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理。”
“那你告诉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放松?”他转头问她,距离近得她能感受到他说话的气息。
她愈来愈紧张,想移动身体与他拉开距离,身体却不知为何突然不听命令,怎么也移动不了。
她看向他的双眼,只见他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黑眸深邃,柔情似水,让她的心脏扑通扑通愈跳愈快。
电视仍在一旁播放着,她却觉得四周好安静,静得她能清楚听见自己巨大的心跳声,以及他逐渐变得急促的呼吸声。
他的脸突然慢慢向她靠过来,让她紧张得不知所措,慌乱间她急忙冲口叫道:“你说除非得到我的允许,否则什么都不会做的!”
他猛然停下来,俊颜停在距离她不到十公分的地方,神情莫测的看着她。
黎雪也看向他,却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她并不是不愿意接受他的吻,只是太紧张才会不经大脑蹦出这些话,把气氛搞得这么凝滞尴尬。
现在怎么办?她问自己。她一点也不想让他误会她是在拒绝他,以为她对他的感情仍带保留,并没有全心付出。
想到可能会被他误会,一股突如其来的冲动让她往前倾,瞬间主动吻上他的唇。办,然后又害羞的倏然退去,想起身,却又让他揽得更紧些。
“这是什么意思?”他哑声问道。
她低着头,红着脸没有应声。
“黎雪。”他抬起她的下巴,让她不得不面对他,“这是允许的意思吗?”
她没有应声,娇羞低垂的眼与嫣红的脸却已说明也默认了一切,让他心里一阵激动,热血澎湃,再也忍不住的向前倾,瞬间吻上她柔软甜美的红唇。
吻从浅而深,逐渐失控。
曾呈羿愿对天发誓,他邀请黎雪到家里来,并没有任何不轨的意图,即便是得到她的允许吻上她的那一刻,他都没想过要更进一步。
无奈他实在太小看欲。望的强大力量,也太小看了黎雪对他义无反顾的用情了。
那天下午她将女人最宝贵的第一次给了他,让现阶段一无所有的他既激动、感动又觉得愧疚,因为他什么都无法给她,只能暗自发誓今生绝不负她。
只是他作梦都没想到,最后却是她负了他。
有了亲密关系后,两人的关系更加稳固,曾呈羿理所当然便将全部精力投注在工作上,期许能在最短时间内闯出一番事业,再风光的将黎雪娶进门。
他给自己三年,最多五年的时间,也就是计划最晚在三十岁那年一定要将黎雪娶进门。虽然要黎雪等自己这么多年对她很抱歉,但还好现在的人都晚婚,三十岁结婚其实也不算太晚。
他想了很多,也计划很多,但却压根儿忘了有这么一句话——计划赶不上变化。
十年的暗恋,一年的正式交往,总共十一年的时间,他对黎雪的爱恋始终没有变质,也没有转淡的迹象,只要等到事业有成、经济充裕,他有绝对的信心可以和黎雪做一对鹣鲽情深的夫妻,在幸福中白头偕老。
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怎知就在他们俩交往快满一年,他日渐受到上司器重、在公司展露头角前途愈见光明的时候,黎雪突然向他提出分手的要求。
他永远忘不了当时的他有多惊愕。
“你说什么?分手?”他有种突然被雷击中,脑袋一片空茫的感觉。
“对。”
他沉默的看着她,经过了好半晌,脑袋还是没办法正常运作,只能问她,“你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
“不,我是认真的。”她的表情非常认真。
“我做错了什么?”他现在的反应完全是反射性的,脑袋依然紊乱不管用。
“你没有做错什么,是我太过高估自己的能耐,以为自己有办法陪你吃苦耐劳,但事实上我却做不到。”她看着他,以有些歉然又带点自嘲的口吻对他说道。
他茫然的看着她,茫然的摇着头。
“我不懂。”他说。
“过去半年多来,我一直都觉得很寂寞,你知道吗?”
她的话慢慢渗入他脑袋,让他逐渐听懂一些。她觉得很寂寞?
“我知道你这么努力工作完全是为了我们的将来,”她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继续说道:“我应该要觉得感动、体谅你才对。事实上我也很努力去做,但是我发现半年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再继续这样下去我怕我会开始怨恨你。”
怨恨?因为寂寞吗?
“如果你是为了我没时间陪你才要分手的话,以后我会多抽空陪你。”他连忙说道,只要找到问题的症结点就能解决了。
“你没听懂我的意思。”她看了他一眼,缓缓摇头道。
“不,我听懂了。”他坚定道:“是我的不对,是我太过疏忽你的感受,自以为你能体谅。以后我不会再让你感觉寂寞了,我发誓。”
他认真而急切的对她发誓道,却见她再度摇了摇头。
“你不懂。”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以你忙碌的状况根本达不到我想要的陪伴,除非你放弃现有的工作,找一份轻松的工作。但是轻松的工作赚不了什么钱,而你又是一个有经济压力的人,根本不可能这么做,不是吗?”
曾呈羿顿时无言以对。
“追根究柢,其实我们的问题全出在钱这个字上头。如果你家有钱的话,你就不必这么拼命工作,就有时间陪我,也能到我家提亲和我论及婚嫁,把我们两人的名份定下来。”说着她停顿了一下,然后扯唇露出一抹苦笑结论,“原来长辈说要门当户对并不是没有道理,我现在才知道。”
曾呈羿被她这一席话重伤到心都碎了。
她从头到尾都知道他是个穷小子,也知道他一直很在意自己的条件配不上她,会被她父母嫌弃门不当户不对这件事,所以和她正式交往之后,他才会这么努力工作,拼命的想与她拉近距离,做一个配得上她的男人。
结果,她现在说这是什么话?
他们的问题全出在钱上头?!
要门当户对?
他觉得很受伤,心很痛,因为他作梦都没想到第一个拿他没钱且与黎家门不当户不对这件事来说嘴、嫌弃他的人,竟然是她!
最爱的人伤我最深……
原来这不只是一首歌、一句歌词,而是一种血淋淋的痛。
“我以为你在决定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我是一个出身低微的穷小子。”他的爸爸是个退伍老兵,妈妈只有小学学历。
“我知道,但是我不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吃苦的能耐。”她苦笑。
“只要给我几年的时间,我发誓一定能给你幸福,不会让你吃苦。”
“刚开始我也这样说服自己,但我好像真的很没用,连等待都做不到。所以,我们还是分手吧,呈羿。”她摇头道。
“我是真的爱你。”他痛苦的看着她说,希望她能改变心意。
“我也是。但是爱情与面包,我好像比较少不了面包。”她歉然的说。
“我所认识的黎雪不会选择面包。”他摇头道。
“那是因为我这辈子没有真正饥饿过,但是现在……我真的体会到什么叫现实了,所以我们分手吧。”她看着他说,有点无奈,却有更多的坚定与坚持。
他沉默不语的看着她,视线已经有些模糊。
他不想答应,不想分手。
过去这一年来是他这辈子拥有最幸福的时光,虽然忙碌疲惫,但溢满心田的却是她陪在身边所带来的幸福与满足。
他很爱她,虽然从未明说,但他自己知道,这一生他不可能再爱一个女人像爱她一样痴狂深切。
他真的、真的很爱她。
“我们好聚好散吧,呈羿,我真的不想走到彼此怨恨、不欢而散那一步。”见他沉默不语,她再度开口说,神情坚定决然。
“认识你这么久,我这才发现你是一个非常绝情的人。”他哑声苦笑道。
“我很抱歉。”
“你不需要抱歉,是我太自不量力了。”他摇头,算是看清了自己。
她咬了咬唇瓣没有应声,就像是在默认。
他忍不住又苦笑了一下,感觉一道热流突然滑过脸庞,默默伸手将它拭去。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分手吧。”他霍然开口,决定放手,成全她。
“谢谢。”她的声音梗在喉间。
“还是朋友吗?”只要能继续待在她身边就还有机会。他心底蓦然闪过这样一个想法。
“不,我们别再见面了。”
听见她的回答,曾呈羿心都凉了。难道她连一丝希望都不愿意留给他?
“做不了情人,难道连朋友都做不成吗?况且我们还有这么多共同的朋友,怎么可能不见面?”他尽量用最轻松的语气说,希望她也能轻松看待这件事。
“我可能会和魏理豪交往,我不希望他误会我们藕断丝连。”
她的话像青天霹雳,让曾呈羿如遭雷击。
魏理豪,那个一直没放弃追求黎雪,不只一次遭受她大肆批评与厌恶的富二代,她竟然要和他交往,只因为那个人家里有钱?
一次又一次,她将刀子插进他胸口,让他血流如柱。
只因为他身份不如人,只因为他没有钱吗?
她说她体会到什么叫现实,而他不是靠自己体会,而是让她教会了什么是现实。现实就是什么都是屁,只有钱才是真的。
“以后看见你我会绕道走,绝不出现在你半径十公尺之内,这样可以吗?”他嘲讽的问她,所有的伤心、难过与悲伤在看清现实之后,已全被愤怒所取代。
一切都是为了钱。
他不会永远像现在这样庸庸碌碌、汲汲营营的过生活,他会成功,会赚很多钱,会爬到让许多人穷极一生也无法企及的地位,然后再出现在她面前,让她后悔今天的决定。
他曾呈羿在此对天发誓,他一定要让她后悔。
一定要。
世界财经局势诡谲多变,风起云涌,有人从上方坠落,也有人从平地崛起,一朝天子一朝臣的事天天都在世界各地、各行各业发生。
但正所谓时势造英雄,懂得把握机会的人却可以利用这紊乱的财经局势翻身,成功的在短短几年间飞黄腾达。
曾呈羿便是其中一例。
过去几年对曾呈羿的人生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转折点,让他从一个月薪四万不到的白领上班族摇身一变成为一个年薪上千万的管理阶级。现在的他只有一句话可以形容,那就是不可同日而语。
曾呈羿步入桃园机场时,有一种衣锦荣归的感觉。
第四章
四年了,没想到一晃眼就过了四年。
当初他离开台湾前往大陆工作时,压根没料到自己会离开这么久,毕竟爸妈都在台湾,爸爸的年纪也大了,他没办法随侍在侧,至少也不该距离太远离开太久。
可是为了成功、为了前途,为了不想再听见有关她就快要结婚嫁给魏理豪的消息,他唯有选择外派大陆这条路。
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异乡工作很辛苦也很寂寞,但他一点也不后悔当初的决定,因为那个决定让他有了接下来一连串意想不到的际遇,然后成就了现在的他。
现在的他毫无疑问是成功的,虽然还达不到显赫的程度,但他也才三十岁,仅用四年时间便拥有现今的成就,未来更是大有可为。现在的他已不再是个穷小子了,没有人能再说他穷或者配不上谁,因为他的能力与成就摆在眼前,没人敢瞧不起。
感觉自己的情绪似乎有点激动,曾呈羿深呼吸了几口气,让自己恢复平静。都过了四年,该忘的早该忘了。
闭上眼睛,他再度深呼吸,然后睁开眼睛戴上墨镜,走出入境大厅,朝计程车招呼站走去。
四年没回家了,家里的一景一物是否依旧,他的房间是否还是老样子?
四年没回家了,爸妈会不会认不得他,会不会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一跳,会不会看到他之后当场喜极而泣?
妈妈是一定会的,爸爸大概会眼眶泛红、强忍泪水吧?因为爸爸的至理名言之一就是:男儿有泪不轻弹。
好想他们,真的好想他们。
爸、妈,你们的儿子回来了。
我回来了。
“曾呈羿?你是曾呈羿对不对?”
回国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曾呈羿没想到这么快就接二连三的遇到老朋友,上星期才遇见当兵时的同袍,这回又遇到高中同学。
高中呀,又是一个他不想回忆的过往。
“林铭旋对不对?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你这家伙怎么变这么高,害我站在那边犹豫了半天,就怕自己认错人。”林铭旋惊讶的打量着他。
林铭旋在高中时期和他的交情挺好的,后来因为上了不同大学,生活圈不同才失去联络。
算一算,两人也超过十年不见了,难怪会被他大二后才长出来的身高吓一跳。
“你比较容易被认错吧,怎么胖成这样?”他看着老朋友至少胖了十公斤的身形调侃道。
“去你的!这不叫胖,叫稳重,懂不懂?”林铭旋笑骂道,伸手捶了他胸膛一记。
曾呈羿笑了笑,与他闲聊几句。
“你现在在哪上班?做什么?”男人除了聊当兵和女人之外,大概就只剩工作可谈。
“新竹科学园区,工程师。”
“科技新贵,不错喔。”
“你呢?我听说你去了大陆,什么时候回来的?”
曾呈羿轻愣了一下,忍不住疑惑的问:“你听谁说的?”
除了同学外,林铭旋和他并没有其他共同的朋友,是谁知道他去大陆的事,又把这件事告诉林铭旋的?应该不可能是他心里想的那个人吧……
“李孝铃。你认识她吧?”
又一个他不想记忆的人。
凡是与那个人有关的一切他都不想记忆,只想遗忘,奈何老天似乎不想放过他。
“我不知道你认识李孝铃。”他淡然说。
“我也没想到她竟然会认识你,这世界好小对不对?对了,她也认识黎雪。你还记得黎雪吗?就是以前我们班的班花兼我们学校的校花那个大美女。”
“嗯。”他轻应一声,没兴趣般的改变话题,“你怎么会到这儿来,今天不用上班吗?”
“特休,上来陪女朋友过生日,我女朋友就是刚才说的李孝铃——啊,说人人到,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