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我大声喊,他慢慢停下。
“我……我不习惯这样……”
扎西眼眸开始有了冷色:“这有什麽?他们本来就是战俘,早该死了,现在让他们多活几天,还能给我们消遣,你不要太心慈手软了。”
听出扎西的不悦,我想了想,小声说:“我不是百姓心目中的萨仁麽?应该善良慈悲的,否则怎麽服众呢?”
扎西冷笑:“你是我突厥人的心中的萨仁,对中原人手软什麽?”
我说:“我……我也是中原人啊?”
扎西满不在乎,脸上还挂了一丝讽刺:“那你不是还给了我一张机括图吗?那个时候你好像并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中原人。”
扎西又一次走到我身後,拉满弓弦,瞄准了那个男人。
眼泪夺眶而出:“我再给你画机括图,你别让我杀人,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
身後的男人终於离开,临走时只是冷冷甩下一句话:没用的女人。
是,在他眼里,我是没用的女人。可是我有我的底线,我可以为了自己的安全委曲求全,可是我不能去杀人,杀我的同类。
那天扎西虽然不悦,但过了几天还是带上我出发围猎去了。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到了一处水草丰美的草原,就圈起来,然後安营扎寨休息整顿,围猎几天後结束,各自带著猎物回去。
首先,这块地方不是圣都附近一望无际的草原,而是有草有树,逃跑的时候最起码有个躲避的地方;其次,大家在这里都是搭帐篷,没有宫墙阻隔,要逃跑更便利了。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无论如何,一定要一举成功!
刚到围场,七月就高兴得满坡跑:“可敦您知道吗?我们家以前住过这里,这水草特别好,牛羊长得也壮,漫山遍野还长满了麻麻草,可以换钱。”
“麻麻草是什麽东西?”我好奇。
“麻麻草算是一种药吧,人嚼一片叶子最就能麻一整天,要是吃下一株,最起码能晕一晚上呢。”
电光石火间,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都快跳出了心脏。未免七月看出端倪,我很小心地隐藏情绪,装作一般感兴趣地问:“是昏迷一晚上吗?能有那麽厉害?”
七月没有察觉出什麽一样,还是笑得灿烂:“可不是吗?就是巫医也会用这个,人受了伤就喂一株,昏迷一晚上,上也包扎好了,还少受罪。”
我拉著七月的手:“我想找找那个东西,我不信有你说的那麽神,要是一株草就能解决,我们中原神医费尽心思发明什麽麻沸散呢?”
七月不懂麻沸散,但是倒有突厥女儿的自豪感,一听我比较,就拉著我一定要带我找到麻麻草。我们在草坡上找了一下午,终於找到三四株。
思虑很久,觉得还是等过几天他们围猎结束了,守备松懈时就可以跑路了。
於是我一直忍著,第一天,扎西猎了几头鹿,几只羊,一只豹子。已经是成绩斐然了,不过他并不满意,第二天猎了几只大猎物,甚至还有一只熊,可是他似乎依然不满意。
第三天,他看著自己射中的两只狐狸,终於微笑了。
这次的任务圆满结束,晚上,他进了我的营帐。
“回去就叫最好的裁缝给你做一件大氅,白狐皮,我保证你会是突厥最漂亮的女人。”扎西似乎很高兴。
心弦好似被拨动了一下,微微颤动,但是很快就恢复平静。
我抱著酒壶,替他斟酒,这壶酒里有麻麻草的汁液,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迷倒他。
看他仰头喝下去,兴高采烈,情绪还是很高:“你也陪我喝一杯吧……”一句话还没说完,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凝重。
我有些害怕,看著他:“你……你怎麽了?”
“我的嘴很麻……”扎西皱著眉,抚摸自己的嘴,眼睛渐渐合上,又强撑著睁开。
“兴许是喝酒太急了,你再吃点东西垫一下。”我递过去一盘点心,这盘点心是麻麻草的叶子切碎了做的,再加一把柴,我就不信你不晕。
他才尝了两口,果然重重地栽倒。
帐篷外有守卫问:“可汗,有什麽事吗?”
决不能让他们察觉!我急中生智,嘴里呻吟著:“可汗别这麽急嘛……嗯……哦……”
门外两个守卫顿时口干舌燥,心里也想得不行。一个人干脆小声说:“不然咱们走远点,搅了大汗的兴致可就惨了。”
那一个听著里面热辣辣的声音,也是心情激荡,恨不得赶紧找个女人抱,两人不谋而合,悄悄走了。
我在里面呻吟了一阵,听见他们的脚步声,终於松了口气。
起身收拾了一包干粮,这是我最近装食欲旺盛,动不动就叫加餐的结果。又收拾出一些碎银和元宝,这是我拿首饰和七月换的,表面上是在接济她。迅速换好一身干脆利落的骑装,悄悄溜出了帐篷。
☆、83 两国交战
今天大家兴致都很高,积攒了很多猎物,升起了篝火烧烤庆祝,现在一个个喝得酩酊大醉,有些哨兵耐不住寂寞,也都偷偷喝了几杯,正是逃跑的好时候。
去马场里牵了一匹马,品种只能算是中上,太过优秀的马容易引起怀疑,草原上的人都爱马,这样也不好隐藏。干粮被我系在腰後,宽大的斗篷遮住了,从外面看几乎察觉不出来。
走过几处帐篷,围场最外层有一圈栅栏,有几个卫兵把守,只要出了这里,茫茫草原要藏个人可是容易得很。走到门口,卫兵果然拦住了我:“干什麽的!这麽晚出去做什麽!”
心里虽然紧张,脸上还是一派坦然,亮出手里的令牌:“我是可敦的侍女,奉命回营去拿些东西。”
卫兵一听我是可敦的侍女,语气都缓和了很多,有一个侍卫长模样的人还是问我:“什麽东西要这麽晚还去拿?”
我有些不耐烦:“女人用的东西。可敦是汉人,脸皮薄,她都不好意思对大汗说的话,难道你要听?”
侍卫长干咳了几下,示意手下人放行。我骑上马便飞奔而去,等到确定已经看不见围场,又转移方向,往南边飞奔。
南,向南,就是中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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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一个黑影出现在大汗的营帐外,拿出匕首,划开了营帐。在看到里面昏迷中的扎西後,他皱了皱眉,干脆走进了营帐。
那个黑影就是连夜,他日夜奔波马不停蹄地到了圣都,听说扎西带著可敦出巡围猎,又跟著一路过来,总算趁守备懈怠潜进来,却依然没有看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
扎西是深度昏迷,很有可能是被清影迷晕的。她一定是准备好了要逃跑的。
清儿,我的清儿,你到底在哪里?一定吃了很多苦,你下一步又要往哪去?想到清影在外逃亡,而自己只差了那麽一步,连夜的心脏似乎被人紧紧攥住,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找遍了营帐也没有看到清影,确认她已经逃出围场,连夜回到他藏身的地方,下令暗卫倾巢出动,混淆突厥人的视线,帮清影争取逃跑的机会。
清儿,我们一定会相逢的,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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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马上狂奔了一整晚,感觉腰腿都快要裂开了。找到一个小镇,跟当地人换了一匹马,我坐在马背上开始慢慢走。我现在所处的地方已经是突厥的南部,听当地人说,只要再往南走两三天,就可以到达天启北境了。
但是我不能全速前进,首先是身体吃不消,其次越往南走城镇越多,在这里飞速驰骋会被人怀疑,暴露行迹。
就这样一边休整一边走,走了两天,忽然就觉得镇上气氛越来越诡异。茶肆酒楼里遍布著紧张的气息,原本悠闲的节奏已经被打乱。就在我准备出城的那一天,街道上的人已经少了一半,到城门口,就发现有重兵把守。
悄悄退到一边,觉得自己似乎是漏掉了重要的信息。於是我又回到客栈,跟掌柜打探情况。
“听说天启要和咱们开战了,天启的皇帝点兵四十万驻守在北镇,咱们这里离交界又近,所以管得严。听说都不让出城,南下的路也给堵了。”
我有些诧异,突厥兵强马壮,但是北地贫瘠,所以时常到中原掠夺。天启从来都是做好抵抗,不会攻打进来。因为天启虽然富庶,面对突厥的骑兵,也未必有必胜的把握。
“怎麽会打起来?打仗总得有个由头吧?”
掌柜直摇头:“这个理由可真是奇怪,竟然是为了一个女人。但是这个女人是谁,我们老百姓就不知道了。”
为了一个女人,四十万大军压境。难道是……为了我?
不管是为了谁,现在形势紧迫是真的,扎西那样骄傲的一个人,一定不会放过我。但是现在两国交战在即,他也未必顾得上我。但是我在突厥境内多待一天就多一分风险,实在不能尝试。
南北两国开战,西南中立,我是不是应该再往西走,直接入川蜀之地呢?
果然,向西行的驿道就相对宽松很多,小心谨慎地一路走到西界,又有惊无险地到了川蜀,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可是,回头望的时候,心里却又被揪了起来。
上官……我已经逃出突厥了,他却还要举一国之力与其较量,我是不是该透露一个信息给他呢?
连夜……连夜如果还活著,我就不恨他。
连夜,上官……
终於逃离了突厥,却又突然间满腹惆怅。好不容易到了一个小镇,走进一家客栈。掏出瘪瘪的钱包,原本要住店的话就改了:“请问老板,你们这里招人吗?”
老板上下打量我一番:“你是哪里人?”
我看有戏,赶紧回答:“我生活在天启和突厥交界,两国打起来了,我就逃出来了。”
老板说:“你一个姑娘家跑出来,怎麽不想著找亲人呢?”
“我家里人都死了,只剩下我一个了。我想起川蜀还有个远房舅舅,就过来投奔了,结果人还没找著,钱都花光了。”我摆出一副可怜人的模样:“老板你行行好,就雇我吧。”
老板想了想,终於答应了:“我这里正好缺个干杂货的,你要不嫌累就先留下,我这里人多嘴杂,兴许还能帮你找到你舅舅。”
我心里一阵感动:“谢谢老板,你真是个好人!”
老板摆摆手,叫我进後厨先歇会儿。小夥计人也很好,还帮我沏了杯茉莉花茶。
喝完茶,我有些困倦,慢慢就闭上了眼睛。
&&&&&&&&&&&&&&&&&&&&&&&&&&&&&&&&&&&&&我是扎西和上官的分割线啊分割线
上官站在地图前,看著两国的版图。
扎西果然不愿意交出清影,两国交战势在必行,原本放在突厥内部的眼线被察觉出来,已经自杀了。现在他根本就不知道清影的情况。
她还好吧?扎西有没有亏待她?突厥人野蛮无礼,她怎麽受得了?
回来吧,清儿,为什麽你一直要逃呢?
上官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84 似是故人来
夜幕降临,西南境内一片繁华安逸,丝毫没有突厥和天启的战争气氛。樊城规模最大的青楼灯火通明,一片莺声燕语,浅语呢喃。
年近四十风韵犹存的妈妈看著眼前的女孩,纤弱清秀,干净美好。
旁边笑得肥肉都在抖的男人正是清影投宿的客栈的老板:“花娘,这货怎麽样?”
花娘心里高兴,脸上还是冷笑:“已经不是黄花姑娘了,连个开苞的银子都赚不到。你看她的手,我估计也不像是会弹琴的,妈妈我还得从头教,哼,太不值了。”
老板信心十足:“妈妈,你心里早就乐开花了吧?听说公子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对面香绮楼的头牌不就是对了公子的脾气了吗?我看这姑娘长得和那花魁可是有七八分像了,你剥干净了献给公子,你这万芳楼可就赚大了!”
花娘见被老板说穿心事,也不再装:“是,她长得跟流香那个贱人是有四五分像,可是谁知道她有没有那个命,投了公子的缘呢?要是惹怒了公子,那我可别在樊城混了,这是一场赌,我可说不清她到底值多少。”
老板伸出三根胖胖的手指头:“三千两,包您一定赚。”
花娘又看了床上的清影一眼,心里盘算了盘算:“两千二百两,多一个子儿不给。”
老板顿时眉开眼笑,兑了银子,乐颠颠走了。
花娘看著清影:“你要是入了公子的眼,是你的造化,也是我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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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脑昏沈沈,浓郁的香味熏得我头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红豔豔的幔帐。
这显然不是我住得客栈,我床边还趴著一个小丫头,她睡得很轻,立刻就醒过来,看见我睁著眼,马上就跑到门口喊:“妈妈,妈妈,小姐醒过来了。”
妈妈?小姐?这样的房间,这样的称呼,难道是?
我正怀疑著,就看见一个中年女人推门而入,衣服够华丽,露著白花花的胸脯,她脸上画著浓妆,一脸的风尘气。她推门的瞬间,我看见门外站著几个高大强壮的男人。
看见她,我已经很确认自己身在何方了。
“哟,怎麽这麽平静,该不会是被孙胖子给药傻了吧?”那女人皱了皱眉,走过来。
“我被孙掌柜卖给你了?”我坐起来,看著她问。
“哟,倒是聪明。”
“这里是青楼?”我再问。
“嗯,没错。”女人看著我,很感兴趣。
我低下头,商人重利,不赚到钱她不可能愿意放我走,逃出来时只带了些散碎银子,现在更是花得没剩多少,自己是赎不了自己了。要逃跑,外面那几个大汉看著不像是吃素的,但我可不愿意出卖身体给她赚钱,想来想去,可能有个办法。
“你是想让我卖艺还是卖身?”
花娘吓了一跳,还没有哪个良家女子一见她就说这些话,这个女孩倒是有趣得很:“姑娘,你要是卖艺能名冠樊城,我倒是肯让你当个清倌。你是会抚琴还是会跳舞啊?”
这一下真是难住我了,我从小到大就是疯玩,不会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