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了钱包,当着周曼雨的面,江晓撕下了大头贴,一点一点地慢慢撕着,撕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可周曼雨知道,其实,钱包里还有很多没有贴到钱包上的大头贴,是在夹层里,很多张,每张她和他都笑得那么开心,那么灿烂!
忽然心里涌起很堵的感觉,找不到出口。就在这时,整个大厅随着灯光灿烂辉煌地亮起来,音乐声也紧随其后,原来是慈善舞会在主持人的宣布下正式开始了。
在乐队弹奏下,优雅的舞曲飘散在每一个角落。会场中宽阔的舞池内,已有几对男女开始领舞,他们配合默契的华美舞姿,轻盈妙曼、回旋飞动着。
而在舞池中心处的一对男女,显然是全场的焦点。他们配合默契,轻若飞燕的舞步和眉笑目语、脉脉含情的意态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瞧,那不是刚致词的雷董吗?咦?和他共舞的是谁?好美!······”
依稀听到身边的人在窃窃私语,举起手中的酒杯,借着透亮的玻璃杯周曼雨冷澈透底的目光看过去。
说的不错,与雷锐共舞的女子是很美。她一袭黑色丝质礼裙,贴身的剪裁勾勒出极美的身线,背部腰身处的荷叶边泻下来,银色的镶边撒下无数颗晶莹闪亮的水钻,卓然楚楚,就像一尾美人鱼,被英俊的王子携上岸来。
不置可否地她嘴角似嘲笑般地上扬,看,原来没什么不可以舍弃的,原来爱也可以分时辰的,那些所谓的天荒地老,永恒不变的爱情故事,一切终归尘埃落定,渐渐风化死亡。
“很美吧?嗯?”身侧突然冒出一个声音,周曼雨侧头,凑到眼前的是叶小眉的那张描绘得一丝不苟的俏脸,而她的脸上正浮出意味深长的笑。
离得太近,叶小眉吹气如兰,一个字一个字,轻轻地钻进她的耳里去:“方子舒,她可是当年我们R大的校花,其本身的背景就不多说了,人家可是连大学还没毕业就去了Oxford攻读MTI,回国后又当了大使馆的Interpreter呢!”
杯中的酒被手送到嘴边,浅酌一口,周曼雨微皱眉,什么味儿?在心里暗自叹,果然古龙说得不错,酒的好坏,并不在它的本身,而在于你是以什么心情喝下它,是以现在心情来说,这酒真是难以入口!
见周曼雨自顾品酒,叶小眉不满地从鼻孔里轻哼出声:“哼!怎么?你那个闺中密友江晓呢?今晚怎么没来?她不是自诩是雷董的女朋友吗?”瘪瘪嘴,叶小眉一脸的轻视:“我说上次怎么看着雷董那么眼熟,结果回家一翻两年前子舒寄给我的婚礼照片,她身边那位笑容灿烂的新郎官儿不是这位雷董还会是谁?看看,这才叫珠联璧合,相得益彰呢。江晓,她以为仗着有几分姿色就能攀上高枝?可也还应该知道豪门自有豪门的家规,又岂是她这种不入流的人能进的?”
盯着手中的酒杯,周曼雨不动声色地问:“叶主编,怎么你们杂志社换了老板吗?”
叶小眉听的是一头雾水,侧头过来诧异地瞪大了眼睛:“没有啊,你听谁说的?”
“哦,没有吗?”周曼雨嘴角勾出一抹讥讽的笑来:“我还以为贵杂志已经被那个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西”周刊给收为旗下了,所以叶主编大人才会为了贵刊的生计而举起专门挖掘八卦,娱乐大众的大旗为新主子摇旗呐喊了呢!”
此番话呛得一脸高傲的叶小眉的脸像块调色板似的是红了白,白了青,青了黑······
徐震霆和韩孟君两人一起在场边应酬了一圈,谈时事,论财经,说着体育赛事,只是谈话的内容从来不涉及到法律方面。因为两人每天接触的皆是与案子有关的东西,所以在公事外的场合,他俩非常一致地达成共识便是避过此类的话题。角落里的乐队已经奏过好几只舞曲,徐震霆一眼望去,衣香鬓影,繁华如斯似梦似幻的场景,隔着重重的香槟塔,他看到对面的周曼雨浅笑着说着什么,而身边站着的叶小眉却铁青着脸,正用能杀死人的目光恶狠狠地剐向身边的周曼雨。
绕过晶莹剔透的水晶塔,徐震霆和韩孟君一同来到她俩的面前。一见韩孟君和徐震霆的到来,叶小眉马上将手挽上韩孟君的胳膊,温婉无比地对他说道:“我才刚和曼雨讨论当下时尚杂志的风格,我发现我们有很多观点都不谋而同呢,是不是啊?曼雨。”
虚伪!周曼雨沉下脸,懒得搭理她。脑中奇怪,为什么就有女人会这么好运,说想出国拓展视野便可以抛下恋人转身而去,留下一个美丽的远去背影。而在国外呆乏味之后又觉得还是回家的感觉好,于是施施然地做足爱国姿态地回来,做份自由自在的工作,时光匆匆那些山盟海誓的诺言只剩下一个依稀的背影,谁能想到韩孟君居然还等在原地,还真是求仁得仁!
每个人都有原则,看着叶小眉那张七情上脸的表情,自己面对的是这样一位表演欲望极强的女人,她周曼雨又不喜看戏,所以在胃液吐出之前,还是走为上计吧。
将酒杯放回身边路过的侍者盘里,周曼雨脱口而出:“不好意思,我想这里的空气不适合我,我出去透透气,失陪了。”
也不管徐震霆那错愕的目光询问似地投递过来,周曼雨已转身往大厅外走去。
“曼雨······等等······”是徐震霆的声音,“震霆······”一个低沉浑厚的男中音在身后同时响起。
周曼雨回头一瞥,正看到刚才的那一对舞场璧人款款而来,接着便是叶小眉夸张的娇媚声唤着:“子舒,哇!How beautiful it is!”
方子舒微笑:“你好,小眉。”
“唔,人家真是好久都没见你了!忙什么呢?老同学也出来喝喝coffee嘛!”嗲嗲地声音透着腻歪的味道。
周曼雨一个激灵,忍住了浑身哆嗦,脚下的步子不由地加快,好歹她也职场打滚了多年,什么样儿的人没见过,但是依然被这个叶小姐雷得焦糊。
人总算是站在大厅外的花园中,周曼雨深深呼吸一口园中清新的空气,极目眺望,很大的花园,中西完美地合璧着,地面柔软的草坪上一盏盏白色反射灯,照见园子里花木扶苏,树影婆娑,从一座小桥流水走过去,她在带有喷水假山旁的石凳前坐下。
刚坐下周曼雨却赫然发现这与石凳搭配的石桌上竟然还摆放着一盘未完成的棋局,而且这未完的棋局貌似不像残局啊?不知谁刚会在这里对弈呢?她的好奇心不由地大起了。
四顾了周围并没有人迹,她对着一盘棋左右开弓,自己对弈了起来,忽而身后有轻轻的掌声响起,她顿时大窘,自己的那点棋艺自己心中有谱,不外乎当头炮,马先跳,象走田;拱卒过河,臭棋一付,哪能给人看呐。
忙起身,转过头来,一看之下却变了脸,“哦,是雷董事长啊。怎么,不在厅里陪着佳人,倒走这大老远地寒碜我来了?!”
“哪里是寒碜你,我根本没有此意。只是这未完的棋局是我和子莫于下午对弈厮杀的残局,不曾想你竟能继续下去,所以我不自禁地鼓掌了。如果你觉得这样妨碍了你,那我道歉,对不起,我这就走开。”
雷锐的言辞恳切,没有矫揉造作之情,也无巧言令色之语,反倒令周曼雨略觉歉然了,她的语气趋于缓和:“其实,该走开的应该是我吧,这局棋本是你们先开始的,唉,倒让我给搅得一团的乱。”
周曼雨微叹摇头,俩人伫足相视一笑,少了这许多的隔膜。
“既然是这样,那么,我们都不必走了,周小姐请坐,你我对弈一局如何?”雷锐绅士地伸出手来做邀请状。
心里抗拒,周曼雨婉拒:“不,我看我还是藏拙比献丑来的好吧。”她抬头作望天状,转而看向雷锐:“月黑风高夜,石凳毕竟凉寒,我也坐得久了,是该过去的时候了。”说罢,点了点头,转身准备往大厅走。
“等等,周小姐。”雷锐在她身后急切地喊出声。
堪堪地收回将迈出的脚步,周曼雨在心里叹,该来的始终会来,该问的终究会问到,终归是避无可避。
正文 第八十三章 留下的只有齿痕
没有回头过来,周曼雨目及前方:“雷董,还有事?”
远处有悠扬的音乐声隐隐地飘了过来,很美好的夜晚。
只,可惜了。
“也没什么,我只是想对你说声谢谢。”
闻言,周曼雨一个转身过来,目光咄咄道:“什么,谢谢?!”
“是。周小姐······今天她······”雷锐口中苦涩难言的话却突然被周曼雨生生打断:“雷董,今晚慈善晚会上你的发言很是精彩我也为之鼓掌加感动。不过,”停顿之下,曼雨话锋突一转:“现在雷董的这声谢谢却让人莫名。等等,还有你······提到了她!她?是指谁?!”
是指谁?现在,面前的这位周小姐正质问自己,口中的她是指谁?指谁?
那个让自己每晚在床上辗转反侧,脑里,梦里念了千百遍的名字,此时此刻的他却说不出口的名字。
问的好!这个问题问的真是好!
雷锐微低头看着周曼雨,留着中分的齐肩直发,那么直,也不过二十六、七岁的年纪,傲然抬起的脸却是典型职业女性的干练和强硬;那双眼睛正直直地逼视过来,由黑夜里带出丝丝冷意。
透过那冰冷的双眼,雷锐脑子里浮现出的竟是一个个纷杂的镜头,交错呈现。那每晚视听室反复播放的片子在如车轮般碾轧过来:至尊宝、白晶晶、紫霞······当男主角是至尊宝时,他没法力挽救自己的娘子白晶晶;当紫霞爱他的时候,他爱500年后的娘子白晶晶;当他开始爱上紫霞的时候,紫霞却离开他被牛魔王所困;当他有法力有能力去救紫霞的时候,没有错位,他爱她,而她也爱着他,可是,他们却失去了相爱的权利。
一部充满错位情节的电影,可是却是她最爱的一部电影,是她走之前也还看的一部电影。
“江晓。”
只区区两字,雷锐终于对着周曼雨说出了这个让他思念太久的名字,久到此时的只能千回百折地被压抑着,压抑着,胸腔左侧的位置被压得生疼。
“什么?”周曼雨的眉毛斜挑,对于雷锐简短的回答,她似是并未听清,又或者太过讶异,第一的反应便是这求证般的问句。
眼前的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今晚慈善晚会上众人敬仰的男主角,慈善家。在月光的阴影下他的整张脸深不可测,看不到神情的任何变化,而自他口中说出的话,语调低沉平缓不带一丝感情的起伏,倒真让此时此刻的周曼雨怀疑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
不知怎的,周曼雨心中突生愤懑起来,正欲发作之时,从前方不远处有嘈杂的脚步声传来,走的近了,还有人开始问:“锐哥?是你······在那里吗?”
一个带着疑惑的声音来自于身后不远的地方,雷锐身形并没动,只回答:“子舒,是我。”
顺着声音的方向,在疏离婆娑的树影中周曼雨看清楚了来人,而走在前面的正是方子舒。
正文 第八十四章 留下的只有齿痕(2)
顺着声音的方向,在疏离婆娑的树影中周曼雨看清楚了来人,而走在前面的正是方子舒。
默默地站于雷锐的一旁,周曼雨一言不发只用眼看着走近前来的人,方子莫方子舒兄妹俩。
“雷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这黑漆漆的让我好找。”刚走到近前方子莫就嚷嚷着,待看清楚雷锐身旁站着的周曼雨时又一声:“周小姐?······你也在?”
“是。”周曼雨嘴上应着方子莫,目光却是越过了方子莫的到了方子舒的脸上巡弋一圈才又转回问向雷锐:“雷董,我想我们应该没必要继续刚才的话题了吧?还有,请将刚刚的谢谢两字收回吧,我受不起!”
“不,周小姐你听我说。”好似并没理会周曼雨语气里明显的不快,雷锐有点加重语气,想将刚才的话继续下去。
摆手,周曼雨已不想就此再继续下去:“如果你要说的是收到的那条短信······那么,我现在是真希望我从来没有发出过。对不起,失陪!”话毕,周曼雨并没有理会方子莫兄妹俩齐齐投过来的诧异眼神,只是淡淡地点点头权当告别语,转身走掉。
是的,那条江晓的登机时间短信是她发给他的,但,其实她原本并没打算这么做。
当江晓把她离开的决定告诉周曼雨的时候,周曼雨倒还是有心理准备的。她当然是理解的,受伤过后回到家人的怀抱可能是能想到的最佳疗伤方案。
昨晚帮着江晓打理行李妥当后,她又回到房间和徐震霆MSN上又聊了会儿。不可避免地聊到江晓将要离开的事情上,徐震霆的话却让周曼雨改变了主意,因为震霆对她说可能越是深爱一个人才会越想逃避的是那个人吧。为什么不给雷锐一个解释的机会,又为什么不让他们彼此之间都有个机会呢?······
其实,一开始就对他们的恋情并不看好,可哪里知道江晓却陷得那么深,那么深,想那会儿晓晓对着自己说什么,她说:她曾是打算辞职回成都的,可是却为了他留了下来!留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城市里孤独打拼,她为了他而留下,今天却是也为了他而离开。
所以,就算她周曼雨越俎代庖也好,算她周曼雨多管闲事也罢,她周曼雨最终自作主张地把江晓将要离开的消息通过短信告知了雷锐,希望他们真能够有机会来消除之间有可能的误会。
所以,今天白天在机场她思想斗争依然很厉害,天人交战似的,这离登机时间越近,她心里就越煎熬,难受,在面儿上还不能有破绽。
可是,到底也没等到雷锐的到来,倒是在晚上的慈善舞会上见到了他,而他就跟没事人儿似的,居然还轻描淡写地对着她说谢谢。
这算什么?!
周曼雨越想越恼,独自走在花园曲曲折折的小径上,不觉中湿气渐渐弥漫上了眼睛,心中有股气在汹涌翻腾却找不到出口。
“曼雨?是你吗?”不能肯定的语气,却透着喜悦,很熟悉、很温暖、安全的感觉,正前方的有个高大的身影正朝着周曼雨而来。
无需看,周曼雨也听得出来:“震霆!······”想要说什么,嘴张了张却再吐不出什么了,只是将手伸向了他。
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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