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岸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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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岸天使-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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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眼睁睁看着我妈和那男人走进电梯,在电梯门关住的时候我的眼泪掉下来。anya拍拍我肩膀说小布别难过了,说不定什么都没有。我像被拔掉活塞的充气娃娃似的一古脑儿朝着她大叫,这管你屁事!你他妈少说风凉话!anya没有动怒,我甚至看到她的嘴角有一丝笑意,事到如今,我倒真希望这是anya一手策划的闹剧,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 

  离开宾馆,我拖着沉重的步子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我没办法面对我妈那张脸,我不知道自己会脱口而出什么过分的话。还有我爸,那个一直深爱着我妈的男人,他如果知道我妈跟别的男人来这种地方,他又会怎么想呢?以往我难过的时候Paper总陪着我,听我诉苦,然后陪我喝酒,很多不快乐就在这种情况下慢慢消失了,而现在,我必须一个人面对痛苦,而且是一种刻骨的痛,难道这就是成长必经的路吗?我看着五光十色的霓虹灯,觉得自己特像个悲剧主人公,该死的作者拼了命的把痛苦往我身上压,地面上拉出我长长的被压弯了的影子,我笑不出也哭不出。 

  漫无目的的逛了几个小时,手机突然响起来,一个陌生的号码,我没接,我现在看到那些不熟悉的电话号码都会从心底涌起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像害怕那封Email一样。我想姚小布啊姚小布,这是个梦吧? 

  不知不觉就来到了Baby face的门口,我发现除了这里我已别无去处。我走进去,坐在平常都不坐的吧台边点了两杯BloodMary,然后Jamfer出现了,他用zippo帮我点起了含在嘴上的烟。他说我终于找到你了,小布。 

  我抬起头,看到的是那双深邃的眼,眼睛里是一片无底的温柔,我一下就哭出来了,Jamfer甚至都来不及捂住我的嘴巴哭声就惊天动地地响起来了,我拉着他的袖子说这不是真的,这肯定不是真的。Jamfer什么都没有问我,就是抱着我,我的眼泪打湿了他的大衣领子,他都没管,只是一直在笨拙地用手帕替我擦眼泪。 

  Jamfer,你带我走吧,不管哪里都好,我不想回家。我语无伦次地说。 

  Jamfer看看我,然后一把把我抱起来,我感觉自己变得很轻很轻,瘫在他的怀里让我觉得无比温暖,像是在一个牢固的城堡,没有人可以攻击我也没有人可以伤害我。 

  我知道我没有醉,就是不想说话不想睁开眼睛,Jamfer把我放在他的大床上然后离开,我听到浴室有水哗哗哗的声音,然后Jamfer来到我身边抱起我往浴室走,他说小布你需要清醒一下,洗个澡会舒服很多。说完朝我轻轻地笑,我就把手圈在他脖子上任他褪下了我的衣衫。他帮我试水温的时候,我看着他,突然有了一丝感动。 

  那天晚上我从一个女孩变成了真正的女人,这一切都是Jamfer给的,我不知道该不该感谢他,但是这个过程真的让我忽略了很多伤口的疼痛。我记得最后他抱着我的时候在我耳边说,小布,小布,我会一直保护你的,你的伤痕不会再多出一个,我保证。然后我笑着睡过去。
我的亲爱的妈妈的爱
我没有再回我自己的那个家,Jamfer说我可以一直在这里住到我想回家为止。直到几天后我接到链的电话,我想大概是小皮告诉他我在Jamfer家里的吧。电话里他非常生气,说从来不知道我姚小布是个会离家出走的孬种!我对着电话说,得,我就那鸟样,别理我了,我好得很,你管好你自己吧!链怒气冲冲地挂了电话,我仿佛听见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我对Jamfer说我有种感觉,我身边的东西在一件件的破掉,我站在他们面前目睹这一切,却制止不了,满地的碎片刺得我眼睛生疼,然后我习惯性的闭上眼不再去看他们。再后来收到了链发给我的手机短信,上面写着“姚小布,你现在学会逃避了”,我按下了Delete。 

  Jamfer说其实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就觉得我眉头的颜色很深很深,颜色越深代表肩负的东西越重,他说如果不想办法减少自己的压力,迟早有一天我会爆发,到那时候可能真的什么都碎掉了。我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好看得没有胭脂气的脸,还有黑色的软软的头发,我想他或许是个天使吧,来救我的天使。于是我和天使同居了,我们开始一起出没在附近这一带,这里几乎没人认识我们,在邻居眼里我们只是一对新婚小夫妻。 

  日子过得很快,这些天里我去电信局帮我的手机办了停机,断绝和一切人的来往,也从信用卡里取出了我没有用过的稿费,大概是六千七百多块,我皱着眉头说怎么才这么点!Jamfer说没关系,他有钱,他完全可以养我。换了是平时我肯定动气了,我会对着他大叫我和你睡又不是看中你的钱!但是很奇怪的,我并没有这么说,我只是觉得很温暖,有个男人对我说,小布,你可以用我的东西,包括我的钱。我心里一阵欢喜。 

  就这样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我天天和Jamfer黏在一起,变得特别淑女,几乎都没用过不雅的字眼,我开始涂口红,开始穿很女人味的衣服,我还跑去染了一头秋叶黄色的头发,挑染了一缕一缕的金色,Jamfer说我越来越漂亮越来越会打扮自己了,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开始觉得anya的美也不过如此。 

  一天,我在房里睡午觉,听见门口有人在说话,我睡眼地跑出去一看,是我妈。才一个月没见,就好像隔了几个年代一样,脸色苍白而憔悴,我心里一紧,眼泪又差点流出来,我狠狠捏着自己的手说,姚小布你他妈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婆娘了! 

  我妈看到我,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后我听见她轻轻地叫我的名字,她说,小布,小布,我们娘俩儿好好谈谈好吗? 

  我点点头,似乎我正需要给自己一个理由,不管是真是假,我都必须说服自己忘记这件不愉快的事,我对自己说只要是我妈说的我都信。 

  我在我妈身边坐下,她摸着我的头说,其实,小布你真的误会我了,Jamfer已经把什么事都告诉我了,我知道你没有回家的原因,就像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一样,但是有些问题我们还是要开诚布公地解决的,你说对吗? 

  我看着我妈略显苍老的脸,点点头,然后安安静静地听着。 

  一开始Jamfer坐在我另一边,紧紧地拉着我的手,我妈朝他看看,然后Jamfer站起来离开房间,出门前他转身对我微笑,他说小布好好和你妈谈吧,我就在外面。我看了他一眼,他轻轻关上房门,绅士得一蹋糊涂。 

  小布,你是不是一直很想知道那个男人的身份?我妈的语气变得很温柔很温柔。 

  我说嗯。 

  我妈说那个男人其实才是我的亲生父亲,是她以前深深爱过的男人。我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鬓角开始斑白的女人,摇了摇头,我说我不信。 

  我没有希望你能接受这个事实,我只是希望你听我说完,然后再做决定,可以吗?我妈几乎用请求的语气说了这番话,我只能点头答应,事实上我也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其实也没有什么很复杂的事情,我和他认识在和你爸爸结婚的三年之前。小布你还记得《音乐之声》这部电影吗?我和他的身份悬殊得就像电影里那样,当时他只不过是帮我们公司送商务套餐的。他第一次来的时候很紧张,因为我们公司在当时的上海滩算得上很高档了,我看到他走进我办公室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踩脏地板的样子觉得特滑稽,就嘲笑了他两句,也不知哪句话刺到了他,他立刻跟我争论起来。我记得很清楚,他穿着一件上面沾着些黄色油渍的外套,说到气愤的时候脸涨得通红,但是他始终很有礼貌,我和他之间进行的就像是一场辩论。说着说着我们的话题居然串到了市场前景上去了,他娓娓到来,分析了当今市场经济的动态,和我分析出来的结论居然相差无几,我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聊了一会儿后,我又发现他的英语也相当的流畅,几乎拥有同步翻译的水平,我想一个区区送外卖的人如此有才能,简直是太埋没人才了。后来,他每次来送套餐总会跟我聊会,甚至我在公司董事会上大胆提议了他的建议,居然博得了满堂彩。 

  说到这里妈妈露出很幸福很欣赏的微笑,仿佛那个男人就在她面前一样,我像听一个灰王子的故事一样,依旧静静地撑着下巴听她讲。 

  见他的次数越来越多,我们彼此了解了之后,我提议他辞去外卖店的工作,来我们公司帮忙。他听了之后婉言谢绝了我,他说他是个英语讲师,他喜欢他的职业,之所以去饭店打工送外卖,完全是因为生活太过贫困所迫。我当时看着他的背影就觉得他特高大,我想我大概对他蛮有好感的吧,这种感觉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喜欢。后来他不送外卖时也会来公司找我,我的同事和下属都非常喜欢他骨子里的那股朴素劲儿,说他很老实,绝对会是个称职的丈夫。我听了这些话,芳心暗动,但是碍于女孩子固有的矜持,我没有主动开口跟他说过我的感受,他似乎也没有任何表示。就这么过了一年多,终于,在我二十三岁生日的时候,他带了一大束玫瑰花来我的生日Party,当时我觉得好幸福,于是就和他在一起了。这样的爱情在那个时候是要被嘲笑和禁止的,我一个富家千金,喜欢上一个穷小子,小布,你能想象我们那时的日子有多难过吗?你外婆一直帮我安排相亲,我拒绝时她竟然用性命威胁我,她说她是为我好,嫁给一个穷小子我什么都得不到,那种苦日子不是我这种富家女能够过的。那时候我们才不管什么呢,爱得轰轰烈烈,就算一百个人里有九十九个是反对的,我们都无所谓。最后你外婆没辄了,叫你外公从香港回来,你外公回来之后什么话都没说就把我打了一顿,关了整整一个星期,然后找了你爸硬是帮我们办了喜事。最初结婚的几个月里我连碰都没让你爸碰过,看着他就讨厌,可是他对我却一天比一天好,人心也是肉长的,他对我的好我当然都知道,所以也不再对他冷冰冰的了。不过在私底下我还是和那个男人有密切的联络,我记得我们还谈到了私奔。约好的那天,我如约去了站台,可是他却迟迟不见,我等到心也冷了,然后在站台另一边看到了你爸爸,他一直在奔跑,四处找我,最后他就站在我对面哭了。这些我本来也都一直不知道,直到后来停在我们中间的火车开掉之后,他看到了我,一脸的惊喜,他叫我不要走开,然后他就跑到我这边了。我看着他有些感动又有些亏欠,他说现在就去离婚,他不愿意变成束缚我的人。我摇了摇头,说我很累,我站了一个晚上了,带我回家好不好?你爸爸话都没说就拉着我往回跑,回到家里后,他把我抱上床,静静地陪着我,我很心安,睡得很香,也好像忘记了那个男人。事后我问他你怎么知道我要走?他说那晚他在你外公的办公室里看到那个男人拿了你外公手里的一个大信封后答应他不再和我见面。 

  我看着妈妈的脸,我从来都不知道那么恩爱的父母原来也有过这么一段揪人心的爱情。我开始觉得我老爸老妈都是那么伟大,他们和我一样是个敢爱敢恨的人。我被他们的故事感动着,甚至觉得他们的爱情比“梁祝化蝶”都要浪漫好几倍。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见那个男人呢?你们一直都还保持联络吗?

  没有了,那天后就没联系过,上次你看到的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和他见面,那天我也发现自己对他再也没有什么感情可言了。 

  爸爸知道这件事吗?你们见面的事。 

  不知道。我不想他再担心。 

  那爸爸知不知道我不是他亲生的? 

  知道…… 

  我没有吭声,我想我大概是被气的,二十二年了,我这个当事人却一直被蒙在鼓里,现在听起来就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似的,我怎么都想不到从小宠我惯我的老爸竟然不是我的亲生父亲。 

  我妈看到我如此平静有点害怕,她拉了拉我的手说小布你没关系吧?我笑了笑说,我能有什么事?再大的事都经历过了,我会有什么事? 

  那天我并没有跟我妈回家,虽然知道事情真相后我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但是我身上流着那个卑鄙男人的血液的事实却让我耿耿于怀。我妈临走前对我说,小布,要是你觉得想家了,你就回来吧。 

  我鼻子突然有点发酸。
你是我的守护天使吗?
 两天后我躺在Jamfer的大床上和Paper打电话,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她,她也被吓了一跳连着叫了好几声“真的?”,我叹了口气说是真的,我还真没想过我姚小布是个私生子呢!Paper的口气听上去很着急,好像怕我会自寻短见似的,我笑了笑跟她说,算了,莫名其妙多出个老爸来,说到底还是我赚了呢。 

  Jamfer提着一大袋的东西回来了,他见我在打电话也没进房里,然后就听到厨房传来哗哗哗的水声。我想,或许嫁给Jamfer也蛮好。 

  Paper说她给我们寄了几张机票,要我们27号准时出席她的婚礼。我想最近发生了太多事需要时间消化了,正好去国外散散心,也就答应了。挂电话前,Paper跟我来了句,小布,你好像变了,变得像个女人了。我还没来得及回话,电话那头就传来嘟嘟嘟的忙音。这家伙……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Paper是我的守护星,替我消灾消难,她拍拍屁股去了澳洲之后什么麻烦和痛苦全都找上我了,就跟一群狗看到一块肥肉似的一拥而上,我被啃得面目全非。以前Paper在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跟个小公主似的什么都不用愁,整天高兴得跟天上掉美金一样。怎么她一走,就什么都变了呢? 

  晚上Jamfer抱着我睡在被窝里头,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天,感觉跟老夫老妻似的特别温馨。我说Jamfer你知道吗?Paper要结婚了,本来我们都以为她的选择是错的,可是她现在却要结婚了,比我们先一步到幸福里了。Jamfer搂紧我说,其实有些事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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