母,如今形同陌路他所中意的女子已随他人远去他最好的朋友兄弟也将远行而他自己,又将迎娶一个刁蛮任性的公主·……
他的怔然尽数落在萧呈烨的眼中,只是萧呈烨也不知道这片刻的当儿,凌远清的心中竟会闪过这么多的念头,他只是笑着轻轻一拍凌远清,他道:“远清,回神了!”
被他一拍,凌远清不由一惊,再看向萧呈烨时,神色却还怔怔的
见他如此,萧呈烨不免笑道:“这是在想谁呢?竟想的这般出神?”既肯定了远黛并未前来,他便也掐断了最后的一份希冀,自如的同凌远清开起玩笑来了
凌远清苦笑道:“今儿我们来这里,乃是为你送行,你且说说,我能想些什么?”
萧呈烨哈哈笑道:“我只道你的心思已飞到了八月的疏影山庄去了呢!”
凌远清一窒,面上神色便愈加显得不自在,更忍不住的抬眼看了一看百里肇兄弟对于这桩婚事,从心底里讲,他是不愿的,但却无法拒绝这会儿萧呈烨却非当着百里肇兄弟二人的面提起这事,却让他除却心虚之外只觉尴尬没好气的一拨萧呈烨仍旧搭在他肩上的手,他沉声的道:“我若没有记错,今儿我们来此,似乎是来为你送行的吧!”
第一一三章
第一一三章
心神不属的立在螺钿小柜边上,好半日,远黛才从里头取出了自己的针匣。外头,惠儿的声音正自传来:“这几只箱笼先抬出去,仔细的放在车上!”旋有丫头连声的应着。
“你们二人,什么也不必管,只小心捧着这两盆花!这花若有个好歹,仔细你们的皮!”
听着外头惠儿不厌其烦叮咛的话语,远黛不期然的微微一笑。此去绿萼岭,虽前后不过数月光景,但有些东西,她还是必须要带着的。这般一想,她已忍不住的抬起眼来,看了一眼外头。天气阴霾,云层压得很低,空气中似带隐约的水汽,再晚些时候,只怕会大雨倾盆。
这样的天气,其实并不宜出门,她想着,心思不知不觉的又飞得远了。
惠儿轻步的走了进来,见她出神,也没敢扰她,只立在一边静静候着。收敛一下有些烦乱的心思,远黛转了头,看向惠儿:“可都打点好了吗?” 她问着。
惠儿点头:“所有衣物箱笼已都打点好了!”她说着,却还忍不住道:“今儿这天有些不大好,怕是不到晚上便要落雨,我们真要今儿动身吗?”
远黛笑笑:“是否今儿动身,还看王爷的意思,且等他回来再说吧!”
惠儿听了这话,自然也就不再言语什么,只答应了一声,眼见桌上还零零碎碎的搁了好些东西,她便又问道:“这些东西也都是要带走的吧?1 38;看書;網网不少字”
远黛颔首,便吩咐道:“仍将那具紫檀描金文具箱取来,将这些东西放进去就是了!”
惠儿在远黛身边伏侍的时日仅次于文屏等,远黛自妙峰山回平京时,她也随侍在侧,因此一听这话,便自心领神会,当下答应着,便行到一边,自箱笼里头抱出来一具紫檀描金绘四季花鸟图案的文具箱子来。箱子看着不大不小,开了外层小门上的铜锁之后,里头却是两排上下八层的小屉。惠儿取过文具箱,搁在桌上,便将桌上诸如远黛的针匣之类,一一分门别类的细细放入其中。那文具箱看着倒像是为这些物事特地定做的,诸样物事放入其中,却是无不相宜。一时收拾停当,惠儿将铜锁仍旧锁上,这才转身将钥匙奉与远黛。
远黛接了钥匙,却并没马上收起来,而是握在手中慢慢的把玩着。惠儿在旁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儿,便也没有打扰,转了身便要走出门去。将将走到门口时候,却早听得外头有人叫:“王爷回来了!”惠儿一惊,忙回头看向远黛。
远黛也已惊觉过来,当下收了钥匙,与惠儿一道出了门。二人出来时候,正见着百里肇从院门口处进来。瞧见远黛迎了出来,他便淡淡一笑,远黛见着,自也回以一笑。
二人一个廊下,一个院内,隔的不远不近,似这般四目相交,相视而笑,于他们而言本极寻常,然而这一刻,视线乍然相交的一瞬间,远黛心中竟自没来由的生出些许的慌乱来。
几乎是立即的,远黛别开视线,若无其事的朝着百里肇一礼:“王爷回来了!”
似乎不曾察觉她瞬间的失态,百里肇微微颔首,却并没多说什么。徐青推了轮椅一路行到远黛面前,朝着远黛一礼,便自退了下去。远黛见状,自然的上前数步,才刚行到百里肇身边,她已嗅到了百里肇身上淡淡的酒味。远黛径自绕到百里肇身后,推了轮椅进了正屋。
“此行如何?”坐定之后,远黛这才状若无事的问了一句。
淡淡一笑,百里肇道:“倒也没有什么!不过我已邀了凌远清,让他闲了可往绿萼岭小住!”
远黛是何等玲珑之人,一听这话,哪还明白不过来,若有所思的看他一眼:“王爷有心了!”
微一扬眉,百里肇很快岔开话题:“行装可都打点好了吗?” 口中说着,他的目光却已扫了一眼屋内,更在桌上放着的那只描金文具盒上稍稍停留了片刻。
远黛颔首:“早已收拾妥了!不知王爷打算何时动身?”
“用过午饭我们便动身!”百里肇答。见他似乎没有与她细说送行之事的意思,远黛便也没有追问下去,只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知道了。
…… ……
一行人等到得绿萼岭时,却已酉正时分。因着天气阴霾的缘故,天色却早昏暗一片。疏影山庄的管事之人早几天便得了百里肇今儿要来的消息,这会儿早在外头候着。
远黛在惠儿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双足才刚沾地,便觉鼻尖一凉,忙抬头时,却又有几滴雨珠落了下来。她这里还不曾言语,那边惠儿却已吃惊叫道:“下雨了!这雨来的可真是巧!”
远黛听得一笑,忙自回头看了一眼也已下了马车的百里肇。这雨下的的确是巧,至少没有耽误了行程。不过对于萧呈烨来说,雨中赶路,却实在并不是一桩让人痛快的事儿。
及至进了疏影山庄的主院暗香院后,那雨才渐渐的落的大了。远黛坐于屋内,手捧茶盏,耳畔只听得外头雨声淅沥,已是愈下愈大了。察觉到了她的留意,百里肇微微一笑,淡淡道:“今儿这雨,下的倒是说巧也巧,说不巧也不巧!”
远黛是何等的心思敏锐,陡然听了这话,却不由一怔,注目看向百里肇:“王爷似乎话里有话呀?”她平淡言道,因着惠儿等人仍在屋内,却是没有表现出太多的不满之情。
百里肇笑笑,却没接她的口。远黛虽自觉并无心虚之处,但也不想主动提起这事,没来由显得自己仿佛先下手为强一般,见他不再言语,便也没再言语,只是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推开雕花窗棂,往外头看去。
雨下的愈发的大,窗外已然水气蒸腾,阵阵凉风顺着洞开的窗户吹入屋内,拂在远黛面上,却让她精神为之一振,远黛若无其事的问道:“这疏影山庄里头,可有荷池没有?”这疏影山庄她虽也来过一二次,但都没有仔细游览,因此还真不知道此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一三章
第一一四章一根绳上的蚂蚱
第一一四章一根绳上的蚂蚱
百里肇不意她会问起这个来,一怔之后才道:“这庄子里头,倒也有个池塘,略种了些荷花,出暗香院往北直走,便能见着!”说到这里,他却忍不住注目看向远黛:“你很喜欢荷花?”
与远黛相识也有不少时日,百里肇还真不曾发现远黛有什么特别偏好的花。
听出他话中的意思,远黛一笑回头,答道:“四季生百花,一花分百种,其色各不相同、其美各有差异,其绽各有时节,为何王爷非要在喜欢二字前头加个‘很’字呢?”
百里肇听得失笑:“说是这么说,然世上千枝万蕊、姹紫嫣红,又怎能一视而同仁!”说着这话的时候,百里肇心中忽然便觉有些古怪,觉得二人这番对话似乎暗藏深意一般。
远黛显然也觉出了这一点,顿了一顿后,她才笑道:“我所以问起荷花,不过是因为荷花开于盛夏,恰宜此时赏玩而已!”他二人这边说着话,那边惠儿与翠衣二人却忙将手中物事整理完了,朝着二人一礼,静静的退了下去。
见她二人去了,百里肇忽然开口道:“依你看来,我这腿,须得多少时日才能重新站起来?”
对于此点,远黛早有定见,听得他问,当即毫不犹豫道:“王爷中的是毒而非是伤,只要能忍得痛,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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