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萧逸,他很随意地朝Paper微笑,我很开心地想似乎他心底那道美云留下的伤疤已经在不着痕迹地慢慢褪去了吧。
Paper歪着头,很迷惘的样子。
“就在十年前,我跟你一样,有过这种经历。但是时间治愈了它。很快的,你也会好起来的。”
“嗯……”Paper轻轻的应允了一声,但是我看到她眼里的坚定。我想昭安一直是个那么勇敢的孩子,她将来一定能够幸福的。
我把百合花插在花瓶里,然后替Paper梳了梳头发,萧逸去了餐厅买午饭。
“萧逸是不是喜欢你?”冷不防Paper这么问我。
“呃……没啦……”我背对着她支支吾吾的。
“我觉得是,不然没必要你一个电话他就飞来澳大利亚。”
“因为我救过他的命,他是知恩图报而已。”我死撑着不认帐,但是心里却有一点点的落寞,应该是的吧,就因为我救过他一命,所以他才会帮我的忙。
“到底是什么,只有你们自己知道啦。我也只是猜测而已。”Paper往下躺了躺,眼盯着天花板,然后我听见她问,“Jamfer呢?该陪你来的人不应该是他吗?”
我一震,削苹果的刀子从我的食指上划过去,并没有多少痛,但是我却哭了。
“怎么了?小布。哎呀,你手流血了。快点过来,我帮你包一下!”Paper急急地叫我。
我没有回应她,我只是在想,是啊,这么多天,在我最困难最需要人支撑我的时候,那个以前一脸温柔说爱我爱得死心蹋地的男人,Jamfer,为什么不在我身边呢?该陪我的人应该是他,为什么会是萧逸呢?
“小布,你跟Jamfer吵架了?”
“没……没事的……他去了外地做生意,我来澳大利亚的时候就给他打过电话,他要我好好陪你。”我不敢看Paper的眼睛,怕下一秒就会哭出声来。
“小布,你好像很不快乐的样子。”
我转过身偷偷擦掉眼泪,这时候门开了,萧逸拎着两个袋袋,就这么站在我面前,他惊讶地看着我的脸,但是什么都没说,然后他放下袋袋,转身走出病房,过了一分钟,手里拿着创可贴走了进来,替我把手指头包好。
整个过程,谁都没有说话。
“好了,血已经止住了,开饭吧。”萧逸忽然间又笑了出来,麻利地把我们的午饭一份份的分好,端到我跟Paper的面前,“吃吧,冷了就得重新再买了。我可不愿意再去跟那个只会大洋洲英语的老头买东西了。”
我看看Paper,她也在看我,并对我露出一个很大的微笑,很漂亮,也很明亮。
那以后的几天,我和萧逸每天都会来医院陪Paper,给她买了很多宝宝的大头画,Paper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好,脸色也开始红润起来,我跟萧逸都感到很开心,有时候都会互相彼此看着彼此,就咧出一个微笑来。
然而Jamfer的电话始终都没打来,从我第一天到澳大利亚开始,整整两个月。不过让我感到不安的是,我居然没有一点失落,甚至我开始喜欢了在澳大利亚的生活,每天每天都有很多的笑声,不会再一个人面对一个若大的屋子,在每个暴风雨的晚上难以入眠了。
“Paper,回上海去吧,我们像以前那样在一起。”一天,我心血来潮的跟Paper说。
“回上海?……”Paper轻声地说了一遍。
“嗯。跟我们一起回去吧,你一个人留在这儿我不放心。”
Paper默默地考虑了半天,然后点点头。我如释重负的笑了。我想回到上海的话,Paper很多关于和丹尼在一起生活的快乐美好的回忆就会慢慢地被藏进角落里,这样对Paper的身体好,也对她肚子里的宝宝好。
离开澳大利亚的那天,我和萧逸带着Paper来到丹尼的墓前,Paper的眼圈红红的,但是她却坚强地没有哭出来,她只是用手顺着墓碑上刻着的丹尼的名字一路向下,最后停在丹尼微笑的照片上,我听见她说,“亲爱的,我会好好照顾自己,还有宝宝,你在天堂,一定要看着我们,快乐幸福地生活下去。丹尼,我是多么地爱你。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就是你。”然后她轻轻俯身亲吻了丹尼的相片,最后转身离开。
阳光暖暖地照下来,落到灰白色的大理石上,墓碑周围开出的小小的雏菊簇拥在一起,我想,这个冬天很快就会过去了。
回到上海后,我把原来租的小屋换成了二室一厅的大房子,然后Paper就顺理成章地住了进来,我每天下班都能看到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的Paper站在明亮的露台上朝我微笑。
我没事的时候就经常和Paper坐在桔黄色的宜家大沙发里想宝宝的模样,我跟Paper说,混血儿最聪明了!又漂亮又机灵!Paper总是会说我崇洋媚外,然后我会呵呵呵地傻笑。
萧逸时不时地会光顾我的房子,带很多很多婴儿用品,就像是他要做爸爸了似的。每次看到他大包小包地挤进门,我就觉得特好笑。Paper有时候会和我聊起萧逸,她说小布,我敢肯定,这个男人是喜欢你的。每到这时,我总是低下头不说话,我想喜欢和不喜欢的定义到底有什么区别呢?然后我就会想起很久很久没有找过我的Jamfer。
这是我和Jamfer除那次分手之后第二次长时间分离了,没有一个消息,也没有一个电话,我有时居然会忘记他的存在,而萧逸的样子却越来越多地盘旋在我的眼前,我偶尔会想起那个梦,我和萧逸最后结婚的梦,还恍惚记得那时的我笑得特别特别开心,那种自由自在忘乎所以的笑,是和Jamfer在一起时的快乐所不同的。
云淡风清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Paper怀孕已经快六个月了,她每天都在练孕妇的瑜珈,所以体形依旧很美,心情也显得很开朗,我经常陪她去逛婴儿商场,看到那些年轻的父母抱着还不会走路的小孩子的时候,她的眼神里会有一丝别样的渴望,我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我从来不会点破,我知道这种伤口只有靠她自己才能够痊愈,别人是帮不了她的,我也一样。让我感到高兴的是Paper并没有表现出脆弱的姿态,她的坚强和韧劲在丹尼的离开之后显山露水起来,仿佛是告别了父母羽翼的小雏一样,开始像模像样地飞翔。我看着一天天恢复精神的Paper,心情也变得异常的明朗。
还给不给我太平日子过了!!!?
让我彻底依赖上萧逸的是一个下雨天,也是在这天,我遇到了我生命中的第二个打击,天空中轰鸣的闪电猎猎地劈进我的心中,那一刻,天崩地裂。
事情发生的那天一早,整片天空都飘着令人寒颤的乌云,密密层层地压下来,闷得让人透不过气。
我出门上班的时候,Paper还没醒,似乎随着孩子在她肚子里的成长,她开始变得慵懒起来,经常睡到午后。我替她准备好早餐之后轻轻关上门,到路边等萧逸的车子。
等了一会儿后,萧逸来电话说今天路上堵,要我再等等。我忙回答说没关系没关系,你开车悠着点,反正迟到也没什么大碍。挂了电话后,我的人整个开始发抖,在我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时候,就一下子眼前一黑,晕了。
醒过来的时候,看到脸色煞白的萧逸,他正一脸紧张地看着我,见我醒过来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我想坐起来,可是全身无力,萧逸扶正我的身体,轻轻地对我说,“小布,你别动,躺着。”
我咧咧嘴,给了他一个笑脸,因为我实在不愿意看到他两条好看的眉毛拧在一起的样子。
“小祖宗,你吓死我了。”见我没事萧逸总算松了口气。
“我这不好好的吗?到底怎么了?”我拍拍萧逸放在我右手背上的手,安慰似的说。
“天晓得怎么回事,我到你那里的时候,你就躺在地上了。你们那个破地方,连个人都没有,如果真出什么事,那怎么办!”萧逸严肃的样子实在是很恐怖啊!他看了看我似乎被吓到的样子,然后缓了缓语气,继续说,“小布,你确定你没事了?我可不想以后上班再上到医院来。”
“放心放心,瞧我身体棒得跟头牛似的,你瞎担心什么呢!”
“我琢磨着肯定是太累了,我帮你请了病假,你先好好修养吧,我下了班给你带晚饭过来。”萧逸体贴得要死。
“不行,我得去上班,不然老董非得把我炒鱿鱼了不可!哪个老板会雇一个一天到晚不去上班的员工啊!”我急急地说,我可不想因为这种小毛小病就丢了我那么丰厚的薪水。
“董事长说了,你的能力不可小觑,暂时不会考虑把你丢出去。”
“他真这么说?难道这世界还会有不偷腥的猫?”我说。
“怎么说话的呀,你会不会用形容词啊?偷腥的猫……亏你想得出。”萧逸夸张的指着我的鼻子笑起来。
我知道,那是装出来的。
我昏昏沉沉地又睡了会儿,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见我妈正坐在我边上,我妈见我醒了,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说,“小布啊,你也不用这么拼命啊,你瞧,好好一个闺女家,把自己弄得现在这样儿,像什么话嘛。”
“妈,对不起。”我之所以那么诚恳地道歉,是因为看到我妈眼框里溜儿着打转的眼泪了,我妈平时不太哭,但是每次我有个啥事,晃进医院的时候,我都能看到她心疼的泪水,我觉得自己特对不起她,长那么大了还一直让他们操心,真是猪狗不如!
“别对不起了,你给我安分点,好好休息几天,等活蹦乱跳了再给我回去上班,你们老板那里你爸打过招呼了,反正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我心里嘀咕着这是一什么小老太太呀!!!几句话就把我说得一愣一愣的。
我瞟瞟她,不准备搭话。瞧人家萧逸说出来的话多窝心呀,怎么同一个意思到了我妈嘴里就变得了味道呢?
我妈唠叨了一阵终于走了,我躺在床上懒懒地不想动,左胸口这里还是闷闷的,我想真得好好休息一会了,不然我到了三十岁没准人家看见我就得叫阿婆了。
我正睡得云里雾里的时候,Paper打来电话,说家里来了两个警察同志要找我。我心里直犯毛,想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呀?怎么跑完医院就得跑去警局了?!
Paper电话里的声音挺紧张的,我安慰了她几句,唬她说大概是例行安检的事,她似乎松了口气,然后在电话里嘱咐我好好在医院看病,不用担心她之类的。我一一应允,我说我住院这会儿会让萧逸经常去家里帮你带点东西的,你没事就别出门了,挺着个大肚子,走路累!Paper在那里笑着说,宝宝很听话,都不太会蹬她。我说那就好,等小家伙出来了,我这个干妈一定买个厚礼送给他!
和Paper寒喧几句后我让她传话给警察,说如果有重要的事就来医院找我。Paper说知道了,然后就挂了电话。
一月的天真的是有点冻人,眼看着马上新年就要来了,可是我却总觉得有一大堆的事情堆在那里,等着我去处理。我一想到这些就一阵头疼脑热的,躲都没处躲。
萧逸下班后给我带了一叠杂志过来,搞得我好像要住院多久似的,我一翻白眼,命他把这些都带回家,说,“你以为我半身不遂要住大半年啊?居然带那么多书过来,我要是真看完了,说不定我的鼻梁上就得多加一个圈了。”
萧逸也没动气,好脾气地帮我把书收起来放到一边,然后在我旁边坐下,替我削苹果。我记得他是最讨厌苹果味的,可是他却削得特别认真,苹果皮一长溜儿地垂下来,一点都没断。
我接过削好的苹果放在眼前打量,由衷的感叹说,“萧逸,你这皮削得比我妈都好,我爸常说我妈削的苹果可以自由转变型号,你的手比我妈的都巧!”说完,就大大地啃下去。
“呵呵,我记得我住院那会儿,某人削出的苹果只剩一个苹果核呢,我可不敢以卵击石,自取其辱啊!”萧逸不知道什么时候嘴皮子耍得比我都好,反正我纳闷,他一开口,我的血压怎么就“噌噌噌”地直往脑门儿上窜。
那天萧逸买了我最喜欢喝的海鲜粥,一直在医院陪到我很晚,等他走的时候,我忽然惊觉,这一天,我根本就没记起过Jamfer。我在生病住院的时候居然忘记了我对我而言最为重要的人,我觉得很对不起Jamfer,然后我立马拨他的手机号,可是电话里传出的依然是一个好听的声音,她说,“您所拨的电话号码已关机,请稍候再拨。”
我又一次体会了从脚底蔓延全身的冰冷。
我看不到爱情的美好
警察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在看我以前写的几本小说,都是青春类的校园风格,爱情先是被我歌颂得至高无上,然后又被我践踏在脚底下碾啊碾的,特凄凉,虽然有些不切实际的天马行空,但是还是看得我乱感动一把的。就在我拿纸巾擦眼睛的时候,两个大个子警察“唰”地对我行了下礼。
……
他们走后,我就这么呆呆地坐在床上,动都没动过。这一切太突如其来,让我根本就没有办法适从,我就觉得有把刀亮堂堂地插进我的胸口,然后把我的胸腔一分为二。
贩毒?
贩毒!
我没有办法把这两个字和Jamfer联系起来,但是我却回想到Jamfer手臂上的密密麻麻的针孔,这是不争的事实。就算我一百个不愿意承认,它也总会举着事实的旗帜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我根本无力去反驳。
我心口一阵疼痛,还来不及按急救铃我就这么昏了过去。
我从来没想过一个人昏迷的时候是需要那么多的力气才能挣扎着醒过来的,我和梦魇纠缠了很久才终于恢复到正常的思路,然后我醒来的时候才发现一切照旧如此,Jamfer的手机依然关机,小皮下落不明,警察锃锃有亮的嗓音回荡在耳边,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昏迷不能带走的。
那个年轻医生站在我床边,担忧地看着我,我也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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