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琳:“那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崔诚诚笑了笑,呶着嘴作出嗅东西的样子,“你没闻见这屋里有股味儿吗?”
程琳心里一沉:“煤气?”
崔诚诚点点头:“对啊。我把煤气阀开了。等莫梓崡找到这里,看见的就会是你的尸体。哈哈,到时候他就不得不娶我啦!”
程琳:“你这样做,就不怕他伤心?”
“伤心?”崔诚诚两只眼睛亮镗镗的,“他有心吗?他的心都让狗吃了!”她摇了摇头,“我才是伤心的那个呢。你不知道那个孩子从我肚子里拿出来的时候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塌了。那是我跟他的孩子,我这辈子都再不会有了。”
程琳:“莫梓崡是有错,但你不该报复我。”
“我就是要报复你。”崔诚诚猛地转头凑过来,跟她鼻尖对着鼻尖,“要不是你他怎么会不要我。要不是你生下那个孽种他怎么会回头去找你?说来说去都是因为你肚子争气,你要没孩子你试试,他理你才怪!”
“你没孩子他也会找我,不然为什么你怀了孩子他要你打掉?”
崔诚诚愣了一下,忽然脸色一变,伸出手就掐住程琳的脖子:“你胡说、你胡说!”
程琳被她掐得呼吸不畅,脸慢慢涨红。双手被绳子绑在背后,挣脱不得,眼前开始发黑,还真担心会被崔诚诚掐死。
不过很快崔诚诚就放开了手:“你还不能死。”说着她拿出手机对着程琳咔嚓了一张,给莫梓崡发了过去。
这回手机回信很快,半分钟不到电话就打了过来。
崔诚诚接了:“你总算肯接我电话了。”
莫梓崡在那边应该是问崔诚诚想怎么样。
崔诚诚笑得花枝乱颤:“我想怎么样?我不想怎么样。只是你要结婚了,怎么新娘不是我呢?莫梓崡,你现在肯给我打电话了,早前干嘛去啦?”
“我在哪儿?你猜我在哪儿?”
“想干什么?哈哈,紧张了?先前我在医院里痛得都快死掉了你怎么不紧张呢?我被拿掉孩子的时候哭得气都快没了你怎么不紧张呢?”崔诚诚忽然大吼,“你明明爱的是我,为什么又要爱上别人!”
她吼完就挂了电话,然后跑到门边察看门锁,确认都锁紧了。
屋里的煤气味儿越来越浓,程琳已经有点犯困,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哼起一首流行歌曲。这首歌是以前被莫梓崡抛弃时候经常听的,旋律优美,歌手声线略微沙哑,唱出感情中无限无奈与忧伤。
崔诚诚靠在门上,捂着额头摇了摇头。
程琳:“你不走?”
崔诚诚没有回答,慢慢地走回沙发上坐下,看了程琳一眼,闭上眼睛。
她想跟自己一起死?程琳推已度人,如果当初自己身边没有王蔡和越溪,没有小程蕊,恐怕也活不下去吧?
女人就是这么脆弱,以为自己很坚强,但面对感情,其实脆弱得超乎自己想像。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上突然传来砰地一声巨响。程琳迷迷糊糊地感到门被撞开,一双强有力的手抱住自己,靠在熟悉的温暖胸膛,听见莫梓崡不断地叫自己的名字。
她用力让自己睁开眼睛,可是眼皮沉重,像有茧缚住全身,一动都动不了。可以感到自己被抱起、在颠簸,终于集聚起一丝力气,张开嘴说话:“救诚诚。”
崔诚诚是个可怜的女人。
再清醒过来已在医院,白色的屋顶与白色的灯,莫梓崡坐在椅子上,黑衣大衣称得脸色苍白,只是帅朗如往。
他低着头,正在打盹。
程琳慢慢坐起来,下了床给自己倒一杯水,喝完后又去洗水间放水洗了把脸。应该是水声吵醒莫梓崡,他走进来:“怎么醒了也不叫我?”
她看着镜中已经无恙的自己,挥之不去崔诚诚的癫狂模样,终还是忍不住地问:“崔诚诚打过胎?”
莫梓崡的脸色一黯:“她告诉你的?”
“嗯。”
他面有难色,踌躇半晌后说:“那是你走后第二年。我当时很混乱,她说她怀孕,我本打算与她结婚,后来感觉越来越不好,为了……思索很多,才让她打掉。”他吸了一口气,语速变急,“我知道我这样很自私,但请你相信我,我绝不会那样对你,我、我是爱你的。”
为什么这个“爱”字份量如此轻廉?
以前觉得他的感情如有千钧,若得之必是今生有幸,而今却觉得这个“爱”字从他口中说出,如此不是滋味?
“你对崔诚诚,也说过爱吧?”
程琳关上水,转过头来看着莫梓崡。
莫梓崡那张永远令她看不透的脸此时再清晰不过,愧疚、悔痛与害怕夹杂在他脸上,是一张曾令她疯狂痴迷的坚毅面庞,而现在……
“琳琳,我跟她已经是过去。”
程琳双手捂住脸,片刻后拿下来:“你跟我也会是过去。”她说完走出卫生间,在门口经过莫梓崡时被他抓住手腕。
他的掌心温热,一如昨日。
“我以前没有做好,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但你不要任性,我希望你冷静下来想一想,你是爱我的,而我也爱你,世上不会有比我们更般配的一对。”
程琳无言,等莫梓崡松开钳制,走到病床旁拿起衣服:“我可以出院了吗?”
“随时可以。”
她再度走进卫生间,又想起一事来:“对了,崔诚诚她怎么样?”
莫梓崡半晌才道:“在精神治疗科。”声音低沉,饱满悔痛。
回到家见到小程蕊,才感觉力气重回身体。小程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拉着她问:“妈妈你去哪里了?爸爸很着急。”
程琳蹲下身:“以后还是叫莫叔叔好不好?妈妈跟莫叔叔好像暂时不能结婚。”
“为什么?”
“……”
越溪站在旁边:“女人总有很多男人不知道的秘密。”
小程蕊似懂非懂,但他小小年纪已非常在意男子气概,所以点点小脑袋:“那妈妈好好休息,你看上去好累喔。”
是吗?连四岁小孩也能看出她累?
程琳抬头,朝越溪笑了笑。
越溪生气地不理她,牵着小程蕊去沙发上。
程琳跟着去了沙发,她现在心里乱得很,必须找个挚友帮她分析分析:“蕊蕊,你去房间玩会儿电脑,妈妈和小妈妈有话要说。”
动漫的吸引力远大于女人间的谈话,小程蕊举双手赞成,一下子滑下沙发,乐颠颠进了书房。
越溪坐在沙发上始终一动不动,双眼盯着电视。
程琳数次想开口,可苦于找不到开场白。自己是这么不善与人分享,以至连挚友都气她秘密多。也许,解决问题该从源头抓起。
“我一直喜欢莫梓崡。”程琳剖开心,“从十四岁开始,到现在刚好十年。你是再坚强不过的人,也许觉得喜欢的感觉不过如此,完全可以另找一人重来。但我不行,我与他结过婚、离过婚、生过孩子,跟他快乐地渡过婚前时光,初夜也是给的他,他就像在我身上盖了个钢戳一样,我是忘不了他的。再说,他给我的感觉,我从未在第二人身上找到过。你如果觉得我没出息,那我也认了。只是越溪,我们在这个世上,总是要找个人来爱的,不爱这一个就爱那一个,与其把爱分给许多不相关的人,倒不如把爱全部给一个人,让自己彻底地爱过也痛过。这是我的选择。”
程琳说到这里,只觉得一口气将心中多年积血一吐而空,顿了顿又继续,“你是我真正的朋友,我现在很需要你。我知道你气我不跟你说一些事,但我实在不是那种喜欢随时把自己摊开在别人面前的人,你应当了解。”
越溪看着电视的目光渐渐柔和下来。
程琳接着说下去:“昨天崔诚诚绑架我,威胁要与我同归于烬。我知道她其实一点都不想死,只是觉得失去所有前途黑暗,但如果给她一点希望,她是会拼命活下去的。所以我现在觉得莫梓崡是个罪人,他毁了两个女人,我比较幸运,有孩子,最终也得到了他。可是崔诚诚就是完全被彻底抛弃的女人。越溪,你说我能和这个罪人一起生活吗?我们能获得幸福吗?”
越溪将手中遥控器放下,看得出她此时正在思索,将词措好之后,她谨慎开口:“这种事我也说不准,我只能说如果我面临这种情况,反正我无法与这个男人分开,必将和他在一起,又何必去考虑这么多?庸人自扰说的就是你。再说崔诚诚,弄到现在这步田地你能说全部都是莫梓崡的责任?每天都有为男友打胎的女人,她们个个都寻死觅活、去企图杀人了?至于子宫癌,虽然很惨,但我们也只能表示同情,总不能因为她得了癌症,其他人都不活了吧?”
程琳静默片刻,笑出来:“你知道吗?我多怕你告诉我该与莫梓崡断绝来往,永不许想念他?”
“你做得到?”
程琳摇头。
越溪摊手:“SO。”
“如果你是男人,我一定爱你。”
“喔,我虽然是女人,但现在这个社会也允许你爱我。只是我不会爱你罢了,除非你长了那个器官。”
程琳:“你这个厚脸皮的女人。”
“彼此彼此。”
谈话至此,程琳心里已是一片霍然开朗。她有时会走进迷雾,朦胧想出答案,但总要有人在旁附和才敢将答案说出来并做到。
这样的人就是朋友。
结局
莫梓崡再打电话来,程琳的心情已平复许多。
两人在西式餐厅吃了晚餐。莫梓崡终于问起补办婚礼之事。
程琳想了半晌,不确定地问:“能不办了吗?”
莫梓崡一脸疑问。
“总觉得不吉利。要不你看我们不办了,会有什么影响吗?”
“影响倒没有,”莫梓崡往座位上缓缓靠进去,“酒席照开就行。”
程琳点了点头,又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去领证?”
莫梓崡:“明天?”
“嗯。”
就这么敲定了。两人从餐厅出来,外面正下了小雪。S城这个地方,难得见一场雪。程琳忍不住哇了一声,伸出手接了片雪花。
雪花又小又絮,像一小团棉絮,没有花的形状。
莫梓崡站在旁边,正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套带上。他看着程琳,将手伸出握住她的手,再将两人的手放进大衣口袋中,走向车子。
他的手与口袋里都很暖,暖得似能将整个冬季的寒意驱除。他肩宽背阔、身材挺拔,是她喜欢的男人。
“那幢房子我转到你名下了。”
程琳正在上车,没听清楚:“啊?”
莫梓崡丢过来一个文件袋:“还有莫氏10%的股份。”
程琳呆愣住,好半晌才知打开文件袋,看着里面一叠股份转让书与房契:“为什么?”
莫梓崡:“聘礼。”
程琳:可是她都答应嫁给他了啊。“你是不是怕我反悔、不复婚了?”
莫梓崡:“……”
“那你还剩下多少股份?”
“27%。”
“这个多吗?”
莫梓崡:“只要你不将手上股份转让,目前我依然是莫氏最多股份持有人。”
“所以,”程琳笑出来,“你是要将自己的生杀大权转交我手?”
莫梓崡:“所以你不能背叛我。”
程琳大笑,倾身过去搂住莫梓崡双肩,在他脸颊上印上一吻。未想他恰意转过头来,这一吻不偏不倚落在他唇上。
四唇相触,柔软暖融的感觉顿时占据整个心房。
车外絮雪徐徐落下,而她也总算与莫梓崡有一个好的归宿。
新文1
来到连云市时,江小小举目无亲。
在泰华谋求了一个部门经理秘书的职位,每日做些整理文书、安排约见的锁事,日子也一天天地过去了。
遇见易长洲是意外中的意外。
还要从泰华说起。
泰华的全称叫泰华服饰有限公司,主攻成衣,也有高订,品牌红遍国内,亦有货出口,据说销售可观。
连云市只是泰华的一间子公司,成立于2010年,至今不过三个年头,主要负责对总公司的来料加工。
工厂很大,有一百多名员工。那一日江小小去工厂核对衣料数据,因帐务有些问题,至晚上八点才收工。
正要走时,只听楼上一声女高音:“着火啦!”
江小小与仓库管理主任同时奔上楼梯,只见三楼衣料储存室外正燃起熊熊大火,在门口形成一道火墙,阻止他们进入。
女员工就站在门外,火光映得她的脸庞橙红明亮:“主任,不知怎么的,突然着火了!”
这主任快四十的年纪,反应迅速地拿下墙上灭火器:“你们谁会用?”
江小小一愣,连忙将灭火器拿了过来。她在大学时听过消防演讲,按照记忆打开安全阀,对着大火一阵狂喷。
火被灭后,所幸重要布料都未被损害,主任对她千谢万谢,最后还上报领导。最终领导们决定在员工大会上对江小小进行表彰。
会前有相关人员对江小小透露消息,让她准备在会上的发言。她笑道:“这可真是项艰巨任务,一辈子没在这么多人面前发过言呢。”
“多练习就好啦。”那人顿了顿,又道,“顺便告诉你,这次给你颁奖的是从总部调过来的一位太子爷。”
“喔?叫什么?”
“易长洲。”
易长洲空降公司,高层们心怀各异。周一的员工表彰会上,易长洲被隆重介绍出场。江小小因是部门经理秘书,也坐在较靠前位置,看清易长洲。
灯光明亮,他从座位上站起来,一身灰黑色正统西装,长身玉立,落落大方。
江小小暗赞,又听他发言,声线低沉,略带磁性,不禁想歪,立马摆正思路,更令她满意的,是易长洲发言并不像许多领导一般侃侃而谈,没有一个小时不罢休,很简短的感谢与自我介绍后,以对公司前景的展望作为结束。整个发言未超过十分钟。
有点可惜,其实这样的帅哥多说几句话,她还是愿意听的。
因这位最高领导说话如此简洁,其他高层们都未能尽性而谈,勿勿结束发言,至最后一个环节:颁奖。
江小小今日穿了一条酒红色短裙,内配黑色丝袜,头发也在理发店特地吹出造型,化着淡妆,踩着三寸高跟鞋,全副武装地踩上台。
台上灯光明亮,照得人微微眯起眼,抬眼望去,根本看不清下面的人的表情。难怪领导们可以旁若无人地侃侃而谈。
易长洲捧着花束送过来,英俊脸庞在高光下亦毫无暇疵:“江小姐,公司需要你这样有责任心的人。”
江小小瞥见花束上的红包,笑容从心里绽放:“过奖,易总。”
易长洲看着她,眸光微闪。
本应就此结束。只可惜江小小功夫不过关,台上有处地面不平,她一步跨出后很悲剧地没有站稳,脚一崴直直向右倒去。
吓出一身冷汗呀!
幸亏易长洲就在身旁,他大手一捞将她扶起,而后观众席上响起窃窃笑声。江小小简直无地自容,看都不敢看易长洲一眼,匆忙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