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陌萧寒文满架蔷薇一院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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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陌萧寒文满架蔷薇一院香-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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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洞顶伸下,一滴水珠从石尖滴落,啪地落在了一只石雕刻花盘中,发出音乐般的叮咚声。又积满水,顺着绿色石柱流了下来,汇集在一汪水潭中。水潭也是五彩的色泽,赤橙黄绿,宛若彩练。
  先生请!沙飞抬手让座。聂无垠同他一起坐下。石屏后走出两个绿衫少女,向两人躬身行礼后,上来倒茶。那茶是青色的,闻之一股清香扑鼻。尝尝彩羽岛的“烟灵果茶”,提神醒脑,百脉俱通。沙飞笑着告诉聂无垠。聂无垠尝了一口,果然味道仙香,不同凡俗。这时两个少女端着托盘走了进来,盘内皆是海鱼扇贝一类,做得精致可人,都装在琉璃碗盘之中。
  直至太阳微微西落,沙飞才笑道,现在该走了!等船家开到白沙岛,也就半夜了!
  聂无垠躺在甲板上,天海相接,晚霞自天边席卷而下。船破浪而行。聂无垠望着片片彩霞,想着初见萧若华的时候,她正自家院子练功。若华是一个爱美的女子,因此练的武功也是“仙乐风飘”。一招一式都如同舞蹈般曼妙。他悄悄趴在院门外偷瞧,哪知若华很快发现了。她做了一招“洛神凌波”,长长的秀发,曼妙的身姿,若蝴蝶般飞上了树梢,又若彩虹般飞身到了门边,“哗”地拉开了门,她的眼神湛然美丽,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进来吧!
  聂无垠的心砰地猛跳,呆呆望着她,他的一生都只被这眼神击倒。那时候聂府和其他山庄的男孩子一起玩,虽说少年懵懂,但大家都对这个容色绝丽又刻苦笃定的女孩另眼相看,想接近又不敢造次。
  谁能取下她头上的那支银蜻蜓?男孩子们哄笑着。
  你去!你去!
  你不敢!
  谁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她功夫很高么?
  那就是他不敢!
  我,我才没有!
  ……。
  他们嘲笑他不敢去,于是,聂无垠在众人的注视中,走向萧若华常常练功的小林。
  萧若华和一个小丫头在一起,两人正坐在林中休息。小丫头在矮树枝上铺了一块红色锦缎坐垫,萧若华漫不经心地坐在那里,她手里捏了一块小小的石头,看到一只獾从不远处跑过,不由嘻嘻一笑,小石头弹到了那家伙身上,它一下子趴那里不动了。这时萧若华才缓缓转身,她的眼神明亮,专注,她静静瞧着聂无垠,两人就这样互相看着,周围的一切都淡成一片苍白,只有他们的眼神,看进对方的眼睛,。
  什么叫做心动?聂无垠后来才想,就是一切都不复存在,只有她还在。
  你要什么?萧若华轻轻道,眼神冷而幽深。是要这个么?她从头上拔下那支银蜻蜓,捏在手中,缓缓伸到他跟前,说道,给你!
  聂无垠瞧着她,没有伸手去接,他只看到她的眼神,冷而幽深,还有一丝不屑。他忽然觉得那些男孩子的嘲笑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只是她,瞧着自己的那种眼神。
  依旧是晚霞。依旧是天海一线。海鸟扑簌簌自天边掠过,就快要看到岸了。可是,哪里是自己的港湾?
  先生,你看!快到了!老舵手指着前方道,就在那里!
  聂无垠一直躺在甲板上望着红彤彤的天空。这会儿才回过神来,顺着他手指的地方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岛屿被海浪冲刷着,云雾的包围中,只看到一座高高耸立的白色城堡,这会儿也被霞光笼罩着反射出淡淡的金光。
  我把你送到前方那个小岛,然后给你留一尾小船,等日头全落了,你自己就能轻轻松松地划过去。他显然十分忌惮银沙岛的名头,因此打算把他搁在离银沙最近的一座礁石上。
  好的!聂无垠微微一笑,转头看看那只精致鸟笼里的黄嘴小鸟,那是沙飞临走前给自己的,说万一有事,就放飞这这只“紫羽”,他就会遣船来到放飞的地方接他离开。
  聂无垠干脆躺在小船上,远远望着雾气金光缭绕的银沙岛。
  夜幕降临。聂无垠悄悄躺上了小船,能听到海浪,甚至风鸣的声音。点点灯光自白色城堡中透出,城堡在海浪的包围中更显得美轮美奂。好一个人间仙境!聂无垠暗暗赞叹,又有酸意自心中窜起。他摇起橹,转了一个方向,便朝银沙岛的方向划去。
  离岛近的地方,有很多礁石,小屿,聂无垠便悄悄把船栓在一座礁石旁,自己几个起落,已经飞身到了离银沙很近的小屿之上。海风的腥味儿扑鼻而来。他轻轻靠在石头上坐着,观察从什么地方上岛最合适。
  突见不远处一下子亮了起来。六个穿淡青色衣服的女孩每人手中打着一盏黄色琉璃灯鱼贯而来。原来岛前的浅滩处有一条长长宽宽的木道,木道尽头是一处圆形露天的台子。在灯光的照耀下,能看到台子上有圆形雕花桌子,中间放着一盏粉色莲花灯座,四周有木制的座椅,看起来十分舒适惬意。后面又走来两个女孩子,她们一人一侧,飞身跃起,两人手中都拿着火折子,迅速点燃了台子周围的灯盏,于是,露台被一圈黄色琉璃灯盏所包围,在海浪的包围下如梦似幻。这两个女孩轻功都还不错,聂无垠心中正想,只见其中一人走到木桌旁,轻轻点燃了桌子中间的粉色灯盏,然后两人躬身而立。这才见一个白衣飘飞的曼丽身影缓缓走来,所有的女孩都微微低身施礼,聂无垠不由心中狂跳不止。这么多年了,他还是能一眼认出若华的身影和姿态。远远望去,看不清面容,也看不出这十几年她有什么变化。
  只见她缓缓走到桌前坐下。海风吹拂着她白色的衣衫。两个青衣女孩端着托盘,里面放着菜肴,酒器和果品。待她们在桌前摆好,萧若华这才轻轻挥手,示意她们退后。于是一溜儿的青衣女孩侍立一旁,悄无声息。
  萧若华并没有去吃,而是若有所思地望着微浪翻滚的大海。她就一直这么静默地坐着,似乎在享受,也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就这样过了很久,才见她自己拿起玉壶倒了一杯,轻轻啜在唇间。这时,听到一连串儿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在空旷的海面传得很远。只见一个少女也是一袭白衣,凌空翻了几个跟头,轻飘飘落在萧若华身旁。她的轻功显然不如刚才那两个点灯的女孩子,但在众人如此静默地氛围中,这般放诞,显然是个重要的人物。只见她走到萧若华身旁,抚了抚她的肩膀,便坐到了她的对面。一旁的少女忙走过来给她倒水。她倒是大刺刺地坐着,拿起桌上的银器,开始叉水果吃。聂无垠这才想到,她肯定是萧若华和沙白鸥的独女,在岛上享受着公主般的待遇。
  莹莹,萧若华微笑瞧着她道,你的轻功可是不如秋渔姐姐哦!
  她比我练功时间长啊!沙莹莹满不在乎答道,一面叉起一颗云罗果,一口塞进嘴里。
  可是夏渔呢?萧若华又问,她总比你学得晚吧?
  可是我“鹤舞沙”比她们都好啊!沙莹莹轻笑道,妈妈,您怎么看不到我出类拔萃的地方呢?
  可是我们不能总拿自己的长处去比别人的短处啊!萧若华叹道,若想成为一代武学名家,还要虚心刻苦才好!
  沙莹莹做了一个鬼脸,转头看看旁边站的秋渔,见她也朝自己眨了眨眼,微微一笑。
  这孩子!萧若华笑道,吃点沙鳗吧!今天是玉婆婆做的酸甜味儿的。萧若华看着沙莹莹,心想这孩子相貌资质都不错,就是对武学不大用功,现在还没有告诉他沙白鸥私生子的事儿。她还以为自己是岛上唯一的公主。沙白鸥自然是极宠爱她的,可是,听沙嬷嬷讲那个男孩子也是十分聪明英武的,若是除不掉他,莹莹武功资品又不如他的话,难保将来这银沙岛的继承人是谁。毕竟那个女人是个儿子!想到这里,她的眉头蹙到了一块,这事儿就如同一根刺,可怎么拔出来,还需要谨慎才好。自己派出的曼陀罗使者一点消息也没有,银鸽倒是飞回来了,可那个不会说话的鸟儿,脚上竟然是空的!事情肯定并不顺利。曼陀罗使者是她花重金请回来的,沙白鸥自然不会知晓。他们是非常隐秘的组织,倒也不至于泄露。只是,若此去无果,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真好吃!沙莹莹舔了舔那如玉的小嘴笑道,妈妈,你也尝点儿啊!
  萧若华看着她,爱怜地微微一笑,转头看向了身侧暗暗的一群礁石。她托着腮,微微出神。
  聂无垠在黑暗中看着萧若华向自己转过头来,心内微微一颤。明知道她看不见自己,还是心跳了一下。远远望着木道尽头灯烛包围中白衣飘飘的萧若华,恍如隔世。又像仙境中露出的伤痕。
  萧若华望着微浪拍打着礁石。层层海浪铺叠而来,又触礁而去。海风吹起了她的头发。她还是像从前一样让人心动。聂无垠不由恨意升起,却又在海风海浪的吹拂下,变为悲酸。
  萧若华已经有了这么大,这么美丽的一个女儿,可是自己呢?他不由想到这些年的飘摇,仇恨,和心痛。却又想起了计浣寒,心中才掠过一丝温暖。伤心人别有怀抱,原来,她们只能是互相依偎。
  萧若华身后的银沙岛,在明烛和月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那银沙堡的窗户中,透出点点亮光。大片大片的白沙反射出烁烁银光,蜿蜒的小路和参差的树丛,层层叠叠把殿宇和城堡包围。
  待萧若华她们迤逦离开。只剩下两个小姑娘在收拾碗盘杯具,聂无垠悄无声息的跃上岛岸,只听一个女孩说,碧波,这里你来收拾,我先回层云阁伺候去了!那个被唤作碧波的女孩嘻嘻一笑,随手拿起一只金杯甩出,只见一道金光滑过,一溜儿的灯盏已熄灭,她也一跃而起去想赶在金杯掉落之前接住,却终是眼睁睁看着金杯掉在木道上,打了几个转儿。
  还是不行!这个被唤作碧波的女孩子夸张的叹了口气。
  你呀!你真以为你能赶上夏渔啊!再练几年吧!另一个女孩笑着说,声音已在几步之外。
  聂无垠便尾随其后,只等她刚走进树丛,便从树枝间一跃而下,直扣住她的手腕,轻声喝道,别动!
  那女孩子被制,只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他。这么多年,她实在不相信有人敢来银沙岛寻事。小声点!聂无垠嘴唇微动,声音若柳絮般飘入她的耳鼓。否则我马上结果了你!
  萧若华在哪里?你带我去!
  萧若华正惬意地躺在铺满花瓣的大理石的浴池里,浴池今天是按着她的喜好到处都散发着月桂酒的味道。她的肌肤也被这月桂酒和烛艳花瓣浸染的水波洗拭地光滑洁白。她爱惜地抚摸着自己的肌肤,却还是微微一叹,原来锦绣荣华中也还是会有点点无奈。
  冬渔!她慵懒的声音叫道,再拿一杯冰甜酿来!
  又喝了一杯,她觉得舒服多了,这才叫道,冬渔,把浴巾拿来吧!
  冬渔赶忙从外间走来,问道,今儿的玉露抹那种味道的?
  要丁香味儿的吧!萧若华披上浴巾,已快步走了出来。
  镜中人,依旧那么美……可还是有什么,在默默地流逝……
  萧若华穿着金纹薄纱罗衣,凝神盯着镜中的自己,忽然,她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停顿之间,她已自镜前旋转飘至雕鱼戏浪床前。她的感觉果然没错,她身后一定是有一个人!可是无论她怎样的转身腾挪,这个人却始终只在她身后。是谁功高若此?越是看不到,她的心内越是慌乱,很久没有这样恐惧过……
  她心内狂跳,慌神之间,突然想张嘴大叫,冬渔!你在哪里?!
  可是还未待她出声,她的嘴已被一只手紧紧捂住!
  啊!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身后的人却紧扣着她的手腕来到了镜前。
  她睁大眼睛望去……
  身后那个熟悉的面孔,那熟悉的身影……只是面色发青,浑不似年轻时那明朗的模样……
  你,你终于还是来了……
  恐惧忽然间被吃惊所替代。
  那只手也慢慢垂了下来。
  无垠,是你?萧若华吃惊地盯着他,其实她知道迟早会再见他的,只是总也猜不到是何种时刻,何种地点。
  聂无垠冷冷地瞧着她,瞧着她金纹罗衣下雪白的手臂,她还是美,却再不是年少时那无暇纯洁,让人不得不心动的美。岁月终染上了她的脸庞。他只是没有想到,他看到她,还是那么心痛。
  是我。聂无垠淡淡地说,却忽然有点戏谑的味道,你不想见我?
  没。没……萧若华忽然间语无伦次,丢失了表达的语句,我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我们还会见面么?聂无垠冷冷问道。
  不,萧若华这时已平静下来,她缓缓道,我们一定会见,只是,一切都不复从前。
  从前,聂无垠突然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却携裹着几许苍凉,你还记得从前么?
  萧若华的脸色渐渐暗淡下来,她盯着聂无垠,看到他这些年变了这么多,心里徒然涌上一股说不清的难过,半晌,她才说,无垠,你不该来。
  芙蓉涤系起的金色锦帐,一层层若松雾般缭绕的华灯,丁香暗纹纱裹云边床幔,萧若华黯然立在室中,薄纱罗衣在烛光中发出青烟般的色泽。
  她当年为了向沙白鸥表明心迹,刺了那一剑,就是为了如今的这一切么?聂无垠瞧着她,眼神却离得如星月般幽远。
  他想起沙飞说“那个女人”的神色,再及看到萧若华瞧着自己那幽怨的眼神,想说的一切瞬间全都变了。
  聂无垠抬眼望着银沙堡外如镶嵌在窗边的月亮,再看看萧若华星眸似水,他忽然笑了笑,一半是笑自己穷尽半生去恨,可终究还是找不到抵御她的秘籍;一半是笑这世事,竟是如此的难料。他叹了口气,轻声道,若华,或许你本来就该属于这里,这里和你很相配……
  他的眼神徒然间褪去了所有的怨恨,只余深深的感伤,你现在依旧很美。
  萧若华突然听到他如此说,有些不信任地瞧着他,及听完他这几句话,眼泪一下子冲进眼眶,止也止不住……她本想说,这一切不过是天意;她本想说,她的人生属于她自己……可是听到这里,却觉得一切的辩解都不再有意义,眼泪终于溢出眼角,无垠,你若永远不来,该多好!那样你还拥有一些美好的记忆……
  聂无垠却直率地道,如果我不来,我总还记着你刺我的那一剑,总是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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