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不管是否有性命之忧,我都要跟他并肩而战。”
耶律昊坚点点头道:“我知道,你放心吧,我不会拦你的。只是,”他说着走了过去:“我只希望你需要我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
谷雨点点头,他的身量已经过了男人的肩头,只是纤细了很多,近日尤其瘦得厉害,看着十分可怜。他说罢便转身走了出去,耶律昊坚将高起叫出来道:“你去迎宾楼一趟,告诉他们明日一早就在温府门前等着,咱们明日就前往京都。”
高起惊道:“少主也要去么?”
耶律昊坚点点头道:“估计是京城出事了。你顺便教人去打探打探!”
高起急忙退了出去。谷雨道:“我现在就去找我大哥。”
他刚走出门来,忽见秋文大哭着跑了进来。谷雨心里一沉,只听秋文哭道:“少爷……不……不好了,刚才我们正在外面忙活,突然来了一群官兵,将大少爷……将大少爷给抓走了!”
“什么?!”
谷雨喘着气睁大了眼睛,耶律昊坚急忙握住他的手问道:“现在温将军在哪里?”
秋文哭道:“已经被押上车了,前面已经乱成一团了,小少爷赶紧去看看吧!”
耶律昊坚一听就要往前院去,谷雨一把拉住他道:“你身份特别,不要轻举妄动,何况我是温家的少爷,下人们都听我的,我大哥出事了,理应由我主持大局。”
少年面目坚毅,抬头看向耶律昊坚。如意道:“少主说的有理,等到少主应付不过来的时候主子再帮忙不迟。”
南朝篇:桃花依旧笑东风 第16章 雏凤出巢
谷雨快步朝前院走去,那前面已经乱成一团,威虎军那几个人早已经被前来的官兵压制在地上,隐隐能看出有打斗的痕迹。温府的下人们看见谷雨出来,刹时间静了下来。刘管家慌忙跑过来道:“小少爷,你怎么出来了?”
谷雨朝四周望了一眼,“我大哥呢?”
“大少爷已经在外面的囚车上呢!他临走前交代说不准小少爷出门,他说……小少爷!”
他刘管家阻拦不及,谷雨已经跑了出去。大门外聚集了很多人,不只是温府的下人,连周边的百姓邻居都围了上来。谷雨走到门前,只见碧荷几个都在一旁瑟瑟地哭着,陈信之正在一旁和领头的官兵说着什么。温顾朗已经被押在了囚车上,一见谷雨出来,着急地喊道:“你怎么出来了?!赶紧回去,去找你爹爹!”
谷雨鼻子一酸,快步跑上去,含着泪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了,他们为什么抓你?!”
“我不是交待了刘管家不让你出来了么,朝里的事你不懂,不要跟着添乱了!”温顾朗着急地道:“我走之后,你也不要再呆在这里了,赶紧带着你们的人离开这,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谷雨却摇摇头,咬着牙走到陈信之身旁,朝那领头的官兵朗声问道:“我是温家二小少爷,敢问大人我大哥犯了什么罪,要你们亲自来府里抓他?!”
那官兵一惊,看见谷雨愣了一下,道:“我也是奉命行事,若要问清楚,请少爷到京城去问!”
陈信之急忙将谷雨拉到一边道:“你大哥深受皇上倚重,权势不是你可以想象的,若非出了大事,朝里根本没有敢动它,这次突发毅变,估计是宫里出事了,你赶紧给下人们安排一番,能打发的都打发了吧,这事可大可小,到时候要抄家,他们都要被收入官籍,那时候可就没有活路了!”
谷雨一听湿了眼眶,道:“到底什么事,连王爷爷不知道么?”
陈信之摇摇头道:“我要连夜赶回京城在顾朗到达京城之前先去探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到时候才有对策应对,你放心,我刚才已经交代了押解的官兵,他们不会为难你大哥的!这事情可能会牵连到你的身上,你还是到别处去避一避,要是在没有去处,就到京都找我。”
他说这拿出一道令牌道:“这个你拿着,以后可能用得着。”
谷雨接过来道:“多谢王爷。”
陈信之也不敢迟疑,走到囚车旁和温顾朗耳语了几句,立即翻身上马,快鞭奔入黑夜之中。谷雨快步走到囚车旁,握住温顾朗的手道:“我先回府里安排安排,大哥放心,我一定救你出来!”
温顾朗期红了脸,:“救什么救,不准你插手此事!听话,有小王爷帮忙,不会有事的。耶律昊坚人呢,你把他叫过来,我来跟他说!”
谷雨根本不同,松开他的手就跑回府里去了,朝刘管家安排了几句,刘管家就低声痛苦起来,道:“小少爷放心,老奴就是死,也会守着温家!”
谷雨红了眼眶,点点头道:“刚才王爷交代我说,将府里的丫鬟小厮能遣散的都遣散了吧,多给他们些银子,就说此劫若能过去,只要他们愿意,我们还会在招他们进来,实在不愿意走的,你要权衡利弊,好好劝劝他们。”
刘管家含泪点点头道:“老奴记住了。”
耶律昊坚走过来道:“我看来人的身手,不像寻常州府的官吏,想必是从宫里头来的,你打听到底是什么事了么?”
谷雨将刚才的情形复述了一遍道:“前几日我就听闻宫里头来了个人催我大哥回去,但那时候我娘刚病逝,我大哥怎么能离开呢,难道是因为这个惹怒了皇上?可是不应该啊,为母守孝,天地人伦,皇上就是再昏庸,也不至于如此无情,难道是我姐姐的事出了纰漏?”
耶律昊坚安慰道:“事已至此,猜想也没有用了,你打算怎么办?”
谷雨沉声道:“我已经决定了,咱们明日一早就跟着进京!”
耶律昊坚沉思了一会道:“这事这么突然,一点征兆也没有,其中必有蹊跷,我是怕你大哥不能活着走到京城。”
谷雨吃了一惊,道:“那怎么办?”
“咱们随军而行,咱们带的人身手都要极好的,可以保护你大哥性命安全。”
谷雨一听掉下泪来,转身就往燕誉堂跑去,如意正要追上去,却被耶律昊坚一把拦住道:“叫他去告个别吧!你赶紧把咱们的东西收拾出来,另外叫碧荷将温将军的东西也收拾出来,咱们即可出发!”
如意一惊,道:“高起还不知道呢,他们会不会等到明天早晨才过来……”
“我去通知他们!”
苏全起身道:“我这就往迎宾楼跑一趟!”
温府已经不必从前,一派萧杀之气,满地的白纸掩住了院子里的落花,风一吹哗哗作响。谷雨一路跑到灵堂门前,那灵前已经无人看守,白灯笼照亮了一地的纸钱,风一吹散落满地,无限凄凉落寞。白练吹拂到谷雨身上,他伏地叩了三叩,哽咽道:“儿子不孝,娘亲刚刚入土,儿子就要远行,不能在此为娘亲守灵超度。可是我大哥出了事,我姐姐的大仇也未得报,我必须扛起这个家来,如今大哥身陷囹圄,我身为兄弟,不能袖手旁观,相信您一定也认同我的决定,您若在天有灵,请庇佑大哥早日洗脱罪名,恢复自由之身!”
他说罢放声大哭,但此时此刻温顾朗性命尚不能保全,那还能任由悲伤横行。他拂袖站了起来,擦干眼泪走到刘管家面前道:“家中一切事宜,有劳管家费心了!”
刘管家也是老泪纵横,道:“小少爷放心,老奴一定守住这个家,夫人灵前,不会断了香火。”
谷雨一听泪如雨下,看了看远处哭成一团的秋文和雪来几个,道:“秋文几个跟我感情深厚,轻易不会离开这里,你代我好好劝劝她们。”
刘管家点点头道:“小少爷放心。只是京城里人生地不熟,官场里斗争复杂,小少爷可要多加注意,千万保重自身啊!”
谷雨点点头,走到耶律昊坚身边,还未张口,眼泪便簌簌掉了下来,胸口更是疼得厉害。耶律昊坚握住他的手,担忧地问道:“是不是旧伤又犯了?”
谷雨咬牙摇了摇头,额头却沁出汗来:“没事,你差人告诉高起他们了么?”
“苏全已经去通知他们了。”耶律昊坚担忧地看着他道:“你若实在疼得厉害,就先在这里休息一晚,囚车有我跟着就没事了,你明日和如意他们再赶上来也是一样的。”
谷雨捂住胸口摇摇头道:“我没事,他们已经走了,咱们赶紧追上去吧。”
门口马车已经准备妥当,如意掀开帘子,将谷雨扶了进去。温府上下全都走了出来,一个个早已经哭成一团,谷雨强忍住眼泪道:“家中突逢巨变,我不得不到京都一趟,我走之后,府里一切都交给刘管家打理,你们要听刘管家的安排,各自保重!”
温府上下似乎已经预知到了结局,纷纷哭着跪了下来。谷雨终于忍不住掉下泪来,跪下来朝众人拜了一拜,发上的素带沾染了泥土,额发液垂了下来,无限哀伤迷离。如意含泪将他扶上车去,耶律昊坚登上车道:“走吧。”
夜风吹动温府门前两个巨大的白灯笼,摇摇晃晃投落下两团凄凄的光晕,门前的两座石狮子,隔着夜色看起来竟有些狰狞。谷雨掀开帘子回望,光影迷离之间,眼泪垂落到脸颊上,幽黑的眸子在夜色里也能照人。帘子上的手被人握住,是教人安心踏实的温度。他回过头来,眼泪掉落两个人紧握的手上,道:“爹爹,我心里真害怕没。”
“都会好起来的。”男人擦去他脸上的泪痕道:“我向你保证。”
谷雨呜咽一声,只觉得胸口疼得更加厉害,只好紧紧抱住他,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这世间,千难万难,有你在,我就都不怕了。
南朝篇:桃花依旧笑东风 第17章 一曲动君王
谷雨的伤势终于在启程的第二日复发了,这一复发竟然一发不可收拾,整日里烧得昏昏沉沉,几乎人事不省。耶律昊坚着如意和林太医等人留了下来,自己带了一半的人马继续北上。
谷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急得几乎哭出来,起身便要往前追去。如意急忙拦道:“皇上就是怕少主担心温将军安全,所以他虽然担忧少主的伤情,可还是毅然北上,一路护送温将军进京。那里既有皇上在,一定不会有事的,倒是少主的身子时好时坏,要万一有个好歹,即便他日温将军平安脱身,又会有什么乐趣?”
谷雨听了别过头去,眼泪簌簌掉了下来,道:“我这身子,实在不争气。”
高起安慰道:“要是想要追上皇上他们,也不是不可能。”
如意恼怒他跟着起哄,急忙嗔道:“林太医刚才不是说了么,少主的身子可担不起长途颠簸!”
高起笑道:“再往北就是仙女湖,水波浩淼足有千万顷,押送温将军的囚车走的是官道,咱们如果走水路,一定可以追得上!”
谷雨听了眼睛一亮,急忙道:“事不宜迟,那咱们赶紧借条船来!”
高起笑着点点头,道:“咱们先说好,以后少主可不准再这么任性了。”
如意一听笑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这会儿答应了你,他日再犯了,你又能怎么样?”
高起嘿嘿一笑,便出去租了一条船过来,一行人坐了船,一路顺水驶向仙女湖。
仙女湖以烟波浩渺著称于世,临岸楼阁高耸,青山碧水犹如一幅画卷,其中一座仙女峰,传说是先古时候的一位仙子所化,更是秀丽非常,是为仙女湖一大景。谷雨系了披风走出船舱,只见清风习习,两岸看不绝的山景禾田。时至夕暮,那一湖的霞光四射,晃得人睁不开眼睛,时而飞起一两只白鹤飞鸟,越过黑色的山影,那一派江南云影天光,叫随性的几个人惊艳地说不出话来。
水波浩瀚,教人心胸也开阔起来,谷雨回头道:“如意,将我的笛子拿出来。”
如意听了一愣,再抬头见谷雨含笑盈盈,眼波如水一般,急忙哎了一声跑回船舱拿出潇湘笛来。谷雨接在手上,立在夕阳影里吹了一曲《碧波》,笛声悠扬缠绵,听得众人如痴如醉。旁边有几只小船,想是附近的富裕人家出来游玩,听到曲子也都走出船舱来。在那艳艳霞光里面,只见一个俊秀的少年,一身素色衣袍,手持玉笛,头发披散下来,风一吹随着衣袖翩翩飞舞,那般风流肆意,恍若神仙中人,那笛声更是出神入化,只觉万顷湖光都照进心里去了一般,不由都拍手叫好。
谷雨原本是情之所至,本想吹奏一曲缓一缓愁绪,听得周围有人拍手叫好,便想回到船舱里去。谁知他刚走了两步,忽听旁边船上有人高声叫道:“公子请留步!”
谷雨回头一看,只见那艳艳湖光里,驶来一艘大船,因为逆着光,看不清来人的面目,只瞧见黑色的一个人影,似是个中年男子。高起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高声问道:“来的是什么人?”
两船渐渐靠在一起,谷雨这才看清来的人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却是面白无须,他从宫里出来,一眼便看出那人是个公公,心里暗暗一惊,但一想如今朝政动荡,皇上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怕来者是什么皇亲国戚,只见那人笑道:“我家主人闲来湖上散心,偶然听到公子吹笛,很是赞赏,不知道公子能否移驾我们船上,与我家主人喝上一杯?”
高起正要拒绝,谷雨急忙伸手拦住,微微一笑道:“我不过是一时兴起,随意吹了一曲,实在不敢在大人面前献丑。”
他话音刚落,谁知对方的船竟然强行靠了过来,两船并肩两行,顺风激起层层波浪。谷雨身后随从的侍卫即刻拔出剑围了上来,那人微微一愣,道:“小人并无恶意,公子这是……”
是时公子一称在南方极少使用,算是很恭敬的称呼,谷雨也不愿多生事端,便挥手将身后的人退下,自己走近了几步,笑道:“在下实在是有急事在身,请转告船中贵人,实在是抱歉。”
谁知他刚走近了几步,那人突然大吃一惊,指着他道:“你……你是……”
谷雨一愣,随即粲然一笑,那神态愈发光彩照人:“在下扬州人氏温谷雨,他日若有机缘,请贵人到扬州一见。”
那人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行礼道:“小人郭淮,公子好华彩!”
谷雨抱拳一笑,随即走了回去,郭淮立在当地良久,身后的青衣人问道:“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