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儿?”林佳树半是疑惑、半是惊慌。这应该是她几年前来过的地方,只是有些不确定。
“好久没来了吧,我们去看看你爸爸。”向思承说完,开了车门下车。
林佳树跟着向思承下车,走到车后面,看他从后备箱里拿出鲜花。原来他早有准备。
墓地有专人打扫,跟她5年前来的时候没什么大变化,就算每年没人扫墓,也没有杂草丛生的荒凉感。林佳树不喜欢这个地方,她到现在对疼她爱她的父亲已经在这个小格子里长眠还是感到不能接受。出国之前,也只有那次到这里哭的稀里哗啦。她蹲下,拿出包里的纸巾,擦掉墓碑上照片上的厚厚灰尘。自己还真是个不孝女,碰到伤心事无所诉说,才跑到这里来哭诉,高兴地事却从不知来告诉父亲一声。
向思承把花束在墓前摆好,整了整衣服,郑重其事地三鞠躬。结束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蓝色丝绒的精巧小盒子,放到林佳树的面前。林佳树原本在发呆,视线里突然出现了这种东西,吓了一跳,不明就里的看着向思承。
向思承蹲在林佳树身旁,看了看盒子,又看了看她,开口说:“我想了很久,觉得在这个地方拿给你最合适。我在伯父的面前保证,不能给你穷奢极侈的生活,但能陪你平安喜乐每一天。”
“佳树,嫁给我。”
林佳树没有想到向思承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说出这样的话。她怔住,呆呆地看着他,表面平静,心却被狠狠的撞了一下。
她缓缓地回头,看着照片上笑意盈盈的父亲,永远定格在中年的不老容颜,似乎在对她说,佳树,勇敢些,幸福就在你手里了。
林佳树转过头,目光落到蓝色丝绒盒子上,里面是一枚小小的指环,只够圈住她的一根手指,却承载着她毕生的幸福。就算失去所有她也不会再害怕,因为她还有爱的力量,还有身边的他。那一刻,一切过往都烟消云散,蹉跎了时光也不再可惜,只是锤炼了他们的感情而已。那一刻,天边风光,身边景物都不在她眼中,只剩一颗真心默默跳动。
向思承搂着林佳树的肩膀,唇贴在她的额际,说:“我知道你爸爸走了以后你总觉得自己无家可归,到处漂泊。以后不会了,佳树以后我们两个就是一个家。”
“我们结婚吧。”
走的时候,向思承又是毕恭毕敬的三鞠躬,像是对刚才的誓言再次郑重的承诺。向思承先下了山,到车里等着。过了一会儿,林佳树下来,眼睛有些泛红。回程的路上,林佳树低着头,一直看着手里的盒子。
“怎么了?款式不喜欢?尺寸不对?”向思承看她一直闷闷不乐的样子,问道。
“不是,”林佳树低声回答,“你什么时候买的?”‘
“商场打折的时候买的。”
林佳树听了,立马抬头,不禁声调上扬的“嗯”了一声。看到她的反应,向思承小声地笑起来。她意识到自己被骗了,低下头生闷气。
“我让人从美国带回来的,Tiffany的,喜欢吗?”
“还行吧。”林佳树暗自懊恼刚才自己的反应,就算是地摊上的2元商品,她也应该收的很高兴。
“还行就好。”向思承笑笑地回答。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向思承出差加班忙得四脚朝天,星期六下午手里还剩下最后一点工作,他做了个伸展的动作,舒缓肩膀的酸楚感。之后拿起电话拨通了熟悉的号码,响了两声很快就接通了。
“喂。”
听到清亮的声音,向思承的嘴角不自觉的微翘,“在家里?”
“嗯。”林佳树回得很简短。
“在干吗?”
“上网。企划案还没看完?”
“还剩一点。你什么时候回来?”
“想我了没有?”
“想你回来的时候带点吃的,家里没吃的了。”
“我们晚上不在家吃,我带你去外面吃。”
“去哪儿?”林佳树的声音还是刚才的平淡。
“我妈家。”
“什么?”电话那头的声调猛然提高。
“晚上去我妈那儿吃饭,我弄完了接你过去。”
“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林佳树的声音明显急躁了起来。
“就简单吃顿饭,我外公还在北戴河疗养,家里就我妈妈一个人。”向思承想得很简单,说得更是轻描淡写。他不先说,也是怕她早早地就开始紧张。
电话很快就挂了,向思承放下电话,看见办公室门口站着方谚铭,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恭喜啊,向总,好事将近。”方谚铭还是一贯的调笑口气,边走边说,刚才听着他的甜蜜热线起了一堆鸡皮疙瘩。
向思承闲适地靠在椅背上,悠然中自然流露出意气风发的得意之色。
“方总,想羡慕我,嫉妒我,随意。”
方谚铭坐在对面不禁失笑,这狂妄的劲头,是多年未现了。
两个人在办公室呆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把前段时间积攒的未处理文件做了讨论,做完了扫尾工作。向思承看了时间,快5点了,还好今天不是工作日,这时间不堵车。于是,脚步轻快的出了公司,开车去接人。在车库的时候又打了一个电话给林佳树,让她赶紧做好出门的准备。谁知她人已经在外面,向思承改道去了名品街。
林佳树挂了电话,看着台子上放着的两块丝巾发愁。下午向思承来电话说晚上去他母亲家吃饭。她原本在悠闲地上网,立马整理妥当出门到了名品街,走进了中间G开头的名品店挑礼物。第一次登门拜访,当然不能空手而去,向思承又像整她似的临出门才通知。她到店里也还是有些慌神,还好这里的专柜小姐倒是经验丰富,听她说是送长辈的,立马建议挑丝巾做礼物。
向思承到了的时候,林佳树已经买好站在街边等他。上了车,她的脸色明显紧绷。向思承瞄了一眼,开口问:“怎么了?”
“你还问我?”林佳树想起刚才打仗似的奔波就来气,“这种事就应该早点告诉我,我也好做准备,弄得现在手忙脚乱的。”
“我这星期不是忙吗就,昨天才约的。你也别紧张,就是简单吃顿饭。”向思承看她脸色还是不悦,连忙转了话题,“买了什么?”
林佳树知道继续埋怨这个问题也于事无补,就不再纠缠,从小袋子拿出包装好的丝巾,说:“丝巾,素色带点边纹。你妈喜欢这样的吗?”
“喜欢,”向思承立即喜上眉梢,“儿媳妇买的,她能不喜欢吗?”
林佳树看他不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皱眉,不忘打预防针:“以后这样的事,你早点跟我说。”
“知道了,不用紧张,有我在呢。”向思承嘴里答应着,心里却想,要是早说,她还不是前几天就开始忙前忙后,只会更累,哪里会轻松。但再一想,她这般紧张也是重视的缘故,她重视和他的关系,于是对他的亲人也如此放在心上,心底不免滋生出淡淡的甜。
今天吃饭的地方,确切的说应该是向思承的外公家。林佳树以前来过一次,和叶伟宁来拜寿。当时也紧张,只因为陌生,现在不光紧张,还带着一丝沉重,肩膀不自觉的发紧。进门之前打量了下衣着,拍了拍裙摆,免生褶皱。她今天穿的是短袖及膝连衣裙,款式中规中矩,颜色也是不太跳跃的卡其色,不会太随意也不会太保守。看似简单的穿着也是经过一番思量,她与向思承年纪差了不少,不想第一次见面就留下太过年轻的印象。也没有故意装成熟,穿身旗袍彰显怀旧,穿不出风情还画虎不成反类犬。
进了门,已经到了吃饭的点,饭厅里餐桌都已经摆好了。向母正从二楼下来,向思承拉着林佳树上前打招呼。听了向思承的介绍,向母望着林佳树睖睁了好几秒,若有所思的侧了一下头,回过头来恢复了常态,客套的笑了笑。林佳树察觉出向母的不自然,心底一阵紧张,表情跟着僵硬了。向思承连忙捅了她一下,小声说:“礼物呢,拿出来给妈妈啊。”
林佳树如梦初醒,慌忙翻包,拿出小袋子,双手放到向母面前,说:“这是送给您的,阿姨。”
向母笑着收下礼物,3个人就到饭厅吃饭。席间,向母简单的问了些林佳树的经历,也就没什么话,客套的让她多吃,别拘束。直到快吃完饭,向母突然开口:“今天虽然第一次正式见面,但怎么感觉特别眼熟,好像不是第一次见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特别投缘的缘故。”
林佳树乍一听到头皮一阵发麻,向母不点破,分明提的是上次她和叶伟宁一起的那一次,手里的筷子猛然停了。向思承却像没事儿人一样,往她碗里夹菜,嘴里还说:“多吃点。”她不好发呆,只好继续。
“我妈一般不和人投缘的,你看她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是少个有缘人陪她。”向思承半是调笑,半是认真地说。林佳树碍于场面,尴尬地笑了笑。
吃完饭,向思承就说要走,向母没留,也没再多说什么,还是那般客气的送他们出门。一上车,林佳树靠着椅背大出气,浑身酸软,不过一顿饭,话也没说上几句,就好像熬过一场审问似的。
向思承发动车子,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林佳树不说话,只摇头,懒懒地坐着看着窗外。向思承开着车,看旁边的人一直不说话,只好先开口:“怕我妈对你不满意?”
林佳树还是摇头,失焦的双眼望着莫名的方向。等车子出了市府大院,她才缓缓的回过头,看着他说:“你没跟你妈妈说清楚以前我和William的事?”
这次轮到向思承沉默。林佳树坐直身体,接着问:“你为什么不说清楚呢?”刚才冷不防地提到以前见过面的问题,她心里真是尴尬的想钻洞,也不能直接解释,说不定关系就瞬间冻结了,只有靠向思承在中间缓冲,他却一个字都不提。
向思承脸上也没了刚才的自在,有些阴沉,语气还算平静的回答:“过去的事情也没什么好多解释的,我以后找个机会跟我妈提一下。”
感觉到气氛的僵化,林佳树便不再多逼问他,想起今天只见到了向母,不禁好奇:“怎么只看见你妈妈,你爸爸呢?”
“我爸爸在加拿大。他当初白手起家,办了公司,但是因为我外公的缘故,经常被人说是托了老婆的福,才能短时间的壮大自己。他不甘心,但是又不能阻止流言,因为这个和我妈经常闹不愉快,后来干脆把公司扔给我,到加拿大继续做生意,那里就没人这样质疑他的能力,还挺开心,和我妈还能好好相处。我妈就这样两边飞,这里和加拿大各住半年。”
林佳树听完,想向思承描述得很简单,也很轻巧,但他也是有对奇葩父母。想他当时那么艰难,也不见父亲出来帮一把,也许真是以前被质疑太多,就不想让自己的儿子落下这样的名声。
“那他现在在加拿大还好吧?”
“还不错,在那儿开餐馆,每天钓钓鱼,打打高尔夫。我妈爱面子,也是环境使然,她在这里的朋友都是官太太、富商太太,难免比较。我爸不在国内,她还好搪塞。”
听见向母爱面子,林佳树心莫名的一沉,她可不是能给人挣面子的儿媳妇。
一周以后,向母来电话让向思承带林佳树回家吃饭。这次向思承在第一时间就告诉了林佳树,而且还是在公司茶水间。林佳树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把嘴里的咖啡喷出来。向思承赶紧抽了旁边的纸巾给她。她迅速擦了擦嘴角,忙说:“你怎么现在跟我说这些啊?”她不放心地往门外望望,生怕有同事经过。
“你不是说这种事要第一时间通知你嘛,我刚接完我妈的电话就过来通知你了。”向思承说得理直气壮。
“可也不应在公司里呀,万一同事听到怎么办?”
“现在午休时间,他们都在午睡,不会来茶水间的。”向思承看林佳树面露难色,不禁问:“你不想去啊?”
“不是,”林佳树说得有点心虚,不知道怎么的,她心里对未来的婆婆还是有种畏惧的感觉,虽然是笑脸迎人,但总给人会放冷箭的感觉,“这次我要准备什么呀?”
“不用,上次见面礼送过了,这次直接去就行了。”
“不行,现在我总还是外人,空着手去不礼貌。”
林佳树对待礼物这件事很坚定,于是,向思承想了想说:“我那里有根老山参,别人送的,应该不会差,吃饭那天带着,就带给外公好了。”
约好吃饭的时间是星期天晚上,下午,向思承就开始头疼。主卧的床已经堪比台风过境,林佳树把衣柜里的衣服一套一套拿出来试,试完就扔床上,现在堆得跟小山一样。等到快出门的时候,她还在犹豫到底要穿哪套。
临到出门的时候,已经有点迟了,向思承忍不住心底暗暗下决心,以后再也不提前通知,到时间直接接她走什么话也不要说。
第二次去吃饭,林佳树稍显拘谨但也没上次那么紧张,进门的时候表情还算轻松。一进门,客厅不像平常一般冷清,沙发上坐着几个人,向母和年龄相仿的两位中年人,还有一个让向思承和林佳树都为之一愣的人。
“表哥。”
向思承在刹那的措手不及后立刻恢复了常态,笑着回应:“William。”
向母此时起身,对儿子说:“表舅表舅妈从美国回来看外公。”
向思承过来跟叶伟宁和他父母打招呼,林佳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硬着头皮默默跟在他身后,让他介绍。叶伟宁脸上震惊的神色在他们两人面对面的时候一览无余,还好他保持着克制,假装初次见面礼貌地打招呼。
吃饭的时候,向母和叶伟宁的父母聊得十分热络,从以前到现在,有聊不完的话题。
向思承的表舅说:“表姐啊,你现在应该放心了吧。想承事业发展的不错,准儿媳妇也带回来给你看了,成家立业就真的成大人了。”
向母笑着说:“他从小让我操心到大,我是不指望他能有多懂事了,我以前就希望他能有伟宁一般乖就好了。”
向思承的表舅妈这时插话进来:“表姐,现在年轻人都差不多的,没什么乖不乖的。你看这次我们回来,一是看看舅舅,二是伟宁交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