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当我是谁都想上的妓女!”她为他的龌龊而动怒。
正当丈夫还想继续挑逗妻子发脾气,这个宅里的第三个主人出现了。
“早安,子柄你今天睡晚了呢。”夏叶落亲密打招呼,在见到睡过头的堂弟落坐在他对面的座位上时,微微偏头一笑道:“刚才你嫂子又和我闹别扭了,一点都不愿体谅我一下。”
夏子柄微微一笑,看了眼身怀六甲的堂嫂,肚子有四个月大,距离夏叶桦葬礼已过了三个月。夏家里里外外全由夏叶落接管。而在这短短三个月内,夏叶落所表现出来的不怒而威在举手投足间发挥得淋漓尽致,让夏家所有人震惊之后不得不接受这前后判若两人的夏家主子。
“三哥,有时候我真觉得你的灵魂被大哥附体了。还有,嫂子想回娘家,你可以抽空带她回家,花费不了你太多时间的。”夏子柄端起牛奶喝了口帮倾宁说好话,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
夏叶落笑脸立即垮了下来,夸张地叹口气:“子柄,你也真是的,明明知道这个时间我抽不开身嘛!”公司接了几个大案子一起聚集过来,夏叶落已经冷落妻子好几个月了,只在早餐时间能聊几句。
“再说了,我陪她过去前后最少也要花费一天功夫。”
“那我带嫂子过去吧。反正依我看三哥你不答应的那一天,倾宁就会天天念。这半个月来你听不腻我都腻了。”
夏子柄话一落,便接受到夏叶落若有所深的眼神,但他神色自若,眉宇间一片坦荡。
夏叶落扫过妻子平静的面孔,最后一脸宠溺与妥协:“好吧,你带她回去吧。不过,要是倾宁半路跑了,你可得赔我一个。”“我拿条链子把她锁起来行了吧?!”
纠缠了近半个月的话题在夏子柄代劳中顺利结束。
倾宁若有所思地瞟了一眼笑容和善的夏子柄。
从十二岁离家,到二十一岁,她从未动过回家的念头。她知道父母早拿着那笔钱离开了妓女街,这次会回去,她从来没想过他们还会在那里等她。
而当夏子柄亲自带她过去时,足足坐了六个小时的车程,忍受着长途奔波造成的孕吐反应,在临近夜幕抵达y县。
这是她出生的城市,一座小小的经济不太发达的县城,这座县城最有名的便是娱乐业,以美女闻名而吸引许多男人前来寻花问柳。
“再忍耐会,已经进城了,抵达酒店后你就可以先好好睡上一觉了。”夏子柄在gps输入本县的酒店名字,确认着前行路线。
“以前我并不觉得很远。”倾宁脸色苍白地闭上眼睑,孕妇不适合长途奔波,这算是她自找的。
“你的父母早不在这个城市了,你想回来干什么?”夏叶落的疑惑也是夏子柄的疑惑。
“回来寻找一样东西吧……”她睁开眼睛,一脸虚弱地望向车窗外,县城虽小但夜景却不少。
夏子柄不再交谈,酒店顺利抵达,他先下车再来扶过她时,视线不经意划过她微凸的肚子。孕妇看起来很神奇又因为并不身在当事人圈内所以只觉平凡,但那轻轻一瞥却让他心湖荡起异样。
胡思乱想下竟然回到大哥那封亲笔信上。
“四哥,四哥……”刚被扶进大厅便发现身边的男人在走神中,在服务员请示身份明确下他又径直闪神,让她唤了好几声才反应:“呃,对不起。”
赶紧掏出身份证说明早已预订好客房,不好意思对倾宁歉意一笑:“我刚走神了。
你现在想吃饭还是歇一会儿?”
“我先躺一会儿吧。”她在车上把酸水都吐出来了,胃袋空空如也却也知道就算此刻吃下去一定还会再吐出来,倒不如别浪费粮食了。
“那好吧,我先扶你上去。”夏子柄领她进电梯,接待员在前头带路。电梯抵达三十六层后,接待员领着两位贵客进入vip套房。
“我订房的时候只剩这一间了,幸好问过有两个主卧室,希望你别介意。”夏子柄微微一笑。
倾宁扯不出笑容,面色因疲惫而备显冷冽,看起来似乎不满意,这让接待服务生很好奇,不过又不敢多问,开了门后照例寻问一翻客人还有什么需求后便离了开。
倾宁进屋后,环视了下便随便挑了间卧房走了进去。
夏子柄没有跟上去,避闲地站在门口说道:“你需要什么直接告诉我一声,我先去洗澡了。”
“四哥,麻烦你帮我放下洗漂水。”他的话真好提醒了她。
夏子柄犹豫了下推门,看到她趴在宽大床上气焉焉毫无生气,眼中划过一丝心疼进了浴室为她放水。他还体贴地为从行李箱里掏出她的睡衣,洗刷用品,一一摆好后才关了水去叫她。
她已经睡熟了,面色逐渐恢复红润,让他舍不得叫醒她。视线停在她面上许久后游移到她的肚子上,她本是侧躺的但似乎并不舒服转为平躺,那黑裙被她压得皱巴巴的。
他站久了,屈膝坐在了床沿上,伸手捻开缠在她脸颊上的碎发,她的麻花辫子又粗又长地垂在床尾,他拾了起来将它轻柔地搁到枕头上。放置好后他视线移回她的脸颊上,她已然进入熟睡中,平稳的呼吸以及面色的柔和可以看得出。
他伸手抚摸上她的脸颊,为那细嫩地似豆腐般滑嫩地肌肤轻叹:“你可以逃离这里的,我会尽我的一切帮助你。”
他低喃,在她熟睡中他的说词对她毫无帮助。
“为什么你不逃离夏家呢?”他以为她应该早早地离开甚至将孩子打掉,她却出乎所有人意料仍留在这个家里。
到底在想什么?
他俯身在她额上印下一吻,然后抽身离开卧室。
她缓缓睁开眼,眸底残留一丝睡意,望着陌生的天花板一时忘记了自己已经身处在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城市了。
80
水已半凉下,那一觉少说也睡了一个小时,她放了烫水加热,将黑色裙袍褪下,现三个月身孕的肚子。怀孕的女人丑吗?当凸起的肚皮不再平坦,她想起那个梦。
冰冷的仪器会夺走无辜的生命,只在她一念之差间这肚子将再度平坦。孩子是无辜的……
水温适中,她踩了进去,轻吁口气闭上美眸享受按摩浴缸洗去一身的疲惫。
时间已指向十一点,他刚忙完准备放水洗澡,隔壁传来碰的一声,吓了他一跳。
披腿跑过去顾不得敲门,昏暗的屋里只有浴室灯火通明。他推门而入,她还坐在浴缸前全身只裹了一条浴巾,脚边一瓶护肤乳液,再过去掉在地上的一瓶玻璃罐洒了不少的白色液体。
看着她并无大碍,他松口气,在她凝神注视下踩进去将玻璃瓶捡起来。
“我抱你出去吧。”他怕她脚底打滑决定先抱她出去再收拾下浴室,但她摇头:“我还没擦完身体。”
“真搞不懂你们女生走哪都带着瓶瓶罐獾。”他摇头,执意将她抱出去放到床上,“在这里擦吧。”然后转身走进浴室。
她愣了一秒钟才重新拿起乳液擦身体,女人就算再天生丽质也要后天保养,要不怎么留得住男人?
他出来的时候看到她赤裸着背对着她,那一副完全不避闲的模样是足以让任何男人想入非非的。他忍不住轻叹,在她意识到他出来之际将浴袍穿好再转过来正对着他。
“几时醒的?”他走过来帮她将乳液放在梳妆台上随口问道。
“你把我吵醒了。”她也没有隐瞒,看到他身子几不可察地一僵,他在她睡着时做了什么吗?眼中一丝迷离被转过身来的他适时捕捉。
“我先去叫客房服务,你应该饿了吧。”他说做便做出了房去打内线。
她盘腿坐在床上发了会呆才想起内裤还没穿,于是低头看着宽大的红色睡衣及腾,应该没曝光吧?
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她起身坐到梳妆台前擦那带来的两瓶护肤乳液与保湿水。
“曾经这家酒店是县内民众认为有钱有势的象征。”晚餐兼宵夜时间两人在聊天,她随口说道。
“现在呢?”他顺应接话。
“现在不知道。”她停了下,“这边的食物不怎么样呢。以前我妈妈要是傍上有钱人,一定会撒娇让他们带她来这里吃饭。你知道的,吃不完可以打包。”食物已经和记忆中不一样了,酒店外观没有变,但内在却比当年更为豪华了。
“嗯。”他只是当个最佳倾听者,在这午夜,在这个脆弱的女孩面前陪着她。
“我做了个梦。”她话题是随便聊的,所以转换很快并未让他惊讶:“怎样的梦?”
“夏叶桦带我去堕胎,最后我怯场了。”她轻轻一笑,笑容淡化身上散发的寒气。“真奇怪,他都死了还在我梦里出现,甚至左右我的人生。”
他想了一会儿才慎重回道:“那说明其实你不想伤害自己的孩子。”
她耸耸肩,语调极为轻松反驳:“谁知道,我连贞操这玩意儿都不懂,又岂会在乎一个孩子?”
他深深地凝视她,眼前的女孩在他眼中还是十几岁从未长大并懂事过,“那是因为没有人教导你何谓‘守贞’。”
或许说白点,是因为她还没有懂得爱一个男人。不懂得如何付出,自然也不懂得她的身体只能给一个男人共享。
她不置可否地撇撇嘴。
“倾宁,你爱过夏叶落吗?或者是夏叶桦?”
“不知道。”她回答得毫不犹豫:“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我也不知道对他们的感情是不是爱。但我可以肯定,夏叶桦死的时候我没有后悔过。没有后悔就不是爱了吧?”
她问得好认真,似乎觉得他说得有理而把他当成老师般求证。
“的确,那并不是爱。”而他也不让她失望给予肯定答案:“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当你想为一个男人守护这具身体时,那就是爱情。”
她沉默,目光移向窗外,漆黑的天空没有半颗星辰。
“会有那么一天吗……”她用仅能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呢喃:“会有男人爱上这样的我吗……”
她的父母那样,彼此深爱却又不在意对方的身体让众人分享。如果身体不会背叛对方才能称之为爱,那她的父母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不明白啊。
午夜十二点,她躺在床上睡不着,纵然身子十分疲惫。
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将自己放空了心思什么都不要去想。她躺在床上好安静,安静地能听到隔壁男人发出的声时。
应该睡着了吧,夏子柄。他是被夏叶桦挑出来的要让她受孕的第二个男人。不是最爱弟弟吗,为什么还要把夏子柄扯进来…
他是正人君子吧,不会碰她,不会履行遗嘱吧?虽然百分之四十的股权很诱人,但他绝对不会拿走属于夏云生的那一部份吧?
啊,说好了不去想又在运动大脑了。
她及时打住让自己持续放空心神,一片的空白只要坚持她就能睡得着。只是隔壁好吵,这个酒店的隔音设备真不好。
在她抱怨中,思绪放空下她缓缓进入睡眠……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唤醒她,她翻了个身想懒床,却在瞧到时钟指向九点时而猛地翻身坐起,睡晚了。
她快速下床推开卧室,先确定夏子柄是否在,看到他在客厅里看早间新闻后缩了回去打理门面。
再出来他叫好了早餐让她享用。
“我问了下那条街,已经被县政府整治成旅游小吃街了,你确定还要去吗?”
“要去。”她并不迟疑,语气坚定道:“我知道他们已经没在那条街上,甚至搬出了这个县城。”
“只是去看看吗?”他似乎体谅到什么,也不责怪她这种纯粹是浪费时间的行为,由着她去了。
“看看吧,我想看看在我离开的这些年里,那条肮脏破败的街道变成什么样了。”
“好吧。今天一天你都可以慢慢看,我们明儿一早才回去。”
妓女街当初叫风和街,十多年前这个城市以妓女多而出名,这里有许多美女,还有附带的鸭子产业。当年夏倾宁的父母亲是孤儿出生,理所当然为了生活而进入这里。别以为中国人很富裕,那只是少部份。
日渐高昂的物价攀升以及万年不涨的低廉工资,一个人外出工作已经无法养活家庭,只有初中文凭的两个男女只能靠出卖肉体生存。母亲的美丽,父亲的帅气,当年他们是鸡与鸭中的头牌,自然地赚钱也不少。
她就在他们赚钱多的时候出生了。那之前母亲已经堕过五次胎,她是最后一胎,再不生下来就没得生育。因为非常确定是两人爱的结晶,他们选择在物质丰富的时候让她诞生。
她来到这个世界上时过了一段算是富足的婴孩时期,父母对她是不吝啬的,给的奶粉衣服居住都是最好的。那应该有三年,三年后母亲因为一个客人而意外染上白药。
幸福逝去,随着父亲也被逼上吸毒后,她能懂事了就是贫穷。父母因毒粉把美丽和强壮都消耗了,那缺少了太多的客人让生活走入窘境。
一直到十二岁,夏叶桦把她买下。
“当初大哥跟随客人过来谈生意,你母亲是酒场名花呢,也不知怎么让他看到你了,那时候叶脉身体正闹不好,信了算命师的就挑中了你。”往事由夏子柄口中淡淡吐出。
“我应该感谢他。”站在被整顿为热闹繁华的商业街,这是三年前修好的,这往来的外地旅客可有多少人知道它的历史呢?
她依着记忆缓缓前行,走向巷子的最深处却已经找不到当年父母租赁的那间小房间,哪怕只是大概的位置也记不住了。
“但或许他没有买下你,你的人生将不同。”
“没什么不同。”她实际而不是天真:“就算他当年没买下我,我也会注定在十四五岁时当维妓,被一个又一个男人包养。因为没有学历,无法从良下我只能一再重复那种命运。”
他深深地凝视她,缓缓摇头:“不,你的聪明是天生的,仅凭这样你也不会让自己沦落到那种地步。”
她撇唇自嘲:“有一点无法改变,就算我再聪明在前期我都得当妓女。”在她未成年没有自食其力的能力前,总会被男人压。现在也没有改变,只是压她的男人们都长得非常体面罢。
他不再吭声,输给了她的说词。她说的现实是如此,纵然她有了钱也能凭聪明自己脱离男人,但改变不了的是那笔资金是靠她用身体换来的。
这是现实,一文钱能逼死一条好汉,并不是幻想。
“走吧,这里已经没有我能留恋的东西了。”当再也找不回记忆,她选择彻底遗忘,转身离去的背影无情而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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