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辩论赛开始,谢远藤出现在对方学校辩论小组中,与同样身为主辩的韩诺进行了一场激烈的辩论。
作为校园里的风云人物,韩诺的口才自是不必说,但他带领的辩论小组在面对对方穷追猛打式的诡辩方法时,明显不能适应,竟有败象显出。
礼堂内嘘声四起,观众席更是传出声声惊叹,就连郗颜对谢远藤都刮目相看,想不到当年蹲在墙角哭的丫头片子口才如此了得。但眼见韩诺要输了,她情绪有些失控,也顾不得身后还有同学,从座位上站起来对李言低吼,“老大,他们玩阴的,这个问题连牛顿都答不出,还让人家正面回答?”
李言见韩诺的目光飘过来,忙拉郗颜坐下,压低了声音说:“沉住气,看着老六怎么摆平她。”
谢远藤发言完毕,韩诺这边的选手已无人接口,收回目光,他优雅地站起身,收起先前举例论证的风格,发挥出了他潜在的律师辩论才能,随机应变地大走偏锋,侃侃而谈地将对方的冠军梦在弹指间灰飞烟灭。
随后,换谢远藤那边的队员被赌得哑口无言,明显是被韩诺的临场发挥慑住,比赛结束前三分钟,韩诺力挽狂澜,为学校争光,胜了对方学校,获得本届大学辩论赛头名。
像韩诺这种天生就是当学生领袖的人物,对于这样的胜利并没有多加在意,反而是郗颜,乐得嘴都合不上了,掌鼓得比谁都大力,两眼更是冒出很多桃花星星来,一脸的崇拜。
李言看着她笑,忍不住摇头,“注意形象,丫头。”
郗颜嘻嘻笑,冲台上的韩诺挥挥手。韩诺微笑着点点头,与对方队员握手,又与谢远藤说了几句话,目送他们离场,才从台上跳下来,“刚才着急了?”
“当然了,辩论赛就像武林高手对决,你们光明正大,她们却使暗器,摆明诡辩。”郗颜把矿泉水递到韩诺手里,无意间见谢远藤冲着他们看过来,她浅笑着摆摆手,转过头审问他,“你和谢远藤很熟?”不经意间,口气有点酸。
“预赛的时候见过两次,她口才不错。”韩诺神色如常,顺着郗颜的目光看过去,见谢远藤刚好出了礼堂,他诧异,“我还奇怪你怎么认识她。”
“你都和人家眉来眼去了,我就不能认识认识?”郗颜甩开他的手,想到谢远藤投过来的目光,忽然间醋意大发。
韩诺轻笑,扳正她身子,柔声说道:“我怎么听着有点酸,嗯?”
郗颜瞪他一眼,转身往外走,韩诺并没拦着,只是跟在她身后。
出了礼堂,见她往宿舍的方向而去,韩诺忙拉住她,“说好了给我庆功的,老大都先过去了,别让他们久等。”
“不去,气饱了。”郗颜板着脸,故意不看他,开始耍性子。
韩诺轻扬嘴角,双眸闪光,柔声说:“小傻瓜,你以为个个像你一样拿我当宝儿?放心吧,人家临走的时候说,等以后约个时间,和你吃饭而已。”
韩诺对自己的感情,郗颜当然是深信不疑的,但小姑娘的心眼儿总是小了点,尤其是发现疑似情敌的人出现,就很难控制住情绪,但听韩诺这么轻声细语地哄她,脸色缓和了许多。
韩诺见她不说话,知道她气消了大半,维持温柔的语气不变,将她轻轻拥进怀里,“谁不知道我这颗名草早就有主儿了,没人敢打你的主意。再说还不相信我?”
郗颜嘴角的笑容慢慢舒展绽放,身体不再僵直,向他怀里缩了缩,“那可不一定,说不定就有人觊觎你的美色。”
一场辩论赛下来,韩诺本来就有点口干舌燥,郗颜又在这跟他胡缠蛮缠,惹得他轻声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盼着你来觊觎。”
郗颜推了他一下,忍不住笑了。情人间的一场小风波,就这样在韩诺的温柔攻势下偃旗息鼓。
初见谢远藤时的兴奋在她回身那一眼的对望时变得谈了许多,过后,郗颜并没有在若凝面前提起过她,直到变故发生时,韩诺拥着她与自己擦肩而过,郗颜的心,疼得针扎一般。
自此,对于谢远藤,郗颜绝口不提。
十多年前,她们是大院里的两个小丫头。一个叛逆调皮,一个孤傲清冷,因为玩耍时无意间飞到郗贺手上的鞭炮曾怒目相对,那时的她们,还太小,经历过的事情,或许转眼就忘了。
十多年后,她们是两所大学里的佼佼者。一个蜕变成清丽的少女,有了爱情滋润的生活愈发多姿多彩,而另一个,也已破茧得亭亭玉立,好强的性格愈发突显。意外重逢时淡淡的对视,变故发生时身份调换下的擦肩而过,再一次拉开了她们之间的距离。
与儿时不同的是,那时的她们,已然长大,发生的一切,谁也不可能当作是场梦,悠远的记忆是橡皮无法擦去的。蒂结多年的心结,不知该如何解,又由何人来解…
章节60
温行远来接郗颜时,她还坐在客厅里看电视,郗贺也在,只是兄妹两人的脸色都不是太好,从起床到吃完早饭,谁也没开口说话。
“爸,那我去了。”郗颜穿好外套,拿起手包准备出门,无意与郗贺打招呼。
“去吧,代我向你温叔叔和阿姨问好。”郗灏看着女儿,笑容温和,“不用急着回来,让行远陪你多呆两天。”
郗贺看着她点了点头,在她转身的刹那,整晚来堵在他胸口的情绪被她淡漠的神情彻底打败,一丝夹杂着渴望的繁复心绪油然而生,他终于还是沉声说:“我送你下去。”
利落地站起身,像是怕她出口拒绝一般,郗贺已不由分说拉着她出门。
电梯里郗颜站在他身前,静默不语,面无表情。
“生哥哥的气了?”嗓音出奇的平静,神色依然温和如昔,甚至还带着些许的宠溺,郗贺主动开口。
郗颜定在原地,心口骤然涌起一股酸意,眼前迷蒙一片。她的确是有些生气,她知道她不该这样,那是她敬爱的哥哥,从小就最疼她的哥哥。她该祝福他,她希望他幸福,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她?又为什么瞒着她?
“我喜欢她。”郗贺叹了口气,沉声陈述,“你大四那年,有一次我去学校接你,无意中碰上邻校的她…”他想说,他们的重逢其实也是偶然,他还想说,他真的不是故意隐瞒。
“我不是小孩子,我有我的生活,你也一样。”并没有让他有机会说下去,电梯门打开的瞬间,郗颜打断他,“你喜欢谁是你的事,不用和我说。”她是敏感的,他的一声“远藤”,她就什么都明白了,难怪无论她怎么耍赖追问,他都不肯吐露半个字,哥哥喜欢的人是谢远藤,那个和她一样爱过韩诺的人,惟一不同的是,她愿意为温行远放下过往,可是她呢?她能放下吗?她不知道。
迈出电梯,郗颜忽然回头看他,轻声说:“哥,我无权干涉你的私事,也不想干涉,只是别什么事都瞒着我,我不希望自己永远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惊愕中透着隐约的狼狈在郗贺眼眸中稍纵即逝,再开口时语气依旧平静,“小颜,我不希望因为我喜欢她,令你不开心,你是我妹妹。”
一个是他深爱的人,一个是他宠爱的妹妹,郗贺左右为难。他不禁想,谢远藤不止一次拒绝他,或许也多少与郗颜有关。毕竟她们之间除了微妙,还有莫名的尴尬,这个距离实在不容易拉近,可他,不想放弃。
无论是郗颜,或是谢远藤,都已被郗贺视为这辈子最重要的人之一。
“我们是兄妹,除了爸妈,我们是最亲的亲人,可是,我们谁都不可能陪在谁身边一辈子。”郗颜的神色有些淡,她定定看着他,“我会嫁人,你也会结婚,早晚会有另一个女人陪着你过下半生,那就是你太太,我的…嫂子。”郗颜转头,郗贺惊觉到她眼角的泪光,“小的时候我就在想,她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可能很漂亮,也或许很温柔,不管怎样,你们很相爱,而她,也会像你一样对我好,当然,你选的人我也会喜欢,哪怕是爱屋及乌也好;我和她的关系都会很亲密。”郗颜顿了顿,似是在斟酌下面的话该不该说,直到电梯门即将合上,郗贺才听见她悠悠地说:“可为什么是她…”
温行远站在车前,见郗颜眼晴红红的,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这是怎么了?昨天晚上送他走时,她的情绪就不太对颈,后来睡前通电话,郗颜借口困了,又没令他问出口。
疑惑间手机响起,接通后眉头聚得更紧了,偏头看着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言不发的郗颜,他沉声说:“我知道了,你别担心。”
挂了电话,他启动车子的同时柔声说:“小颜,我先带你去个地方,我们明天再回S城。”
并不知道电话是郗贺打来的,听温行远说要临时改变计划,郗颜才委靡无绪地抬起头来。
温行远微微一笑,拉住她的手轻轻握了下,并不多做解释。
二十分钟后,车子在北市区的一处高级住宅小区停了下来。
“来这干嘛?”郗颜的心情平复许多,见他下车,她不解地问。
温行远挑了挑眉,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依然不语。
直到他用钥匙打开B座十二层的房门,郗颜依然不明所以。
“这是…”
“我们在A城的家。”温行远笑着解释,将手中的一串钥匙递到她手上,“你暂时不想和我到S城去工作,我又舍不得和你两地分居,但我总不能一直住在你的公寓吧,所以…”
“所以你买了这里?”郗颜讶然,这里是全市最好的楼盘,无论是环境还是管理,都不会次于正在施工的金碧天下,他为了她在A城买了一幢房子?他,竟然如此迁就她?
忽然间,郗颜很感动,他很有钱,无论多贵的房子都买得起,然而,这不是钱的问题,她的感动是因为他的用心。A城与S城相距并不远,但因为她的亲人都在这里,郗颜虽然没说,温行远知道,她并不想离开。
“这里的开发商我认识,便宜。”温行远淡淡笑,拥着她进门,“看看满不满意,才装修好,家具是我选的,你要是不喜欢,等从S城回来,我们再去看。”
踏进客厅,地板则是马赛克拼花砖的地台,抬头看去,一盏流苏型的水晶灯吊于天花顶,点缀出优雅,闪闪生辉。两侧墙壁设有暗格,旁边还装置着弧形的水族箱,为客厅增加了深度之感。推开厅内其中一道暗门,地台式的睡房设计,尤为抢眼,欧陆式古典梳化地毯和座地灯,将空间点缀得气派又不失优雅。
在温行远的引领下逐一参观了客房,书房,餐厅,甚至还有婴儿房,看着低调中张显贵气,简约又不失温暖的设计,郗颜眼晴的泪意汹涌而至,搂着温行远的脖子低低哭了起来。
“傻丫头,怎么哭了?”温行远搂着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轻拍着她的背,“不是最喜欢简单和古典相互配合的设计吗,我已经尽量减少过量的装饰,希望从简约出带出高贵之感,还不满意?”
郗颜哭得更厉害,在他怀里摇了摇头,许多之后才哽咽着说:“哥哥说你去美国的时候坚持不肯学温叔叔给你选的专业,偷偷去学了一年的设计,后来把温叔叔气得犯了心脏病,你才被迫放弃了,是真的吗?”
温行远倒没想到她知道了,拉起她,用纸巾擦着她的眼泪,漫不经心的说:“当时我让行遥代我去上课,就怕我爸打电话来给导师询问我的学业,谁知道他竟然为了追嫂子逃课,结果到底还是被发现了。”自嘲地笑了笑,又想到什么,缓缓敛了笑,他继续说:“当时眼看着我爸都要动手了,我心一横,就等着他打下来,结果他突然就倒了下去,后来我妈也去了美国,骂我不孝,没办法才放弃了。”
“没见过你这么傻的。”郗颜的眼泪边擦边哗哗往下掉,她何尝不知道,他学室内设计是因为她,他其实是想和她有共同的爱好。
“哪傻了?”温行远笑,脸上有一抹淡淡的红晕,亲了亲她红红的小脸,给她撑干了眼泪,才靠在沙发上满足地叹气,“总算没白学,好歹有机会在你面前一展才华啊。”
郗颜偎进他怀里,脸贴在他胸口,听着他闷闷的心跳,感觉很安心,像是倾听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闭着眼晴轻问道:“你这样爱我所爱就不怕到头来竹篮打水吗?”
温行远轻揽着她,像安抚小宝宝一样轻抚着她的头发,“说实话,当时我也想过退一步,就是你和他恋爱的时候。”顿了顿,见她并不说话,他才接着说道:“可是,感情不是自来水,能够收放自如。喜欢一个人很容易,但是要忘记,却很难。我试过无数次,都失败了。与其勉强自己,我当时就决定,等到你嫁人。如果在你嫁人前我都没有机会,就找个女人结婚生子,平平静静过下半辈子。”
对于温行远的爱情,郗颜其实一直不敢去探究得太深,她怕他付出的太多,不是她的爱可以回应得起的。听到他说等到她嫁人后,就找个女人结婚生子,郗颜的心隐隐疼起来。
他是个男人,温家的二公子,无论是身份,还是其它的因素,他都不可能终身不娶,但他却还是决定坚持到最后一刻。这样深沉的感情,这样痴心深情的男人,她曾经,不要他。
已然止住的眼泪籁籁而落,湿咸滚烫的液体滴在他胸前的衬衫上,划开浅浅的痕迹,许久之后他听见她轻声说:“温行远,谢谢你的爱我所爱,谢谢你的十年坚持,我感觉很幸福,真的,从未有过的幸福。”
从未有哪一刻比如今更清醒,原来自己,那么渴望爱。原来,他的爱,她是那么想握在手中。
温行远半晌不语,良久之后,他吻了吻她的黑发,柔声说道:“我很庆幸是那个让你感到幸福的人。”
与往常并无明显差异的语调,然而听在郗颜耳中,却是致命的温柔和怜惜,她轻轻笑了,说了句令温行远感动到无以复加的话。
“行远,我们结婚吧…”
无论是出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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