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墨一时间忘记了动作，待回神顾琛已经转身往外面走了，只余下一道背影。咬牙切齿半响才咽了下喉咙，捏紧拳头，这仇他是记下了。
顾琛心里烦躁，白柠总是那样不听话，她的手还是哪个德行，又添了营养不良的毛病。顺手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上，抬手捏了下眉心。
白柠哪个狗脾气，就不能安分一点。
“先生，医院禁止抽烟。”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有些盛气凌人：“请你到吸烟区。”
顾琛脚步猛地顿住，眯了眼睛。回头斜睨过去，黑眸深沉盯着走过来教育自己的护士半响，开口：“没吸，就是叼着，触犯了那条规矩？来，你给我讲讲。”
拿下嘴边的烟捏在指头上，面色沉的要拧出水来。他穿着纯黑的衬衣，袖子挽到了手肘处，来不及刮的胡茬十分明显。阴沉沉的眸子闪烁过戾气，高大身材透着股凛冽气势，倒是十分吓唬人。
小护士也就二十来岁，看到这人回头锋利眸子扫过来，心里突突的跳。他身材高大魁梧，足足比自己高一头，可是医院确实规定不能抽烟，这是对他人生命的不负责。
“先生——你，我虽然没看到你抽烟，可是，叼在嘴上难道不点燃么？你总要点燃。”她咽了下喉咙，悄然往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有点后悔刚刚多嘴。这人脸上虽然是没有情绪，可那距离怒也没多远，如果真的会打人……小护士左右看看，试图找个伙伴来壮壮胆，可现在已经到了晚饭时间，同事都去了餐厅。
“然后？”
顾琛捏着烟屁股，心里特别烦躁，白柠什么时候能醒？醒来说不定又要和自己闹，脾气臭的什么似的，还假装温顺淑雅。
哼！
小护士看这人面色阴沉，往后又退了半步，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声音低如蚊蝇：“吸烟毕竟不好，不单危害你的健康，还会害别人吸二手烟——哎，先生，你别走啊，你把烟掐了！”
顾琛走的大步凛然，手掌合拢把烟揉成了一团扔进垃圾桶里。
糟心的很呦！吸根烟都能遇到唐僧，唠唠叨叨没完没了。
走出医院站在院子里，此时已经是傍晚，夕阳西斜洒下的余晖照的医院大楼上半段金光闪闪。顾琛抬头眯眼看过去，他双手插兜，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拿出电话拨了个号码。
半响后那边接通：“李姐，帮我准备煲汤，一会儿我回去拿。”
那边应了一声：“饭菜要准备么？顾先生，你要回来吃饭？”
“那也行，多准备一份。适合病人吃的，她胃不好，东西做的都软一点。”
“好。”
挂了电话，顾琛捏着手机看了半响，白柠的手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是问题。身体那么弱，该不会真的能折腾死吧？想着顾琛就拧了眉毛，取出一根烟点燃狠狠抽了一口。
还是得去找几个靠谱的医生，好好给白柠检查一番。孩子能保住就保，保不住就算了，好歹人还在，白柠还算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吐出一个烟圈，他深刻的五官隐在白色的烟雾中，眸光更加深沉。
现在的发展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偏出太多。
一根烟抽完，顾琛又打电话给医院的负责人聊了两句。
“林女士多久能恢复？”
“你有时间的话来我办公室详细说，她的情况比想象中的严重。”
————
白柠再次醒来天已经黑了，她晕晕沉沉的楞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猛地睁开眼，突如其来的光束刺的她睁不开眼又迅速闭上。
然后头顶就响起个低沉男音：“醒了？”
顾琛的声音，白柠眯着眼睛慢慢适应光线，抿了下有些干燥的嘴唇：“嗯，现在几点？”
她怎么睡过去了？简直不可思议。睡前的记忆渐渐涌入闹钟，白柠顿时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起来，实在没脸。“我睡了多长时间？”
嗓子疼的厉害，干巴巴的疼，声音落入耳朵，也是沙哑的很。
“八点半。”
已经晚上八点半了？白柠心思微顿。有些意外，自己是睡了多久？睡得天昏地暗了。
“喝水么？”
顾琛把床头升起，转身倒了半杯温水，递到白柠面前：“自己喝还是我喂你喝？”
他的态度很冷淡，白柠抿了抿唇，喉咙干的发疼。抬手去接水，手指酸软无力，她不需要人胃，何况这个人是顾琛。“谢谢。”
接过水杯喝了两大口，温热液体滑入冰凉的胃中，整个人都好受起来。握着杯子，把所有记忆串联起来，她把杯子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头很疼，一跳一跳的疼。
“我妈怎么样了？”
顾琛一定知道，白柠认为他比自己更熟悉医院方面的人。
“已经转入普通病房，情况还算好。”
白柠也知道母亲那病是怎么回事，现在不管她做什么，怎么挣扎都得面对现实。
“医生怎么说？治愈率高么？”
身边只有个顾琛，白柠就算是再讨厌他，也只有这个人可以说话。
“回头你去问医生吧。”顾琛没有继续回答，看了她一眼：“不喝水了？”
白柠摇头：“不喝了。”
胃里空荡荡的难受，喝了水更加难受。
“那吃东西吧，别饿死了。”
“白子墨呢？”
白柠自动忽略那些不好听的话，她是想通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活着，想怎么折腾还有资本，死了那就什么都没了，骨灰一撒灵魂飘散，过上几年这世上恐怕就没人记着她的存在。
“在你妈那里。”顾琛取了餐盒过来，他动作很快的拿出菜和粥汤，横了白柠一眼声音不大的警告了一句：“别给我乱发脾气，吃了饭我让你过去。”
白柠深吸的一口气就卡在了喉咙里，咽了下喉咙却没说什么。
坐在床上囫囵吃了一顿晚饭，小米粥就着清爽小菜，意外的合口味。白柠这几天都没怎么吃饭，吃了什么都吐得厉害，这会子竟然也喝了两小碗的米粥。
“我问过医生，你的手只要不折腾养养就好了。”
顾琛坐在一旁的小沙发上办公务，银白色的电脑放在膝盖上，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了他的脸上：“情绪别那么激动，记得按时吃饭，你的身体状况非常差。”
顾琛其实是个工作狂，最近白柠这边耽误了他一点时间，很多公务都没来得及处理。积攒了一堆，手指在电脑键盘上飞快的移动：“真不知道你是要和谁置气。”
白柠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忍辱负重方成大器，卧薪尝胆雪耻图强。低垂着头扒拉着小菜，反正现在是惹不起顾琛。
病房里安静，只有敲击键盘的声音。沉默半响，白柠放下筷子站起来，把头发全部撸起来扎在脑后，没有留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
“我去看看我妈，这里没什么事，要不你先回去？看你也挺忙。”白柠不是关心他，他在这里太碍眼了，随时随地都能让白柠起火：“子墨也在，我能照顾我自己。”
“照顾到营养不良晕倒？”
顾琛停下手中动作抬眸看过来，目光沉沉，意有所指的盯着白柠。
白柠心说还不是因为你一直来气我？可是对上顾琛那眸光，也就没开口。吵架太累了，她现在一点精力都没有，余下力气攒着。
“你不嫌累那就待着。”
白柠嘀咕了一句，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眸子却转了个圈，这个话已经够软和了吧？
“你心疼我？”果然顾琛表情缓和了许多，眯眼看着白柠，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是不想看到我？”
他心里有答案，就是不想去点破。重新低头把视线落在了电脑屏幕上，头也没抬继续忙碌着。
“等我五分钟，一块过去看你妈。”
白柠深呼吸把出口的话咽回去，绞着手指半响后才压下那股子气，站起来收拾碗筷，因为带起气整的噼里啪啦一声响。
顾琛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就又收回视线。
“白柠，你别收拾了，过来坐，我和你说几句话。”
白柠啪的一下丢下盘子，回头看过去：“说什么？”
顾琛手指放在键盘上却停止了动作，他沉默了一会儿合上电脑放在了一旁的小桌上，抬眸直视白柠：“暂时先别去做手术拿掉孩子。”
顾琛话说的直接，白柠只觉得自己被砸的有些懵，瞪着眼睛看顾琛。喉咙发紧，孩子是活不下去了，那什么时候拿有区别么？
“你身体不好，危险性大。”顾琛扯了个理由，他手肘放在膝盖上，身子前倾指尖支着下巴，闭了闭眼叹气才又开口：“我不想让你冒险，白柠，你明白么？”
白柠不明白，她咽了下喉咙，心里一阵儿酸楚，愤恨的盯着顾琛咬紧了下嘴唇。有心想抽顾琛一巴掌，他那隐忍的痛苦是不是装出来的？
演技也太好了，不过以前他都能装出绅士风度十足的人，如今也能继续伪装。
白柠的手指紧紧绞着，右手刚刚动了一下，对面顾琛腾地就站了起来，大步走到白柠面前，白柠吓了一跳刚要跳开就被顾琛拉住了手，他皱着眉头表情不虞：“生气的时候可以骂人，发火，能不能别再折腾你那可怜的手了？自残好玩么？”
顾琛捏着白柠的手腕，他有些不敢用力，那么纤细的手腕稍稍用力恐怕都要断了。
心里叹了一口气，真想把白柠压在床上狠狠欺负一回。
看她那个可怜样子，特别招恨，打一顿就安生了。
“你放开！”白柠有点恼火，咬着牙皱眉瞪着顾琛，努力挣回自己的手腕，没忍住就顶回去了：“我爱自残你管得着么？”
话音未落，白柠只觉得天旋地转待回神已经被顾琛压在了床上。他曲起一条腿卡在白柠的两*腿之间，身体技巧性的压住白柠，不至于真的压住却也让白柠琺动弹。手指缓缓摸上白柠的脖子静脉血管上，脸色是隐忍的怒意：“怎么？这是还上瘾了？”
白柠气的脸红脖子粗，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脑门：“你下去！”
这个姿势实在太过屈辱，白柠气的眼睛都充了血丝：“顾琛，你太欺负人了！”
顾琛没有动，保持这个姿势静静看了白柠一会儿，低头在她的嘴唇上亲了下。动作很快，蜻蜓点水似的碰了下她柔软的嘴唇，他抬起头眯了眼睛，凝视白柠，心中一阵儿悸动。
“你知道我喜欢什么，还主动招惹，胆子也是非常的大。”
顾琛摸了摸白柠的脖子，细腻光滑的触觉难免心猿意马，只觉得一股躁动涌上了某个地方。可很快就被理智制止，白柠眼圈都红了，牙齿蹂躏着下嘴唇，是憋屈到不行的模样。
顾琛抬手擦了下她的嘴唇直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衬衣，脸上已经恢复沉稳内敛的模样，低沉嗓音响起：“自残不是好习惯，改了。”
霸道直接没有缓转余地的下达指令，他不喜欢白柠自残时候的凶狠，总怕她一不小心真的弄死了自己，那真是没地儿找去。
白柠躺在床上咬牙切齿，不住的拿手背去擦嘴唇。这人太讨厌了，一身的烟味。
“走吧，还赖着做什么？去看你妈妈，也换白子墨吃饭。”顾琛调整好情绪，压下那份悸动，回头就看到白柠一副嫌弃的表情，眯了眼睛，冷硬线条更加深刻。
沉着嗓音不紧不慢说道：“如果你想继续，我陪你玩整晚。给你时间，你慢慢擦，想怎么擦就怎么擦。”
☆、第七十一章
白柠过去的时候母亲在睡觉，白子墨看到她表情沉了下，脸色很不好看。
“怎么样了？”
白子墨面色有些憔悴，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肩膀，视线在顾琛身上扫了一圈。叹一口气，语气沉重：“情况很不好，还不认识人。”
有些烦躁，抬手抹了下脸：“只能等等看了。”
淤血压迫了神经，母亲忽然之间失去了全部的记忆，她看着白子墨的目光是全完的陌生，忘记了白柠忘记了白子墨忘记了所有人。
这样的结果让人难以收拾，却不得不面对。
白柠眯着眼睛，心思沉重：“以后慢慢就认识了，好歹是醒来了。”
以前白柠一点都不喜欢母亲的亲近，陌生让她不安，可是现在母亲躺在病床上，脸上没有血色。白柠是想让她站起来和自己亲近，都盼不到。
走过去坐到床边，抬手放在母亲输液的左手上，触手冰凉。白柠眉头微隆着，母亲是老了，她的手背上已经开始长皱纹。“我在这边，你要不先去吃饭。”
白柠握着母亲的手，她睡得不大安稳，动了下身子。白柠看林薇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才转头看向白子墨：“你也回去换件衣服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妈妈醒来就是好事，总会认识我们，我在这边守着，等明天早上你再过来。”
“你行不行？”
白子墨皱着眉头看了白柠一眼，动了下嘴唇：“我也没什么事，在这里陪陪妈。”
白柠直直看着他，脸上没有什么情绪，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医生检查的结果怎么说？妈妈这病多久能好？多长时间能出院？”
“脑溢血引发的后遗症，压迫了脑神经暂时产生记忆混乱的现象，我刚刚不是和你说过了么？这病一时半会好不了，得慢慢养着，没有具体的时间。”
“那这期间你是不是要一直在医院待着？不吃不喝不睡？”
白柠抬了眉毛，语气冷下去。
白子墨的声音一下子就卡在喉咙里，母亲情况虽然不很好，可是手术后恢复还算不错，最起码命是保住了。他守在这里能改变什么？也替不了母亲的病。
“我马上再去问问医生情况，你先回去顺便让张阿姨准备妈妈住院用的东西，明天早上再过来医院。”现在没了妈妈，白柠是长姐，如果再不操持着些家里，那真是乱成了一团糟：“你回去也准备下东西，公司那边也不能丢手，我这手不是大问题，照顾妈妈还做得到。”
白子墨想了一会儿，倒也是这样，他明白白柠的意思，本来白子瑜就在公司有根基人脉。若是因为这件事耽误些时日，白氏他恐怕是再进不去了。
“下午你突然晕倒。”
白子墨要走，刚拿起仍在一边椅子上的外套似乎才想起白柠的事情，偏头看过去：“现在怎么样？如果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