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久。」
皇天曜却牵起了唇角,露出一个冷峭的笑容,眼里全无笑意。
「从没骗过我?」
「当然。」上官朗悦有些心虚,眼神躲闪地不想看他,却被横空伸来的手扣住下巴,被迫与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对望。
「你现在能当着我的眼睛说一递吗?说,当时不是因为你的缘故我才会摔下树,当时你没有被你娘拉走,把受伤的我一个人扔在原地。」
他怎么都知道了?
这一直折磨她的恶梦终于降临了。
心慢慢地沉了下来,身体好像流失了所有的温度,上官朗悦忽然觉得呼吸困难,看着面前那张阴沉的脸,可她声音好像背叛了她,拚命张了半天的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人的脸色越来越阴霾,却无能为力。
「所以,这一切都是真的?」
上官朗悦只能点头,脑袋一下子变得有千斤之重,每一个点头,她都怀疑自己的脑袋会从脖子上掉下来,或许掉下来比较好吧,就不用面对这个恶梦了吧。
皇天曜只觉得心里一片惨淡,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待在上官朗悦旁边一整天,原来竟选是存了微薄的希望,希望那只是花月的一面之词,但很显然,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必须面对这个残忍的事实,讥诮地看向面色惨白的女人,「不过,你还真是伟大吶,为了儿时一时的犯错,竟然愿意用一生来偿还。」
上官朗悦听得有点莫名其妙,然而不等她反应的时间,男人彷彿嫌恶一样甩开了她,她被这冲势带得摔回了床上,一边却听着他声音猛地拔高。
「但你想过没?那个人需不需要你的偿还?你少自以为是,本王王府里多得是侍女,每一个都美若天仙,光一个就够我受用无穷了!」
一番狠话说完,皇天曜面色已经发青。
他对外表现出来的样子向来是温柔从容的,偶尔生气也只是冷了脸,几乎从来没有这样剧烈地爆发,象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上官朗悦震惊过度,看着那张惨白的脸色,心剧烈地疼痛起来,好像被一个人揪住了死劲地拉扯,疼得彷彿下一刻就会死去。
发泄了一回,皇天曜的脸色重新恢复了冷淡,他坐回了椅车,把自己固定在上面,淡淡地说道:「麻烦上官姑娘最后一次帮帮本王,把本王推到房间里,以后你没必要在本王身上浪费多余的愧疚了,本王受用不起。」
他的背挺直如松,上官朗悦的双眼泛起了大量的雾气,转瞬就凝结成泪水掉了下来,而那个男人却自始至终没有再回头,冷漠而决绝。
她忽然知道,如果这一次真的把皇天曜送回房间,他们两个或许就这样结束了,以后胃也不会有所交集,这个可怕的想法瞬间击中了她。
呆怔了一会,在前方的男人不耐烦地要催促的时候,她一跃而起,从屏风上随便扯了一套衣裳穿在身上,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了男人面前,不顾他燃着怒火的眸子,捧起对方的脸,狠狠地撞了上去。
这哪里是吻,分明是单纯的噬咬。
不知咬破了谁的唇,腥甜的气息在彼此的口气散开,上官朗悦却固执地不肯松手,好像要藉着这个吻,把自己所有的感情传递给对方,然而,对方显然并不领情。
在窒息前迫不得已松开,她才发现皇天曜的面色如常,彷彿刚才那样激烈的,几乎是残忍厮杀,想把对方拆吞入腹的吻中,只是她一个人的戏码。
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声音冰冷得能把人弄伤:「真是难为你了,每次还要装出一副爱本王爱得要死的模样,现在本王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本王不怪你,你不用再愧疚了,也没必要委曲求全地来讨好我。」
想要说话,可喉咙那么地不争气,彷彿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只能泫然欲泣地站在他面前,疯狂地摇头。
皇天曜看得心烦意乱,更是对自己没辙,想不到自己看着她的眼泪,心还是会疼,甚至会生出「只要她不哭,其他就随她好了」这样的想法。
说实话,他为人虽然温柔,但一般都对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有礼,却疏远。
上官朗悦是第一个走进他心里的人,却也把他伤得彻彻底底。
这么一想,心里便生出了一股怨气,他伸手一挥,想把这个碍眼的家伙赶到一边去,而上官朗悦也固执得很,愣是不肯动弹。
皇天曜抓紧她的衣角,那衣裳本来就是松松垮垮地系在身后,一用力,衣裳就轻易地被扯了下来,露出了底下雪白娇嫩的身体。
这可是冬天,即使在浴室,因为有温泉的热气,裸身站在空气里,还是让上官朗悦倒抽了一口气,然而,她还是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男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眼前的身体雪白,然而从颈窝一直到小腿,竟然都遍布着许多伤痕,在金色的阳光下,一切都无法遁形。
「为什么会这样?」终于还是忍不住心软,皇天曜抬起头,心疼地问。
「是不是非常丑陋?」大概又再次受了刺激,上官朗悦竟发现自己终于又能说话了。
低头看了自己的身体一眼,把落在地上的衣裳捡了起来,重新穿到身上,在低头的瞬间,在男人没有注意的角落里,一滴清澈的眼默默地掉在了地上,很快溅开,消失不见。
一直隐藏的丑陋身体还是被发现了,大概是乐极生悲,昨晚两人在温泉欢爱的场面犹在眼前,身体的酸痛也无法造假,然而一转头,她极力想要掩藏的两件事却都被揭露了出来。
只能怪自己太沉迷欢乐,太疏忽了,她早该有自知之明,幸福什么的,怎么可能属于她的。
见上官朗悦低着头一声不吭地要往外走,皇天曜连忙解开椅车上的束缚追了上去,终于在门口时把她拦住了。
他抬起她的脸,语气里透着急迫:「为什么会这样?」
上官朗悦深吸一口气,把眼泪吞进了肚子里,低声说:「不要这么激动,就算觉得思心请也不要在我面前表现出来好吗?确实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明明是一副残破的、令人恶心的身躯,却还想接近你,被嫌弃,早该是意料之中的事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却不等他解释,上官朗悦就从他身上挣脱了开去,低下头,一只手握住了门把,「你快坐到椅车上去,被发现可就不好了。」
皇天曜的脸色重新变得难看之极。
大门打开,冷风哗啦啦地灌入。
他看着外面明亮的景色,迫于无奈,只能坐回椅车上,而上官朗悦披着单薄的衣裳慢慢地走了出去,走出他的视线……
上官朗悦并没有放着皇天曜不管,她一出门没一会就看见了若晴,她站在一棵光秃秃的树木前,眼睛却望着浴池的方向。
「曜在浴室,你带他回房吧。」
说完这一句话,她就继续自己的脚步,慢慢地往前走,可到底要去哪,她心里面一片茫然,一点都没有数。
皇天曜是她这十年来的支柱,是伴随她走过最困难时期的唯一存在,若没了他,她的人生也就没了意义。
「夫人。」后面传来若晴的声音,她叫住她。
上官朗悦没有回头。
「夫人,你对王爷真的只有愧疚吗?」
「谁知道呢。」
微微地扯了下唇角,笑得却比哭还要难看,上官朗悦庆幸这样的自己不会被皇天曜看见了,不会被他发现另一个更加丑陋的自己,不再回头,她径自往前走去。
若晴看着她纤瘦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到的身影,怎么也不愿相信,那个会吃醋,会大声表达自己感情的上官朗悦,对皇天曜仅仅只是愧疚。
之后,上官朗悦不见了。
皇天曜被推回房间后,就让若晴去找上官朗悦,但她不在隔壁的房间,一路走来也没有看见她的身影。
大冬天的,她就穿着薄薄的一件衣服会去哪呢?
这样的她,真的会冻出毛病的,皇天曜开始后悔了,他何必这样计较,不管这个小女人是以何种原因待在他身边,只要她肯,只要她愿,这一切都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只要她平安!
这一天,老天大概为了要惩罚皇天曜,天空竟然飘起了雪花,皇天曜心急如焚了,脑子里猛地闪过一道光,因为每个暗卫都被他叫出去了,没人在,等不及他们回来汇报,顾不得自己会不会被发现,从衣柜里拿了一套夜行衣换上,姿态轻便地从窗户上跳了出去。
大白天的,一个黑影很快就引起了人的注意。
「有刺客,保护王爷安全!」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于是整个王府都乱了起来,闹成了一锅粥。
本来在寻找上官朗悦的暗卫们听到这个消息,当然无法顾忌她了,一个个都回到了主卧房,然而门内却静悄悄的,别说人了,连只老鼠都没有。
若晴进去看了看那打开的衣柜,里面果然少了一套夜行衣,她抚上额头,想不到王爷居然会有这么丧失理智的一天。
看样子,他真是爱惨了夫人。
她回头,跟那群严阵以待的暗卫说:「我想,我知道刺客是谁了。」
第十章
漫天的梅花,漫天的雪,分不清谁是谁,一阵风中,它们一起起舞,融合得如天衣无缝般。
上官朗悦呆呆地看着,忽然间,一直强忍的眼泪就再也忍不住,无声地留下了面颊,越来越多,彷彿要把一生的眼泪都流光似的,源源不绝。
自从走出了浴室,她好像就把心留在了那儿,现在胸口处空空荡荡了,没有一丝温暖,即使在凌冽的西风中,也感觉不到任何寒冷了。
真是可怕啊。
一个人居然能依赖另一个人到达这种地步,一旦离开,好像就是血肉分离,一扯都是鲜血淋漓,流完血后,她的生命也就终止了。
不知道如果她死在这里后,曜会不会为她伤心呢?应该会吧。
曜是那样一个温柔的人。
那么,她还有什么遗憾呢?本来就是一个不被期待的人,无声无息地死去,如果能换来某一个人的一声叹息,大概也就死而无憾了吧……
「朗悦……」
当皇天曜找到上官朗悦的时候,她正站在漫天的雪花中,整个人好像透明了一样,已经听不见他的叫声,只是对着虚空淡淡微笑,眼里的泪水美丽得像最漂亮的珍珠。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好像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慢慢地滑倒在地。
眼眸已然阖上,宛如死去……
他彷彿发疯了一般冲过去,把那没有一丝的温度的身体揽进怀里,伸出颤巍巍的手指,直到感觉到那微弱的呼吸,才猛地抱起她往房间冲去。
「刺客把夫人抢走了。」
黑衣人毫不避讳在王府里横冲直撞,一个又一个人目睹了这个前所未有,明目张胆的刺客,每个人都在尖叫,王府一下子兵荒马乱起来。
王府的护卫们都赶了过来,却被几个忽然窜出的黑衣人拦住了脚步,也不见这些黑衣人如何动作,不只护卫,连闻讯赶来的管家都被点了穴,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只能干瞪眼,干着急。
皇天曜抱着上官朗悦冲进了主卧,里面若晴已经等着,见王爷把夫人安置在床上后,不等他开口,就上前给夫人把脉。
「大概受了刺激,夫人的脉象有些混乱,才会晕过去,不过没什么事,方纔她这样在外面闲荡,应该有些着凉,若晴先叫人煎些驱寒气的药给夫人喝下。」
「快去快去……」皇天曜挥挥手,自个儿坐在床沿上,抓紧上官朗悦的手,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她的面容,好像怕一眨眼,就会错过什么似的。
若晴想,夫人还真是王爷命中的克星。
这么几天来,王爷不断地为她露出那些从未展现的情绪,终于变得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那个永远云淡风轻,好像没什么事能入得他心的王爷了。
这样真的挺好的。
不过片刻,鹅毛大的雪花就替光秃秃的树枝穿上了一件雪白的纱衣,天空里有一种极致的宁静,只剩下房内的两颗心,扑通扑通地声音。
皇天曜把那冻僵的小手暖在胸前,不停地呵气,感觉它慢慢地暖和起来,「朗悦,对不起,我能不能跟你要一个机会,我后悔了,我能不能把之前说的话都收回,我真的很在意你,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来到我身边,我都很感激,因为我是这样地在乎你……」
明明是因为太过在意,所以才会在听到她原来不爱自己后,口出恶言,可是自己为什么不好好地把心意表达清楚了,为什么会用这样拙劣的方式伤害她?
视线忽然慢慢地模糊起来,眼中的上官朗悦好像被雨帘掩盖,看不清眉目了,皇天曜有点慌乱地用力眨眼,一滴灼热的眼泪随之从眼角滚落下来。
恰好落在女人的唇角,「啪」地一声,四散溅开。
有点烫,也有点咸,昏迷的上官朗悦忽然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唇。
皇天曜目瞪口呆,眼看着她缓缓地掀开了眼睫,眼神清澈,一如初见。
「曜,你哭了吗?」
皇天曜别扭地哼了一声。
上官朗悦轻轻笑了起来,笑容纯白若梅,「原来死去这样幸福啊,还能看到曜为我哭泣,我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呢。」
皇天曜立时皱起了眉头,低声喝斥:「好好的说什么死!」
上官朗悦委屈地嘟起双唇,「我都死了,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凶?」
皇天曜倒抽一口气,「你怎么可能会死,没有我的允许,谁敢夺走你的性命!」他抓起女人的手,摸到她心口的位置。
扑通,扑通……分明是心跳的声音。
上官朗悦震惊地睁大了眸子,像小动物一样呜咽,「不可能,不可能,如果我没有死去,你怎么肯为我掉眼泪呢?你分明就不要我了……」
皇天曜面上的表情一下子就软得一场糊涂。
他也上了床,把小女人抱在怀里,柔声说:「没有,是我太自以为是了,其实,我恨不得把你锁在我身边,不管你是否是出于愧疚才嫁给我,反正你都来了,就算不择手段,也要把你留下,让你哪儿都去不了。」
上官朗悦哭泣地控诉:「我才不相信,你之前分明不是那么说的……」
「那是我混帐!」皇天曜突然狠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