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司凌萧走远,齐语嫣这才放下枪,颓座在地上松了口气。
☆、别后,无心
不多时,慧能带着霍云龙走了出来。
齐语嫣看着身着袈裟,光头的霍云龙,微笑道,“瞧你这个样子,哪里像个心狠手辣的人呐!”
霍云龙抱住齐语嫣,“我心狠手辣?我对你心狠,对你手辣?”
齐语嫣笑着抚摸着霍云龙的光头,“真好,六根除尽,再无烦恼。”
说着,齐语嫣咳嗽不止,呕出一口血来,浸染了霍云龙的衣襟。
霍云龙紧紧抱住齐语嫣,“语嫣!语嫣!你怎么样?”
齐语嫣淡笑,“我没事,云龙,其实来成安县的路上,我的身子就已经快不行了,是我不让方卓华和高司令告诉你的。我还能活这么久,就是为了要多陪你一天。”
霍云龙心里抽搐第疼着,泪水一滴滴落下来,弄湿了齐语嫣的脸。
“不,你不会有事的!语嫣,你不会有事的!”
“云龙,抱我到这寺院后面,那有片景致非常美,我很想看看。”
“好!好!我这就抱你去。”
推开寺院后门,便见那山坡之上,绿茵丛丛。
“云龙,你看到那些绿色的会跳舞的灌木了吗?”
“看见了,那灌木叫跳舞草,又叫情人草,在我的家乡,到处都生长着这种草。我们用它来代表永不枯萎的爱情。”
“你的家乡在哪里?”
“我的家乡在距离这很远很远的一个县城。我家世代做着染坊生意,后来,军阀混战,将我家的产业收为军用,我爹娘相继病逝,我被下人卖到了青楼,是红姨救了我,还找师傅教我许多本领,只是我身子骨不好,才没教我武功。四年前,为了执行任务,红姨派人把我送到青州齐家,做他家的女儿,已被将来潜入司家。可我没想到,我会遇到你。”
霍云龙哽噎道,“语嫣,我也没想到上天这么恩慈让我遇见你,拥有你。”
齐语嫣笑着,眼底却饱含泪光,“云龙,其实,我的真名叫顾云熙。云龙,云熙是不是很配啊?”
霍云龙重重地点头。
齐语嫣伸出手抚摸着霍云龙的脸颊,“云龙,我真舍不得你啊!多想能跟你就这样一辈子,可惜,可惜,再也......”。
齐语嫣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双眼悄然合上。霍云龙不肯相信,他捧住她的脸,哭喊道,“云熙!语嫣!你不要睡!不要睡!你睁开眼,睁开眼看看我,我是你的云龙,我们要好好在一起,一辈子不分开!”
风卷云舒,聚了,又散了。
生死之间不过一线沟壑,迈不过宿命。
有人走了,走得悄悄然。仿佛叶脉上一缕清香,掌心里一抹温热。渐消渐散,似不曾来过,又似再没走开。
反反复复的,是那山巅之间响彻着一个男人的悲怆。
望空寺正堂。
一位老僧手问,“霍施主,你想好要受戒了吗?”
“大师,红尘于我,已成隔世烟云,我一心求佛祖助我解脱,渡我苦海。”
“佛语有云,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从今以后,你就叫无心吧。”
“无心谢师傅。”
这日,章翰请肖天宇喝酒,肖天宇本不想去,见他如此坚持,也只好答应。
两人推杯换盏,章翰不停地夸赞肖天宇是英雄,有智谋,肖天宇不多说话,只闷头喝酒,不多时,便醉了。
章翰搀扶着酒醉的肖天宇从酒楼里出来,酒楼门前停着一辆黑色轿车,章翰打开前车门,把肖天宇扶了进去。
“肖副官,你到了那边可千万别怪我心狠。我也是没办法,这是少帅的命令,不能留你!不过,你也别难过,刚刚你喝的酒里放的迷药,不会令你死得很疼。真的。”
章翰抬头对司机说,“他吃现在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你放心做吧,手把利索些,然后连人带车沉到河里便干净了,听懂了吗?”
那司机转过脸,说道,“我听懂了。”与此同时,章翰感觉自己的前胸和后背各被一把手枪顶着。
“你!你是柳文卿。”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章副官,你可真是瞻前不顾后啊,难道没发现我一直跟在你身后吗?”
章翰的额头冒出了一层层细密汗珠,“秦素言,你早就跟踪我了?”
“哼!赵子楚早就想好今天要除掉我吧?”这时肖天宇也坐了起来。
“你?你没醉?”
肖天宇笑道,“我的外号叫千杯不醉,但是,有迷药的酒,我是不会喝的。”
柳文卿将章翰捆住,秦素言问肖天宇,“大哥,你真要留着他的活口?”
肖天宇看了章翰一眼,“留着,他还有些用处。你和文卿在这守着,若有人来问,就说我接了少帅的密令,出去办事。”
“大哥!素言跟你一起去吧。”
肖天宇笑笑,“不必,我自己能行。”
赵公馆内。
赵子楚正神情悠哉地躺在沙发椅里,品红酒,听小曲。
赵子楚懂得享受,善于在紧张氛围内,寻找放松方式。
正如今晚,他的放松方式,就是喝着醇香美酒,听靡靡之音,等待一通章翰打来的汇报电话。
赵子楚合上了眼睛,静静地等待那电话铃声的响起,可是,他却在下一秒感觉脖颈被一双大手勒住,而且那双手越来越用力,赵子楚张开了眼睛,气喘着,“肖天宇?!怎么是你?”
肖天宇笑,“怎么不可能是我?”
赵子楚想要挣脱,嘴里大叫着,“你松开!松开我!”而他的身体却丝毫使不上力气,就仿佛一只被老鼠夹夹住了脑袋的老鼠,动不了了。
赵子楚艰难问道,“章翰,在哪里?”
肖天宇笑,“你放心,我会让他很快去找你的。”
说着,肖天宇的手就更用了力,谁知,这肖天宇只注意到了赵子楚的脖子和头,却忽略了他下面的手,已经悄然拔出了腰上的手枪。
“嘭”地一声,赵子楚一枪打在了墙上的壁灯上,赵子楚趁肖天宇松懈之际,挣脱了肖天宇。这时,终于喘过气的赵子楚,一边咳嗽,一边骂,手握着枪拼命地冲着肖天宇一枪枪开着。
肖天宇腾挪躲闪,躲到衣柜门后,抽出手枪,与赵子楚交火,一枪打中了赵子楚的大腿。赵子楚呻吟着,大骂道,“肖天宇,你居然想杀我?哼!你算什么东西?丧家犬!懦夫!我听霍云龙说,你为了个女人,杀父仇未报,你亲娘又上吊了,哈!你为了那女人,居然连仇都不报了,可你还没碰到那女人一根头发!肖天宇,你这个人,不,你这条狗,还真可笑!”
肖天宇听赵子楚的话,恨得牙痒痒,他虽知道,赵子楚是故意刺激他,令他分心,可他还是难以胸中怒火!
肖天宇几步冲到赵子楚近前,砰砰砰几枪都已打空,这时,两人子弹都用尽,于是,赤手空拳着厮打到了一处。
赵子楚不知在哪里弄来一把小刀,对着肖天宇的后背就是一刀,肖天宇哎呦一声,登时被赵子楚压在身下。
赵子楚阴笑着举起小刀,“肖天宇,你死吧!”
嘭的一声,赵子楚后背一枪,肖天宇腾地翻身起来,却看见拿着手枪的司芊芊。
“你怎么来了?”
赵子楚恼羞成怒,“臭娘们,你果然跟他有一腿,是不是早给我戴绿帽子了?!”
司芊芊刚刚那一枪是歪打误撞,现在跟赵子楚正面冲突,心里不免惴惴的,可她没得选择,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肖天宇身陷险境。
司芊芊故作镇定地笑道,“是,我告诉你,我跟肖天宇早就好了,而且,我告诉你,你的能力完全比不上他。作为女人,谁会喜欢你这种只会虚张声势的把式,真没劲!”
司芊芊是故意刺激赵子楚,令他方寸大乱,却没想到,这赵子楚不顾性命,好像疯了一般扑向司芊芊,毫不费力地将司芊芊压在身下,啪啪啪,一连串扇了十几个耳光,边打边骂,“你个臭□!臭□!知道我最恨女人给我戴绿帽子,居然敢背着我上别人的床!臭□,臭□!”
司芊芊被打得口鼻流血,耳鸣目眩。
肖天宇见状抡起椅子就朝赵子楚背后砸去,赵子楚转身一个反扑将肖天宇一路顶到了梳妆台上,赵子楚抓着肖天宇的头就往梳妆台上镜子里面砸,肖天宇感觉脑后顿时像开了花,不断涌出鲜血,他挣扎想要摸起什么东西,这时,他摸到了一支眉笔,正当赵子楚抓着他的头再撞的时候,肖天宇拿着眉笔冲着赵子楚的太阳穴扑哧就扎了进去,赵子楚登时断了气。
这时,肖天宇听见公馆楼下有细碎脚步声,他赶忙扶起司芊芊,“走!我们快走!”
司芊芊点点头,肖天宇打开房门。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赵子楚的人已经上了楼梯。
这时,司芊芊突然笑道,“肖天宇,今天恐怕,我们只能有一个人活着了!”
说着,她举起手枪,对着肖天宇,“走!快走!”
肖天宇一步步超前挪着,不知道司芊芊要做什么。这时,迎面走来的奉军官兵见状,都举起手枪。
司芊芊喊道,“你们都给我让开,我刚刚已经杀了你们的赵少帅,你们不想他死,就马上给我找辆车,我还要钱!快点!不然,我这就杀了他!”
就在这时,司芊芊突然向肖天宇使了个奇怪的眼神,她的唇贴着肖天宇的脖颈低语。
那声音实在小,除了她和肖天宇,没人能听得到。
“天宇,待会,你突然转身将我制住,然后,立即开枪将我打死!”
“为什么?”
“我求你,别让我死在他们枪下,我宁愿死在你的枪下。”
“不,我不能。”
“天宇,你能,你可以。你就当满足我一个心愿也好,不能被你爱,能为你死,于我也是幸福。你快动手!再不动手,这帮人是不会顾及你的性命,恐怕我们俩都得被他们打死!”
说着,司芊芊突然用手肘撞了一下肖天宇的胳膊,肖天宇一转身夺过司芊芊的手枪。可他,却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司芊芊扑向他假意夺枪,实际调转枪头,对准自己胸口就是一枪,两枪,三枪。
直到,司芊芊的身体酥软倒地,肖天宇才意识到,他杀了司芊芊。可他强忍着眼泪,怕被旁人看见。
此时,那些人见司芊芊已快断气,便匆匆跑进房间去看赵子楚。
肖天宇蹲□,将司芊芊抱起来,走出公寓。
“天宇,你别哭,我现在真的很高兴。你刚刚为了救我跟赵子楚打了起来,你还不忍心杀我,还为掉眼泪。我真的好高兴。你也笑笑好吗?我还没见你对我笑过。”
肖天宇苦涩地笑笑,“司芊芊,我对不起你。”
“别说对不起,我知道,你不爱我,但现在至少,你不讨厌我,就很满足了。真的。你能满足我的愿望吗?”
肖天宇哽咽着,“你说。”
“我脖子上戴着的这颗红玛瑙是我最喜欢的,因为它很像红豆。我现在把它送给你,你要永远戴着它,别摘下,行么?”
“行!我答应你,我现在就戴上。”
“太好了,你戴着真好,真好。天宇,我困了,我好冷,你抱紧我,抱紧我......”。
司芊芊不再说话,她已经永远地睡着了。
有一种说不出的悲恸感伤,盘踞在肖天宇的心口,压得他喘不过起来。
☆、肖天宇掌权
安葬了司芊芊之后,他被叫回奉军指挥部。
原来,赵子楚的死讯飞快地传进了詹玉祥的耳朵里。这位奉军大帅,自患病,在家休养后,已经许多年不理军务了,将所有事都交付给了他的表外甥赵子楚。
如今赵子楚一死,却不仅仅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么单纯的事,这关系到奉军的未来,还会牵连当今时局的所有变动。如果处理不好奉军统帅接班人这件事,奉军会很快陷入一场争夺的乱战之中,而且会比坤军的情况更糟糕,还很可能会出现各路军阀分裂割据,天下一片大乱。
想到这些,詹玉祥实在头大。如果,他身子骨再硬朗一些,如果,年华再倒退20年,他都不会如此颓丧。可是这两种可能,都不会实现。当初,詹玉祥因为自己没儿子,只得把所有重担都压在赵子楚这个表外甥一个人身上,赵子楚头脑不算太精明,却也不笨,事务处理得也算得当。本以为可以放心了,却没想到,赵子楚还是死在了自己的坏毛病上,被一个女人用眉笔捅死,说出去,都令人汗颜!
詹玉祥示意肖天宇坐下。
肖天宇坐下来,心却一直警惕着。
“肖副官,你确实看见宋安娜用眉笔扎死的子楚?”
“是的,大帅。”
“那你当时为什么没阻止她?”
“报告大帅,当晚,我去赵公馆,是给赵少帅汇报工作,我赶到时,听见门内有打斗的声音,于是,我推门进去,因为当时门是虚掩着的。我当时就看见,那女人在用赵少帅做挡箭牌,跟我交火。我怕伤到赵少帅,所以那几枪都打空了。”
“嗯,那子楚后背的枪伤和刀伤都是怎么回事?”
“这我就不大清楚了,或许,在我来之前,他们之间发生了激烈搏斗。”
詹玉祥闷闷道,“这就奇怪了,我听说,那个宋安娜不过是个百乐门的歌舞小姐,她怎么会开枪,还会用刀伤人,而且,用眉笔插人太阳穴,也不像一般女人能掌握的手法啊!”
肖天宇想了想,突然站起身道,“属下有隐情向大帅汇报!”
“哦?什么隐情?你坐下说!”
“其实,我第一次在赵公馆看见这个女人时,就已经觉查这个女人有问题。我当时,还提醒过赵少帅。可是,赵少帅当时正被这个宋安娜迷得团团转,而我又是新投奔来的,少帅也就根本听不进我说的话。”
“真是这样?”
“那之后,我还特地去查访过宋安娜的底细,可是被赵少帅知悉后,他非常生气,后来,就把我派去前线了。唉,没想到,这居然,居然成了我和赵少帅之间的永别!”
说着肖天宇的眼圈红了,肖天宇难过是真难过,当然不是因为赵子楚,为的是司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