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你真是石门集团总负责人石先生的孙子,我们已经查证过了,没问题。刚刚都只是例行性的问话,我们职责所在,请你体谅。”他客气地说。
“不要紧,我了解。”我又看看黑鸡,问探员:“请问……周先生犯案了?调查局过来搜他住处做什么?”
石门集团石元浩孙子的身分真的很好用,许探员对我的态度比一开始好很多,这时歉然地回答:“对不起,周先生是我们调查局某件案子的重要关系人,在没有查到直接证据前,什么都不能说。”
我点头噢了一声,垂下头,心想既然问不出来什么,我另有管道调查。
冷眼靠在门边看调查员东搜西翻的,好像什么都没找到,最后他们要求黑鸡回调查局去,黑鸡只是打了几个电话,态度很合作,跟着他们离去。
忍着不看他,忍着,演了一场形同陌路的戏码。
公寓再度回复平静,我等了半个小时之后,拨电话给阿至哥。平常只要黑鸡在这里,他一定会在对面的公寓待命,刚刚人却不在,可能是主子要他避开,或安排他去忙别的事。
他一接起电话,我立即劈哩啪啦问:“黑鸡被调查局的人带走了,到底发生什么事?”
“华少爷,这件事牵涉到毒品走私案,很复杂,你还是稍安勿躁,别问那么多好不好?我们很快就会把事情给解决。”他诚恳地解释。
“如果你不说,我就想办法到调查局去问!就算被他们知道我是黑鸡的情夫也没关系!”威胁阿至哥。
他很为难,想了想才说:“好,少爷,我把事情简单说明给你听。”
原来是最近高雄市调查站接获线报,在货柜站一只申报家俱的货柜底层,查获仿冒洋烟一百六十箱,其中五箱中又起出夹藏七百三十小包装的安非他命一公斤,K他命十五公斤,经过调查发现这只货柜是某人利用壬华企业的名义申报进口的。
黑鸡是壬华企业的总负责人,整件事脱不了关系,现在被干员拘提到案,还要将他移送地检署法办。
“黑鸡不可能走私毒品的!他那么珍惜目前的成就,而且事业蒸蒸日上,哪需要靠走私来赚钱?”我气愤地叫出来:“就算他真要走私,也不会笨到让人循线找到他头上!”
听见阿至哥苦笑的声音:“就是啊,华少爷真是了解我们老板,可是货柜的确是本公司申报进口的,只是不知道原本装在里面的木制家具怎么被替换成了仿冒烟跟毒品,肯定有人搞鬼!”
“阿至哥,该怎么把黑鸡救出来?坐牢对他企业形象很伤的……”我开始担忧起黑鸡的前途。
“华少爷,你别担心,老板已经布了个局,他只要求我提醒你乖乖地,别让他分神就行。”
“真的?他真这么说?”咬咬嘴唇,我问。
“是的,请华少爷维持目前正常的作息,至于壬华企业部分,目前由我完全接管,一切事项会正常运作,你一点都不用操烦。”阿至哥交代。
我挂断电话,想起黑鸡认真要我相信他,说他很快就会回来。
回到书房,开始写教授指定的期中报告,定下心来,作着日常事务,当一个正常的大三学生,这是目前我唯一能作到的事。
我没有比此时此刻更相信黑鸡过,而且,我一定会乖乖地,不吵不闹不惹任何麻烦,等着他回来。
黑鸡已经离开很多天了,在这期间,天空并没有因此产生日月食,更没有陨石撞地球的消息,连期中考都照常举行,一切如常。
除了我的心空空盪盪,老是不能踏实。
这天上课上到中午,我连饭也不想吃,趴在桌子上发呆。小强也没离开,用手指戳戳我,问:“平常中午你都一溜烟跑回家去,怎麽这几天都乖乖待在教室不回去?”
“臭鸡不在,我吃不下。”有气无力地回答。
“噢,鸡房东又出差了?这回是日本还是美国?”小强问。
“都不是,他被抓到阿拉斯加去了。”我叹口气,阿志哥都不告诉我那只鸡死到哪,反正不是拘留所就是监狱,到最後我也懒得问,怕知道答案後心里难过。
“就说你跟那个房东感情好,不过是北美洲就让你失魂落魄了,你这个样子比女朋友跟人跑了还要凄惨……”小强可怜地摇摇头。
唉,我连跳起来掐小强脖子的力气都没了,哀怨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趴桌子。
小强这时拿出个手提袋,将里面的东西罗列在桌子上,大方地说:“我这里有好多食物,吃都吃不完,别客气,想吃什麽自己拿。”
听他这麽一说,我才想起,平常小强中午不是习惯到学生餐厅吃饭吗?怎麽这几天他也都陪我窝在这里?看看桌子上琳琅满目,仔细瞧:凤梨酥,蛋黄酥,核桃糕,小林煎饼,牛舌饼,老婆饼……
我白著脸问:“你接了试吃甜食的新工作?我如果嚐了是不是要写心得报告,说些倘佯在银河系的幸福感觉?”
小强被我冤枉了,委屈地答:“哪有!都是那个快递叔叔啦,都跟他说不要再送点心过来了,他却说在你命令结束前,他都得送下去,免得被自己的老哥开膛剖腹……喂喂,小华,你怎麽哭了……”
我睁大眼瞪著小强,泪水止不住,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想到黑鸡撂下狠话为我威胁自己弟弟的画面,有些可笑,却──
却又窝心,窝心到身体与眼睛都酸酸的,根本分不清这眼泪到底是因为难过还是甜蜜而流出来的。
想著他,想著黑鸡到底有没有吃得好睡得好?他应该正在绞尽脑汁想著怎麽应付这次的困难吧?会不会挂念这里的我同样也是孤枕难眠?
“好了好了,别哭。”小强手忙脚乱地抽出随身包面纸给我擦眼泪,说:“我就想你最近怎麽都心事重重。上回住到我那里时只是在闹脾气,可这次不同了,外表看来很安静,却像是火山要爆发的前兆……”
我吸吸鼻水,瞪著他,混蛋小强居然比想像中要细心。
“哪,丹比的蛋黄酥挺好吃,里面的红豆馅甜而不腻,加上咸咸的蛋黄跟酥酥的外皮真是绝配,一盒二十颗被我吃的只剩这一颗,给你。”
我呆呆接过,一口咬下,甜甜的,身体感觉轻松了许多。
看我吃完,小强又倒了杯水过来,我一个感动,脱口说:“小强,就决定嫁给你了!”
小强被我劲爆的发言吓到将口里的水吐出来,他拍拍胸口,心有馀悸地问:“小、小华,你爱上我了?不行,虽然你很好看,可是我喜欢有胸部的女生……”
肚子塞了东西後,精神通通回到身上,听见小强说的话,忍不住火力全开,又去扯他头发:“我是说要把妹妹嫁给你!可恶,你居然给我乱想?算了,小英长的漂亮一把,送你太可惜,还是不当你小舅子了!”
他恍然大悟:“你妹妹?早说嘛!她只要有你一半漂亮我就娶!”
我哼一声,从皮夹中抽出全家福照片给小强看,说:“我妹多美啊!她每次回家,电话都响不停,行情好得很呢!”
结果小强只是对著照片里另一个人流口水,还问:“喂喂,这是谁?介绍给我认识……”
“不是说只对有咪咪的女生感兴趣?”我气到往他的脑门重击:“那是我哥啦,他结婚了,你别打他的主意!”
他好失望,口里还碎碎念不停:“……难怪我姐老说好男人不是结婚就是都死光了,要不还没生出来……”
跟小强半认真半玩笑的嬉闹,消耗整个中午的时间,等下午课堂结束,我照例上社团,这几天社长身上不再添任何淤青了,都拜小爷我没心情揍人之故。
拖著沉重的脚步走出校门,轰轰的排气浪声吸引了我,往左侧看去,一辆重型机车包裹著雾黑色的车壳,嚣张放肆地等在校门口。这样的车很难得在普通道路上看到,所以吸引了许多附近男同学的羡幕眼光,连警卫也特地出来开眼界。
我却只专注在骑士身上,他穿著赛车化立体剪裁的皮衣皮裤,剽悍而劲厉,虽然戴著全罩式的赛车专用安全帽,可是那修长精练的体型,还有狂傲不覊气质──
是他?我不敢相信,可是那种特殊的杀气……他看著我,手腕轻催油门,高分贝的怒吼声由排气管排放出去,声声催促著我一步步走向他……
“上车!”冷酷地交代,顺手丢过来一顶安全帽。
再无疑义,我接过安全帽戴在头上,一跃跨上後座。这种机车的後座通常都很高,後面的人在抱住前头的骑士时免不了都往前倾,我也一样,贴著他,闭上眼,即使是拥抱过无数次的身躯,在此刻接触的同时,心仍旧不可扼抑地砰砰跳著。
他拍拍我环绕在他腰间的手,然後拉离合器补油前进,一个侧倾之後,动力瞬间狂暴起来,引领著体内的热血也迅速燃烧。
风驰电掣,唯一的形容词,他操控座骑穿越车水马龙的暗黑街道,怒吼过间不容发的空隙处,简直是险象环生,我甚至看见许多车主在背後咒骂著,可是他不动如山,将所有败军之将远远抛在脑後。
好像回到了两年前初遇的那个晚上,他也是这样载著我穿越台南的沿海公路,当时我怕,怕那样玩命般的操控速度,怕他那种邪放恶戯的气质,怕自己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里……
现在,却只希望两个人的命能交融为一体。
发现他骑出了市区,同样往沿海道路走,却是往南的方向,好奇怪,我对他究竟要前往何处一点概念都没有。
中途,他在某间小七超商停了下来,同样给自己买了罐装咖啡,又拿了两支巧克力雪糕给我,跟两年前如出一辙的行为。
“没事了?”一面舔雪糕我一面侧著头问他。
将咖啡一仰而尽,他说:“我偷天换日,安排了一个跟自己长相酷似的人代替被拘留,好出来指挥大局。”
“你是大坏蛋。”我下了个结论。
“我本来就坏,还坏到骨子里。”说完,也不顾两人站在超商外亮晃晃的灯光下,抓住我的头就吻下来,还是那种缠绵无比的深吻,简直像在演偶像连续剧、最肥皂的那一种。
我一向最喜欢接受挑战,所以二话不说回吻,吻到两个人都有些把持不住了,连路边有好多汽机车停下来观赏好戏都不理。
“可以的话一定当场做了你,可惜我正要赶往一个地方……”他放开,顺便往看好戏的人横瞪眼,那些人立即作鸟兽散。
脸长得坏就是有好处,只要是善良老百姓看了他都会怕。
“你不是一向喜欢自己解决事情吗?干嘛把我拐到这麽远的地方?”我骂他。
“太想你了,况且今夜有个赌局,希望小弟能在身边加油,让我旗开得胜。”
他说的认真,我也不敢开玩笑了,忙问:“赌局?赌什麽?赌博是犯法的耶!”
“目前法律帮不上忙,我只好重出江湖,自力救济罗!”他笑得邪恶、说得笃定,像是已经操控著什麽的轻松自在。
不知道接下来该问些什麽,只认为他既然已经出来,话还说的满,大概已经胸有成竹,总之,由著他,随他带我到天涯海角。
黑鸡并没有带我到天涯海角,只进入了屏东的佳冬战备跑道。
所谓的战备跑道,是专门供空军战机起降、发挥空军持续战力目的的特殊公路段,不过因为其宽敞、笔直的特性,听说也是飙车族最喜欢在夜晚临幸的地方。
佳冬战备跑道尤其有名,听说以前飙车盛行的年代,每到假日,飙车的、看人飙车的、都会在晩上聚集过来,简直像是庙会大拜拜,还有好多烤香肠跟卖凉水的小摊贩也跑去做生意,我跟哥一直想去看人飙车,妈却管得严,从来不准我们去凑热闹。
可今夜我终於来到了这里,气氛却跟想像中的不同。
跑道两边都是空旷的平野,由於是通往垦丁国家公园的要道,所以目前来往车辆还多,可是仔细看,可以发现路边各自聚起一小撮一小撮的机车骑士,并不刻意张扬,谈话也都压著声音。
黑鸡跟我也进入其中的一群,居然都是我熟得不能再熟的手下们,还有阿诚哥,他开著黑鸡那辆嚣张的跑车来,其馀每个人身旁则都伴随著改装到乱七八糟的机车。
“今晚有飙车看?”我问黑鸡。
“有,等十一点以後会有正式的比赛,之前我们都会保持低调,免得惹警方上门找麻烦。”他说。
我看看手表,不到九点,还得等好久,乾脆把他拉到一旁,要他把近来所有的事情告诉我,免得自己这颗心老是悬空难过。
“我被陷害了,打算把正主儿揪出来丢给警察。”他简短交代,又邪邪笑:“虽然我倾向於动用私刑……”
魔王复苏,果然不是我的错觉。
“谁陷害你?跟今晚来这里看飙车有关吗?”我问,希望他能解释的详细一点,别这样把话说一半,会憋死人的。
“谁说我是来看飙车的?”阒黑的眼瞳游移不定,坏透的表情:“都说了,需要你祝我旗开得胜……”
言下之意他要亲自下场?不好吧,那麽危险的极限运动,要是把我的宠物鸡搞成伤残鸡怎麽办?舍不得极了。
拉拉他衣袖,用可怜无比的表情仰望,看能不能让他回心转意。
“小弟要给我祝福之吻?没问题!”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歪曲人家的想法,他就自顾自低下头来,找著适当的角度又咬下来。
以阿诚哥为首,所有手下齐齐识相转头往反方向看,我气的只能睁大眼。他们也真是太善体上意了吧?我脸皮可没黑鸡厚,之前在小七超商外想说那些看热闹的那些人都不认识,我就亲的大方又体面,可现在身边都是熟人,怎麽好意思在他们面前表演?
回啃一口,骂他:“够了!”
“还有两个小时,不如进车里亲热一番,打发打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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