黝黑难测的双瞳瞬也不瞬的凝视着远黛,良久良久,百里肇才颔首道:“所以,你才向我提出那桩交易!”
光看他的面色,远黛实在无法猜出百里肇此刻的想法为何,但她依然点了头:“我给王爷想要的,王爷也给我想要的!这一切,其实算不得不公。”
沉沉点头,百里肇道:“你说的不错!这一切,其实很公平!”说过了这一句话后,他便不再言语,而是闭上双目,仿佛养神一般。
没什么来由的,见他如此,远黛心中竟不由的生出几分慌乱来。她有心想再说些什么,但见百里肇似乎再无开口的意思,却让她倒生出有力无处使的感觉来。叹了口气后,她道:“今儿也累了一日了,我去令她们烧水,伺候王爷沐浴!”
甚至没有睁眼,百里肇稳稳当当的道:“我说过,在外头,叫我显华!眉儿!”
他肯说话,倒让远黛不自觉的松了口气,当下顺势笑道:“说起来,显华至少还是你的表字,我叫着,倒也还罢了,眉儿这个名字,我听着可真是不大喜欢呢!”
微微一笑,百里肇终于睁眼看向她:“我却喜欢叫你眉儿而不是颦儿!”颦儿却是前些时日,二人商量着该如何称呼时,远黛的提议。只是当时便被百里肇毫不犹豫的否决了。
远黛正愁着没话来纾解眼前这有些僵硬的气氛,闻言之后,不免笑道:“名字不过是个称呼而已,我却觉得颦儿比眉儿更要雅致得多呢?”她其实倒也算不上喜欢颦儿这个名字,只是相比较而言,眉儿这个名字实在有太多的人叫,当真是比不上颦儿的。
二人先前争辩起这事的时候,百里肇并没做出任何的解释,远黛只以为这一次,他也只会淡淡的一言带过,却不料百里肇竟凝眸深深看她一眼,而后简单答道:“颦为蹙眉!”
颦为蹙眉,这便是他给远黛的答案,也是他不肯叫她颦儿的原因。
这一刻,远黛心下只觉得一时酸,一时甜,一时又火辣辣的,仿佛万般滋味都搅闹在了心憶之间,让她甚至有种落泪的冲动。千言万语也随之涌入唇齿之间,然而良久良久,她也只是低低的吐出了四个字:“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说过这四个字后,远黛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站起身的,她只是轻飘飘的起身,走到外间,叫过了伏侍的丫鬟,命她去备水,而后自己却无声无息的走出了绿杨苑,仍旧走到那座小桥上。立于桥上,粉荷翠盖几与人齐,风携带着淡而清幽的香气扑面而来,却更她有种隐于这一池荷花之中的感觉。不知什么时候,她的眼前却早模糊了。
事实上,才刚见到这绿杨苑时,她便有一种恍在梦中的感觉。
不必多问沅真一句,她也知道,这绿杨苑,乃是沅真特地为她而建的。只因为,在南越时候,她所住的,也正是这样的一座浮于水面的院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八章 兄弟与姊妹
第三卷 第九章爱屋及乌
第九章 爱屋及乌
直到暮色将临,远黛这才离了那座小桥,重又回去绿杨苑。苑内,百里肇沐浴已毕,正倚在罗汉榻上漫不经心的翻看着手中一卷书册。见她进来,也只淡淡一抬眼,却没言语。
倒是绿杨苑内伏侍的丫鬟碧儿,见远黛进来,忙上前道:“沐浴的水已备下多时了!请太太随我过去沐浴吧!”略一颔首,远黛也不言语,便跟在她后头去了。
自平京一路而下江南,众人走的一直都是水路。沅真素知远黛好洁,船上烧水虽不方便,她却仍旧令人日日备了水来给远黛沐浴,反而是昨晚夜宿枫桥镇,却是不曾沐浴,因此这会儿,远黛早觉浑身不自在了。及至沐浴完毕,天色却已黑了下来。
将一头仍自微湿的长发松松绾起,远黛略带慵倦的往绿杨苑行去。绿杨苑内,百里肇却已端端正正的坐在桌边了。见她进来,便抬头看了她一眼:“坐吧!”他简单的吩咐着。
见他如此,远黛却不由有些不自在,走了过去坐下。这屋里的气氛显然不是她想要的,但这一时半会的,她还真是想不出该说些什么来缓和一下这份僵硬。好在百里肇显然并无为难她的意思,见她坐下后,便又说道:“才刚青儿来过,问我们今晚可要出去逛逛姑苏城。我想着这一路跋涉下来,想来你也累了,便回绝了!过一会,她会送晚饭来!”沅真留在这绿杨苑伏侍的两个丫鬟名字与这绿杨苑倒也相衬得紧,一个唤作碧儿,另一个便叫做青儿。
远黛听得眉目一动,稍事犹豫后,终究还是问了一句:“沅真与岳尧……”
“他们二人已出去了!”百里肇语气平淡:“这事,我希望能到此为止!”
听他这么一说。远黛倒不免松了口气,知道百里肇既这么说了,就是不打算再追究之意。下意识的绽开一丝笑容,她道:“他们二人早都不是小孩子了,这些事儿,我们又何必多管!”
似笑非笑的睨她一眼,百里肇终究没有开口。对于这事,远黛心中其实也是有些歉然的。说到底,沅真虽非她指使,但她所以如此做法。归根结底仍是为了她。因此上,远黛在说出这话的时候,多少仍是有些心虚的。好在这会儿。青儿却终于进来,问可要用晚饭。
远黛正巴不得能岔开这话题,闻声忙自应道:“送过来吧!”青儿答应着,便退了下去。不一时,已与碧儿两个抬了食盒过来。伏侍二人用了饭。
绿杨苑浮于水上,夏日里头,居于其中,自是四面透风,凉爽无比。且外头水上,又植满了翠盖红花。更是幽香隐隐袭人,令人只觉心旷神怡,浑不似身在人间。
用过了晚饭之后。百里肇便示意远黛为他取了双拐来,且道:“这地方倒是不错,也难为沅真有这等心思!走吧,陪我出去走走!”
远黛也不答话,便站起身来。神色宁然的与百里肇一道往屋外走去。才刚出了绿杨苑,迎面便是一阵凉风拂面而来。阵阵凉意仿佛直沁入人心中去了一般,让人顿然浑身舒泰。不自觉的赞了一声后,百里肇道:“南越的荷花,却比这里如何?”
微惊一下,远黛骤然抬头,看向了百里肇,那眼神,却是活脱脱的仿佛在看妖怪一般,过得半日,她才抿嘴道:“倒也不输多少!王爷怎会忽然问起这个来?”
百里肇随意的道:“我听说,广逸王生平最爱荷花,今儿又见你神色有异,便猜出这处只怕不是沅真随心建造出来的,如今见你这等表情,看来我猜的并没有错!”
不期然的叹了一声,远黛道:“不错!我义父原是个死心眼的人,一旦认定了什么,便再不肯回头。于花、于人,都是这样!”二人一面说着,脚下却并没有停,这会儿却早走到了九曲桥上。这座九曲桥以汉白玉石建造,桥柱之上,镌刻的却是各色不一的玉兰花图案。而让人大感意外的是,这玉兰花的里头竟是空的,这会儿更早燃起了一盏盏的烛火,使得这一片看起来颇有些灯火辉煌的意思。
随意的找了一处桥栏坐了下来,将手中拐杖搁在了一边,轻舒一口气后,百里肇微笑道:“我虽不曾见过广逸王,但心中对他,却已愈发的佩服了!”
接过他递了过来的拐杖,搁在了一边,远黛便在百里肇的对面坐下:“多谢王爷夸奖!”
百里肇笑笑,却忽然问了一句:“远黛,若有机会让你重回南越,你会回去吗?”
全无丝毫犹豫之色,远黛干干脆脆的摇了摇头:“我既离开,便不会再回去!”
略显晕黄的灯光映照在百里肇的面上,半明半暗的,却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你不回去,可是因为南越有着你不想见的人?”他问,语气平淡,所问却尖锐。
淡淡扬眉,远黛道:“是!”对于这个问题,她居然就答了这么一个字,干脆之余,却也明明白白的表露出她不想过分谈论这个问题的心意。
“是这样吗?”百里肇慢慢的道。只是四个字而已,他却仿佛说了很久很久。
远黛仍是那一个字:“是!”
一连两个“是”字,即便百里肇再想探问,到了这个时候,却也无法再继续下去,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他道:“我仍是那一句话,你难道就不怕,有一日你会与南越为敌?”
下意识微微侧了一侧面容,将自己的脸庞完全的掩饰在阴影之中,荷香灯影之中,却传来远黛冰冷而淡漠的声音:“既回大周,我便是大周人了!”
这话一出,却等于是断绝了一切继续谈论下去的可能,沉吟片刻,百里肇毕竟也不好再说什么。闲闲的靠在栏杆上,他改换了话题道:“皇后……很喜欢荷花!”
这句话来的实在有些突兀,却不由的远黛怔愣了好半日,及至回神,她才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皇后?萧皇后?”这个时候,她还真是有些想不明白百里肇怎会说起这个来。
坐于半明半暗之间的百里肇“唔”了一声,而后却道:“所以老七也喜欢荷花!”
萧皇后所出的安亲王百里聿,在所有皇子之中正是排行第七。
远黛想了一想,终是斟酌着言辞道:“母子连心,这也不足为奇!”
百里肇赞同的道:“是啊!”正在远黛心中疑惑他怎会忽然说起这种与他们二人八竿子打不着的话题时候,百里肇却又石破天惊的道了一句:“曾有一度,我很厌恶荷花!”
远黛一惊,愈发不知该如何应答,少不得闭了嘴只是静静听着。
“不过有人却对我说,人上之人,须喜怒不行于色,好恶不显于人前,所以我不喜欢荷花之事,这世上也没有几人知道!非止如此,我还在府中也种了不少荷花!”
说过了这句话后,他便不再言语,只是拿眼看向远黛。远黛自然明白,百里肇这是在等着她说话,想了一想后,她道:“那现在呢?王爷仍然很厌恶荷花吗?”
百里肇听得笑了出来:“当然不!否则我也不会叫你陪我出来看这满池的荷花不是!”真心厌恶一样东西,即便面上不曾表露分毫,却也不至于故意携伴前来赏玩。
不期然的微微一笑,远黛道:“这么说来,其实王爷真正厌恶的并不是荷花!”这话她只说了一半,下面的那一句“而是厌恶喜爱荷花的人”却并没说出口来。虽然在这处庄园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内线,但言辞谨慎,总还是有好处的。
百里肇笑笑,答道:“爱屋及乌,恨屋及乌,人心如是,我又岂独例外!”
远黛听得默默,半晌方叹了口气,道:“王爷这是在说我吗?”她才刚说了既回大周,便与南越再无干系,百里肇便借着萧后一事,说了这么一番话。其暗中所指,却还是她。
百里肇听得大笑了出来,半晌方抬头看了一看这一片的荷池,与空中将圆的明月:“时候不早了,该回去歇息了!”一面说着,他竟也不等远黛递了拐杖来,便扶了灯栏站起身来,朝前走了几步。虽然足步仍有些不稳,但很显然的,他已是能够独立行走了。
匆匆抓起身侧的拐杖,疾步上前将拐杖塞入百里肇手中,远黛不快道:“你又逞强?”言下竟明明白白的带了几分斥责。
百里肇也不生气,只笑着接过拐杖道:“放心,我会量力而行的!”
微怒的白了他一眼,远黛道:“我若没有看错,你每日都会强撑着走上几步吧?”对于百里肇的举动,她并非全无察觉,只是见他不曾过分,便也一直保持沉默而已。
百里肇一笑,却忽然将右手那根拐杖一并交到了左手上,却腾出手来,轻轻拍了一拍远黛莹洁如玉的面容:“得妻如你,如何不是我的幸事?”
不意他会有此举动,却是恰恰的被他拍了个正着,远黛绯红了双靥,急急退后一步,却又忍不住的白了他一眼,却依样画葫芦的回敬了一句:“时候不早了,该回去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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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入梅雨,闷热的要死,每天都在嘀咕着要加更啊要加更 又每次都写不够字数,郁闷透顶 羞愧的飘过
第三卷 第十章无题
回了绿杨苑后,二人又稍事盥洗,百里肇才自在床头上靠了,闲闲的看着坐于梳妆台前慢慢梳理一头已然干透乌发的远黛。乌亮的发丝直直的垂落下来,被晕黄的灯光一染,便透出一种丝一般的光泽来,令人不由生出一种想要抚摸的冲动。水银镜内,更清晰的映照出远黛那张虽平凡,却仍透出宁静恬然气质的面容来。
“把脸上的东西洗掉吧!”他忽然开口道。远黛一怔,不免诧异的回头看了他一眼。百里肇的面色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自若:“我想看看你!”
陡然听得这话,却由不得远黛面上又是一红。她所用的易容之物,敷上容易,若想去除,却须以特制的药水方能洗去,因并不碍事的缘故,她通常是不会每日清洗的。然而百里肇既开了口,她自也不会回绝,微蹙了一回眉后,远黛终是唤了青儿重又打了水进来。
打发了青儿出门之后,她才取出药水,涂在面上,又以清水洗净了面容。而那边,百里肇竟也取过床前双拐,走了过来。察觉他的意思,远黛却不免抿唇笑了笑,便走过去,先自为他取下黏在颌下的长须,而后才动手为他洗去了面上的易容之物。
拭净面上水珠,百里肇带笑的看了远黛一眼:“这样看你,可真是顺眼了许多!”
远黛听得抿嘴一笑,事实上,看着卸去易容的百里肇,她何尝不是觉得顺眼许多。上前一步,远黛搀了百里肇往床边走去,一面走一面道:“王爷这腿,再好生休养上十天半月,就可独立行走了,只是仍不可过度吃力。以免留下隐患!”
与之类似的话语,几乎每隔数日她总要说上一回,百里肇早听得足可背得下来,失笑的摇了摇头,他抬手轻抚了一下远黛那头顺滑如丝绸一般的长发,语带戏谑的道:“年纪轻轻便唠叨至此,将后来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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