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里面的人?”
“情况已经基本稳定,没什么大碍。”
“那为什么会突然休克?之前从未有过这种情况!”
“应该是受了刺激所致,这倒不算什么大问题,只是…”专家欲言又止。
傅毅有些急躁,问:“只是什么?说清楚。”
“只是病人的情况,萎缩蔓延到胸口,病毒已经侵入呼吸系统,很快就会出现吞咽困难和呼吸障碍,希望家属作好心理准备。”
“呼吸障碍?”傅毅听到这四个字也狠狠一惊。
虽然白沥辰与他非亲非故,但因为沈絮的关系,这两年他也亲自查阅了许多ALS病人的案例,案例显示,一旦病人出现呼吸障碍,就说明已经步入人生最后一站。
“怎么会发展得这么快?前段时间不是说病情还很稳定么?”傅毅有些不相信,专家无奈,摇着头回答:“傅先生,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ALS这种病,没有规律可循,所以症状发展时快时慢。”
“那有没有办法救治?做干细胞移植呢?”
专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叹气摇头:“干细胞移植只适合早期ALS病人,白先生的状况已属中晚期,况且,干细胞移植也并非每例都能成功,白先生这种情况,能够维持两年,已经算奇迹…所以傅先生,我劝您还是别再去费这钱和精力给他动手术了…”
也就是说,专家给白沥辰盼了死刑!
傅毅有些站不稳,后背抵住墙,抬头问:“那么,他还能活多久?”
“这个,说不准,可长可短。”
“最短呢?”
专家和身后的医生面面相觑一番,最后伸出三根手指。
沈絮感觉自己是在梦里,身子很轻,脚底却无力,整个人昏昏沉沉,像要飞起来…
身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枕夏,枕夏…你在哪里?”
她听得出,那是白沥辰的声音。
“阿辰,我在这里,你在哪儿?我怎么看不见你…?”
“我在这里,我一直在这里啊,你怎么一直不过来找我,快点,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里?”
“离开你,可能以后再也见不到你…”
“胡说,没我允许,你哪儿也不许去!阿辰…阿辰……”
沈絮瞬间惊醒,从床上坐起来,发现毕沈岸就站在床前,依旧是穿着早晨去学校接她时的那件湛蓝色毛衣,温雅如常,面色清冷。
那时已是傍晚的光井,窗外的雨也已经停止,只余几缕清冷暮光从窗口射进来,照在毕沈岸脸上…
沈絮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错觉眼前这男人,眼底带着恨意…
“对不起,我睡着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沈絮有些回不了神,没有想到他会这样站在自己房间里。
毕沈岸倒表现自然,眼里的清冷瞬间消失,曲膝坐到沈絮身边:“刚回来,玉嫂说你吃过饭就进卧室睡觉了,现在已经5点多,你才醒…”
沈絮被他说得表情有些不自然,稍许垂眸,浅笑着答:“对不起,睡得太死,吃饭的时候觉得头疼,就想躺一会儿,没想到一觉睡到现在。”
“没事。”毕沈岸举手去抚她的额头,沈絮刚才的梦境真实可怕,所以此时她额头上有粘腻的汗渍。
毕沈岸触及,有些心疼地问:“怎么出这么多汗?有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上午淋了雨要生病了?”
“没有。”沈絮摇头,依旧适应不了他随时随地的温柔和宠溺,所以头往后仰,靠在床背上错开他的触碰。
毕沈岸看出她的防备,不恼,反而笑着贴到她面前,问:“刚才梦里你喊了一个名字,能不能告诉我,他是谁?”
“……”沈絮心思一紧,眼底是疾驰而过的惊慌:“喊了吗?我不知道喊谁了,做
了好多乱七八糟的梦,估计是昨天夜里没睡好,精神紧张吧。”
她含糊其辞想要蒙混过去,毕沈岸没再追问,只是贴在她的耳边坏笑着温言警告:“沈絮,以后不许在我面前叫其他男人的名字,更不许,躺在我的床上,梦到其他男子!”
说这些话的时候,毕沈岸的声音温柔低腻,像是玩笑,又像是警示,还沾着他的湿热口气,暧。昧得紧。
沈絮不知如何回答,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能慌张抬头,刚好对上他深不见底的那双眸子,眸里有她些许苍白的脸,还有毕沈岸渐渐浮起的笑意…
天,他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对不起,我……”沈絮觉得自己真的笨得可以,以前伶牙俐齿,在这男人面前全部没有用武之地。
“你什么?”毕沈岸眼里的笑已经绽放出来,又去用手抚她的脸颊,干燥温热的男性掌纹擦过她娇柔的皮肤,引得沈絮一阵阵战栗,他却完全不自知,索性笑出声音,爽朗说:“我开玩笑呢,你就怕成这样,沈絮,你到底怕我哪里?”
“没有,我干嘛要怕你?”
“真不怕?”毕沈岸脸上的笑容再次收去,深邃的目光像口井:“我不希望我的女人怕我,所以你最好,别怕我!行了,起床吧,玉嫂已经把晚饭做好,我在餐厅等你…”
遂起身离开,留下一地暮色凉意,还有在床上,愣愣回不了神的沈絮。
她知道毕沈岸这种男人,深如海,峻如崖,稍不慎就会沉溺跌落,死无全尸,可是刚才他的那番话,那些变幻迅速的表情和眼神,让沈絮第一次隐隐觉得,这男人,很可怕!
晚饭玉嫂花了许多心思,但是沈絮没食欲,只寥寥吃了小半碗饭,毕沈岸哄了半天,她才勉强喝了半碗汤。
“怎么了?饭菜不合你胃口?”毕沈岸见她实在吃不下,便放下筷子询问。
“没有,头还是疼,感觉不想吃。”
“那就不吃了,饿的话我再叫玉嫂给你做夜宵。”毕沈岸收了她的勺子,自己却甚有食欲的样子,喝了半杯红酒,一碗饭,最后还叫玉嫂添了汤。
玉嫂过来收拾碗筷,又将之前的那瓶绿萼梅摆到餐桌中央,沈絮看得惊叫:“这枝梅花还是之前的那一枝吗?花骨都开好了,真漂亮!”
“是啊,之前那枝,少爷心疼得紧,不许我们扔,刘伯会定时安排人过来给瓶子换水加营养液,伺候得好着呢。”玉嫂很欣喜地答。
沈絮心里有莫名的情绪涌起,女人大多都这样,明明玉嫂说的是梅花,毕沈岸心疼珍惜的也是梅花,可不知为何,她感觉自己的心思也跟着荡漾起来,偷偷用余光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毕沈岸,他依旧一脸正常,正定定望着自己。
“梅花很漂亮,果然像你说的那样,放在花瓶里会长得更好。”
毕沈岸不言语,暖暖微笑,用餐巾拭了一下嘴角,起身:“你喜欢的话,明天我叫刘伯把这瓶子放到你卧室去,走吧,陪我上楼…”遂也不等沈絮反应,手再已被他握于掌中,牵着出了餐厅。
玉嫂站在身后,看着款款携手离开的两个人,不住叹息。
少爷已经有很久没有这样安静开心地吃顿饭,不是忙就是应酬,偶尔在家里吃饭,也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对着满桌菜,只寥寥吃几口就叫佣人撤走。
都说毕沈岸拥尽所有,权势,声望,还有范芷云这样可人的未婚妻,可只有成天跟在他身后的佣人才知道,这男人表面风光,其实一个人的时候,清冷得很。
以前还好一些,自从二小姐死后,他似乎把自己封闭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除了工作便是工作,似乎再也没什么事能够让他提起兴趣,即使是别人眼里那个稍有些骄纵的范小姐,在他面前也照样乖顺,只是也照样引不起他太多的情绪。
现在好了,总算来了一个沈小姐。
虽然只相处了几日,但是玉嫂觉得,这个沈小姐身上有可以让少爷开心起来的潜质,况且她还有那样一张和二小姐相似的脸,少爷对她,肯定是真心实意。
傅毅从医院回来已经很晚,白沥辰总算脱离了危险期,从急救室又搬回普通病房。
回去的路上,傅毅自己开的车,快到郊区别墅的时候接到陈潇的电话。
“ERIC,来不来莫离喝酒?好多朋友都在,衣衣也在。”
傅毅揉了揉眼角,回:“不去了,你们玩吧,我在回郊区的路上。”
“真搞不懂,你跑那么远的地方去买套别墅做什么,每天上下班回市里,你不嫌累!行吧,你不来就算了,明天公司见。”
陈潇很快挂了电话,傅毅吸口气,车子已经进了铁门,正在向车库驶去。
毕沈岸每天加班已经成为习惯,即使在茵湖公馆,他也会在书房工作,况且因为双桂巷项
目签约停滞,一堆烂摊子等着他处理。
沈絮洗了澡便乖乖上。床睡觉,本来头就疼得厉害,况且她也清楚毕沈岸有很多棘手的问题要忙,所以她也不便去书房打扰。
那一觉睡得昏昏沉沉,朦胧中感觉身后床。榻凹陷下去,随后是一双温柔的手,从背后拥着她,缓缓游进她的睡。衣…
沈絮轻哼一声,头晕得厉害,醒不过来,但身上的神经复苏…
“沈絮,睡着了…”
“嗯,头疼,现在几点了?”她迷迷糊糊地回应。
毕沈岸在她耳根言:“两点。”
“那你事做完了?”
“是,接下来可以陪你…”
后面的事自然水到渠成,满室温腻。
沈絮头很重,昏昏沉沉,半睡半醒,感觉身体如海里的一叶舟,被毕沈岸托到浪顶,又埋入海底…冷热交半,身和心的沉溺…
良久,温柔尽,毕沈岸才舍得松开,躺到她身旁,将头埋在她沾着汗渍的颈脖:“沈絮,能不能答应我,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都别离开我…”
他们刚才做了那样的事,而现在他却像个孩子一样窝在她颈脖说这样的话!
沈絮温热的胸口还留着他的汗,但听到这句话,她只感觉满身的凉意。
这哪里像那个永远温雅沉稳的毕沈岸所说的话,如此无助,落寞,像在祈求,连着沈絮的心都一阵阵蹙紧,心疼到要命,只能稍稍侧身,伸手抱住毕沈岸的脖子,问:“怎么了?是不是因为公司的事?对不起,我知道这次视频对你影响很大,如果可以,我真的原意去亲自跟范芷云解释。”
毕沈岸抬头,立刻竖起一根中指按在沈絮的唇上,示意她嘘声:“傻瓜,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公司的事我会处理,大不了从头再来,当初我刚接手毕氏的时候比现在还难,照样挺过来了,所以这次也不会有例外,况且这次,还有你陪我。”
如此温柔的话语,毕沈岸就那样趴在沈絮的胸口,沾着湿濡的气息一点点说出来,再一点点渗进她的心。
沈絮觉得头晕,胸闷,所有的情绪滞涨,一句话都说不出。
毕沈岸却不停,依旧自言自语:“沈絮,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一定不要把责任揽在自己的肩头,所有的一切,我都心甘情愿,心甘情愿为了你毁掉与范氏的合作,心甘情愿为了你和范南昌决裂,甚至心甘情愿为了你,放弃宝丽,虽然我知道现在说这些你未必会信,但是真的,我只想要你,愿意用所有的一切,换一个你……”
一句句,如山雨来袭,疼得沈絮只能重重的呼吸,再将下巴贴在毕沈岸的头顶,双手指甲嵌入他的肩胛。
“呆子,我不值,从一开始,我们之间就是错误。”
“不是,我承认那夜在沉香阁我喝了酒,但是还存着一丝理智,所以事情发展到现在,我从未后悔在那天要了你,只是后悔,用那样的方式,要了你……”
……
沈絮就这样抱着毕沈岸的身躯,耳边全是他的温言痴语,满身心的惊喜和悸悦,感觉像是火焰熊熊燃起,灼烧迅速,烧过身体烧过心…
“毕沈岸。”她缓缓挪了挪身躯,面对怀里的男人。
“嗯?”
“只要你不赶我走,我便不会走。我会一直陪着你,陪你度过难关,但是如果有天,我已经不能再呆在你身边,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因为我不希望自己成为你生命里的绊脚石,所以恳求你,千万别为我犯傻,我不值,不值一个宝丽。”
心碎道出心声,将自己全盘托付出去。
如果这个男人是她生命里的一团火,无论结局是喜还是灰烬,她都不舍得现在放弃。
就让他烧吧,她甘愿,一次沉溺到底!
缘来梦一场:不真实的幸福
傅毅的烟瘾最近越来越大,墙上的挂钟已经敲过三下,他却仍然没有休息,对着电脑屏幕,烟灰缸里已经是满满一盆烟蒂。
这个时候,沈絮会在做什么?
毕沈岸是不是也住在那栋别墅里刀?
或者,更严重的是,他们俩现在,是不是在一起?
天……傅毅越来越痛恨自己,如此纠结不明,说好的她只是棋子,而他对着一个棋子,以前那些果断干脆都去了哪里?
沉沉想着,电脑旁边的手机屏幕开始闪,他瞥了一眼号码,眉头皱得更紧。
不接,对方继续打,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灭了烟接起来。
很冷的一句:“这么晚了,找我有事?恍”
“为什么不来?你是故意躲着我?”
傅毅心里烦躁,直接回答:“秦素衣,我跟你不算熟吧,况且我不去莫离是因为我不想去,TONY都知道。”
“那好,我想见你。”
“……”傅毅觉得以前的沈诩已经够难缠,没想到还有比她更难缠的女人。
“神经,我再说一遍,别再没事跟我联系!就算你不尊重陈潇,也该尊重你自己!”
“傅毅,我也再说一遍,我想见你,想见你!!!我到底哪里比不上沈絮,她有的我也有,她能做的,我也可以!”
那头的歇斯底里,傅毅却听得胆战心惊,恨骂一声陈潇那个大嘴巴,但脸上依旧沉冷问:“你在哪儿?”
“我在你别墅门口……!”
傅毅眉头直接打结,只能扔了手机去开门。
门口果然站着秦素衣,依旧是白衣白裙,围了一条薄荷绿的围巾,整个人站在月色中如清冽的仙子,只是白皙的脸上似带了两抹红晕,这红晕也染得极其好看。
傅毅都忍不住心口一愣,难怪陈潇那个愣头要对她一见钟情,如此妙人,确有让男人为之倾倒的本事。
可是…可是傅毅不喜,生平最讨厌像她如此不知死活,巴巴贴上来的女人。
“说吧,找我什么事?”他一只手依旧拿着一根烟,另一只手臂弯曲挂在胸前,身子挡在门口,没有要开门让她进去的意思。
秦素衣见到他来开门已经是兴奋至极,眉眼都笑着,拎着裙角挤到他面前,往屋里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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