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市街区上,钮祜禄家的五少爷和十小姐漫无目的地走着,真是看什么都新鲜。
十小姐好奇地看看这,摸摸那儿,像个刚进城的土包子一样:“这里一次也没来过,还真是热闹。”
五少爷更是像个低龄的孩子:“小十,你看那,是糖人呀!”
十小姐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然是一个卖糖人的摊子,立马拍手叫道:“哎呀,五哥快来!你看这个猪八戒多像你啊……还有这个,哎呀呀,真和四哥一模一样……”
五少爷仔细看去,那头猪捏得还真挺像他。
两人笑嘻嘻地谈论着,谁知十小姐无意间看见旁边一个小姑娘独自坐在街边,脸上还挂着泪。她扯扯五少爷的袖子:“哎,五哥你看那!”
五少爷正打算问十小姐想要什么,忽然也看到那边坐着个小姑娘在哭。
永阳见一对男女朝自己这边看,就别过头故意躲着他们的目光。一是骄傲惯了怕丢人,二则是害怕他们是坏人。不过哭是大事,不能停。她抱着双腿坐在台阶上,仍是哭个不停。
十小姐把手上拿着的糖人放回去,有些兴奋地说:“我看这小姑娘有几分面熟,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不如我们去看看?也免得她遇上坏人嘛!”
她拉着五少爷走向永阳,笑眯眯地问:“哎,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
永阳见他们真的走了过来,抬眸怯怯地望了望跟自己说话的女子,眉目清秀很是漂亮。于是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想着要怎么说。以孩童的眼光看去,他们的面相并不像是坏人。可是家里面那只乌鸦不也长得十分美丽么?永阳认真思考了一番,抬眸轻声道:“姐姐,我走丢了,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儿是哪里?”
现在她身边一个奴才也没有,眼前的男女衣着华贵,搞不好是皇子公主呢?永阳也就不敢放肆,看起来柔弱的样子。
十小姐似乎也有同样的想法。她看这小姑娘衣着华丽,并不像寻常家的女儿,抬眼望了望五少爷,低声问道:“我们怎么办呢?要不要问问她是谁家的孩子?”
她又抬头笑看着那小姑娘,有些含糊地说:“这里啊,是京城最热闹的大街呢。”
京城里最热闹的大街?永阳以前好像听嬷嬷说过,最有名的闹市街是在南城。她站起了身子望着十小姐,急急问道:“那,姐姐可知,往东城怎么走?”皇室贵族大多住在东城。
十小姐还没来得及回答,五少爷就抢着说:“小姑娘,你是找不到家人了吗?”他已经打定主意要跟这小姑娘耗下去了,住在东城的非富即贵,还有不少他们家的亲戚。
永阳觉得走丢和找不到家人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她侧眼望了望这位公子,和那姑娘眉宇间甚是相似,继而答道:“我……我从家里跑出来,现在……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永阳虽然小,但毕竟是在王府这样复杂的地方长大的,从小就是个人精,心里想着就算他们说他们不是坏人,她也不能轻易相信别人。可是小心思一点都没暴露出来,她睫毛上还带着些泪珠,睁着大眼睛看着五少爷,擦着眼泪道:“我……我不要回家……好心的哥哥姐姐,你们告诉我去东城怎么走就好了。”
五少爷越看这孩子越眼熟,怎么越看越像……像,对了!像七姑姑。他试探地问问:“小姑娘,你认识钮祜禄柳暮吗?我是钮祜禄流枫,她是钮祜禄柳晴。”
永阳听他们的姓名,觉得有些耳熟。她额娘姓钮祜禄,这两人也都姓钮祜禄……他们该不会是一家的吧?
她有些发懵:“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额娘的姓名?”
听了永阳的话,五少爷心里就有底了,连忙说出了他们的关系:“我是你五表哥,她是你十表姐啊!”东城,长得像姑姑的小女孩,还有这孩子的年龄,五少爷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并且猜对了。
永阳一时间没搞清楚,又反复想了几遍,原来他们是额娘的亲戚。她抬眼细细看了看他们,也觉得有些微的相似之处。震惊之余,半晌过后一下子就哭了,扑到十小姐怀里道:“钮祜禄柳暮……那不是我额娘的闺名吗?”她露出一脸惊讶,问道:“你们竟然是我表哥和表姐?五哥哥,十姐姐……原来是你们……”
钮祜禄家人口兴旺,永阳根本记不住他们的排行,连面都没怎么见过,这时候永阳不过是为了抓住两人的心所以故意讨好罢了。
十小姐听着两人的对话,惊讶地张大嘴巴,她竟然是七姑姑的女儿?她的表妹?七姑姑去的早,今日竟碰到了她的女儿,十小姐觉得十分神奇,连忙跑上去抱住她:“妹妹啊!可苦了你了……来,跟十姐姐说说,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五少爷拧了拧眉毛,乌色的眸子流动,冷哼一声:“看这孩子的样子,定是叫人欺负了,难不成还非要我去会会这康亲王府的安贝勒不可?”
永阳觉得自己的悲惨经历是一言难尽,她看向十小姐,眼眶里尽是泪:“十姐姐……”她在大街上不太方便倾倒苦水,原本想找个地方好好说说,只是听罢五少爷的话,她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便拉着五少爷的手道:“五哥哥,别了……阿玛他对我很好,只是……”她欲言又止:“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五少爷浅浅地冷笑:“七姑姑一走,这孩子可受苦了。”他一脸气愤:“要是没什么,你会在这里嘛!听说你叫永阳对嘛?钮祜禄家是你额娘的娘家,不怕。和五哥哥回家,看谁敢欺负你。”
说来也巧,家丁就在这个时候发现了缩在大街拐角处的永阳。崇安见了连忙翻身下了马,随手把马鞭扔给了随行的下人就大步走了过去。他倒是认识这兄妹二人,抱拳跟钮祜禄府的两位示意,
也没再多言,领了永阳就要走。
五少爷见安贝勒下来领了永阳就要走,赶紧上前一步,抬眸浅笑:“慢着。”
一边的十小姐刚想拉住永阳,不想五少爷已先开了口。面对这位几近陌生的姑父,十小姐也不好开口,只得退到五少爷身后,一双眼睛却定定地看向安贝勒。这人……竟然生得如此俊美,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出挑的男子。心尖不自觉地就颤动了一下,一双眼睛怎么都离不开崇安了。
崇安回首瞥了其一眼,淡淡地道:“五少爷要是想见阳儿,我们康亲王府随时欢迎。只是现在府里已经乱作一团,我必须尽快把阳儿带回去,省得府里的人跟着着急。”说着便将永阳拉上了下人备好的马车,绝尘而去。
五少爷眼见着永阳被带走,恨恨地骂了一句。其实他也知道本轮不到自己说什么,好歹那是永阳的亲生阿玛。但是……“欺负我钮祜禄家的人,不,是看不起我钮祜禄,这比帐,我们慢慢算!安贝勒,我有的是时间。”
望着远去的马车,五少爷嘴角换上冷然的笑:“以为攀上乌雅家和完颜家就了不起了吗!”
十小姐看着安贝勒走远,又看了看站在身前脸色阴暗的五哥,暗自咂舌。安贝勒虽然长得好看,但也太狂妄了,竟看不起钮祜禄家,难怪五哥会这么生气。她叹了口气,对五少爷道:“好了五哥,也别生气了,毕竟那是永阳的阿玛不是?说不定是永阳今天闯了什么祸跑出来,他正生气呢。”
五少爷闻声望见旁边的十小姐,心里暗想她还太小,这种家族纷争类的不适合她。于是冲十小姐一笑:“小十乖,你刚才不是想要那个糖人吗,哥买给你。”
他前往那个猪八戒跟前,看了看,笑了笑:“呵,好心情都被毁了。”
他把糖人递到十小姐手上:“好了,这么晚了,回去吧。哥还有些事情办。”
“五哥,你要去康亲王府对不对?”想起安贝勒的样子,十小姐忍不住心动道:“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五少爷自然是不肯,只是到底耐不住她一番纠缠,最终只得带着她一起去了。于是就有了刚才江月见到的那一幕。
崇安背手站在一边,清俊的面孔十分严肃,少见的不见一丝笑意。
永阳杀猪一般嚎啕大哭。一对衣着华贵的青年男女端坐在那里,其中那女子抱住永阳,嘴上虽然一个劲的安抚,脸上却堆满了怒气。
五少爷见江月来了,立马就站了起来。刚想开骂,却是微微一怔。这姑娘长得也……太漂亮了吧?
不过他也不是个没见过美人的,很快就回过神来,不过气势已经比刚刚弱了几分:“这位就是乌雅氏嫡出的大小姐?”
十小姐见自己哥哥软了下去,连忙跟着站起来说:“我听说你没有额娘,难怪这样没有家教,这孩子才这么小,你就能狠下心把她逼出府?这才成婚刚刚四天,你就容不下阳阳,以后我们阳阳还怎么活啊?”
对待嚣张的下人,可以教训。对待两面三刀的妯娌,可以较量。可是这外人……该怎么对付?
江月眉梢微抬,看起来有些冷淡:“请问……你们两个是谁?”
五少爷和十小姐皆是一愣,感觉自己被彻底藐视了。这对夫妻怎么回事,怎么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大力感谢昕昕的火箭炮和手榴弹,感谢酱紫的手榴弹,我爱你们!=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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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巴掌
第四十章巴掌
江月眉梢微抬;看起来有些冷淡:“请问……你们两个是谁?”
五少爷和十小姐皆是一愣,感觉自己被彻底藐视了。这对夫妻怎么回事;怎么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可是自我介绍也显得太掉价了吧……十小姐开始后悔;为了贪图清净没有带下人一起出来;结果这下子连个帮腔的人都没有。
最后还是永阳从十小姐怀里蹦出来,吸着鼻涕喊:“这是我五哥哥和十姐姐!”
“哦;原来是钮祜禄府上的少爷和小姐。”江月客套地笑了笑:“怠慢了,两位请坐。槿姗,看茶。”
伸手不打笑脸人。十小姐也不好说什么了;只是觉得憋屈。这乌雅祯也不和她吵闹理论;她倒是不好先说什么了。
其实江月心里早已经把她骂了百八十遍;什么东西,竟然敢说她没有额娘没有家教,她才是有娘养没娘教才对!
崇安看江月这般,心里微微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原本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也是担心永阳的。不可避免的,情绪上就会有一点迁怒江月,所以她刚刚来的时候他就没有迎过去说话,没有给她足够的尊重和重视。
可是江月的识大体让他又有些愧疚,如果不是嫁到这样复杂的家庭,骄傲的江月根本就没必要应对这些原本不需要承受的。这样一想,对永阳的心疼也就淡了下去。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她便已经走了过来。江月轻轻扶住他的臂弯拉他坐下,莞尔道:“你杵在这里做什么,不知道自己长得高大,容易夺人眼球?”
崇安倒没觉出什么,十小姐却是脸上一红,尴尬地别开了原本黏在崇安身上的视线。
江月略带嘲讽地笑了一声,然后在崇安旁边的主位上坐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刚才听十小姐说了一番‘好有家教’的话,江月愚昧,不知十小姐的意思是?”
十小姐心思简单,刚才被江月暗讽心中不大好受,忍不住便脱口而出:“我要带阳阳回钮祜禄府!”
此话一出,就连五少爷也是微微一怔。他侧头看向十小姐,心想这是怎么了,刚才十妹还劝他不要计较……
却不知女人和女人的暗战一旦打响,对男人再宽容的女人也会浑身是刺。
“十妹,这……”
“这恐怕不大妥当吧?”江月瞥了身旁微微变色的崇安一眼,慢慢敛去笑意:“看十小姐的装束,应该还没有出阁。把永阳接回钮祜禄府,请问谁来照顾她?你吗?一个没出嫁的姑娘?”
“我……”十小姐一时词穷,好一会儿才说:“我们家有很多姨娘,肯定会有人照顾她的。”
一直沉默的崇安听到这里也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了:“不可以。”
“这么直白做什么。”江月似是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好像是责怪,看在十小姐眼里却像是在传情。
她很后悔,很后悔!
原本崇安的嫡妻也就是她的七姐薨逝一年之后,她家里就有心思给她和崇安做媒。她自诩出身高门,觉得嫁给人做续弦照顾孩子划不来,就要死要活地闹了一场,逼得家人打消了这个主意。早知道崇安是这样丰神俊逸的人物,她才不会傻到拒绝!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一个钮祜禄氏的小姐,总不能给人家做侧室吧?虽说她不是嫡出,但十小姐的额娘也高于一般的侍妾,是选秀指婚的侧福晋。若是她做了侧室,那钮祜禄氏可就丢人了。
见十小姐不吭声了,永阳忽然蹦了出来,跑到崇安身边抱住他的腿使劲摇晃:“阿玛,我不要和这个乌鸦住在一起,我讨厌她!”
崇安身子微僵,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一点点地掰开了永阳的手,一字一顿地说:“永阳,我和你说过,不许这样和你大额娘说话。”
永阳从来没有见过崇安露出这副模样。他虽然总是神色淡淡,但唇边总会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的。可是现在……他沉着脸,好看的眉目之间隐隐藏着怒意。
永阳看得出,她阿玛现在很不高兴,很不高兴……
现在崇安越来越庆幸永阳是个女孩了。虽说当年钮祜禄氏生了个女孩王府的人都有些失望,可是他现在却觉得庆幸。如果永阳是嫡子,那么以后就会和江月所出的儿子产生不可避免的矛盾与争执,就像他和大哥崇琰……可永阳是个女孩,无论她再怎么闹,再怎么兴风作浪,都总有嫁出去的一天。
或许这就是江月洞房那夜所说的,这康亲王府她一定比永阳呆得长久吧。
“她还小……”江月见崇安动怒,反而渐渐心安下来,伸手搭上崇安放在桌子上的手臂,嘴角带着柔和的笑意:“我会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慢慢教导。”
“死乌鸦,我才不要你假好心!”永阳大叫一声,突然松开了崇安,跑到十小姐身边去大喊:“十姐姐带我回家吧!阿玛不要我了!”
崇安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