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厨房,她将精肉放进电高压锅内隔水蒸,自己则站在水池边整鱼。经过两年多的锻炼,她现在整鱼,也像模像样的了。以前的她,手只要抓着滑溜溜的鱼身,就胆怯,更不要说给鱼开膛破肚了。可俩人都喜欢吃鱼,每次买来了,就分工合作,周南打下手,她负责做菜。可有次周南有事,打电话说得八点多才能来,她总不能干坐着空等,只好硬着头皮自己动手,虽说那次弄破了鱼胆,不过后来就熟练了。所以说,再难的事,只要去做,渐渐也就不难了。
忙乎了一个多小时,门铃响起,安静手放在围裙上擦擦,就去开门了。
周南走进来,弯腰换了拖鞋,起身后盯着她笑。安静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周南伸手拈起她头发上的菜叶。安静知道自己的样子一定很狼狈,家居服是前年买的,很普通,头发是中发,刚及肩,清汤挂面的,也没搞发型。脸上则是素面,没有化妆。走到人群里,马上就要淹没,太平淡无奇了。
“你笑吧,笑得你肚子痛。”她蹦出一句话,转身就去厨房了。
周南立马就跟在她身后,挤进了厨房。
安静弯腰在切西红柿,再打个蛋汤,就大功告成了。周南靠在她肩膀,闻着清新的体香,心头像是有羽毛轻拂,压在心底许久的话脱口而出,“安安,我们结婚吧!”
她的手顿住,肩膀也僵了,“周南,有些话是不能开玩笑的。”
周南将她扳过身,眼睛深深地看着她,“你认真看我,像在说假话吗?”
他的神情和以往迥然不同,非常认真,目光尤为专注。
安静很慌乱,推开他,“你先出去,要开饭了。”
今天饭桌上的菜做得很漂亮,可以说是超水平发挥。平常她做菜,味道好的时候卖相不好看,卖相好的时候味道又不行,今天是色香味俱全。白切肉切得不薄不厚,呈实圆形摆放在盘里,淋了生抽,撒了大蒜末,生姜末。红烧鲫鱼上面铺了一层红辣椒丝,精肉丝,飘出诱人的鱼香味。就连菠菜也炒得水灵灵,绿油油的,西红柿蛋汤上面还撒了一层葱花,煞是好看。
如果是以往,周南肯定是赞不绝口,把她的厨艺夸成了人间一绝。可因为先前的话题,两人都埋头吃饭,没有说一句话。安静的脸都快埋在碗里了。她的心慌乱且不安。两人谈了两年,她二十七,他二十九,早就过了晚婚年龄,结婚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去年过年的时候,双方都见了家长,两家本就知根知底,当然不会反对。安静的父母对周南是相当的满意,原本也算是高攀了。安静的父亲是海川药厂的工程师,母亲则是某超市的一名会计,也算是小知识分子家庭了。可跟周南家里比,就相距甚远了。
周南的父亲周海生原本是海川药厂的厂长,后调任市医药公司的总经理,现任市国资委主任。母亲刘芬以前是海川大学的老师,现在是经管学院的院长。他家可算是集权力与知识于一身。安静去他家的时候,刘阿姨对她也算不错的,毕竟从小看着她长大,知道她的为人。
安静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接受应该是她最好的选择。别说是家庭条件,就是论自身条件,周南也强过她许多。他身高一百八十二,她一一六零;他外表堪称英气逼人,她至多清秀而已;他是国家公务员,而她只是银行的小职员。如果拿两人放在天平上秤,绝对是跷跷板,一头高一头低。
她的心里曲曲折折转了不知多少念头,可同意的话就是说不出口。头自然也就愈发低下去。
“再低你的头发就要粘到米粒了。”周南用筷子敲打桌面。
安静猛然抬头看着他,眼里流露出仓皇失措,黑白分明的眼珠失去了以往的清明,蒙上一层迷雾。
周南的心就像是团面粉,被揉啊揉,没了脾气,也没了形状,只剩下无比的温柔,“安安,我刚才的建议,你可以慢慢考虑,我不急。”说完后,恨不得抽自己俩耳光。
以前的他有的是耐心去等,可现在不一样了,沈顺平回来了,他当然知道沈顺平对安静来说意味着什么。幸好她现在失去记忆了,等一旦她记忆恢复了,他不知还有什么筹码去和沈顺平比。念头一闪,周南感受到原来自己也是那么龌龊的人,为了一己之私,竟然希望安静从此真正忘却那些记忆。
吃完饭,照例是周南收拾桌子,洗碗。
安静打开电视,转到芒果台,正在演《快乐大本营》。这台节目,她一直在看,周末也就图个放松,能令人捧腹大笑的节目,是她最喜欢看的。播广告的间隙,她听到厨房的水流声哗哗地响,想到周南和那些碗筷在作战,不禁微笑。她还记得周南第一次在这吃饭,抢着洗碗,结果打烂了一个大菜盘,一个花边碗。洗过的碗,也是油腻滑手。不过经过多次锻炼后,已经可以和酒店的洗碗工相提并论了。就像是她的厨艺,也是日益渐涨。
“想什么呢?”周南坐在她身旁,手握住她的手。
“好冰。”她试图抽出。
可周南铁了心不让她出来,握得紧紧的。安静的手反正也凉了,索性不动了。心情也好了许多,看样子,他没有生气,和以往一样。
俩人相偎坐了半个小时,周南接到一个朋友的电话就走了。
安静有些失落,往常这个时点就算是有人约他去玩,他也会借故推辞。看来今天,他还是有想法的。她关掉了电视,蜷腿,头埋在膝盖上,像个鸵鸟般,将自己隐藏。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天气很冷,可还是希望能有人留言。好吧,我很贪心。明天见!
4
4、劝酒 。。。
早晨七点,闹钟准时发出铃铃铃的响声,安静伸手捞住,闭着眼按掉,放回床头柜上。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显然是经过无数次实战练习的。
她在心里慢慢数数,一,二,三,一般数到十,她就会起身穿衣,可今天一直数到了三十,她才懒洋洋地起身。昨晚周南没来,晚上她一个人玩电脑到深夜。她也就是看了一部电影,然后和网友聊天,不知不觉就一点了。
平常周南如果没来,就会打电话给她,提醒她早些安置,一般不超过十二点她就见周公去了。可昨天他没来,也没有电话。
安静脑子想个不停,手脚也没停,七点二十她就装扮整齐,走出了家门口。她动作快是有缘由的,头发随便刮两下,脸上抹点护肤品就好了。不像有些爱美的女人,还得花个十几二十分钟化妆。当然她不化妆,也是自身有资本的。安静要说外貌并不出众,整张脸最出彩的就算是眼睛了,黑白分明,纯净澄澈。更难得是她的肌肤,白腻细嫩,跟豆腐似的,刘慧就常羡慕地说,要是有她这般肌肤,宁愿身高矮点。
安静此时就会起哄地说,那就换呀!刘慧有一百七十公分,足足高了她十公分,她非常羡慕。可见,人对于自身欠缺的东西,大多是向往的,不是有句话流传甚广,得不到的总是好的,这应该是个真理,适用于万事万物,不管是爱情,工作,还是外表。
走进办公室,她手里的早餐奶还没有喝光,刘慧照旧是豆浆,一人一包,倒有些吃早餐的气氛了。
“下午,沈氏会派人来办手续,今天就可以给它放贷了。”
“够快的,真是难得的高效率。”安静语带诧异。
刘慧凑上前,神秘地说:“谁叫人家是上头重点关注的企业,现在只是小试牛刀,明年它要扩大规模,那金额可就不是小数字了。”
“那他们派谁来?”
“最多就是财务科科长,分公司的头头哪里会来。”
安静想到上次没有收的红包,神色有些不安。她知道,搞信贷的,接几个小红包,那是行内普遍的行为,没什么大不了。她和刘慧的举动倒算是异常了。不过,人在江湖走,小心驶得万年船。行内有不少的人就是手伸得太长了,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不义之财,她不想要,也不敢要。
星期一从来就是忙碌的,安静整天接待了七八拨人,也不见沈氏的人来。看下办公室的挂钟,都四点了,虽说按规定是五点半下班,可一般到了五点,大家就没心思上班了,基本每天都会提早一刻钟就闪人的。领导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刘慧也看了下时间,“说好了下午来,签合同盖章,再到柜台放款,怎么得一个多小时,现在都四点了。这沈氏还说是大企业,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
说曹操曹操就到,沈氏那位钱科长和一位陌生男子应声推门进来,满脸歉意地说:“对不起,来晚了。”
安静淡淡地笑,显示出既不热烈也不疏远的欢迎。对客户,既不要过分殷勤也不必过于冷漠,这是她工作三年来,总结出来的经验。
“钱科长,你可是贵人事多,晚点来我们也能理解。”刘慧笑着说,可话外的意思谁都明白。
钱科长工作十多年,哪里会不知道,她大步上前,握住刘慧的手,“哎呦,实在对不住,害你们久等了。”
刘慧见她放□段倒不好为难她,“顾客就是上帝,等一下也应该的。”
安静从抽屉里取出贷款合同递给她,钱科长和男子分别在贷款方和担保方签字。
安静拿起合同出了办公室,走进科长室,给易科长签好字,正打算走,被叫住,“安静,我签好了,你拿去给行长签字。”
她稍有迟疑,不过马上拿起合同,转身又去了行长办公室。门是虚掩的,可她还是先敲门。听到“进来”二字,才推门走进去。
一进办公室,就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场,不过她目不斜视地走到王行长跟前,将合同递上,“行长,易科长说给您签字。”
王行长翻到最后一页,刷刷刷就签下大名,递给她。安静转身的时候,看到沙发上坐的男子,竟然是沈顺平,俩人目光碰撞,胶着,又分开了。
走到走廊,她的心还在行长室,他怎么来了?
等钱科长将一切手续办好,都快五点半点了,安静背好包,正准备和刘慧一起走。不想易科长站在门口,“小安,小刘,今天有饭点。”
刘慧大喜,搭着安静的肩问:“科长,是哪个善心人士请客啊?”
“有吃还问那么多废话。”易科长转身走了。
刘慧赶紧跟上前,安静笑着跟在她身后。
走到走廊,安静看到前面的身影,心里明了,原来是他请客。
请客的地方离银行不远,走路也就五六分钟,可沈氏楞是派了两辆车,一辆坐着沈顺平和王行长,一辆坐着钱科长,易科长,还有安静和刘慧。
才刚上车,屁股还没坐热就下车了,安静走进包厢时,行长和沈顺平正聊得热烈。
刘慧一向是个胆大的主,凑到行长跟前就说:“领导,也不介绍介绍,咱们小虾米也想认识认识有钱人。”
王行长显然是习惯了她的作风,笑着拿起筷子点了她的额头,“哪有热闹你往哪里钻。”
沈顺平也抬头,浅笑,“女孩子活泼点好。”
刘慧愣住了,竟然前天上了电视的人,她讪笑,“沈总好。”沈顺平朝她点头,视线却越过她,看着身后的安静。
“小沈,这是我们行的行花刘慧。”王行长介绍完,朝安静招手,“安静,你也过来。”
刘慧不客气,就做到了沈顺平的身边,安静则站在她身旁,等行长继续发话。
“安静,我们信贷科的科花。”王行长也给她安了一顶高帽子。
沈顺平眼底微波泛起,“安静,果然人如其名,婉约动人。”
安静垂下眼眸,不敢与他直视,“沈总,过奖了。”说完,就着刘慧坐下。
易科长坐在王行长身边,而钱科长就着他坐下。
这家酒店,安静以前也来过,口味很好,就是上菜的速度太慢了,有时,一桌人都酒足饭饱了,还剩一道菜没上。由此可见,生意也很好。不过今天的速度还不错,刚开吃,就上了四五道菜。不久,一位四十左右的干练女子进了包间,“小沈,王行长,大驾光临,我可受宠若惊了。”
“黎姐,你今天能露脸,我可太高兴了。”沈顺平话说得真挚动人。
黎姐果然笑得像朵花,“今天,我敬各位一杯。”
大家集体起身,隔空和她对饮一杯。安静等她走后,才想起此人就是酒楼的老板,在海川也算是小有名气的老板了,不过她一次也没见过,可见她今天是冲了沈顺平的面子才来的。
他来海川也不久,怎么四面八方的人都认识?看他和黎姐也不像是认识一天两天,和王行长更是称兄道弟的。
安静夹菜的时候,眼睛不由地瞟了他眼,正对上他的视线,两道目光连成了一条直线,一下竟没有分开。
“沈老弟,咱哥俩难得碰上,今天我敬你一杯。”王行长的话适时插进。沈顺平回过神,笑着说:“大哥的酒我是肯定要喝的。”刚饮完没几分钟,易科长又起身,斟满自己的酒杯,“久闻沈总豪爽,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易某不才,也敬沈总一杯。”沈顺平看着空杯,笑着倒满,“易科长的酒,当然也是要喝的。”
安静观察他的气色,还好,没什么变化。
身旁的刘慧也坐不住了,不过她就坐在沈顺平的身旁,就没有起身,只是往酒杯斟满酒,笑盈盈地说:“沈大哥,好酒量。小妹对你可是仰慕许久,今天借此机会敬你一杯。”
她端起酒杯,就伸到了沈顺平的面前。沈顺平眉头微皱,刚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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