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那些女人,他却觉得她们下一秒就会突然消失,他不想再被抛弃,于是总是先抛弃别人。
就这样,他越来越害怕一个人,也越来越不相信爱情的存在。
只不过,在睡着的时候,黛欣还是会时不时出现在他的梦里,熟悉的笑容和表情,让他觉得不想醒来。
“你……现在过得好吗?”
最想问的那句话怎么也问不出口,这么多年在心中环绕不去的那段感情和那个疑问,此时此刻已经成为了心里的死结,不是打不开,而是已经将自己紧紧地困了起来,根本打不开。
“我很好,子阳,我要结婚了。”
黛欣看到易子阳眼睛里泛起的雾气,便猜到了他最想知道什么,这不但是他心中的死结,也一样是她记忆里的死结。
所以她才回来,她必须亲口对他说出答案,那样的话,才能彻底摧毁每个人心中的期待和遗憾。
易子阳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重重砸在他的心上,然后,碎了,他甚至听到了心脏碎裂开的声音,清晰而干净。
他竭力不让自己抬手按住胸口,胸腔里的痛迅速蔓延开。
黛欣,要结婚了。
她刻意回来找到他,只是为了告诉他,她要结婚了,她现在有多幸福。
那我呢?当年被你一声不响丢下的我,早已经失去了获得幸福的资格。
他想大声咆哮,也想发疯一样的毁掉周围的一切,但是,他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冷静地站着,微微抿着的眉头和唇,幽深到看不见底的眼眸,在昏暗的灯光底下,透着难以言说的美丽。
那是一种颓废的,破败的美,仿佛是黑夜里开出的花朵,虽然表面上明媚,但是心里却藏着很多见不得光的东西。
“所以?是要我祝福你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易子阳终于冷冷地开口说话,黛欣只是看着他,觉得易子阳身上不断地散发出来自黑暗的气息,那样冰冷的气息令她觉得莫名惊恐。
“子阳……”
她想要开口阻止他,但是又不知道该阻止他什么才好,他什么都没有做,但是好像什么都做了一样,他的愤怒,他的不安,他的悲伤和他的落寞,统统都化成了黑夜里那一抹看不见的幽光。
而恰好是那样的光芒,让她觉得无法直视。
“……我祝福你,祝你幸福。”
易子阳没有给她时间说下去,而是用极为沉稳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他曾经无数次的设想过,如果黛欣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他要对她说什么,他做过很多种假设,也许是质问,也许是指责,但是没有想到,最后他说出的,竟然是“祝你幸福”四个字。
曾经年少轻狂,遇上爱情便用尽全力,我爱你,所以,我愿意将我今生所有的幸福都给你。
然而现在的他,已经忘记什么幸福,什么是爱情。
风华绝代的美丽躯壳下,藏着时光刻下的斑驳印记,易子阳不相信等待和承诺,更不相信奇迹。
此时此刻,黛欣当年到底为什么离开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经走向幸福的彼岸,而他还被困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再也走不出去。
“这样够了吗?你满意了吗?”
易子阳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冰冷,他努力将声音放得平稳淡漠,不让人看出他心里的颤抖。
“子阳……”
黛欣欲言又止,眼睛里仿佛有太多依依不舍。
“你满意了吗?可以从我面前消失了吗?”
易子阳缓缓抬起手,指向门口的方向。
黛欣却还是直直地望着他,一声不吭,眼底有晶莹的泪光闪烁着。
“你不走,好,我走……”
易子阳冷笑了一声,转过身,很慢很慢地往前走,每走一步,都感觉疼痛从心里蔓延出来,交织着汩汩的血液,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绽放开一路的殷红玫瑰。
黛欣看着他的背影,年轻的男子很高很瘦,在稀疏的灯光下,遮挡出一片浅浅淡淡的阴影。
她缓缓闭上眼睛,抬头,将尚未流出的眼泪,彻底留在眼眶里。
易子阳并没有看到黛欣的眼泪,他踉踉跄跄走出酒吧,因为戴了帽子又压低了帽檐,并没有人认出他。他看着街上三三两两的人群,午夜的三里屯永远那么繁华绚丽,但再多的欢声笑语,也掩饰不住骨子里的寂寥。
他想哭,却发现自己已经流不出泪来。
那是发自心底的绝望,深不见底的绝望,足以将一切泪水和悲伤吞没。
到最后反倒是扬起嘴角邪魅一笑,笑容里藏着惊心动魄的美。易子阳本就是那种长相偏于漂亮的男人,多数时候表现出来的是慵懒和漫不经心,笑容也格外清冷。如若他笑容里透着邪魅,便像是换了另外一个人,魅惑妖冶的气质让人难以拒绝。
转身进了另外一间酒吧,三里屯有好几家酒吧都是他经常去的,每次去,老板总是会把幽静的好位置留给他。
任微蓝进门的时候已经快到凌晨三点,酒吧里依旧人潮涌动,对于他们来说,黑夜才是真正值得狂欢的舞台,他们尽情舞蹈、喝酒,然后在天边露出第一抹鱼肚白的时候,才携着倦意匆匆离去。
她是收到易子阳的留言才赶来匆匆赶来的,易子阳在半夜两点多用手机上线,连着发了十几条消息给她,每句都是同样的四个字:过来陪我。
第三卷 对不起,我爱你 对不起,我爱你3
任微蓝原本已经睡着,但是手机没关就丢在床头枕头边,她于是被自动提醒的一连串震动吵醒,迷迷糊糊的思绪在一瞬间全数清醒。
《文》易子阳很少这么说话,除非是他情绪极为反常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让他如此失常?
《人》任微蓝迅速地起身回复,问易子阳在什么地方。
《书》对方给她的答案是三里屯一间酒吧的包间,任微蓝认识那个地方,距离她住的地方并不远,她匆忙换了衣服冲出门。
《屋》包间里漆黑一片,没有开灯,任微蓝听见里面传出细小的响动,顿时被吓了一跳,抬手去找灯的开关,指尖颤抖着摸索了半天都没能找到,好容易才把灯打开。
包间里顿时亮起来,她就看到易子阳整个身子蜷缩着,窝在一个远离门口的角落里,依稀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轮廓。
“子阳!”
任微蓝看到这样的情景,立刻关上门,朝着他跑过去。
走近了才看清,易子阳穿了一件黑色的V领长袖T恤,半挽着衣袖,露出半截手臂,双臂紧紧环着膝盖抱着自己,半长的头发垂下来,他的眼睛是紧闭着的,仿佛是睡着了一样。
那么高的男人,此刻只将身子缩成小小一团,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仿佛就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他的下巴尖瘦的就快成锥子了。
任微蓝小心地靠过去,一边轻声喊着他的名字,也不过是几天不见而已,他怎么突然就瘦成了这个样子?
她伸出手在空中停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敢拍他的肩膀,于是只是轻轻扯着他的衣角摇了摇。
“子阳……”
易子阳仿佛是睡熟了,汗打湿了刘海,一缕缕黏在额头上,脸色青灰,下巴上也依稀一片胡渣,看起来极为颓废。
“子阳,子阳……”
她又试着喊了两声,为什么此刻她会有种感觉,现在的易子阳,好像是要把自己和整个世界隔离开一样。他的侧脸在视线里,一如既往的精致漂亮,只是没有一点儿生命的迹象,就像是个栩栩如生的蜡像。
任微蓝见他一直不动,心想如果他真的醉了睡着了,那还是立刻打电话给萧醉,让他把易子阳送回家比较好,这里毕竟还是公共场合,一旦要是被人看到了他出现在这里还喝到酩酊大醉,对于易子阳会有不好的影响。
想到这里,她立刻伸手去口袋里掏手机,但是却意外地摸了个空,她这才记起来,刚刚走得太匆忙,把手机丢在客厅的茶几上了。
真是太大意了!
任微蓝忍不住在心里埋怨了自己两句,忽然看到易子阳的眼皮动了动。
“黛欣……”
易子阳的眼睛半睁着,睫毛颤抖时能看清楚眼眸里的茫然无措,曾经的明亮清澈都不复存在了,剩下的只有一片混沌昏暗,这让任微蓝觉得心痛,听到易子阳喊那个名字的时候,更是觉得有什么狠狠扎在心上,用力往外一拔就不停地往外流血。
“子阳,你先起来好不好?地上凉……”
任微蓝见他醒了,便想要把他从地上扶起来,但是没想到手刚一触碰到易子阳的胳膊,就被他牢牢抓住!
“黛欣!黛欣你回来了对不对?”
易子阳睁开的眼睛里看不到焦点,仿佛起了雾的湖面,一门心思地将任微蓝误认为了是黛欣。
“子阳,我是小薇,不是,不是黛欣啊!”
他的指尖灼热,立刻就烧得任微蓝冰凉的掌心发烫,她用力挣脱,一边解释,但是易子阳的力气却出乎寻常的大,她用两只手一起挣脱,但是都抵不过易子阳的一只手。
“黛欣……你别走,别再离开我好不好?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易子阳的声音很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所以有些口齿不清,呢喃着说的都是挽留的话。任微蓝被他抓住了手本来就没办法挣脱,易子阳乞求的语气让她觉得莫名心酸,晃神的工夫,忽然就被巨大的力道拖了过去!
“哎呀!”
跌入温暖的怀抱,弥漫着酒精刺鼻的味道,任微蓝大叫了一声,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忽然噤声。
易子阳将她牢牢抱在了自己怀里,一只手揽着她的腰,让她根本不能脱身。他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只是将头埋进她的颈窝,用下巴轻轻蹭着,那仿佛是他习惯了寻求依赖的姿势。
任微蓝的整个身子顿时僵硬了。
她从来未曾与易子阳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此时就算是换了其他成年男人,这样的动作也会让她觉得极不舒服,更何况,是她视为信仰的易子阳。
她从来都是远远看着他,就算坐在或者站在他身边,也仿佛敬若神祗,不敢有丝毫逾越的举动。有时候有些粉丝还会亲昵地搭易子阳的肩膀,或者是跟他合照时挽着他的胳膊,可是这些,任微蓝却都不敢。
反倒是易子阳有时候会主动跟她握手,或者是拍她的肩膀,这些动作也都会让她觉得亲昵温暖,不过,他们之间这样亲密的接触,还真是第一次。
肌肤紧贴,于是能感觉到他的心跳,任微蓝垂着双手,不敢挣扎,也不能做出回应。
“黛欣,你到底为什么离开我,为什么?”
易子阳在她耳边呢喃着,拖长了的语调极为幽怨,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肩膀上,惹得她不住颤抖。
“子阳……”
还想解释她不是黛欣,忽然想到他喝醉了其实整个人根本就不清醒,也可能是太想念黛欣了吧?任微蓝缓缓眨了眨眼睛,黯然地低下头,藏住眼睛里的失落。
易子阳的心里,从头到尾最爱的都只有黛欣,任微蓝此时此刻,只是黛欣的代替品。
“……我不离开你,再不离开你了。”
看着易子阳脆弱的模样,任微蓝终于不忍心戳破虚假的表象,只能继续说谎安慰他。
她的指尖蜷缩了两下,这才鼓起勇气,抬手覆上易子阳的后背,轻轻拍了拍。
“再也不走了?”
易子阳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目光迷离仍然没有看出她并不是黛欣,而是极为疑惑地问,“可是,你不是要跟别人结婚了吗?”
原来是因为这个,任微蓝立刻就明白过来,黛欣重新出现,易子阳得知她即将跟别人结婚,所以才会这么失落。
“没有,是你记错了。”
任微蓝边说边尝试着缓缓从易子阳的怀里挣脱出来,她不敢有太大动作,怕惊扰了对方有更过激的反应,易子阳懵懂地直视着房间的某个角落,似乎是不信,但是又不敢确定。
“真的子阳,我不骗你。你先起来好不好?”
在地上坐了一会儿,任微蓝觉得身子一阵冰凉,所以想着还是先扶易子阳起来比较好,他马上要发专辑了,不能受凉感冒,否则影响了嗓子就没办法唱歌了。
她小心地将他搭在自己腰间的手挪开,又将他稍稍推开一点儿,易子阳侧着头,认真看了任微蓝一会儿,这才混沌地点了点头。
任微蓝刚松了口气,起身又伸手来扶易子阳。但是易子阳的目光忽然一闪,骤然将她用力推开一边!
“你骗人,你根本不是黛欣!”
第三卷 对不起,我爱你 对不起,我爱你4
易子阳的力气很大,任微蓝整个人被推倒在地上,后背重重地撞在沙发角上,她只觉得胸腔都震得一阵疼痛。
“黛欣要嫁给别人了,黛欣不会再回来了!”
易子阳的目光从明亮到昏暗,一边说一边摇头,声音越来越小,身子也蜷缩地越来越紧,最后把自己藏进了角落里,双手环着膝盖发呆。
任微蓝看着他一遍遍重复着“黛欣不会回来了”,疼痛从心里传遍四肢百骸,她甚至分不清到底是撞到的地方痛,还是痛在心里生了根,她用尽力气,终于爬起来踉跄着到他身边。
易子阳这次没有闭上眼睛,而是呆呆看着房间的某个角落,不动也不出声。
任微蓝怎么跟他说话,易子阳都没有任何反应,仿佛他只是一具高仿真的精致蜡像。
“子阳……你何苦要为了她折磨你自己?”
任微蓝喃喃地说着,看着易子阳全无表情的面孔,失去了灵气的男人浑浑噩噩,令人看了心痛。
他和黛欣已经分开了那么多年,因为黛欣,他折磨了自己那么多年,现在的易子阳真的过得快乐吗?那些虚假的爱情和荣耀,那些身不由己的选择和放弃,被折断了羽翼的天使,还能飞翔吗?
任微蓝看着易子阳,那个绝美的男人像个孩子般乖巧安静,刚刚身上的暴力气息顿时消散的一干二净。她忽然看见他的眼泪滴落,仿佛谁无声的叹息。
她的脑海里,忽然又缓缓浮现出那个模糊的轮廓,初遇时,他曾经是她最后一线的光明。可是谁又知道,易子阳早就沉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里,难以自拔。
她再也不能亲口对他说,易子阳,你还记不记得六年前,曾经在酒吧遇见的女孩?
因为她早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对于易子阳来说,那不过是一次偶然的相遇,他不知道他的那一句话,会改变一个人一生的命运,他更不知道,他面前的这个女子,和他其他的粉丝都不同。他们爱他或许是因为他的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