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慕容川依旧微笑着。
那种病态的,幸福的,满足的,残忍的,微笑。
佐夏挣扎着要从床上爬下去,直接跌到了地上,鲜血争先恐后的从伤口里涌出来,生怕慢一点,他就死不了了。
还有得救……
只是被捅了一刀而已,如果现在叫救护车还有得救!
暗色的血液在单子上染出一朵娇艳恶心的花朵,那狰狞的红色想要吞噬一切般,蔓延的越来越快。
“半……夏……”他托着身子,身子托着床单,在地上留下一道如蜗牛般的痕迹。
看着他可笑的行为,慕容川低低的笑出了声。
别怪我……都没有错……对不起……
佐夏觉得那段路好长,长到他一辈子都不可能爬得完,鲜血眼泪鼻涕混在一起。他现在的样子不知道多狼狈多可笑,在慕容川眼里就如现在血泞之中无法挣扎的残蝶,死都飞不起来。
当触碰到妹妹冰冷的手时,他终于像累了一样,趴在地上肩膀不住抖动着:“半、半夏……”
“你没有死对吧……”
“半夏!”
他用力的握住那只手,冰冷的,没有一点生命迹象。
佐夏看不到,也不敢看,他不知道佐半夏此时死死的瞪大眼,不甘而怨恨,使她的脸变得狰狞可怖,丑陋至极。
电话……
佐夏拼命抬起头,看到远处桌子上的座机,只觉得这才是最远的距离。
要打电话……
打电话……救护车……医生……
半夏不会死的……
他拼命的爬向那里,拼命地爬,拼命地爬……
就算伤口被地板磨得再次裂开,血流的再厉害……
他完全忘了自己的处境,他什么都忘了,他的眼里只有那部电话,就连此刻身后那比刀子还要锋利的眼神都被他抛得远远地。
最亲的人在自己面前挣扎,却不能救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的感觉,你知道有多痛吗?
可是他只有十岁,他不会游泳,周围没有人愿意帮忙!他只记得冬天的水很冷,水里的女人渐渐像一片落叶般,沉入水中。
白色的话筒被染上血色看起来肮脏的叫人反胃,还未按完三个键,话筒已经飞出手心摔到墙上,粉碎。
佐夏愣住了……他看着墙边的碎片,只觉得他要死了……
慕容川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病态的微笑渐渐变成了癫狂的大笑。
你救不了她……你救不了她!
就如当时周围人看她的目光一样,分明是告诉他:“你救不了她!”
现在,他把这句话原句奉还。
用力拽着佐夏的头发,不顾他的挣扎狠狠的将他拖到床边,手指陷在他的胳膊里,佐夏被摔到床上时生生被挂下来皮肉,慕容川的膝盖顶在他的伤口处,狠狠地压制住他。
都是那个男人的儿子啊,差距就是这么大,他十岁,佐夏十岁,他在喝西北风,佐夏在干什么?他看着妈妈被人推到水里却无能无力,佐夏在干什么?
既然世界这么不公平,那他就来创造公平。
当然痛苦是要双倍奉还的。
狠狠咬在佐夏颈间,下身用力一顶,佐夏只觉得他被撕成了一条一条。
完了……
佐夏圆睁着的双眼轻微的眨了一下,狠狠的闭上。
慕容川发泄着,这些年的怨恨愤怒全数发泄在佐夏身上。
尽管客观来讲,佐夏没有错。
佐半夏的睫毛还在颤抖,她看着床上那两个人,嘴唇微微动了动,一滴带血的泪从眼睛里滑出来,渐渐失去知觉。
佐夏的伤口一直没有处理,多次撕裂,失血过多,伤口发炎化脓,烧的不省人事,最后被送进医院。
慕容川用佐半夏手上的刀划了自己的手臂,清理干净多余的指纹,将佐半夏脱臼的手接了回去,并报了警。
去警察局做笔录,慕容川将一切都叙述的清清楚楚。简单讲就是他和佐夏在酒店上床被佐半夏捉奸,她带了刀,先伤了他们,再自杀。
慕容川还去了佐家认祖归宗,那一家上下老小都不知道什么表情,佐夏他爸被气得脑溢血很快便活不了多久了,他妈就知道哭,其他亲戚已经开始商量着怎么抢财产。
慕容家的势力比佐家大,加上佐夏的供词和慕容川没有多大不同,判了慕容川缓刑。
佐夏躺在病床上,觉得很可笑。
妹妹死了,自己还要帮着杀人凶手。
可那个杀人凶手也是与自己有血缘的弟弟。
太可笑了,不然他怎么会哭。
可就算没有他的证词,慕容川也不会受到任何威胁。
何况条件是半夏不会被抛尸大海。
他住的是单间,慕容川特地为他准备的。
“别哭了。”慕容川温柔的说,身上一点吊儿郎当的影儿都没有。
他轻轻拭去佐夏眼角的泪。
“告诉你个好消息。”他笑嘻嘻的翻身压在佐夏身上,伤口刚好被死死压住,但是佐夏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你家要被我彻底粉碎咯,我已经开始收购你爸公司的股份了,而且那些个员工也被我笼络的差不多了,其实叫你爸把遗产都留给你的话我也不用这么麻烦……可是我喜欢这么麻烦,这种将你恨的人一点一点逼上绝路的感觉不知道多好,”他陶醉的闭上眼,“他们可没时间管你,你妈成天哭哭啼啼的,却也有心眼,暗地里给自己留了不少后路,倒是你啊,躺在医院这么久他们都不来看看。”不是没有来,是都被慕容川的人拦住了。
“你以后怎么办?”慕容川看起来很关心他。
“跟我在一起吧,哥。”
“你跟我上床我养你。”慕容川笑嘻嘻的说着,捏了捏佐夏的脸。
佐夏呆滞的看着他,完全变了。
每个人,都有太多人格,他已经分不清了,就连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的自己是真的,是平时冷冰冰的佐夏?是现在躺在病床上的佐夏?还是内心最阴暗处的那个佐夏?
他疲惫的闭上眼,腹部的伤口被压的已经没有痛感了,不过肯定又流血了。
长大后,伤口就没有那么容易愈合了。
慕容川讨厌他这种态度,狠狠的抓着他的头发。
佐夏痛的微微皱了一下眉,很短暂。
变化。这个词多可怕啊。
他永远都不敢相信眼前的慕容川和几个月前的慕容川,几年前的慕容川会是同一个人。
怎么会是同一个人呢?
一个人的身体里不知道可以住着多少人格,有什么奇怪的呢?
无论什么情况下,身体都是死的。
第10章 十
于邵搂着于默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看完一则新闻后电视便被关了。
于默靠在他身上,低着头,轻轻笑了。
于邵只是看着前方。
他觉得好多东西都要碎了。
佐家无故欠下一屁股债,破产了,公司被慕容家收购,佐家二小姐为情自杀,大少爷人间蒸发,佐董事长脑溢血死亡,董事长夫人独自一人飞往异国,可飞机在途中遇到空难,好好的一个家,几天之间支离破碎。
轻声叹了口气,都变了……
于默醒来,已经快半年了。
得知佐家破产后当天于邵不停的打电话给佐夏,开始一直没有人接,最后被慕容川接了。
慕容川听到于邵的声音,觉得这个人是不是没在自己的生命中出现过。
他能重新振作,绝大部分因为于邵,如果不是他像谈论别人家的事情一样谈论他妈妈的死,他父亲的凶残冷漠,以及那天他眼里的坚硬。
于邵说他活着死了都无所谓,但他就是不想让任何人好过,所以他要活着。
慕容川也不想让任何人人好过,他也要拼命活着。
也许只是一时迷茫,才会那么容易迷失。
但如果没有于邵,也没有他的今天。
因为他的扭曲,所以做了很多错事,他杀了那个酒店的女侍者,就连于默的死,都含有一丝故意意味。
可再怎么说,他们都不可能。
喜欢什么的……果然不适合他。
因为佐夏眼底的绝望让他深深害怕这种恶心的感情。
于邵甚至都不知道他这些天被自己监视着,于邵已经变了,因为于默。
尽管他根本不相信于默是尸体,可是他不得不信。
所以他简直恶心死于默这个怪物了。
“佐夏在我这边……”慕容川的声音低低的,不再像以前一样随意散漫。
于邵静静地听着。
“我都没跟你讲过我的事情吧。”
“嗯。”
“我妈是被佐家逼死的,”好久他才声音低沉的说,“十岁的时候,看着她被别人推下桥,救不了她。我跟佐夏可是同一个爸生的。”说到这里,他轻笑了起来,却感觉到浓浓的苦涩,“这不公平……”就像在叙述一件很平常的事,慕容川的声音里只剩一片死寂。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嘲讽的语气,分明在告诫他什么。
“这是他们一家人欠我的。”慕容川说完这句话,挂了手机,一滴泪滴到手上,灼伤一块皮肤。
佐夏依旧闭着眼,可眼角却滑下一颗眼泪。
于邵只觉得这份温情越来越难以维持。
他心慌了。
“啊?这么快……”于默还有些迷迷糊糊就已经出现在了机场。
于邵手上提个小箱子,看起来很有精神。
“说好了要去旅游的。”于邵笑眯眯的说,一副奸计即将得逞的模样。
于默啊了一声,然后又哦了一声。
护照什么的花点钱就有了,出国对于邵来说还是很容易的。
他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卡,和一些重要证件。
手机都没带。
于邵英文可是超级好,出国旅游方便嘛。
因为于家的势力,很多检查都免了,他和于默很顺利就坐到了机舱里。
于默看着窗外,觉得一切都越来越不真实了。
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坐在了起飞的飞机里。
窗外全是白茫茫的,没有什么好看的。
于默靠在于邵肩上,看起来病恹恹的,他有些困。
于邵的病前些天就好了,也是莫名其妙的。
后来他把管家和明嫂遣走了。
于邵轻轻抓住于默的手,终于感觉有些安心了。
空姐很贴心的问于邵他的朋友是不是不舒服,有什么需求,那张画着淡妆的脸笑的让人舒心。
于邵要了杯冰水和一张纸巾。
他用纸巾沾着水,轻轻擦着于默有些干的嘴唇。
逃避……
他想,去到国外,就能延长一些时间吧。
下了飞机于默还有些懵懵的,怎么一下子就跑到这里了?
因为睡了很久的原因,精神还没恢复,于默跟着于邵的样子很像一只呆鹅。
“这里是哪里?”于默看着那些风格奇怪的建筑,以及满大街的外国人,其实在这里他们算是外国人才对。
“不知道。”于邵紧紧拉着他的手,步伐也欢快了起来。
“啊!”于默惊呼一声便被于邵拉着跑了起来,周围的景物快速后退,只听得到呼呼声。
一位拉小提琴的老人看着他们两个,喃喃说:“年轻可真好。”
于邵带着他跑到一群鸽子中间,那群鸽子被这么已经下扑啦啦的全飞了起来,周围喂鸽子的人们有些埋怨的看着这两个风风火火的年轻人。
鸽子飞来飞去,不时落到于默肩上,其实它们很温柔呢。
于邵开心的带着于默转了一大圈,等冲出鸽群后于邵脸色马上变得很难堪。
衣服上沾了好多鸟屎。
“嘿!年轻人,看来这群小动物不喜欢你啊。”一个中年妇女冲他和善的笑着说,手上拿了一把食物。
于默噗嗤一下就笑了,于邵脸色更差了。
“不准笑!”
于默马上捂住嘴,可那双眼睛里分明有笑意溢出来。
于邵狠狠的往衣服上抹了一把,往于默脸上“pia”去。
于默的表情马上变成了这样“OAQ”。
于是周围一群人看着这两个异国年轻人打闹起来,笑声不断从他们身上发出来。
“真羡慕他们。”说话的老头看向自己的爱人。
“亲爱的,我们年轻的时候也这样过。”老妇人的眼睛弯弯的眯起来,似乎陷在了美好的回忆中。
闹够了,他们在喷泉处洗干净脸和手,然后身上脏脏的坐在路边,头发也有些乱,看起来还真是狼狈。
于默靠在于邵肩上,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异国的天空不是铅色,美丽的淡蓝色让人感觉无比舒心。
突然有两枚硬币蹦跳着来到于默脚前,于默听到声响后循声看去,拾起地上的硬币,傻傻的看向丢硬币给他们的那个女人。
呃……于默沉默的拿着硬币看向于邵。
于邵也无语的看着他。
外国人还真是善良啊……
于邵的手覆盖到于默手上,嘴一下裂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可以去买雪糕吃!”
“啊?”于默还没弄清他说什么硬币就被夺走了,然后就被拽了起来。
于邵气势汹汹的冲向雪糕车,于默被拽着走时还不忘将一旁的箱子拽上。
“抱歉,这点钱可不够买雪糕的。”那个中年男人无奈的看着于邵。
于默听得懂,微微侧着头看向于邵,嘴角带笑。
于邵一下自己局促起来,他可从来都没遇到这种情况……
刚想再掏钱出来,却被于默制止住了。
一旁的年轻女孩看了过来,小小惊呼了一下,便对那个中年男人说:“亲爱的你看他们那么可怜就给他们吧。”语气欢快无比。
那女孩将手放在胸口,双眼都要冒出爱心了。
中年男人无奈的看着她,“美丽的莉莉莎小姐,你要是还这样真的会嫁不出去的。”他说着将一个高高的甜筒递给于邵。
“谢谢。”于默友好的对他们一笑,然后被于邵牵着离开。
“天哪他们太般配了。”莉莉莎依旧维持着原来的表情和动作,中年男人无奈的将一个雪糕“pia”到她嘴上。
中年男人无比惋惜的看着那个雪糕。
于邵欢快的吃起雪糕,样子还真像个小孩。
可是于默……一直可怜兮兮的看着于邵,可于邵看都不看他。
于默拽着于邵站在原地不肯走了,他看着于邵手上的雪糕,眼巴巴的。
“你想吃?”于邵将雪糕递到他面前。
于默刚张嘴,雪糕就被拿走了,“尸体怎么能吃东西。”于邵说的似乎很有道理。
“可是我上次都吃蛋糕了。”于默依旧看着他手上的雪糕。
说实话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高的雪糕,全部吃完也不知道会不会肚子痛。
尸体的话应该不会肚子痛吧……
说到上次,那个破了个洞的心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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