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亮的日子 作者:定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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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亮的日子 作者:定慧-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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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诗茜正和她说着话,她突然便发起呆来,然后两眼湿润。

    就像那天,诗茜问:“梦有颜色吗?”

    “有。”馨雨肯定地回答。

    “真的吗?你怎么知道?”

    馨雨微笑。她知道。她当然知道。因为她做很多梦。梦里五彩缤纷……暗红的伞,乳白的花,墨绿的树叶做成淡绿、淡黄、淡蓝和淡紫的书签……

    她的梦不仅有颜色,而且有味道。梦里她还可以闻到栀子花香,可以闻到他的清新气息……往往醒来还神情恍惚,觉得气味在四周围绕。

    不知不觉间,馨雨泪满眼眶。

    在美国的第三个春节,馨雨被诗茜拉去波士顿地区中国留学生春节聚会。没想到,在那里,碰到然然姐……还有她的男朋友。

    然然姐大方自然地给他们介绍,“这是任馨雨,我中学同学的妹妹。这是谢明枫,我男朋友。”

    馨雨看那男人,戴细边眼镜,高大英俊斯文。他们互相点头致意,你好,你好。

    三人随后简短交谈,不外乎你在哪里?怎么样?忙不忙?好不好?

    显然,大家都过得很好。最后,他们笑着说再见。有一个人,始终没有提。他们也没有开口要对方的电话。

    晚上,一到家,馨雨便给二哥打电话。“二哥,我今天见到然然姐了。”

    清云一震,很快镇定下来。虽是不同大学,但都在波士顿地区。本以为她们早会碰上。他“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馨雨奇怪。他问都不问她在哪里,怎么样了?

    她只有自己说:“她和男朋友在一起。他是个电子博士。人看起来不错……”

    “我知道。”清云不想听。打断她。

    馨雨皱眉。你怎么知道?

    “二哥……”

    “嗯?”二哥听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她还戴着你送给她的那条项链。”

    “我知道。”二哥的声音突然很不耐烦,“我现在有点事。挂了。”

    馨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这个他也知道!手里拿着话筒,馨雨的眼睛瞬间红了。

    电话那头,清云也是一样。是的。他只差卫星定位她。她的什么他都知道。不过,他只是看着她幸福,不会去打扰。

    建筑设计是大学里最辛苦的专业之一。这点国内国外都一样。每天白天,馨雨都很忙。这样也好,她没有时间感觉伤痛。当然那事躲不过。只是留在夜深人静之时吧。

    周围追求她的人很多,有些还锲而不舍。不过,面对她的毫不动心,最终无可奈何。

    馨雨对此无能为力。她已经爱过,全心全意,毫无保留地爱过。她爱得筋疲力尽,死去活来。她没有力气再去爱上另一个人。

    何况,她还爱着他。她天天思念他。思念他英俊的脸庞,深邃的眼睛,性感的嘴唇,温柔的笑容……

    一想到他,心中霎时温暖,同时又隐隐作痛……孟飞,为什么我们不能相爱一直到我们死去呢?

    这几年,日子过得飞快。最难受的便是生日。他的。还有她的。

    每到生日,馨雨总是甜蜜而又痛苦地想起过去生日的好时光……她第一次见他残缺时的惊骇,以及后面喝茶听音乐的温馨,他看她研究“公”田螺,她送他书签,他送她项链,还有……还有她20岁生日时许下的愿望:他每年祝她生日快乐。他承诺他会做到。

    可是,他没有。

    想起当年的坚信不移,欣喜若狂,馨雨眼睛润湿。懵懂无知的青春年少。

    21岁的生日,她一个人。在波士顿三一教堂(trinity church)写生。没有庆祝。

    22岁的生日,她和诗茜在一起。照常上课,画图。情绪低落。拒绝庆祝。

    诗茜再三劝说。

    馨雨无奈,最后告诉她:“我爱的男人,曾经答应年年祝我生日快乐。当年以为那是誓言,后来才知道不过是谎言。”

    诗茜默然无语。是谁说的?谎言与誓言的区别就在于:一个是听的人当真,一个是说的人当真。

    23岁的生日,两人都正好毕业。馨雨本科,诗茜研究所。

    馨雨已经决定留在哈佛,继续求学。诗茜收拾打点,准备回国。她特意将机票买在馨雨生日的后一天。

    “不知何时再见。一定要庆祝。”她缠着馨雨说。

    馨雨终于答应。生日那天,两人起个大早。天不亮就出发,开车去了纽约。

    一整天,华尔街,百老汇,帝国大厦,时代广场,大都会博物馆,中央公园……

    等回到家,几近午夜。

    停好车,往家走。心突然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这几年的生日,她都会这样,突然明显地感觉到心跳。在三一大教堂外,在去专教的路上……每次都忍不住想,孟飞,你还记得我的生日吗?是你在祝我生日快乐吗?……唉,怎么会呢,真是痴心妄想。

    诗茜出国前就计划好,毕业后回上海工作。她已经联系好一家叫心锁的建筑设计公司。

    心锁?馨雨第一次听到时,微微一愣。立刻想起自己最喜欢的乐队的一首歌。建筑设计公司起这个名字,真的是奇怪又有新意。

    她听诗茜说,心锁成立没几年,但发展极快,“不是国内最大,但一定是最好的建筑设计公司。”

    寒假时,诗茜回上海面试。虽说有父母的关系,但也过五关斩六将才通过面试。回来后咋舌,“进这家公司可真不容易。不过,好在姐姐我武功高强。呵呵,现在我可真有成就感啊……”

    馨雨笑着恭喜她。

    诗茜给她说了一些面试的题目,以及她现场做的设计。还讲了公司这几年做的项目,以及面试她的那些神人……馨雨听得十分向往。

    “你研究生毕业就回来,来心锁试试。”诗茜知道,馨雨将来功夫不会在她之下。不过,她也不敢打包票她就能进心锁。

    “看吧。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馨雨回答。她需要更多的时间。

    诗茜走时,馨雨真的难受至极。这两年,就这么一个好朋友。

    两人在机场紧紧拥抱。诗茜说:“好好照顾自己。早点回来。”

    诗茜回国以后,两人不时通个电话。互相问好,也问问学习和工作。

    馨雨没有再交什么朋友。一个人在美国,认真读书,努力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everything will be all right in the end。。。So,if it's not all right,it's not yet the end。

正文 陈姨

    陈姨的老家在四川万县深山里。年轻时也结过婚。可是,因为不能生育,长期遭受婆家和邻里的欺负。

    这样忍辱偷生过了十年。快三十岁时,实在不堪打骂,离了婚。

    这时,父母都已离世,陋房薄产都留给了哥哥。嫂子每天指桑骂槐。家里呆不下去。经远亲介绍,来到成都。

    那还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当时何家刚有三少爷,需要添加一位保姆。

    陈姨来到何家,尽心尽力。人本就老实本分,手脚勤快,加上实在喜爱三少爷,所以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

    太太对孩子们很好。只是,她是新时代的女性。工作应酬很多,几乎和先生一样忙。没有太多时间带孩子。

    三少爷小的时候,和陈姨在一起的时间最多,也和她最为亲近。陈姨不仅陪他玩耍,还鼓励他画画,搭房子。陈姨识字不多,却教给他很多简单质朴的做人的道理。

    三少爷要上小学时,先生和太太商量,是不是不需要陈姨了?家里佣人很多。

    三少爷吵闹不愿意。陈姨便留了下来,帮忙做些杂事,也继续照顾三少爷。

    再过几年,三少爷出了车祸。一开始,谁都不见,也不开口说话。每天能进出他房里的,除了父母,只有陈姨。后来理疗复健,学习拄拐走路,天天陪他的也是陈姨。

    等三少爷要去武汉上大学,先生和太太觉得这回真的是不需要陈姨了。可是,没有料到,三少爷还是不同意。

    先生说:“我们会给她很丰厚的遣散费。”

    一向温顺的三少爷这次态度很坚决:“那也不行。”

    太太问:“你打算让她在我们家待一辈子?”

    三少爷清晰地回答:“是。如果你们不愿意,以后她的费用我出。”那时,已经有不少人买三少爷的画。

    先生和太太了解儿子。他生性善良,温润如玉。但坚毅倔强,说一不二。最后,只有让陈姨留下。他们哪里会明白,对儿子来说,陈姨就是亲人。小时候,以及残疾后,她为他所做的一切,他永远也不会忘记。

    那天,陈姨无意中听到三少爷和先生太太的谈话。哭了整整一个晚上。

    三少爷去武汉读大学。头两年放假回来,一如既往,平静如海。

    第三年,事情开始起了变化。

    首先,从不去后院的他让人在后院改种栀子花。大三的暑假,每天早上,他拄着双拐,眼里含笑,亲自去后院摘花……

    后来,他接到任同学的电话。没说几句,挂了电话。但一个人静坐半天,看着虚空朦胧微笑。然后不顾武汉高温,不顾先生和太太的强烈反对,立刻回校……

    大四的暑假,他更是努力工作,勤奋锻炼,对未来充满无限希望……

    大五,还未到寒假,三少爷带着更加残缺的身体和完全破碎的心被送回家……

    看着从前坚毅隐忍的三少爷变得如此的脆弱绝望,陈姨的心痛得难以自抑。

    她很为三少爷伤心和不平。三少爷除了残疾,什么都好。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爱上任同学。

    陈姨心里对任同学充满怨恨:就算三少爷做错了什么,你不肯原谅,可以打他,骂他,干什么都可以。可是,你这么一走了之,不再理他,他就疯了。他这样好的人,你不喜欢就算了。为什么要这么害他,害死他?

    那天,看着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的三少爷,陈姨不得不撒下弥天大谎,哄他说任同学打来电话,提醒他答应的事情。

    谢天谢地,那一招奏了效。从那以后,三少爷重新开始振作。只是,他沉默不语,自我封闭。每天不是把自己关进书房,就是画室。

    5月底,三少爷回了一次武汉。听说是去参加毕业答辩。

    来去匆匆,不到三天。

    回来以后,三少爷的神情很不同。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

    再过一个星期,他去了美国。

    陈姨很奇怪。先生和太太倒很平静。只是要他带个人去。他也平静地答应了。

    三少爷走后那晚,陈姨听见先生和太太在客厅里说话。

    “他去看看,知道她健康平安也好。”

    “是的。免得一直这么牵挂。无边的牵挂。”

    陈姨猜他们找到了任同学。

    五天之后,三少爷从美国回来。眼睛的红肿还未完全消褪。明显哭过很久。回来后更是变了一个人。

    首先,他重新开始按摩锻炼。再次截肢后,残肢三个月才愈合。他重新定制了假肢。可是,残肢实在太短,不好控制,容易摔跤。医生建议以后只用拐杖或轮椅,不要穿假肢。所以,这半年来,三少爷一直都是拄拐。去武汉是。去美国也是。

    现在,他坚持穿上假肢,重新学习走路。一步再一步,蹒跚又辛苦。不管多么小心,还是摔了很多跤。时常痛得几乎晕过去。

    可是他意志坚定,决不放弃。慢慢地,慢慢地,他扶着手杖,走得越来越好。但还是不比从前。一来,需要更加缓慢小心,以防摔倒。二来,残肢太短,更容易累,走不多久就得休息。

    于此同时,他重新回去先生的公司上班。

    半年以后,他成立了自己的建筑设计公司。起名叫心锁。

    陈姨觉得这个名字真是奇怪。她想会不会和任同学有关?

    心锁成立不久,一天傍晚,三少爷突然问她:“陈姨,我想去上海工作。你愿不愿意来帮我?”

    陈姨点头。愿意。愿意。哪里都愿意。

    “谢谢你,陈姨。”

    陈姨点头,转身离去。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晚上,陈姨听见三少爷跟先生和太太说:“爸,妈,我已经决定去上海。”

    先生问:“为什么?你在成都一样可以开公司。何必要去上海?”

    三少爷说:“要么不做。要做就把它做好。”

    陈姨随三少爷来到上海。每天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事情并不多,只是洗衣做饭,打扫卫生。还有照顾后院里的栀子花。三少爷一来上海就买了房子。让她在后院种满栀子花。

    天气好时,三少爷会去公司上班。有司机专门接送。碰上阴雨连绵的天气,或因为其它原因,腿疼不能走路,三少爷会在家里办公。他工作认真专注,不辞辛苦。

    公司有人来。三少爷在客厅或书房接待。亲戚朋友来,他提供客房。

    只是,除了陈姨,他从不让任何人进他的卧房。

    他的卧房里,正对着床的墙上挂着一副巨型画像。真人大小。画里白裙的女孩,头戴栀子花。眼睛又圆又亮,仿佛会说话。她笑容初绽,嘴唇微启,酒窝微漾,十分动人。

    陈姨知道,她就是那个伤透三少爷心的任同学。无数次听到三少爷在梦里喊她。知道她的名字叫馨雨。

    画中的她,栩栩如生。看起来优雅大气,同时又纯真美丽。一双眼睛仿佛可以搜魂摄魄。

    陈姨看着画像,深深叹气。原本希望三少爷可以早点忘了任同学。现在看来,他根本不打算忘了她。

    三少爷每天工作生活,神色淡然。在家时,他看书,画画,设计,还有……思念她。是,三少爷思念任同学时,神情温柔又哀伤,陈姨可以看得出。

    三少爷的工作极有规律。作息也是。早上定点起床,晚上定点睡觉。只是时常夜半醒来,突然就哭了。

    夏天的时候,后院开满栀子花。三少爷还是每天早上拄拐去摘花。只是,从前,他眼里蕴含笑意。现在,他眼里噙满泪水。

    无论如何,三少爷从未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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