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定,我又刚受了风不久,怕她们染上了再传给我,所以如此!顺道警告她们一句,谁若不吃,将后来我再受了风,绝不轻饶她们!”
绘春乍然听得这话,心中便是一颤,没有多问,她忙忙的行到香炉跟前,先熄了炉中香。
正文 第八十一章 举动
及至熄了香,绘春正待问一句这香该如何处理之时,却听身后远黛懒懒的道:“等明儿天亮了,你便将这香灰埋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吧!扔了也怪可惜的!”
绘春闻声,忙答应着,迟了一刻,却又忍不住问道:“那……皇后娘娘……”
眼眉不曾略抬一抬,远黛淡漠道:“她那里却不着急,等我离了郢都再说!”她虽颇费了一番心思将金后打发了,但目下看来,她这一时半会还离不了郢都,手中多些筹码总无坏处。
绘春便不再问,收拾了那只香炉后,毕竟上前低声的问了一句:“郡主,斐亲王那边……”
微微苦笑一下,远黛抬手一指窗外:“你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
绘春应声看去,这才发现,这会儿窗外竟已依稀的透出浅浅的鱼肚白来。绘春一怔,不觉的便叹了一声:“这一夜,竟过的这么快!”仿佛只是眨眼工夫,一夜便过去了。
慵倦的伸了个懒腰,远黛叹气的吩咐道:“只得辛苦你再走一趟了!虽说王叔这会儿早该得了消息,但我们若不走这一趟,却不免失礼!”
绘春忙点了头道:“郡主说的极是!奴婢这就去走一趟!”
…… ……
快步的走在青石铺就的小路上,沿途花木扶疏,景致绝佳,黑衣男子却不曾多看一眼。他只是疾步而行,步履轻捷却又沉稳。青石小路的尽头,乃是一座院落。院落外头,此刻正有两名侍卫肃立左右,瞧见黑衣男子行来,便忙朝他躬身行礼。
黑衣男子脚下不停,却只朝着二人简单的一颔首。男子看来三旬左右年纪。本就方正脸上,厉眉锐眼,隆鼻薄唇却更加深了他的面部轮廓,令人一见,顿生压抑之感。
直直的穿过月洞门,男子行到正屋门口,抬起手来,轻叩了门扉两下。不多片刻,门内便传来了应声:“进来!”男子答应着,便抬了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仅只书案上点了一盏油灯,使得整间屋子看来,光线昏暗。难以视物。纵以黑衣男子的目力,忽然从明亮的外头进了这屋里,双眸一时也有些难以适应。微微闭了闭眼,再重新睁开时,他才看见了正面书桌后头的那人的影子。那人斜靠在书桌上。姿势似颇倦怠。
疾行数步,黑衣男子朝上深施一礼,沉声道:“主子,邓朝来了!”
上首那人疲惫的朝他一摆手,淡淡应道:“来了就好!且说说昨儿的事!”
邓朝答应一声,肃立下首。缓声禀道:“昨儿郡主原是要夜访斐亲王府,行将出门之时,皇后娘娘忽然驾到……”说到这里。他稍稍一顿,似是要给上首那人一个思考的机会,但因上首那人并未言语,他便又很快的继续说了下去。
而若是远黛与绘春二人中有任何一人正在此处,听得邓朝的话。必会惊诧莫名。只因这人所说的话语,实在太过翔实。从远黛得知金后来访后的一举一动,乃至其后与金后的所有言语,甚至是远黛早间与绘春的所有言语,他都一一平实道来,全无分毫错漏之处。
书桌后头那人便也静静听着,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盏油灯虽然就搁在他面前不远处,那灯光偏就没有一缕落在他的面上,自也让人无从觉察他的神色。而事实上,这间屋子里,只有他与邓朝二人,邓朝又恪守规章,回话之时,至始至终都是低垂着头的。
及至邓朝说得完了,他才微微颔首,并不评说什么,只问道:“斐亲王府又如何?”
邓朝应声道:“属下来时,斐亲王已遣了四名侍卫过去!依属下看来,这四名侍卫身手极为不凡,竟不似是斐亲王府之人!”他却是个实诚人,虽有疑惑,却也不肯臆测其他。
书桌后头那人显然早知他的性子,闻言倒也并不多问,只点了点头,淡淡吩咐道:“命人盯好坤毓宫那头!不许皇后再出宫一步!”这一句话,他却是说的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邓朝竟也并不奇怪,更不多说什么,只躬身一礼道:“属下遵命!”
“还有……不惜一切代价,护住广逸王府……”书桌后头那人顿了一顿后,却又莫名的补充了一句:“莫要被她发现!”听邓朝又应了一个“是”字,他便挥了挥手:“你去吧!广逸王府若再有什么异动,你可直接来此禀报!”
…… ……
大周凤仪宫,萧后沉默不语的坐在寝殿内,打从心底深处涌上的疲惫与无力,在她绝丽的眉梢眼角划上了触目惊心的深浅痕迹,浓浓的妆容,也掩之不去。
若是远黛此刻见了她,必会觉得诧异莫名,只是数日工夫而已,萧后却似已老了几岁。
熟悉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萧后也不睁眼,只慢慢的问道:“可找到他了没有?”她的声音微微嘶哑,没有起伏,虽问了,却没有丝毫的急促,似乎表明,她根本没指望能找到。
进来那人似乎迟疑了一刻,而后才轻声禀道:“娘娘恕罪!”
这四个字才一入耳,萧后便忍不住嗤笑出声:“除了这四个字,你们还有其他的话没有?”这话从她口中吐出,初时平平无奇,愈说到后头,话尾却是愈加上扬,及至说到“没有”二字,却已是声色俱厉,伴随着这一声厉喝的,还有一声脆响,却是萧后猛然抬手,生生将面上案上的一只斗彩团花马蹄茶盏拂落在地。茶水立时飞溅开来,甚至溅在了回话宫人的脸上。
那宫人顿然一惊,下一刻,已“噗通”一声双膝跪地,连连叩首道:“奴婢死罪!娘娘饶命!”许是萧后这几日的阴晴不定,已给她造成了太大的压力,她生生的跪在那里,却是磕头如捣蒜,不片刻间,已自血流批面,令人不忍目睹。
她这样的举动只能让萧后愈加心情烦躁,冷睨一眼那宫人,她厉声的道:“滚!滚下去!”
那宫人闻声,当真是如奉纶音,满口应着,跌跌撞撞的退了下去。
寝殿之内,萧后面上,疲惫之色愈甚,她慢慢的、慢慢的靠在了身后的凤座上,神色更逐渐的从疲惫而慢慢转向麻木。良久良久,她才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忽而扬声叫道:“来人!”
一名宫人畏首畏脚的从外头走了进来,颤巍巍的朝她行礼:“娘娘,奴婢在!”
若在平日,萧后若见了她这番模样,怕不早就呵斥出声,然而今日,她却全没有这等样的心思,扫那宫人一眼,她淡漠吩咐道:“传话出去,本宫要见睿亲王!立刻!马上!”
这话却说的平淡如水,全无一丝的波动,仿佛已疲惫到全无气力。
那宫人一听这话,心中倒不由的松了口气。如今这整个凤仪宫中,最怕的便是皇后娘娘提到安亲王三字,如今听说是睿亲王,怎由得人不如释重负,自觉是近日以来,最好办的一件事。近乎欣然的答应了一声,那宫人举步,几乎是欢欣鼓舞的走了下去传旨。
她那从心底松了一口气的神态,自然逃不过萧后的双眼。然而此时,她却全无计较之意。延德帝病重之事,已牵动了她太多的心神,偏偏此时,百里聿又不知去向,怎由得她不焦心。为了爱子,她竭尽心力的谋划了这许多年,却不想,事到临头,却出了这事。
百里肇……百里肇……她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一时百感交集。
难道……这就是天命……她恍恍惚惚的想着,嘴角的笑意便也愈发的苦涩难言。她就这么静静的坐在那里,寝殿内,烧着地龙,还燃着火盆,然而这一刻的她,却只觉得冷……
那是一种透骨的寒冷,不是由外侵袭而来,而是从心中往外发散。这一刻的她,仿佛成了一座巨大的冰窟,从她身上散发出的寒意,甚至浸得这座寝殿一片冰寒。
冷……好冷……
这份入骨的寒意,让她再也忍受不住,猛然站起身来,大声喝道:“来人!来人!”
迈步踏入凤仪宫,才一入内,百里肇便不由的皱了眉。董后过世后,他便一直被托养于萧后膝下,而不管是董后,还是萧后,却都是住在凤仪宫的,因此他对这座宫殿可说极为了解。但今日,他却有种错觉,觉得自己来错了宫殿。
事实上,如今的凤仪宫,委实是热的出奇。百里肇目光微动之下,已看到至少二十只火盆。虽说凤仪宫殿内广阔,但这么多的火盆加上原就烧着的地龙,仍旧让他深感诧异。
只因以远黛的畏寒程度,也从来不曾在屋内点过这许多的火盆。念及远黛,他不觉有片刻的失神:她如今在南越,理应不觉得冷吧。南越的气候,其实也真是比较合适她呢!
窸窣的衣袂之声渐行渐近,将他从思绪中惊醒。百里肇应声看去,却见萧后正从后殿出来。只是一眼,百里肇便不由的一怔。萧后养他多年,对于萧后的起居习惯,他自是再清楚不过,然而此刻的萧后,却仍让他吃惊不已。在这样暖和到近乎热浪袭人的殿内,萧后却穿着厚重的银狐裘。他记得很清楚,这件狐裘,乃是当年北狄求和之时奉上的一件贡品,因其珍贵,故而理所当然的到了萧后手中。然而萧后却几乎没有穿过一次。
正文 第八十二章 皇室情
百里肇记得很清楚,这件狐裘,乃是当年北狄求和之时奉上的一件贡品,因其珍贵,故而理所当然的到了萧后手中。然而萧后却几乎没有穿过一次。
据百里聿说是因嫌弃这袭狐裘太过厚重,穿着略嫌臃肿。
那时他与萧后的关系虽已渐渐疏远,但对她还是颇为尊敬的。听了百里聿这话后,他甚至还应许了百里聿要为萧后搜寻几张银狐的裘皮另制一袭狐裘。只是却没料到,他这一返回平京,却是又过了好一阵子方才得了允准回去北疆驻守,而那一去,先是途中遇袭,初雨身亡,而后他自己也中毒而伤了双腿,这事自然也就搁置了下来,直到如今。
他那里虽是心绪翻转,百味陈杂,面上却也并不失礼,朝着萧后淡淡的施了一礼。他与萧后的关系早已降到冰点以下,平日见面,也不过维持基本礼节,却连寒暄敷衍也都省了。
萧后对此,也是心中有数,事实上,莫说今日她请了百里肇来乃是有求于他,便是平日,她也是不敢与他计较的。朝他微微颔首,算是回礼,萧后于上座落座之后,便吩咐人为百里肇看座。百里肇也并不多言什么,谢过之后,便也坐了。
及至宫女奉了茶来后,萧后才终于的开了口:“今儿本宫找你来的原因,想必你也知道!”她虽也有心出言相恳,然求人的话在舌尖上打了几个滚后,却终于还是没能说出,却换成了这么一句似乎成竹在胸的言辞。只是看向百里肇的眼神,却终不免透露了她的心思。
百里肇本也不愿与她多说什么,闻言之后,便即淡淡道:“七弟的去向,儿臣也并不十分清楚。但据儿臣想来,他怕是去了南越了!”从口中吐出“南越”二字时,百里肇的心中忽然便觉有些空落落的。远黛去的愈久,他便愈发现,原来自从有了她之后,真是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都与先前不同了。这些事,看着仿佛与她无干,但细想想,却又不能完全脱了干系。
例如在这个关键时候,却毅然决然离开平京的百里聿。
这个念头让他无由的觉得有些烦躁。也不等萧后再说什么他便已开口道:“七弟早非孩童,也自有他自己的想法,儿臣在此却有一言奉劝娘娘:安分守己。尚可安享半世富贵!”
说过了这一句话,他竟也不再多留,而是站起身来,径自一礼,告退而去。
他来的不快。去的却如一阵风般,倒让萧后怔愣当场,一时竟忘记了叫住了他,就那么直愣愣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好半晌,只觉得脑中发晕。眼前发黑,险险便要晕了过去。
殿内火盆,喷吐着热量。她却只觉得浑身冰寒,甚至比才刚还更要冷得多。下意识的伸出手去,萧后伸手想去够那盏就放在她手边的茶盏,这个时候,一点点暖意都让她觉得无比舒服。然而她用了近乎全身的气力。才勉强够到那只本来伸手可及的茶盏,正欲将之捧在掌心时候。却忽然只觉手上无力,指尖发颤之下,一个不慎,竟将那茶盏打得翻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便想去将那茶盏扶起,然而非但不能如愿,宽袖更不经意的一扫,那茶盏便“砰”的一声落了地。她只来得及喘了口气,外头却已快步的行入一名宫人。
“娘娘……”那宫人娇呼一声,也顾不得其他,便忙快步的奔了上来,要去搀扶面色早已煞白到连脂粉也遮饰不住的萧后。然而她的手指才一触到萧后的手上,她便不由的颤了一下,旋惊声叫道:“来人!快来人,速召太医前来,娘娘病了!”
百里肇一路出了凤仪宫,因着心情烦郁的缘故,疾走几步后,他便也放慢了脚步。他尚来不及走出多远,便听得后头凤仪宫内传来喧闹的声音,隐约之间,可以听见说是萧后在传召太医。足下不期然的微微一缓,良久,百里肇才自苦笑了一声。
没有回头的打算,他一路随心而行,不知不觉间,竟已到了一处翠竹围绕的宫室跟前。当片片竹影落在地上,形成一个个“个”字的时候,他才悚然惊觉,自己到了哪儿。
抬起头来,他不意外的看到了“潇湘宫”这三个大字。不由自主的朝前走了几步,但很快的,他便停下了脚步,略一踟蹰后,终究掉头离去,虽然他知道,这座潇湘宫乃是空的。
潇湘宫,也是六宫之一,离着中宫与御花园均近,原本可称得上是个炙手可热的宫殿。然而这十数年来,住于这座宫殿的多位妃嫔不是病死便是横死,这座宫殿便也寂寥了下来。而事实上,这处宫殿,正是萧后当年不曾登上皇后宝座时的旧居。
百里肇记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