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要我跟踪孔老九?”
“这件事,我原本想自己做,可我现在......”说着,秦素言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绷带,又看了看柳文卿,那眼光里似有些许恳求,却依然波澜不惊的样子。
“放心,我去跟踪,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素言,你留在旅店好好养伤。还有,大哥到底去了哪里?”
“他,你先不用管,等办妥了孔老九,我自会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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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访兰姨娘
夜色刚沉下去,秦素言活动了下胳膊,伤口仍被扯动得疼痛,可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她要尽快把事情办好,再拖下去,恐怕,连柳文卿也会有所察觉。
秦素言快步去了冯府,东墙下,她脚下一运力,便攀了上去,跳进园子里,只见一对小丫鬟正从假山石那边转过来,正是白天在府门外遇见的那两个。
秦素言待她们走远,匆匆几步走到了假山后,只是这冯府宅院并不算小,要找兰姨娘住的地方,到底要从哪里入手?
秦素言想,这冯芊芊如此惦念兰姨娘,不会只是母女情深那么简单,很可能这位兰姨娘在这冯府里,并不被受落。她住的地方,多半在不太显眼的什么偏僻角落。
秦素言的推断果然精准,在西跨院的最后一间房里,兰姨娘正在焚香祷告,满嘴阿弥陀佛,满心是为了失踪的冯芊芊祈福。
橙黄灯影下,一身穿靛蓝绸缎旗袍妇人正跪在佛龛之前。这妇人面色清瘦,身形单薄,妆容清雅素淡,年纪不出四十岁,神态里透着贤淑文静,又透着些懦弱气质。
小丫鬟织云端着一碗药,轻声走进来,“姨太太,药已经煎好了,您趁热喝了吧。”
妇人起身,叹了口气,“喝着这些药,又有何用?也不知芊芊她,现在是死是活?”
“姨太太,我们四小姐,人好,心地善良,她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
“唉,可是这么久了,也没个头绪。老爷派出的那些人一点消息也没带回来,地面上的人没帮到什么忙,钱倒是花了不少,这不是干瞪眼吗?”
兰姨娘看了一眼药丸,又叮嘱道,“对了,这消息可不能走漏了,要是让奉系的人知道,可就麻烦大了。”
织云点点头,“姨太太,这揽月说的话,能是真的吗?”
兰姨娘搅动汤药的手停了下来,“什么话?”
“揽月不是说,芊芊小姐被拐匪带走的?”
兰姨娘蹙了下眉头,继续搅着碗里的汤药,没有要喝的意思,“在我看来,是我平时太娇纵了芊芊,她天性又烂漫,受不得这府里的规矩,一定是那几天盂兰盆节,夜里又跑出耍,叫揽月替她扯谎,这才说什么拐匪吧。我只希望,她即便贪玩,也该回家啊!这样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也早晚会出事的!”
“姨太太,也别太担忧了。或许,真像大太太说的,我们四小姐在外面真的有心上人了?怎么会愿意嫁给连面都见过一次的赵子楚呢?”
兰姨娘一听,铛地,把碗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胡说!你怎么也跟那些个人一副嘴脸,总扒着眼珠子,想看小姐的笑话?芊芊是大家闺秀!岂容得你们这样糟蹋!”
织云噗通地跪倒在地,“织云该死!惹姨太太生气了,织云该死!”
兰姨娘叹了口气,“算了,你起来吧。我是心里焦啊,这都一个多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整个冯府都当没有芊芊这个人一般,真是心狠哪!”
“兰姨娘何必担心,四小姐,吉人自有天相。”
秦素言从窗口跳了进来,平平稳稳地站在兰姨娘面前。
兰姨娘惊得往后退了几步,织云眼尖,叫了出来,“是你!”
“织云,你认识她?”
“姨太太,白天,她和一个男的在冯府外,问我家四小姐的事。”
秦素言站在原地,从身上取出冯芊芊留给她的那只琉璃耳环。“兰姨娘,这个,你该认识吧?”
兰姨娘当然认得,那副琉璃耳环,是她娘家的家传之物,这天底下,也只有这一对,芊芊喜欢,就经常戴着。她想,这其中一只耳环落入这女子手里,她到底是敌是友?芊芊现在是凶是吉?
“请问,姑娘跟芊芊是什么关系?”
“兰姨娘请放心,我跟四小姐是共患难的朋友。”
“哦,共患难?”
“我跟四小姐都被佟老大手下的拐匪掳到了山上,芊芊生病时,我照顾过她,后来,我和她一起从山上逃脱的。”
“拐匪?可姑娘刚刚这身手,我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可也看出姑娘这一身武艺了得,怎会被拐匪降服?”
秦素言笑笑,“兰姨娘真是蕙质兰心,思维缜密啊。这其中自由缘故,我是故意被拐匪掳走,为了跟解救被拐的这些良家女子。”
“呵呵,姑娘真是位行侠仗义的女侠?”
“兰姨娘这样说,是过奖了!”
“芊芊现在何处?她既然从拐匪那里逃脱,为什么不回家?”
“呃,芊芊已经有了心上人,而且马上就要嫁过去了。”
“什么?!”兰姨娘一惊忽地站了起来。
“兰姨娘,您稍安勿躁。这是芊芊她自己的意思,她不愿嫁给赵子楚,莫说是做妾,即便给她做正室,她也不愿意。更何况,她与那家公子,初见便两情相悦,私定终身,那公子也是一表人才,气宇轩昂,家私更不必说,是一方大户,又是过去做正房太太。”
说到这,秦素言走了过来,站在兰姨娘面前,一字一句地说着,“兰姨娘,您想想看,这女人如果做了人家的小老婆,到底有多少辛酸苦楚,您比晚辈我,可更清楚的吧?”
“她嫁的是哪家?”兰姨娘虚弱地问。
“沪城司家”。
兰姨娘脚下一软,忽地靠在织云身上。脸上仍挂着笑意,口中不禁惊叹着,“命!这都是命啊!老天爷,正在一一清算!”
从冯府出来时,秦素言一直在琢磨兰姨娘刚刚那几句感叹,听似并无他意,细琢磨起来,又仿佛有几分意味。可到底说明什么?她也想不通。
秦素言怕柳文卿突然回到旅店,就急匆匆往回赶,这一赶,不要紧,在一个路口,险些被一辆黑色轿车撞倒。幸亏,只是擦伤,秦素言急着赶回去,也无心计较。
刚要走,身后突然有人在喊,“秦筝!”
秦素言慢慢转身,看见从车上下来两男一女。
站在当中的男人,大概二十五、六岁,身穿金沙色绸缎长袍,外搭一件绣有金丝飞龙的暗红马甲,右手拇指上戴一枚满翠扳指,脚下是一双棕色牛皮军靴。男人的双眼深邃,此时仿佛暴烈的火球,在空气里碰擦出灼灼光亮。
男人左边是一年纪比他略小几岁的年轻军官,这男子一身军装整齐,腰间配枪,身姿挺拔,面皮细腻粉白,眉目俊秀,眼光炯炯,介于英气与媚气之间,若是脱了这身军装,一眼便知,是枚多情种子,适合吟诗调情,不适合刀光血影。
男人右边是一正值二八妙龄的窈窕美人,身穿一条黑色锦缎旗袍,通体绣着凤穿牡丹,把个原本玲珑紧致的身材,勾勒得更加莞尔出挑。这美人见身边男人发怒,桃粉脸蛋,立即惊得苍白。
“语嫣,你回车里,等我一会儿。”
“别,龙少,你答应我的,不要杀人!”
龙少拍了拍语嫣的小手,“放心,我怎么可能杀她?如果我杀了她,我大哥都饶不了我!”
龙少转身,向秦素言走了几步,“秦筝,你不要装傻,你就算化成灰,我霍云龙,都认得你!”
秦素言目光如死灰,“秦筝已死,在下,秦素言。”
“哼,你以为,改了名字,就可以把过去的一切都一笔勾销了吗?你说!我大哥是怎么死的?!”
龙少见秦素言不语,怒瞪着眼睛,“是不是被你害死的?!”
“龙少,请你给我时间,我一直在查。云天他,不会白白枉死的。”
“云天?哼,你叫得好亲啊,你这个心如毒蝎的妇人!居然在新婚之夜,把我大哥毒死在床上!你还有脸说,你在为他寻找凶手?你就是真凶!”
秦素言噗通,跪在地上,低头说着,“龙少,你如果真那么急着要我死,那一枪毙了我!我活着,也是为了找出真凶。这一切做完了,我早晚要去陪他的。”
龙少从腰间拔出手枪,几次举枪,终是放下了。
“你走!立即从我眼前消失,别让我后悔!不过,你记住,我不杀你,并不是我不想杀你,而是,我大哥不让我这样做。”
秦素言踉跄着起身,转身走开。
龙少转身冲年轻军官摆了摆手,军官几步走到近前,“少游,我求你帮我做件事。”
“大哥,你说。”
“我让你帮我盯着刚刚那个女人,明天,我带语嫣先回去,你呢,从明天起,给我盯着她,不过,你要记住,只看,别动,她有什么异常,立刻通知我。”
“是。”
“还有,她武功不错,你要小心,别打草惊蛇。”
“我记下了。”
龙少拍了拍少游的肩膀,“让你受累了。”
两人上了车,少游坐在前面开车。龙少回了后座,齐语嫣的身边。
他一把揽过齐语嫣的腰身,攥住她的手,冰凉,像被露水沁过的玛瑙小锤,精巧,脆弱,薄凉。握在手心里,就是一种令人又疼又痛的感觉。
“你啊,胆子这么小,像猫似的。”
齐语嫣笑了,她笑起来,也实在是好看,仿佛无月的夜里那唯一的一点星光,独一无二的璀璨灼耀。每次她一笑,龙少的心底就铺开了整片旖旎。他也不知,风流随性的自己,却独独因她倾倒,沦陷。
齐语嫣用手指摩挲着龙少棱角分明的下颌,她一直觉得,他的下颌很性感。
“龙少总说我像猫,猫可不是那么容易相处的,相比之下,我不是更乖一些?”
龙少的手又开始不老实了,在齐语嫣身上摸索着,附在她肩头咬耳轻语,“你到底乖不乖,待会,让我好好看看。”
齐语嫣听着,就从耳根红到了脖颈。龙少心叹,真真是个会搔人心魄的小妖精,却生就一张天使的脸。
这时,车外突然下起了细雨。齐语嫣朝车窗外望了一眼,已经瞥不见那抹素白身影。
心里暗念,秦素言啊,秦素言。我们,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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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梦微醺
秦素言回到旅店时,柳文卿还未回来,她擦干头发,又迅速换了套衣服,躺回到床上。
这时门被开启,潮湿的晚风携来一撇清冽的薄荷香气,除了七爷柳文卿,还能是谁?
柳文卿的脚步仿佛一朵缀满雨水的云,轻盈里透着沉着。他走到床前,看了看秦素言,随即坐到她身边,“素言,你出去了?”
秦素言心里一愣,又从床上爬坐起来,“呃,我刚听见雨声,就去围栏边看雨。这场雨后,荷花也该开了吧。”
柳文卿轻笑,“素言,你知道么?”
“什么?”
柳文卿的头突然探过来,很沉醉地嗅了嗅秦素言的长发,“你每次头发淋湿后,都会散发淡淡的荷叶清香,所以,我知道,你出去过。”
秦素言心里一震,心里想,难道柳文卿看见她去过哪了?她抬头望着柳文卿,想从他眼底搜索些信息。
此时,屋里没点灯,她和他的脸挨得那样近,秦素言甚至感觉到柳文卿愈发急促,汹涌的呼吸,她有些迷离,痴醉。
“素言,我......”,柳文卿忽地很激动地搂住她的肩头,嘴唇贴服过来,却被秦素言用手掩住,她拼命摇着头,“对不起,文卿,对不起!我不能!”
柳文卿叹着气,松开了她,起身,抚了抚她纷乱的发丝,“你好好休息,明天见。”
门关闭了,薄荷香走远了。
秦素言一头扎进被子里,身子颤抖着,眼泪如潮水,淹涌而来,毫无抵挡,无需抵挡。
哭吧,秦素言,痛快地哭吧。这是你该承受的,你没有能力,更没有权利再拥有爱。你害死了一个至爱的人,难道还要害死第二个?!
秦素言冷笑着抹掉脸上的泪珠,重又换上了张清冷孤傲的面容。
第二天,天一亮,秦素言去隔壁房间,想看看肖天宇是否回来了,却被柳文卿撞了个正着。“别敲了,里面没人。走,下去吃早点。”说着,就拉着秦素言往楼下走。
此时,前堂吃早饭的住客不算多。
柳长卿早早地拣了一张角落里的桌子。“坐这吧,我知道,你嫌吵。”
秦素言坐下,看着满桌子的吃食,并无胃口。
柳文卿将糕点推到她跟前,“这梅花糕,你最爱吃的。先吃饭,吃完再说事。”
秦素言抬头,“你看出我心里有事情?”
柳文卿喝了一口米粥,笑着,“你的伤,你的心不在焉,还有大哥的神秘失踪,或者说,他根本不是失踪了,而是独自离开了。你跟他发生了什么?一定不是一句两句话那么简单吧?”
秦素言苦笑,“什么都瞒不过你柳七爷。”
“我只是读懂了你的心。”
秦素言假装没听见,吃了口梅花糕,觉得味道虽不如家乡的好,而此时能吃到,心中却是暖暖的。再也吃不到娘亲手做的梅花糕了!想到这,秦素言眼角微微湿了。
吃过饭,柳文卿去前台结账。
小二跑过来收拾碗筷,秦素言想再买些梅花糕,便问那小二,“这梅花糕怎么卖?”
小二笑了,“呵呵!姑娘,说笑呢,我们店里哪有这梅花糕卖呀。这是那位爷,天还没亮就跑到几十里外的苗人村买来的。”
秦素言不禁心里问,柳文卿,你这又是何必?
见柳文卿结账回来,秦素言示意他回房谈事情,两人上到一半楼梯,柳文卿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便折了回去。
秦素言坐在房间里等,不一会儿,便见柳文卿手里捧着一包东西。放在桌面上,打开那方洁白的帕子,里面却是刚刚吃剩的那半盘梅花糕。柳文卿笑,“既然喜欢,就别浪费了。”
秦素言看了一眼就别过脸,“谁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