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地叹了口气，道：“王爷觉得，您不请他们帮忙，这群人就不会自己去找孩子吗？”
明殷这才反应过来，刚想点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道：“怎么找他们都不会把孩子送回来，这群人左右不会帮忙，求着他们做什么。”
“人多些总是好的。就算他们不想帮忙，表面上的工作总得做做。就当是分散他们的人手好了。”
明殷颇为不情愿，但门外已经能看到端王明霖的身影，无法再问，只能作罢。明殷起身迎了出去，心里烦躁不耐，脸上却陪着笑，客气又亲热地招呼明霖：“二哥，你怎么亲自跑过来了。快请进吧。”
明霖大步走过来，道：“四弟，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派人去知会一声。孩子找到了吗？”
“还没。这都找了一个时辰了，还是没消息。”明殷面带忧色，苦笑着陪明霖入座。洛玉枫和苏湘湘行了礼，也在旁边坐下。
趁着明霖和明殷寒暄，苏湘湘悄悄抬了眼，打量了明霖一眼。这位端王她早有耳闻，知道是个狡猾又虚伪的人物，非常讨厌，也极难对付。她以前没见过明霖，一直把他想象成狐狸脸狼尾巴、身材发福的中年男人，没想到今日一见，却是完全不同。明霖年龄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多少，面貌也还算端正，语气神色也十分和善，不像坏人。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苏湘湘轻轻叹了口气，牢牢记住这人的长相，然后便挪开视线，不再看他。
有丫鬟来奉上茶水，明霖接了过去，明殷却烦恼地一把甩开，骂道：“都出去，别来捣乱。”
那小丫鬟被茶水泼了一身，却又不敢说什么，匆匆收拾好，退了下去。看着明殷这副烦躁又火爆的模样，苏湘湘心里直叹气。要真是关上门，他在自己家里爱怎么发疯就怎么发疯，没人去管。可现在明霖还在呢，他也不知道收敛收敛，表现得稳重点。这要是传出去，又不知会被那些老不死的酸儒们数叨多久。
“璟辰向来淘气，多半是跑出去玩了。我看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多派些人，仔细找找。也可能孩子在哪里迷了路，要是有人见到，肯定会送回来的。”明霖年长明殷不少，为人处事都稳重得多。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始终威严镇定，语气也有些刻板，虽然是安慰的话，听起来倒像是教训弟弟似的。
明殷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二哥，宗学那边问清楚了，璟辰的确是自己跑出去的，一起的还有洛家的孩子和一个书童。但是这城里人多眼杂，万一遇上个坏人什么的，他们三个小孩，少不了吃亏上当。我就担心这个。”
明霖点了点头，道：“也是。”说着，他转头看向洛玉枫，又道：“早就有人反应过，昊月城驻军人手不够，城中治安难以确保。如今看来，还真是个问题。”
他表面上是关心侄子，却不动声色地把话题转开，明显是在拖延时间。真是个老狐狸。明殷心里暗骂，脸上却露出赞同的神色，趁机道：“我本来想叫谢将军调军队帮忙寻找的，但后来一想，昊月城驻军本来人手就紧张，要是再抽调人手，万一闹出什么乱子无法应付，我罪过可就大了。只是我这王府实在是没多少人手，找起来实在是……”
明殷把话头拖长，望着明霖。话说得这么明白，他就不信他这二哥还能找到借口拒绝。
“嗯。”明霖点了点头，道：“不过，按照规定，王府的侍卫，就是这么多配额。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依我看，孩子要紧，你还是赶紧入宫去求父皇，让父皇做主，调了昊月驻军来寻找吧。父皇也是疼孙儿的，定然不会不同意。”
明殷怔了一下，简直想破口大骂。这个明霖，果然是老奸巨猾。难道一定要他开口相求吗？心里实在是有些不情愿，但为了自己的儿子，还是只能忍气吞声，开口道：“二哥，……”
话刚开了个头，忽然听到有人急匆匆地赶紧来，报道：“王爷，外面来了一个人，说有世子的消息。”
明殷一惊，只喜了片刻，忽然又冷静下来。皱起眉头，冷着声问道：“什么人？他说世子在哪里了么？”
“回王爷，是西区一个卖糖葫芦的人。他不肯说世子的下落，坚持要见王爷。”
明殷骂道：“一个卖糖葫芦的，信口胡诌几句，就敢来要挟本王？拉到侧院打一顿，打到他说为止！”
第一卷 家有傻小子 第十六章 骗子
来报信那人没有片刻犹豫，立刻便应了一声“是”，转身就想下去照办。洛玉枫心下不忍，开口道：“王爷，这是不是不太合适？若那人真有什么消息，您这样……”
明殷不耐地道：“这人有消息，还不肯直接说，一看就是个刁民。这种人惯不得，不揍得他服软，他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了。”
洛玉枫仍不忍心，刚想再劝，正座上的明霖忽然开口，叫住那名随从，转头向明殷道：“四弟，这人既然敢找来王府，就应该是真的知道些消息。他想见你，最多不过要些银钱财物，能找到孩子的话，这都算不了什么。叫他进来问问吧。”
明殷脸色一僵，顿了顿，勉强道：“现在时间紧急，孩子在外多呆一刻，就多一分危险。依我看，还是不要太过理会这人，免得他没完没了地提条件，耽误时间。还是打一顿，先把话套出来。他要是真能说出什么，等找到了孩子，再补偿不迟。”
明霖微微一笑，摆出兄长的架子，谆谆教训道：“四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身为皇子，做事不能只凭自己喜好，要考虑到影响。人家好心找上门来，你却先打人家一顿，这般强横霸道，容易遭人非议，搞不好还会引起民怨。还是按规矩来，见见他，听他怎么说。若真是个骗子，便移交官府，狠些判罚，不怕整不死他。”
洛玉枫是烂好人，见不得人受苦；但明霖这只老狐狸却明显是另有所图。明殷阴着脸，焦躁烦闷，却找不出话来反驳。眼角的余光偷偷瞄了一眼苏湘湘，却见她安静地坐在洛玉枫身边，垂着眸，不似是想说话的样子。
她杀手的身份，只有明殷和极少数的人才知道，这种场合之下，的确不适合开口指点。明殷没办法，只能道：“带他进来。”
那人很快被带了上来，一进大厅，苏湘湘便抬起了头，仔细打量着他。是个中年汉子，一身简陋的粗布衣衫，个子不高，也不胖。估计是路上已经被随从恐吓过，神色颇为紧张。明殷瞪了他一眼，他立刻便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结结巴巴地道：“草……草民拜见王爷。”
明殷冷眼看着他，没有让他起身的意思，直接问道：“你说你今天见到了世子？”
“是的，我……草民，草民今天，在西街卖糖葫芦，有三个孩子来过……是一个大孩子带着两个小孩子。就是世子。”
一屋子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厅中跪着的汉子身上，那人紧张得话都说不太清，但描述却对上了。明殷眉头一皱，冷声又问：“什么时候的事，他们后来去了哪里？”
那人犹犹豫豫的，不敢抬头看明殷，只盯着地板，好长时间不说话。明霖开口道：“你看到了什么，尽管说出来。如果真能寻到世子，奖赏肯定少不了你的。”
明霖声音平和浑厚，带着沉沉的威严，似是劝慰，又暗含威胁。那汉子又迟疑了一阵子，终于一挺脖子，豁出去般，咬牙道：“回王爷，草民刚刚的确见到了世子。不过……草民家里上有七十多岁的老母，卧病在床……”
“你敢再罗嗦，本王这就叫人去把你老娘宰了，省得你挂记！”
明殷本就一肚子火无处发泄，此时便全撒去了他的身上，声音暴躁得近乎咆哮。那人吓得一哆嗦，脸涨得紫红，低了头，依旧不肯松口。明殷刚想再骂，明霖却开了口，向那人道：“现在世子在外，下落不明，你该分得清轻重缓急。若是耽误久了，世子出了什么意外，这责任你担当得起吗？”
那人愣了一下，终于不再磨蹭，回道：“就在刚刚，世子到草民那里要了一串糖葫芦，但是身上又没有银钱。那个大孩子不肯替他付钱，结果他们就……”声音变小，偷偷瞄了一眼明殷，犹犹豫豫地道：“就吵起来了。”
吵起来了？和那个书童？明殷狐疑地看一眼苏湘湘，目光转回那人身上，略显不耐地催问：“后来呢，他们去哪里了，快说！”
“世子和那两个孩子闹得很厉害，后来官兵路过，把他们带走了。”
明殷脸色一变，怒骂道：“胡说！本王派人寻找了那么久，世子若是被官兵带走，官府的人会不知道把他送回来么！”他的目光瞬间变得冷厉，不愿再听这人解释，直接便唤侍卫道：“把这个骗子拉出去，送交官府，严加审问！”
“且慢。”一直凝神静听的明霖，这时候忽然又开了口。明殷神色一滞，颇为憋屈地打住，转头看他，道：“二哥，这人明显是在胡扯，跟他浪费时间做什么。”
明霖抬了抬手，示意他安静。他转过头去，声音平淡镇静，问那人：“带走孩子的那些人，穿的什么样的衣服？”
那汉子刚才已被吓得魂飞魄散，这时听明霖又问，赶紧回道：“是黑色的衣服，上面带花纹的。王爷，草民绝对没有说假话，您要给草民做主啊！”
明霖稍稍点头，对明殷道：“昊月城私家卫兵不少，这黑色衣服的，未必就是昊月驻军。”说着，他转头看向洛玉枫，问道：“你该知道，西街那边巡守的，是哪一队守卫？”
“是龙武军。龙武军的制服是暗青色，并非黑色。”洛玉枫道。
明霖点头，道：“这就是了。带走孩子的，肯定不是官兵，而是谁家的侍卫。”
明殷一惊，看着明霖，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自己的这位二哥肯定是来捣乱的，可现在他怎么忽然又好心地帮自己分析起来了？难道这是在误导？
这边明殷正狐疑不定，那边明霖已经自顾安排了起来。再向那汉子问些细节，见问不出什么了，便叫人带他下去候着。唤来庆王府的管家，派了人去查西街附近有谁家的侍卫是黑色制服，又叫了人去通知另外几位兄弟，请他们派人帮忙查找。待一切都布置好，明霖依旧是一副仁慈亲厚的兄长的模样，和明殷亲切地交谈着；明殷已经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了，心里虽然想怀疑他，却连怀疑的借口都找不到，只能稀里糊涂地跟他聊着。
见事情似乎有了眉目，洛玉枫不禁松了口气。转头看向苏湘湘，轻声道：“这下该能找到了。湘湘……”话刚开了个头，却忽然打住。洛玉枫惊恐地看着妻子，只见她那一向含笑的眼中，此时竟然闪烁着点点泪光。洛玉枫吓坏了，顾不得二位王爷在场，一把抓住她，急声问道：“湘湘，你怎么了？”
第一卷 家有傻小子 第十七章 寻找
“玉枫……”苏湘湘肩膀微微颤抖，似是在拼命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藏在袖中的手探了过去，紧紧攥住他的手指。洛玉枫惊了一瞬间，想起她来之前说过的话，很快又镇定下来。旁边的明殷听到动静，转头来看了一眼，不太明白她想干什么，但也没说什么，只耐心等着。
倒是明霖先开了口，笑着问道：“洛夫人这是怎么了？”
苏湘湘勉强笑了笑，从洛玉枫怀中转过头来，道：“回王爷，我只是……担心孩子……”说着，忍不住又抽泣起来。长长的睫毛沾上了点点泪珠，晶莹剔透，楚楚动人。明霖很是惊艳了一番，这才笑道：“已经有了消息，昊月城就这么几户人家，派人去找，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夫人不必过于忧心。”
洛玉枫轻声劝慰她道：“湘湘，别伤心了。”
苏湘湘哽咽着点了点头，止住泪水，抬头望向明霖，缓缓说道：“王爷，孩子现在落在别人手里，那人既然不肯送他们回来，自然就是别有企图。我怕……”眼泪又涌了出来，说不出话。
明霖笑道：“夫人放心，璟辰怎么说也是个皇孙，那人吃了狼心豹子胆，也不会敢动他一根汗毛。令郎跟着璟辰，自然也不会有事。”
苏湘湘推开洛玉枫的手，眼中泪光盈盈，望向明霖，道：“世子身份尊贵，自然不会有事，但我们家那孩子……”说着，面上忧色更重，眼眶也红了起来。
明殷点头道：“是这样。那倒是真得抓紧了。”
明霖眉头微蹙，思索着，没有说话。目光深邃起来，仔细看了一眼苏湘湘，却见她一副娇娇柔柔的样子，不住地轻泣着。
明殷劝道：“洛夫人，你还有孕，要当心身子。快别哭了。”说着，他唤来侍女，吩咐道：“带洛夫人下去休息，好好伺候着。”
洛玉枫谢过明殷，扶了苏湘湘起来，随那侍女入了内室。
侍女领着二人入了西边的客房，进了屋，洛玉枫便遣了她走。送走侍女，关上门，转回身来时，苏湘湘脸上的泪痕已经完全消失，只剩下一层淡淡的忧色。洛玉枫走过来，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吗？”
“还不知道。”苏湘湘摇了摇头，忽然抬头，凝望着他，道：“端王和那卖糖葫芦的，一唱一和，明显是别有图谋。孩子恐怕有危险，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
洛玉枫怔了一下，立刻问道：“那要怎样？”
“你在这里呆着，我出去找。”
苏湘湘神色凝重，带着淡淡的无奈哀伤，却一如既往的坚定。洛玉枫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急声道：“不行！湘湘，你身子不方便，绝对不能出去冒险。”
“孩子有危险。”
见她仍然坚持，洛玉枫心慢慢揪紧，说不出的煎熬痛苦。他不想儿子出事，但是也绝不希望妻子这个时候去冒险。许久，终于想到一个办法，赶紧道：“你留在这里，我出去找他，可以吗？”
苏湘湘笑了：“我一个女子，怎么可能独自留在别人家里，况且孩子还没找到，你也没理由现在离去。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不会有事。”
洛玉枫仍不放心，还想再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