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爷面容平淡,一手端着茶杯,随意地吹着里面的茶叶,而眼光却扫着四周。一看众人都举手同意,他这才喝了口茶。
孔老九拍手,叫了声“好!”,话音刚落,忽听议事厅的大门被一掌推开的“吱嘎”声。
“弟兄们在议事厅议事,怎么不通知我?难道,我不是这清风寨的人吗?”
☆、揣度与刺探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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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朝门口一看,说话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柳文卿。
此时,柳文卿已走了过来,端然地坐在唐三爷的对面。
大胡子四爷忽然意识到,拍了下桌子,险些把他面前的茶杯训斥道,“我说,这都怎么回事?!咱们大家伙儿讨论这么大的事,怎么都没通知老七?!”
孔老九撇了下嘴,脸上皮笑肉不笑道,“我看柳七爷现在还没资格跟我们坐在一起讨论山寨的问题。”
大胡子呵道,“老九!你这话可不能乱说!伤害咱们山寨兄弟的感情!”
“唉?我说四爷,我这话说的有错吗?现在,咱们兄弟几个都在这,咱们各自手下的小头领也都在这。你们都仔细想想,谁最后见到咱们大当家的,是不是他柳七爷?谁拿着那封辨不出真假的大当家的亲笔信,是不是他柳七爷?谁又说咱们大当家的迟早会回来?可大当家的回来了吗?兄弟们难道不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吗?”
大胡子抓着胡须,缄默不语。
柳文卿正色道,“孔老九,你说的这些,都是你的猜测,你又有什么证据怀疑我有问题?”
孔老九笑着走过来,“柳七爷,咱们可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我孔老九虽然不才,可也是睁着眼睛,长着心肝的!你做过什么,难道,还要继续哄骗咱们大家伙儿吗?!”
柳文卿冷笑,“孔老九,你既然清楚我做过什么,那么就别绕什么弯了,你不妨把你知道的,都告诉大家伙儿,岂不痛快!”
孔老九被将了一军,脸色骤然青了一下。
大胡子忽然踹了一脚孔老九的屁股,“你娘的知道什么,就赶紧说吧!还他娘地墨迹个啥?!”
柳文卿手下的几个小头领也跟着起哄。
孔老九阴狠狠地瞪了柳文卿一眼,“柳七爷,不要怪我老九说话不留情面。”柳文卿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后悠哉地端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起来。
孔老九见势更恨得牙根咬得格格响。他转向众人,大声道,“兄弟们,我孔老九从来都有自知之明,在这山寨之内,也少有什么做得得力的事情,被大当家的当面训教。还有那次,我孔老九色胆包天,抢了坤军张副官看中的女人,闯下滔天大罪,若不是大当家的为我老九出头,挽回局面,我老九这脑袋瓜子早就从这脖子上搬家了!可那次,大当家的真是气坏了,险些拿枪崩了我,但我敬重大当家的是条汉子,他对我老九恩重如山,如果不是大当家的,我孔老九这条小命,早就没了!”
说着,孔老九看了一眼柳文卿,“所以,今天我孔老九所说的话,都是为了查清大当家失踪的真相,而冒险得罪这位柳七爷!”
大胡子急了,“你赶紧说!少在那放罗圈儿屁!”
孔老九正色道,“我怀疑!咱们大当家的已经遭遇不测!”
“什么?!”“什么?!”众人开始露出紧张疑惑的神色。
孔老九突然转过身指向柳文卿,“凶手就是他!”
柳文卿仍淡淡地品着茶,好像并不为所动。
“这怎么可能?!七爷可是大当家的左膀右臂!”
孔老九接着道,“柳七爷跟大当家的感情深厚确实不假。柳七爷并不觊觎寨主之位也不假。可这世间偏偏有那么一样东西,可以让男人抛弃所谓的义气和权力争斗。那就是女人。”
孔老九踱着步走到柳文卿跟前,慢慢道,“我想,咱们大家伙儿都清楚,秦素言秦姑娘是咱们大当家的义妹,曾帮助咱们清风寨处理过不少棘手的问题,然而,秦素言虽以咱们大当家的义妹自居,却是经常与大当家形影不离,甚至外出时,也不知避讳。”
孔老九刚说到这,一碗热茶就泼到他的长马脸上。
柳文卿霍地站起身,揪住孔老九的衣领子,脸上虽还是淡淡的,眼底却射出寒光,足以杀死一个人,“孔老九,我提醒你,你要是再敢污蔑素言一句,小心你的狗命。”
孔老九奸笑道,“柳七爷何必这样呢?秦姑娘喜欢咱们大当家的,偏不喜欢你,你再怎么着急也是白搭!现在,你就因为一个女人,下黑手把咱们大当家的给杀了,真是视兄弟情分如粪土!可惜大当家平日里把你当作自己的亲信,你就是这么报答他的知遇之恩么?”
柳文卿咬牙切齿道,“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次?!”
柳文卿操起拳头照准孔老九就是一拳,那拳头打在他扁扁的塌鼻梁上,顿时,孔老九感觉自己的鼻梁被打得凹了进去。他捂着脸,哎呦哎呦地叫起来。
唐三爷沉吟一声,重重地放下茶杯。“老九!不许胡闹!老七是咱们自个儿弟兄,咱们怎么能这样怀疑呢?!”又望向柳文卿,“七爷,看在我面子上,饶了老九。咱们自个儿弟兄,难道你还不知道他吗?老九这张狗嘴向来吐不出象牙!七爷是个读过书,有文化的,跟我们这些大老粗不同,别跟他一般见识了。”
柳文卿松开了孔老九,又坐下来喝茶。眼里却观察着唐三爷。他心里一直认为,孔老九不是唐三爷用来开路的狗,真正厉害的还是他身后的主子!
唐三爷徐徐道,“对兄弟,我唐三打心眼里信任!咱们是一起吞过子弹的兄弟啊!所以,我绝不相信柳七爷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但问在座的个位,大当家的如何又会不顾及这山寨几千好的兄弟呢?我看,现在的情况只有两种。一种可能是,确如老九说的那样,大当家的已经遭遇了歹人的毒手。但咱们想想,这里可是坤军的地盘,坤军的任大帅和我们先前的司大当家的,那是过命的交情,咱们在这坤军的地盘上,怎么有人敢动咱们清风寨的人?再者,咱们大当家的身手,又有几人能轻易伤他的性命?”
唐三爷顿了顿,“这么看来,也就只有第二种可能。”
大胡子性急,“三爷,赶快说啊!”
唐三爷摆了摆手势,要他安静。“这第二种嘛!就是大当家的,自己不愿意回来。”
底下议论起来。
唐三爷接着道,“这也并不是什么不容易想到的事情。咱们大当家的,也是男人,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嘛!或许,因为上次那位姑娘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自上次下山,就真不想回来了。其实在大当家的下山之前,曾找唐三谈过话,当时,我就觉得大当家的情绪很低,当时,我还劝过他几句。女人嘛,天涯何处无芳草,咱们清风寨的爷们还缺女人吗?大当家的什么都没说,只要我帮他好好打理这山寨。我当时还以为,他只是要我暂时帮忙。可现在看来,这大当家的,可真是要美人不要江山了。”
柳文卿放下茶杯,朝唐三爷拱手,“三爷说的这些,也不是没有一定道理。但文卿有一事不明。”
“何事?”
“既然大当家的心灰意冷,抛下这清风寨,然此等大事,大当家的又岂会只跟唐三爷一人说起,我们其他人却都被蒙在鼓里呢?”
唐三爷脸色窘了一下,“这,这是大当家的心意,我又怎会清楚?不然,我当初说什么,也不会让他下山的。”
柳文卿冷冷一笑,眼光从唐三爷瞟到孔老九身上,淡淡问,“是么?或许,这次大当家的再想上山来,恐怕也有人不会让他那么容易的。”
唐三爷脸色白了下,又笑道,“七爷,这是什么话?难不成我们这清风寨附近还会有人拦着大当家的回来吗?”
柳文卿笑笑,“唐三爷不必挂心,我也只是跟九爷一样,推测罢了。再者,即便真有人在这山下拦着,我的人也会帮忙把那些个拦路鬼一个个打发回地府的!”
孔老九倒吸了一口凉气。却在这时,突然有小喽啰跑进来报信,“报告各位头领,大当家的回来了!”
唐三爷霍地站起身,朝门外走去迎接,其他人也都跟在后面,唯有柳文卿依然静静地坐在那里,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唐三爷带领众人,刚走出议事厅门口,便见那风尘仆仆的肖天宇身后还跟着一脸清冷的秦素言。
唐三爷见状,忙拱手,“大当家的,你总算回来了!”
大胡子走过去,抓住肖天宇的胳膊,周身看着,“大当家的,你没事吧?没受伤吧?这一路上,没什么人追杀你吧?”
肖天宇笑骂,“我说四爷,你平时也是最粗鲁的,怎么这个时候,婆妈起来?!”
大胡子朗朗笑着,“大当家的,咱们兄弟还不是担心你啊!特别是唐三爷为了找你,又怕别人疑心咱们清风寨有变故,才不让自家兄弟找你,麻烦了道上的朋友。”
孔老九生怕大胡子一时嘴快,把什么都倒了出来,直皱着眉头,向大胡子使眼色,可大胡子此刻哪里注意这些,一个劲地说。
肖天宇哼哈地答应着,脸色仍是欢喜,看不出什么。
大胡子说着,唐三爷走过来打断他,“老四,大当家的一路风尘,也该早些歇息,你这一肚子的话,也不要一口气说完,还有的是时间嘛!”
大胡子笑着搓着手掌,“也是!我大胡子看见大当家的回来,一时间忘记了!”
肖天宇朝唐三爷拱手,“三爷!天宇多谢三爷打点这清风寨数月!有劳了!”
唐三爷谦逊笑道,“哪里!哪里!大当家的嘱托,我唐三必然不会辜负!”
这时,孔老九也蹭了过来,鼠眉鼠眼地笑道,“大当家的,我老九可是天天焚香祷告,请求菩萨你早日平安回来呢!”
大胡子四爷,一把拎起孔老九,吼道,“你小子,还是去一边放臭屁去吧!”
孔老九唧唧歪歪地躲到一边,却用眼睛扫着秦素言。
这时,忽然从议事厅里传来一声茶壶摔落破碎的声音。
众人跑进议事厅,却见柳文卿安然地坐在那里品茶。地上是摔得粉碎的茶壶。
孔老九走过去,叫道,“我说,七爷,你这干什么啊?大当家的回来,你不出去迎,倒还故意摔坏这茶壶,给谁撂脸子嘛?!”
柳文卿冷冷地瞟着孔老九问,“孔老九,刚才你推选唐三爷做这山寨的大当家,这事还没说完,怎么就走了?”
顿时,孔老九脸上的筋就跳起来了。哆嗦着,“刚才是刚才,现在大当家的回来了,那还是咱们的大当家的!”
柳文卿站起来,冷冷地盯着孔老九,恨恨道,“你要再敢说一句不着边的,别怪我柳文卿不客气!”
秦素言拉住他的胳膊,淡笑道,“多日不见,柳七爷的脾气倒是变得暴躁了。”
一触到秦素言的眉目,柳文卿那满腹的火气,忽地就被扑灭了。
眼睛打量着秦素言,柔声道,“素言,你,你还好吧?”
刚说完,身后就被擂了一拳,柳文卿不用转身就知道是肖天宇。
“柳七爷,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别人都出来迎我,偏你躲在这里喝茶!”
看见肖天宇重现笑颜,柳文卿总算放下心来,可秦素言的面色却是更加憔悴,身形也清减了许多,心里不禁疼了起来。
☆、揣度与刺探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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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文卿拉住秦素言的衣袖,低声问,“这一路上可好?”
秦素言嘴角皱了皱,欲言又止,淡淡道,“我去准备酒菜,待会,去你房里喝酒。”
“大哥,你刚刚为什么不拆穿唐三爷和孔老九?”柳文卿问道。
肖天宇并未答话,只端起杯子喝酒。
秦素言在旁,不紧不慢道,“七爷,凡事操之过急,总归没有把握。再者,要动,也总得先稳住他们才好。”
“他们?收拾几个?”
“哼!其他那些人都是墙头草,风往哪吹,他们就跟着往哪里跑。只收拾了唐三爷和孔老九,就成了。”秦素言抿了一口酒,不屑道。
“大哥,你真是这么想的?”柳文卿试探的语气说道,望向肖天宇。
肖天宇低着头,眉头拧着,“不,唐三爷虽对我颇有微词,可他对清风寨从未用过坏心。孔老九不同,他表面看着愚蠢,心里却是九曲回肠的。”
柳文卿道,“大哥,说得不错。你们回来之前那几天,我隐约探听出,孔老九怂恿唐三爷雇佣了道上的人对大哥图谋不轨。孔老九嘴上说是怕造成不好影响,才没派咱们自己弟兄寻找,这”
秦素言冷冷道,“早晚,我要让孔老九这个草包知道我的厉害。”
“素言,不管怎样,我说过,以后我的事,不需你再插手。”肖天宇放下酒杯,走了出去。
肖天宇走后,秦素言与柳文卿又喝了一会儿。
“素言,其实我觉得,这个唐三爷可比孔老九,要危险得多了。可为什么又不想除掉他呢?”
秦素言思忖了片刻,“你错了,大哥不是不想除掉唐三爷,只是碍于唐三爷他对山寨劳苦功高,又并未有过什么不义之举。大哥是讲仁义的,又怎能亲口提出要做这件事?”
“那我们怎么办?”
秦素言放下喝空的酒杯,望向柳文卿,“这没什么不好办的,让唐三爷做出不义之举,众叛亲离,不就成了吗?”
君豪酒店某客房内,任少游正认真翻看斯密斯先生助手递来的一份军火协议细则。
房外,楼下,酒店对面等视觉死角,双方都布置了不少人手,毕竟是第一次合作,双方都很小心。
斯密斯摸了摸极具大不列颠风格的油亮小胡子,用蹩脚中文说道,“任副官,我已经看在方处长的交情上,给了你们很大折扣了。”
“但是,斯密斯先生,据我所知,您半年前跟奉军赵子楚签的同样合同,价位可比这个还要优惠两成啊?”
斯密斯先生转了转他琉璃似的蓝眼睛,笑道,“任副官自己也说了,那是半年前嘛?如今,我早不做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