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抽噎半天,只断断续续说出一句话:“我……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还有麟麟,现在该有两岁多了吧!我只在他满月的时候看过他一眼,真想看看你们!”哥哥说着似乎又高兴起来,“浩轩说,正月初二会带你回娘家,哥哥让你嫂子做一桌子的好菜等着你们一家三口一起回来!”
我停止了哭泣,什么?沈浩轩早就跟我哥哥说过了年正月初二带我回娘家?他怎么知道我会跟他一起回去?
不过听着哥哥满怀殷切的声音,我又不忍给他泼冷水,告诉他我已经跟沈浩轩离婚的事实。
沉默半晌,只好说:“过了年我会带着麟麟回老家看看,不过……不定跟他一起回去!”
“雪馨,”哥哥的声音有些焦急,“听哥一声劝,别再跟浩轩斗气了。都说夫妻没有隔夜仇,更何况你们还有孩子呢,看在麟麟的份上就跟他和好吧!等你们一家三口一起高高兴兴地回来,我……我比什么事都高兴!”
“……”我怎么忍心再让他失望伤心?否定的话就那样哽在喉咙里,良许,我听到自己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应答:“好。”
“那就好!”哥哥高兴地笑起来,“你们总算肯一起回家待一天了!等着你们呐!雪馨,再过两天就是你的生日了,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我轻轻道了声谢,挂断电话。
这世上能记住我生日的恐怕只有我的哥哥了,在这个寒风呼啸,阴霾的冬日上午,我突然特别思念那盘记忆里的辣雀仔,想着想着居然流出了口水。
*
回到画廊里,就对上肖云山那张比今天的天色还要阴沉的脸。
我以为他会责问我昨晚为什么没回去,不过他只是冷冷地盯我一眼,就低下头专心地裱画,什么话都没有说。
他不说话我当然更不会主动搭话,那不是自找没趣吗?(讨过几次没趣之后就有了经验教训)
在画廊里坐了一会儿,就自己去泡了杯茶(往日这事一般都由肖云山代劳,不过今天看情形是别指望了),顺便跟店员小张和小陈打听了一下:“喂,你们谁知道哪里有卖野麻雀的?”
“野麻雀?”两人都惊奇地睁大眼睛,“好希罕的东西啊!”
“……”是啊,要吃人参鱼翅不难,可要吃一盘正宗的野麻雀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姐,你打听这东西干什么?想吃吗?”小陈继续好奇地问道。
废话,不想吃难道还是想养吗?谁养这种东西干什么?灰不溜湫的。
“姐的嘴巴很刁啊!”小张掩嘴笑道:“不过我劝你千万别去饭店吃这种东西。”
“为什么?”还别说,我刚刚还在想,饭店会不会供应这道野味菜。
“我男朋友就是星级酒店的厨师,听他说……现在饭店里借应的野麻雀都是投毒毒死的,千万吃不得!”
“……”这么惊悚?
“是啊,”小陈也连连点头,“你想想,麻雀那么小,得多少只才装一盘?现在环境破坏又那么严重,野麻雀也变少了,要一只只地寻找一只只地用猎枪打下来,那得费大多的功夫?在麻雀栖息的地方投毒多快啊,过几个钟头直接去捡就行了!我有个老乡就专门干这个的,一天可以捡半袋子,专门供应星级饭店酒店!”
“……”更惊悚,不知道沈浩轩的海天大酒店会不会也用这种毒鸟做食材。
几个人正说得热闹时,又进来一批顾客,小张和小陈便停止了谈论,起身招呼顾客去了。
我兀自坐在沙发里发呆,想了想,决定打消吃麻雀的念头。算了,不就过个生日嘛,吃什么还不一样?
*
沈浩轩一直没有再出现,我的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每天两点一线的活动范围,让我感觉枯燥又乏味。
他总是这样,忽然而来又忽然消失,是出现还是消失全凭他的个人兴趣。
凭什么啊他?难道他就那么笃定我会任由他招之即来呼之即去?
我对自己说,我根本不希罕他的,对他也再没有什么分外的奢望。毕竟我早已跟他离婚了,两人之间唯一的牵扯就是麟麟,除了偶尔相聚一起吃顿饭也没什么好谈的。
只是,心为什么这么空?
有心事的人都不喜欢多言,我也一样。相对于我的比较沉默,肖云山更加沉默,他不止沉默,而且行踪飘忽,每天不是迟到就是早退,经常就不见人影了。
时值年关,画廊的生意空前火爆起来,几乎一天下来都没有空闲的时候,装裱师累到手抽筋,严重抗议肖云山的偷懒旷工行为,我只好把他的工资翻番涨到六千。好在平日里我就经常帮他装裱画,也学了个大概,临时磨枪上阵,也能充充数。
对于肖云山的变相罢工,我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知道他心里憋了口气,就因为那晚我跟沈浩轩在外面住了一宿,虽然他一直没再提,不过我知道他其实很气愤。
在他看来,我不止背叛了他哥哥也背叛了他(他老是摆脱不了他哥的遗孀就是属于他的女人这个阵旧观念),估计这口恶气他早晚得发作出来。不过我在心里暗暗打定主意,如果他再敢闹得过火(比如干些夜半进屋强(蟹)暴我的事情),我就借机跟他撕破脸……然后搬出那个家!
大年三十这天,画廊已经关门停止营业,小秀头天就坐火车回老家去,麟麟也放假了。
一家人吃过饭后,肖云山又照例不见人影,我和肖母一起做家庭大扫除,麟麟在客厅里不知疲倦地跑来跑去,乐不可支。
中午刚吃过饭,电话铃声响起来,肖母去接了电话,没说两句就大惊失色:“什么?云山被抓到警察局去了……”
我也大吃一惊,连忙走过去,问道:“妈,怎么回事?”
肖母挂了电话一脸的惊惶无措,抓住我的手说:“云山被抓到警察局去了,说他擅自偷跑到什么什么……噢是雪馨苑里打野禽……又是偷猎又是破坏自然又是破坏环境……总之大帽子扣了一堆,要罚款呢!如果缴不上罚款就要坐牢……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我怔了怔,随即稳下神,说:“不要紧!偷猎虽然有错又不是大错,只要缴了罚款应该没什么大事!妈,你先在家里看着麟麟,我去警察局看看怎么回事!”
到了警察局,经过交涉我总见到了被扣押的肖云山,他鼻青脸肿显然被人狠揍过。见到了我,他有些难堪的低下头什么话都不说。
看着肖云山被人揍过的脸我不由很生气,厉声责问那些警察:“他偷猎是不对,但你们凭什么打人?我要告你们……告诉你们野蛮执法……”
“小姐,请你冷静点好不好?”其中一位警官模样的人打断了我的愤慨指责,辩解道:“他被送到警察局里就是这副模样,听说他不但私进雪馨苑偷猎野禽,还跟里面的保安打起来……是他做错在先还敢在里面动手那不是自己找揍吗?”
我这才狐疑地看着肖云山,问道:“你脸上的伤不是这些警察打的?”
“不是!”他仍然没有抬头。
“噢!”我应了声,还是有些不平衡,又问那位警官:“他偷猎不对,那些保安打人也不对嘛!为什么不把他们抓起来?”
“小姐,”那位警官有些不耐烦地看着我,问道:“你到底是来缴罚款保他出去的还是来找我们吵架的?如果是后者,现在你可以走了!”
“……”虽然很气忿,不过现在还不是跟他们理论的时候,我只好强压下一口气问道:“多少罚款?”
“十万!”轻轻松松的,半点都不打嗑巴。
“……”十万?抢劫啊!我怒了,“他打的什么鸟啊?罚十万?你们是不是太欺负我们老百姓了?”
警官并没有计较我的恶劣态度,而是不紧不慢地拿出一张单据,推到我面前,说:“你自己看吧!”
我接过后定睛一瞧,原来上面列着肖云山的“狩猎成绩”:鸬鹚一只、鹭鸶一只,天鹅两只、野鸭两只……”
“如果不是发现的早,他只来得及偷猎水鸟,再跑到里面猎上几只孔雀丹顶鹤啥的估计就不止十万块的罚款了!”警官一副公事公办的无私模样,“缴上罚款可以保释,缴不上罚款就等着法庭审判,估计至少得判个一二年!”
我傻眼了,只听肖云山说:“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大不了坐两年牢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我打的野禽得还给我,让我嫂子带走!”
那些警察用看怪物般的目光看着他,不可思议地说:“这个时候了你还惦记着那袋子野禽?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凑足罚款吧,不然年纪轻轻地坐牢未来还有什么前途?”
是啊,这是实话!我想了想就悄悄地退到外面给沈浩轩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许久,他才接起,嗓音微微带着疲惫的沙哑:“雪馨,有事吗?”
好像不太情愿接我的电话啊!我不由想起了那天他看到夏彤彤打来电话时的不悦神情,难道此时此刻他看到我的号码也是这种表情吗?
不由咬起了嘴唇,要不是为了肖云山谁愿意给他打电话啊!冷冷地问道:“你很忙吗?”
“……”也许是听出了我的不悦,沉默了一会儿他轻声说:“不忙,有什么事情你说吧。”
听着这不同于往日的冷淡语气,我更难受,不过我压下了心里的怒气,用比他还要冷淡的语气说:“快过年了,为了给家里置办点野味……云山偷偷跑到你的那座度假村偷猎结果被抓了,要罚款十万块,可一时间我又拿不出这么多钱,今天已经是年三十,总不能让他在警察局里过年吧……”
“唔,”不等我说完,他就说:“这是小事情,没事的,你不用担心,待会儿我给局长打个电话就没事了!”
“……”既然他这样说了我也就不再说什么。
“雪馨,”他轻轻地呼唤着我的名字,“想我了没有?”
“没有!”说这话的时候我几乎是咬牙切齿。
“……”男子沉默了一会儿,听音筒里只能听得到他急促不稳的呼吸。
“我挂电话了!”说着我便准备挂掉电话。
“等等!”他连忙喊了声,“雪馨,祝你生日快乐……可今年你的生日……我不能去陪你过了!等……”
“不用!”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蛮不在乎的样子,“从我认识你到现在……你好像也没正经给我过一次生日……所以我根本就从没奢望……再见!”
挂断电话,我一个人立在外面的走廊里悄悄地抹了一阵眼泪,掏出纸巾揩净了泪水,这才重新走到里面。
刚才那位冷漠的警官再看到我的时候脸上顿时换了副表情,他殷勤地招呼我坐,然后说:“刚才接到局长的电话了,原来一切只是误会……”
我淡淡地听着,知道沈浩轩已经给他们局长打过电话,只是此时心里却连半点庆幸欣喜都没有,只是强打精神地盯着警官那张一张一合的嘴巴。
等到他说的差不多了,我便站起身,问道:“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
“可以!”他满脸堆笑地点头。
我便走过去拽了拽肖云山的衣角,示意他可以出去,他也没说话,低着头跟在我的后面,两人便走出了门口。
“等一等!”后面有人在喊我们。
回过头,见一位警察拿着一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子追上来,递给肖云山,并低声嘱咐道:“千万别对外声张啊,不然我们大家都有麻烦。”
肖云山见到那只蛇皮袋的时候眼睛不禁一亮,一反刚才冷漠的表情,连忙伸手接过并客气地对那警察道了声谢。
走出警察局,我才好奇地问他:“袋子里面装得什么东西?”
他冲我笑了笑,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神秘地说:“是我打得野味!”
“……”我无语,半晌才又问道:“你脑子缺钙吗?怎么突然想起要到那里打野禽?你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
他便又耷拉下脑袋提着蛇皮袋,一声不吭地任我数落,等我拦到出租车,坐上车的时候,才慢腾腾地解释道:“整座城市就那里树林面积最广,几十亩的树林,野禽也最多……”
“可那里保安也很多啊,怎么可能允许人随便进去打猎呢?你就不会动脑子想想?”我忍不住埋怨他,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做事就不知道动动脑子呢?难道真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我知道。”他抬头瞥我一眼又飞快地移开目光,喃喃接道:“我以为……要过年了,那里的保安都放假回家去了,我没想到还有值班的,而且值班的还不少……”
“……”算了,好在只是虚惊一场,相信吃过这次教训以后他不会再这么莽撞行事了。
*
回到家里,肖母早就等得心头火起,看到肖云山回家就气得拿了把扫地的笤帚对着他劈头盖脸的打去。
我连忙拉着她,劝道:“妈,别打了!以后他会长记性的!”
肖云山也没躲,结结实实的挨了几笤帚,这才将手提着的蛇皮袋子递给肖母,说:“妈,晚上是雪馨的生日,你把这些野味收拾一下。里面有两只天鹅,你清蒸一只留一只。”
“天鹅?”肖母一手拿着笤帚一手接过蛇皮袋子瞧了眼,怒道:“罚了多钱?”说着又将手里的笤帚高高举起,好像只要他说的数额出乎她的想象就会立即打下去。
“没罚钱。”肖云山说完就直接进里面洗手去了。
“要被他气死!”肖母余怒未消,一手提袋子一手拎笤帚对着洗手间那边喊了句:“过了年再不好好去画廊干活,尽偷跑出去打鸟非打死你不可!”
“啊?”我吃惊地问道:“这些天画廊里经常看不到他的人影……原来他都跑去打鸟了?”
“唉!”肖母脸上收了怒色,看我一眼叹道:“云山这孩子虽然嘴巴笨拙了点可心里对你在意着呢,听说你快过生日了就天天跑出去打麻雀,每天打个十几只,交给我放冰箱里还不让我跟你说……他说你很喜欢吃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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