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意识渐渐模糊,而后陷入沉睡。
然后,当他睁开双眼,即见到眼前的陌生人欣喜又激动地抱着他,落下高兴的眼泪。
他经历一场严重的车祸,从鬼门关前绕了一圈,虽然幸存,却失去所有记忆。
那个自称是父亲的人紧紧拥着他,哭了。
「孩子……你终于醒了。」
跪在窗旁的老妇人,口中喃喃地哽咽着说:「谢天谢地……」
听说,他是为了救她才受伤的,她是家中仆人,从此发愿终身茹素。
伟震泠不只一次地试图回想过往,欲裂的头痛总是阻止他,让他更痛苦。
家人知晓后,力劝他别再回想过去,应以未来为重;渐渐地,他们的关爱,让他对那些过去不再在意,毕竟能捡回宝贵的性命远胜于失去的记忆。
白色粉墙加上蓝色的门窗和遮阳棚,十足希腊风格的餐厅内,沃克五姝难得的在冷锋过境的初春午后齐聚在此。
了解双双上了八卦杂志封面的项乔昀与邵桓禹的关系后,夏季雩也决定主动出击找华其威好好谈发表会一事。
送走了两人后,仍为杂志最佳lovetest人选烦恼的郁洁诒,听了解萣珸的建议,大力怂恿童潼答应。
然而,仍相信狄斯奈卡通那种公主与王子从此以后幸福又快乐的童话,童潼毫不考虑的拒绝,让解萣珸和郁洁诒更是卯足了劲大力游说。
趁童潼上洗手间之际,深吸了口气,郁洁诒提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问:「解子,这些年你到底在等谁?」
「等?」解萣珸一吓,怔怔地看着她,左手下意识地抚过链子上的猫眼石。
自己还在等吗?不是早在五年前就不等、不想了吗?
「解子……」郁洁诒可没错过她脸上的惊讶。
歛下讶异,解萣珸迅速恢复镇定,反问她:「你怎么会这么问?」
「你心情好像不太稳定……」郁洁诒问得怯懦,就怕触碰了她的伤痛。
「我好得很!」解萣珸撇过脸逞强地说,不敢看她。
看出她的闪避,郁洁诒再问:「是不是他出现了?」
解萣珸的眉头不自觉地蹙了一下,闭嘴拒谈。
「解子……」
见童潼走回,解萣珸忙起身,「换我去洗手间,接下来换你继续说服童潼,加油罗!」
显然解萣珸没有要说明白的打算,大而化之的郁洁诒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一下子便被解萣珸的转移话题给拉离注意力。
离座的解萣珸突然有种莫名的惆怅,怎么自己仍无时无刻都在掩饰心伤。
大概是伪装久了,她突然觉得好累,也倦了,但骄傲的自尊却不许她在外人前落泪、喊苦。
一想起重逢时伟震泠有如打量陌生人的黑眸,解萣珸就觉得心痛不已。
「你忘了我……」她低声说着,声音里尽是悲伤。
半晌,她收回自怜自艾的情绪,喃喃自语地道:「没有你,我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解萣珸下定决心,从此刻起,不再为他而自寻烦恼。
站在伟氏企业大楼前迟疑了半天,解萣珸悄悄地吸足一口气,再以充满自信的姿态踏进,为的是要让伟震泠了解她并不惧怕他。
柜台小姐为解萣珸通报了上层,并引她搭乘专用电梯。
很快地,电梯停在十八楼开启。
「解小姐,谢谢你过来。」
伟震泠的助理站在电梯前恭候她的到达,他有礼的微微躬身表示欢迎之意。
「不客气。」她含笑点头,故作轻松。
「解小姐,这边请。」
他领着解萣珸来到董事长专属会议室,两扇强化玻璃的自动门向两旁分开,里面的空间约莫有四十来坪大。
右方有一组大型的白色沙发,典雅的造型显示出主人不凡的品味;而左方是助理的办公桌椅,仿古的造型让整体空间有着浓浓的欧洲风;角落还设置了个简单的吧台。
推开另一扇门,映入眼帘的是两面又宽又广的玻璃窗,气派尊贵的办公桌摆在正中央,两旁分别为六人座的会议桌,大型书柜和单人沙发座,精巧的小圆桌上有盏普普风的台灯。
望着眼前的一切,解萣珸这才发现,一间办公室可以很气魄,也可以同时兼具祥和温暖的气氛。
助理为她倒了杯咖啡后道:「请你稍等一下。」
「伟先生呢?」解萣珸遍寻不见伟震泠的身影。
「董事长还在开会。」他瞄了眼手表,会议比预订结束的时间迟了半小时,「应该就快结束了。」
「嗯……」
坐在办公室内的沙发上,解萣珸将手中的咖啡杯来回搓旋着,不时瞄向门外,态度极不自然,更隐藏不了心底的渴望。
浅尝几口咖啡,但盘旋在脑海的思念挥之不去,她明知不应该却克制不了。
解萣珸对此刻自己矛盾的心情烦恼极了。
「董事长,解小姐已经到了。」
是方才那个人的声音,而后缓缓向会议室接近。
门一开,解萣珸终于看见伟震泠,她的思念也在这一刻得到解放。
刚见到她,伟震泠讶异得停住脚步。
天底下竟有这么巧的事!
「董事长,你要咖啡还是茶?」
助理的询问适时地唤醒了他。
「咖啡。」伟震泠看也不看助理地回答,两眼专注的盯着解萣珸。
微躬身,助理退出办公室,霎时,室内的气氛变得有些诡谲,时间宛若在两人之间停滞了。
伟震泠朝解萣珸点头致意,她也同样点点头回应他。
为打破四周弥漫的暧昧氛围,他们开口了。
「你……」
「你……」
两人很有默契的同时开口,他们尴尬的互看了彼此一眼后,像是礼让对方的噤声不语。
短暂的沉默后,解萣珸决定先开口,想不到伟震泠也出声了。
「你……」
「你……」
居然又同时开口,这样的对话并没让他们感到有趣,只觉得手足无措。
伟震泠旋即转过头避开对方的眼神,随口道:
「你先说。」
「你先说。」解萣珸有些懊恼,怎么又说出同样的话?
这回两人不自觉地同吁了口气,随即四目相对地笑开了嘴。
「你先说好了。」伟震泠果断地表示。
「我该从哪里开始?」
「你的办公室……」他话还未说完,忽感一阵晕眩,头痛随之袭来。
为何只要一面对她就会开始头疼,伟震泠感到纳闷,忍着不适,他尝试再开口道:「我们是不是……噢!」头痛欲裂,让他无法顺利说出完整的句子。
发现他的异样,解萣珸偷偷觑他一眼,发现他痛苦万分的样子,吓得她脸色瞬间苍白、额际直盗冷汗。
「你……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我、我去……」她紧张得连话都说不清楚,慌忙地站起身欲找人帮忙。
伟震泠缓缓抬手阻止,勉强投给她一个难看的笑,「我休息一下就好。」
「可是……」她还是觉得不妥。
叩叩!
俐落的敲门声响起,解萣珸如获大赦般的微松了口气,连忙开门,神情慌乱的看着站在门边的江炳庆,却迟迟发不出声来。
「解小姐,怎么了?」江炳庆不解地看着她。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好拉他进门。
一见支持不住的伟震泠已趴在桌面,大口喘着气,两肩起伏得厉害,江炳庆便懂了。
「震泠,去趟医院好吗?」他来到他身旁问。
伟震泠头也不抬,轻轻地挥手拒绝。
「唉!」江炳庆轻叹一声,无奈地说:「你休息一下吧!」他伸出手挽起衣袖,在他肩上又是拍打又是柔捏的。
「他……他怎么了?」解萣珸终于能顺利发出声。
江炳庆双眼原是不经意地瞟过她,霍地又被她脸上明显的忧心给吸引,两道浓眉因不解而微蹙。
解萣珸脸上担忧的神情,任他怎么看都不像是对一个初识的人会有的关心。
「头痛的老毛病。」心里虽纳闷,他还是故作轻松的回答她。
没错过她脸庞的线条因放心而柔和了,江炳庆感到困惑极了。
没一会儿,瞥见伟震泠好像恢复不少,两眼又变得炯炯有神,解萣珸才稍稍收起忧心。
「解小姐,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觉得坪里厂重要吗?」伟震泠放下手边的文件,问向坐在面前的解萣珸。
「知道。」她点头,随即拿出一份报告,「这是我对坪里厂的评估报告。」
「天啊,你动作还真快。」江炳庆惊呼,不敢置信地瞠大眼,直觉自己的饭碗即将不保。
解萣珸果然如外界传言那般,是个独立、冷静,甚至对自己极度苛求的现代女强人,精明能干的表现,总是令身旁男士倍感压迫,故而选择离她远远的。
「谢谢。」伟震泠伸手接过文件,对于她的工作效率,满意之情全写在脸上。
在工作上,她确实是个好帮手,但就是太严肃了,不爱说话,一有空就紧握着项链发呆。
她宛若一座高耸的城堡,令人难以窥探,更不可侵犯,所以业界有人笑称,解萣珸是株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快速翻阅报告后,江炳庆提出疑问:「对收入或现金流入之预期,依你的判断来看是不是太过保守了?」
「我个人认为对于降低成本与提高收益之目标,不能太过躁进。」她简单两句立刻让他闭上了嘴。
伟震泠看了江炳庆一眼,强忍住嘴角的笑意,再问解萣珸:「你应该还有其他计划吧?」
她点头浅笑。
「说来听听。」
「投资制造业所创造的营收实在有限,只有投资在品牌和通路上,营收的成长才能快速进展。」解萣珸分析道。
伟震泠和江炳庆同时看向她,异口同声的问:「你是打算……」
「我打算将伟氏以往在美拓展的方式使用在台湾,先并购二线公司。」她又拿出另一份报告,「这是我对市场上三家公司的评估,这三家的产品优劣不分胜负,不过,明亿公司的经营型态最适合伟氏,我们也可以利用并购来从事公司组织的调整再造,以发挥企业的经营效率,提升与其他公司的竞争力。」
「天啊!」江炳庆又发出一阵钦佩赞叹,紧接着站起身向她深深一鞠躬,「能请到你,真是我们的好福气,谢谢你!」
解萣珸也跟着他站起身,「江经理,你别谢我,请先看报告好吗?这只是我片面的想法,还需要参详你们的意见。」
「你太客气了。」江炳庆回答。
「好,就这么办。」伟震泠突然说道,脸上泛起满意的笑容,「炳庆,我们就先看解小姐的报告,需要讨论的地方,明天再提出来讨论。」
「没问题。」江炳庆轻松一笑,向他比了个ok手势,「如果没其他的事,我先离开罗!」
「你去忙吧!」心思仍在解萣珸报告上的伟震泠点头示意着。
「解小姐……」江炳庆转向她。
其实解萣珸并非如他先前所听闻一般刚愎自用,她的固执是因为坚持,坚持则是为了正确的事,他甚至认为就是因为她的能力大过同侪,才会有男人不爱与女人嫉妒的是非话题出现。
「我去忙了。」
「好。」解萣珸礼貌笑着目送江炳庆离去。
伟震泠没错过她脸上的笑容,心里不明白极了。
在面对江炳庆时,她不吝展现笑容,轻松自在以对,反而在见到他时,急忙的收起笑靥,严肃冷淡的板起脸。
莫非她……喜欢江炳庆?
突生的想法伴着醋意涌上伟震泠心头。
「解小姐。」他音调低沉,唤得有些不自然。
「是。」解萣珸忙着答道,双眼焦距并没有放在他脸上。
一发现她唇畔的笑容不见了,伟震泠的心更是凉了半截,自己竟因为她而产生醋意。
苦涩瞬间布满伟震泠的面容,对解萣珸那股莫名的好感仍不停地在胸中滋长。
「明天决议后,你帮我跟这几家公司约个时间,我必须了解一下他们的营运状况。」内心虽已波涛汹涌,但他仍力持平静。
「好。」她挥笔记下。
「另外,我还要麻烦你陪我去一趟。」
解萣珸心头一紧,想也不想地问:「为什么?」
「抱歉,我只对台湾的商业活动熟悉,其他的一概不知,这当然包括地理方位。」伟震泠恢复惯有的悠然表情,平静地道。
解萣珸蓦地抬头,眼中有一抹厌恶快速的闪逝。
「不方便吗?」
她对上他的眼,慌乱地又低下头。
解萣珸十分心虚,却又不能对他坦言,其实她害怕与他共处,只要有他在的地方,自己的压力就大,还好有江炳庆在一旁,她才能稍稍释怀一点;至于和他单独相处,光想她的心脏就无法负荷了。
「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伟震泠追问。
「我认为会谈的事交给江总经理就可以,董事长,你大可不需要亲自去。」不得已之下,她只好祭出江炳庆。
「我知道了。」伟震泠点点头,难掩无奈及失望的神色。
「董事长,若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伟震泠深呼吸两下,以平静的语调说:「你去吧……」说完,他随即低头翻阅起手上的报告,头痛又袭来。
解萣珸怯怯地瞄了他一眼,发现他神色变了,芳心莫名地紧揪了下,眼眶也酸涩起来,她甩了甩头,拒绝多想。
直到听见关门声,伟震泠才缓缓望向门边,就怕自己动作太大、太激烈,会影响已经轰轰作响的脑子疼得更厉害。
『7』第五章
解萣珸倚着栏杆,眺望着远方,无意识地剥着玫瑰花瓣。
这些天的相处,解萣珸在才发现伟震泠对台湾相当陌生,甚至不了解。
这着实让她不明白伟震泠到底是怎么了?
他俊朗的面容、自信的表情、风雅的气范与幽默的谈吐丝毫未变,可是他消失的这十年疑团重重,她心中千回百转着无数的问题想问他。
然而,在满腔疑惑下,她拿不定主意该不该问个清楚,亦害怕伟震泠说出的答案反而让自己再次受伤。
心中突然闪过一丝疼痛,解萣珸伸手握紧猫眼石。
「你在想什么?」伟震泠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
一听见他的声音,解萣珸忙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