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缇诺雅沉默着,表情仍然是不明所以的样子。
由贵低低地,似乎是叹息了一声,走近,伸出手臂微微弯腰从上方环住她:“叫我瑛里吧。”
明显的保护姿态。
跟那天超市里的一样。
很不习惯,却又让她不自觉地有些怀念。
安缇诺雅沉默了一会,伸手推开一些距离,微微仰起头,眼神有些困惑。
男子茶色的碎发垂在额前,修长的手一下一下慢慢顺着长长的银发,慵懒低沉的语音带着一丝笑意:“叫叫看,嗯?”
小公主嘴角抽了抽,对这走向越趋莫名的话题微感无力,蹙眉想了想,似乎也并不排斥迈过亲疏距离的明显标识,于是点头:“瑛里。”
由贵轻笑出声,按在胸口的手掌可以感觉到隔着毛衣传来的震动。
安缇诺雅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环住肩膀的手臂倏然收紧将她拉了回来,线条明晰的下颔支在头顶,被夜风吹得凌乱飞扬的银发一缕缕拂过鼻端。
低调优雅的古龙水混合冬夜清冷气息侵袭在发间,深色的毛衣从颊边传来温热触感,远远近近烟火盛放绽裂的声响为这静谧夜色添上背景伴奏,公主沉默了一会,再次退后拉开距离,可以感觉到一贯的淡漠微笑下掩藏的紧张:“唔,快到12点了吧?”
由贵这次没有阻拦,松开怀抱,垂下的手顺势牵住她往车子走去。
单排座的跑车收起了顶篷,新年的电台节目播放的却是慵懒缠绵的cabaret,仪表板斑斓迷离的光影映着修长双指间夹的一点红光,琥珀色的双眼始终专注地凝视公主的侧脸,眼神炽烈得让她的微笑都快挂不住。
安缇诺雅垂眼,在心底难得地出现了一些迷茫而无措的情绪。
她不是笨蛋,尽管在一开始因为没有经验而茫然了一下,在那个拥抱之后也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讨厌的话很好解决,喜欢的话……小公主皱着眉努力回忆,自己曾经是有过一个未婚夫的,然而凯尔多莫年轻王者留在记忆中的印象仅是值得信赖的强大兄长,没有太多可以参考的地方。
只是,虽然没有考虑过这种奇怪的变化,对这样亲近的姿态也并不觉得抗拒,那样保护意味十足的怀抱甚至是让她觉得怀念而亲切的。
顺其自然吧。
被一直紧握着的手慢慢放松,变得柔软起来。
由贵低声地笑,手掌紧了紧,眼神愈加温柔:“再过半分钟就到零点了。”
手腕上的三枚针终于重合,东京的夜空被盛放的烟火点燃,亮如白昼,公主长长的睫毛在眼窝处投下蝶翼般阴影:“新年快乐,——瑛里。”
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新年快乐。”
新年的第一抹晨光透过车窗照进来,茶发的男子睁开狭长双眸,眯了眯眼,低头望着蜷在怀中像只猫般安睡的女孩,露在风衣外的脸颊因为开了一夜的空调而罕见地染着淡淡红晕,忍不住俯首亲了亲额头,惊醒浅眠的公主,语音中还带着浓浓睡意:“嗯?”
“回家了。”
“恩。”公主动了动,换了个姿势继续入睡。
线条流畅的跑车在山顶打了个转,呼啸着驰下山去。
看着视频教程将美华临走前准备的绯紫色振袖穿上身,下楼时看见从来都是西装衬衫的由贵穿着暗紫色和服坐在沙发上,交叠双腿拆阅着贺年卡,听见楼梯声响,抬头,目光毫不掩饰的赞赏,随后又拧了眉,站起身,将那只成天吃吃睡睡愈显痴肥的史莱姆从她肩上拎开,随手丢到一边:“走吧。”
新年第一天,浅草寺参加初诣的人潮可以用“汹涌”来形容,绝大部分人都穿着正式的和服,也有一些着常装的。
安缇诺雅站在殿门外,眼神极其嫌恶地看着那尊供在大殿上的佛像,撇撇嘴:“我不要拜。”法师和神祗从来是相看两厌的存在,这个世界的佛也不会例外。
由贵挑挑眉,拉着她走到赛钱箱前,笑着看她一眼,拉动粗绳摇了摇铃,深深鞠躬两次后拍了两次手又鞠了一躬,随后掏出一把五円硬币,塞给小公主一些,指指那个横着细木条的箱口:“丢在那里面。”
“——安蒂chan?!”背后被猛然一扑,安缇诺雅往前踉跄一下,回过头,穿着樱色和服的少女一脸惊喜笑容:“新年快乐!”侧过头,端正站好,鞠躬:“由贵san也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X2
小公主丢下手中硬币,目光在她身后梭巡一圈,有些意外:“涉谷呢?”
麻衣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呃……那鲁应该是和林先生在一起吧……”匆匆转移话题:“树把没有和你们一起吗?他是由贵先生的弟弟吧?”
“树把回京都了。”
“啊,难怪……我是和爸爸妈妈一起来的,他们还在参拜……”语声随着那两人握起的手慢慢低了下去,最后定在一个目瞪口呆的表情上,半晌之后方才张口结舌地问:“你……你们,那个……呃……”
赛钱箱边的人愈发多起来,已经走到外围的小公主回头:“什么?”
麻衣眼神飘忽地走出来,小心翼翼却又忍不住往那交握的手溜上一眼:“那个……呃……安蒂chan……那个……你和由贵先生……在一起了?”
安缇诺雅莫名其妙,而后注意到对方视线,顿时了然:“这个啊。”她想了想,抬起头看看由贵:“应该是的吧。”
语气再自然不过,反倒让问话的少女莫名红了脸颊,麻衣看着那两人对视的眼,语气诚挚地送上祝福,公主颔首,素来冷淡的微笑中掺进几分柔和的弧度,化开锋芒:“恩,谢谢。”
VIP章节 2220 你为我所有(补图)
新年发生的变化对认识的友人固然是个惊雷,见面时关系最为密切的几人却多少露出果然如此或是终于如此的意味。
只有树把在大半个月后见到自家素来锐如刀锋的兄长对公主温言细语眸光柔软的模样依然会一头从楼梯上栽下,表情犹如刚自噩梦中惊醒,却发现现实比噩梦还要惊悚。
然而最后还是慢慢习惯了。
偶尔在乐队练习结束回家,看见那两人十指交缠漫步路旁的样子,也会平空生出几分温情来。
有时与新结交的好友和尚抱怨公主性格太过冷淡,难得打趣戏谑的话换不到半点脸红表情,得来好友一顿暴打,方才猛然省起友人乃是“大嫂”忠实粉丝之一,只能抱头哀哀痛叫。
二月初,强势的冷空气突如其来侵袭整个东京,步出东大校门时安缇诺雅扣起风衣扣子,送出门口的涉谷掏出手机:“要打电话给由贵吗?”
“和上杉约好在门口碰面的。”公主看了看手表,等了不到十分钟树把活力十足的喊声便在稍远处响起,引发来往东大生们一致鄙视目光。
神经粗壮的某人毫无所觉,回去一路得意洋洋炫耀淘到的CD,到了公寓仍在一边摸钥匙开门一边继续普及摇滚知识:“……九十年代英国乐坛的灵魂人物啊,他那张————”
声音倏然消失在喉间,少年一手拿着CD一手拿着钥匙看着客厅沙发上姿势暧昧的男女不知所措,回过神来刚想阻拦身后人进门,却见银发少女若无其事地换了拖鞋穿过客厅,将报纸放在桌上后从冰箱里拿了一盒慕斯施施然走上楼梯回房,剩下客厅三人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房门响了两声,安缇诺雅从手中涉谷整理的一些PK和ESP的数据资料中抬头,站起身去开门。
走进来的由贵眉峰紧锁,目光冷郁,带着些许阴鸷气息,对视几秒后冷不防地圈住她的腰,紧贴着门将她锁定在双臂桎梏中,低头狠狠吻了上去,疯狂地索求唇间柔软的气息,带着怒意的吸吮,掠夺,感受到青涩回应后慢慢变得温柔起来,细细密密吻过发鬓,眉间,鼻翼,耳垂。
良久,炽热的呼吸渐渐平复:“刚才是意外,以前交往过的一个女人。”
“恩。”
“只是恩?”平息的怒意又被撩起,再次俯首,覆上她的唇,直至两人都喘着气分开,低沉的嗓音犹带着情动的沙哑,鼻端呼出的热气盘旋在小巧玲珑的耳边,挑起一缕银发慢慢缠绕:“就这么信任我?”
抬手推推他,安缇诺雅仰脸,表情认真:“到不相信为止,都会一直相信你。”
拗口的言词,却让他一下明白含义,忍不住低笑出声:“一点醋都不吃,我也会为难的啊。”
“唔。”小公主眨眨眼,露出严肃思考的表情:“那么,我很生气,你要好好检讨。”
由贵哈哈大笑,打横抱起她,走到窗边地毯上的一堆靠垫中坐下,将纤细精致的手掌合在自己手心:“真是可爱。”
公主微带恼意瞪他一眼,完全不觉得这是夸奖,舒展了一下身体,赤足自厚厚长毛地毯间出露出洁白脚趾,在房间一角睡了一天的史莱姆似是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有个主人存在,一扭一扭挪动着肥胖身躯蹭到脚边讨好地挥舞两条挤出来的粗短胳膊。
由贵抽了抽嘴角,一脚踢开那只破坏气氛的宠物,将她抱到怀里,额头相抵:“——本来想迟几天送的,不过现在也一样——”
“什么?”安缇诺雅有些好奇地接过他从西裤口袋中掏出的精致盒子,打开,两枚款式相同的指环在暗赤色天鹅绒底座上闪耀银色光芒。
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一时不知应作如何反应,戒指在这个世界的意思很特殊吧?
由贵执起她左手,在无名指上吻了吻,却将指环套进右手中指,然后伸出手,下巴点点盒子。
安缇诺雅垂下眼,耳尖泛起一抹粉色,慢慢拿出盒中剩余男戒替他戴上,胸口一点一点柔软下来。
看着两枚低调雅致的指环在手间交映,由贵微勾嘴角,狭长的眼眯起,露出满意笑容:“知道它的含义么?”
“恩?”公主抬眼定定看他,微有不解。不是只有左手无名指才有特殊意义吗?
“戴在这,”将右手放到唇边细细浅啄:“是宣告‘名花有主’的意思。”顿了顿,眸光缱绻:“也是‘你为我所有’的意思……”
快到晚餐时分,树把终于探头探脑从房中走出,看见斜对面依然房门紧闭,不由在心中为兄长默哀。走下楼见由贵正在吧台处取出两只高脚杯倒酒,愈发觉得同情,摆摆手:“我不喝。”想了想又觉此时多少应该尽一下作兄弟的义务,于是走过去,拍拍他肩膀:“算了,就当陪你吧。”
由贵给他一个莫名眼神,端着两杯酒走开。
树把迷惑之下跟在后面一路走进书房,见窗边两人神情亲密,目瞪口呆之余对兄长五体投地崇敬万分,挠挠头,发觉自己在这实在多余,于是蹑手蹑脚离开,掏出手机给姐夫发简讯:“台风安然离境。”
对于曾经拥有几近无穷寿命的前巫妖而言,时间从来不是太值得关注的东西。
仿佛不经意中,涉谷一再提起的“樱时”便结束了,五月间,日本现今的阴阳师名门“姬之宫”世家辗转找上门来求助,看在古畑的面子上答应了,却发现原来是熟人——气球事件后曾来找过麻烦的眼镜男九条直树与冲动少年姬之宫和也的师门。六月中旬,两人夏日祭合照被记者曝光,原本想正式公开的由贵却因为公主对数日来行动不便的异常恼火不得不让濑口设法平息风波。七月初,正式组了乐队的树把搬了出去,在美华介绍下与乐队成员合租了一间离驻唱酒吧更近的公寓。八月下半旬,因为和尚的强烈推荐而开始看的《Hunter X Hunter》在jump上的连载出现草稿图,有着完美主义倾向的公主于是弃追,并千年难得一见地为此恹恹数日。九月底,去了一次大洋洲,到十二月初方才回日本,自此,除了灵子失衡度奇高的东南亚一带外,别的地方都已调整完成。
转眼,又到一年终了。
依然是平安夜的聚会,看着落地窗前那对人影,涉谷不是不感慨的,呷下一口金黄的酒液,忍不住叹息。
“跟去年的今天比,的确是巨大变化啊。”濑口对他举杯示意,语音带笑。
涉谷打量了这个说生不生,说熟却也实在称不上太熟的男人一眼,沉吟着淡淡点头:“试探的话大可不必。”
濑口微愕,随后笑开:“抱歉。”顺着他的视线将目光投向窗边,语气带着些遗憾:“可惜瑛里始终不肯回京都……”
涉谷有些意外地看看他,忽然又叹了口气,摇摇头,竟然自顾走开了,留下濑口一人在原地,神情变幻莫明。
“瑛里,有没有考虑这次回京都过年?”按下心中隐隐不安,濑口端着酒杯走到窗边,含笑的语气不掩探询。
由贵回头扫过客厅那头饮酒欢笑的褐发美人,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老头子连你都指使动了?”
濑口抿了口酒,不语,目光掠过在他开口时便走开的女子。
“别打她主意。”由贵拧眉,语气不悦。
“我只是觉得,也许安缇诺雅san也会想见一见父亲大人。”濑口不紧不慢地解释,看到对面男子露出沉思之色后眼底泛起一丝笑意,转身朝妻子走去。
时钟敲过十二点,厅中响起一片欢呼:“圣诞快乐!”
“瑛里。”
“嗯?”
“圣诞快乐。”
“我很快乐,安。”
最后依然是在东京过的新年,载了一车的烟花在去年山顶放了整晚。
正月结束,养的白胖宠物似是进入冬眠,连续多日不吃不动,疑惑之下找了对本土妖魔较有研究的姬之宫家人。性子冲动的和也莽撞依旧,只是在去年五月的法事中见识过自己与安缇诺雅实力巨大差距后收敛不少,见过多次的眼镜男九条直树据说是姬之宫这一代最出色的弟子,然而对史莱姆不明原因的昏睡亦是束手无策,最后只能带着歉意摇头:“……真是抱歉,看起来帮不上忙的样子。”
公主不在意地点头:“无所谓,原本就没指望。”
九条的笑僵了一下才重新挂好:“您的性格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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