淀的身上,把他珍惜的感情击碎,郭朝阳觉得至少她应该对周海淀说声抱歉。
想是想,做是做,别看郭朝阳平时咋咋呼呼很强势,可骨子里还是个小女子,她——抹不开面。
她自我安慰,既然大家住楼上楼下,原来不是还在电梯里遇见过吗?低头不见抬头见,顺其自然地,遇见了再说对不起吧。
不过接连好几周,郭朝阳都没见着周海淀的影子。
赶上国庆假期黄金周,正是郭朝阳忙活的时候,事情扑面而来,很快把她的这些琐事覆盖掉了,直到有天夜里有人来敲门。
郭朝阳也刚从公司加班回来,已经快1点了,这个时间会是谁呢?饶是她胆大,也手里握好菜刀,小心翼翼地问:“谁?”
“我,周海淀。”
郭朝阳诧异了下,不过还是开了门,看见杵在门口的周海淀,她吓了一跳。他原本身材极好,不胖不瘦,现在却瘦得有些脱形,下巴尖削,颧骨凸着,眼窝不仅陷进去,还有严重的黑眼圈,头发乱七八糟外加胡子拉碴。
周海淀无力地说:“我没恶意,你可以把刀放下了。”
郭朝阳红了脸,赶紧把拿菜刀的手背到身后:“哦,我正切菜呢。”
周海淀嘴角若有似无地牵了下,绕过她,进了屋子,直奔卧室。
“哎哎,你干嘛呀?”郭朝阳急了,赶紧跟过去。
“你别误会,我现在可没力气做你想的那件事。我钥匙找不到了,这么晚了不好打扰别人,就来敲你门了,我从这边的阳台顺着爬上去就成。”周海淀疲惫地看了她一眼,打开了阳台门。
入秋的夜风已经很有些凉意了,郭朝阳穿着单衣,打了个哆嗦。“你,行吗?”她担心周海淀的精神状况不好,出意外。
他已经跳上了阳台窗户,准备翻出去了:“第二次告诉你——你要相信我。”说完笑了一下,翻了出去。
后来的很多时候,郭朝阳都会想起他的这个倦怠而富有勇气的笑容,都会记得这个男人一而再地让她要相信他,大概就是因为他是第一个让她放心去依赖的人,所以郭朝阳才会记他记得那样深刻。
十一国庆,也是周海淀最忙的时候,那个时候的首都,比任何时候都像“心脏”。连轴转了几天,终于结束任务回了家,却怎么也找不到钥匙。迷迷糊糊地,第一个就想到了楼下的郭朝阳。
别人他不敢去招惹,但既然已经惹过了郭小姐,那就不怕再打扰了吧?好不容易翻进了自己家,才想起来忘记和郭朝阳道谢了。
“算了,下次在电梯遇见再说吧。”周海淀头一沾枕头就睡死过去了。
睡得昏天黑地,最后是被一通电话闹了起来。
他一边拿起电话,一边揉眼睛看时间。
“喂,大周,你怎么还没到啊?海涵都急了,说你不来她就不嫁了。”电话是他的好友姚远打的,嗓门倍儿大。
周海淀一下子醒了,看看表,上午8点多。“姚远,你丫记错日子了吧?海涵9号结婚,不明天吗?”
姚远忍了口气,才说:“周海淀,现在是北京时间10月9号8点35分,你妹妹的婚礼在东8时区举行,你有时差是怎么着?你自己看着办,爱来不来!”说完就啪挂了电话。
周海淀停顿了下,拿过手机看下日期,吓了一跳,自己居然睡了一天!周海涵是他叔叔家的孩子,从小跟着他淘,俩人玩得很是投缘,海涵结婚,哪能跑了海淀呢?
他飞速起床,边换衣服边给周海涵打电话解释:“海涵,哥睡过了,你先嫁过去吧,我直接去酒店等你了,乖啊。”
周海淀出门前拿过喜帖一看地址乐了——这不是郭朝阳那儿嘛。
这可不是个巧合,因为新郎正是郭朝阳的老同学,有个文艺煽情的称谓叫做“青梅竹马”。
所以,当竹马来找青梅,说:“我要结婚了,能借你的场地用用吗?”郭朝阳怎样也说不出一个“不”来。
她不知道简丰是否明白、或明白过她的心意,可冲着一起长大的这份情和十几年的回忆,郭朝阳都要送出一份祝福,让这对夫妻恩爱幸福。
“哇,老大,你居然穿了旗袍,女人味更足了。”餐厅主管看见盛装而来的郭朝阳,称赞道。
她今天穿了一件中袖圆襟高领旗袍,奶白的底色配水墨腊梅,正红色的滚边,云型盘扣上用手工缝了几颗别致的暗红色玛瑙做点缀,头发结成松散的髻,别了一根羊脂白玉的簪子,整个人温婉矜持、顾盼生辉,有种说不出的低调华美。
“让大厨们都好好亮亮绝活,还有礼仪小姐和服务生,也打点好精神,今儿来的可都是贵客,出了差错,我肯定要罚,没出差错,每人发一个红包。”郭朝阳嘱咐道。
虽然简丰送了请柬给她,不过郭朝阳还是打算“迟到早退”——等仪式结束了再去宴会厅,等敬过酒之后就走。
周海淀对这个妹夫并不了解,海涵和简丰属于闪婚,他来赴宴,一方面是为了给海涵面子,另一方面也是被拉来挡酒的。
周海淀酒量说不上很厉害,不过他面子广,嘴也贫,很多人不敢闹他。
等敬到郭朝阳这桌的时候,已经只剩男方这两桌朋友了。
简丰特意向周海涵介绍了郭朝阳,说:“小涵,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郭朝阳,这次酒席就是找的她帮忙,咱得好好谢谢人家。”
周海涵甜甜一笑,举起杯来:“朝阳姐,谢谢你这些年来这么照顾小丰。”说完就要自己喝。
周海淀赶忙拦下来,说:“我来喝吧。”言下之意就是这类小角色用不着新娘这样豁出去。
郭朝阳不干了,挑眉看周海淀:“周队长,你这可不地道了,人家新娘要敬我酒,哪有你代劳的?”总不能晚上也你代劳吧?——最后这句,想说,没敢说。
她这身旗袍真是漂亮,面颊也粉扑扑的,煞是可爱娇俏。周海淀看她一撅嘴的样子,心忽的紧了下,却还是镇定地说:“那我先敬你。”然后就一股脑把酒干了。
郭朝阳一直觉得自己酒量不错,也举杯一下子干了。茅台酒醇绵,可也够劲,一口杯喝下去,她辣得够呛。但还是逞强再次倒满了,和新娘干了一杯,又拉着新郎干了一杯。
等敬酒的人走了,郭朝阳坐下来,说的第一句话是:“原来茅台这么好喝呀!”
☆、004
敬完酒,周海淀找了窗口抽烟,一低头,就看见郭朝阳奔到外面楼下,不顾形象地吐了。他从二楼看下去,第一次发现她原来也很娇瘦。
“你是不是一天不逞强就会死啊?”
郭朝阳正躲在一个犄角旮旯扶墙猛吐呢,头顶突然传来了这么一个声音。
她不用抬头也听出来是周海淀了。
“你是不是不和我作对就觉得人生了无生趣?”她从手包里翻出纸巾擦擦嘴。
“你是不是我现任妹夫的前任女友?”周海淀在倚着二楼窗口俯视着她,问道。
郭朝阳抬头:“你能不能不和喝多了的人说绕口令?”
周海淀把烟掐了,笑说:“咱俩能不能不用问句来对话啊?”
“成,那你说用什么句式?”
“郭朝阳,谢谢你。”他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她愣了一下,笑了:“周海淀,对不起。”
郭朝阳认为这算是两人讲和了,所以在燕莎遇见周海淀的时候,大老远地就笑着冲他打招呼:“周海淀!”
谁知,他视她为空气,目不转睛地和她擦肩而过。
郭朝阳是个暴脾气,转身拉住他:“周海淀,你怎么回事啊?更年期呀?忽冷忽热的?我又怎么惹你了?”
“小姐,你认错人了。”说完周海淀顺手掐了她胳膊一下,就往电梯那边走去。
“喂,你干嘛掐我啊……”郭朝阳委屈地站着,小声嘀咕了句。
这人手劲真大,好痛啊。
她今天来燕莎是来见一个老朋友的,桑悦,她发小,已经拿了美国绿卡,前天半夜里给她打电话,说:“亲爱的,有时间吗?出来聚聚吧。”
郭朝阳翻身坐起:“你打错电话了吧?”
桑悦笑得诡谲:“哈哈,妞,我回北京啦。”
“亲爱的!”身后传来声音的同时,右肩被人拍了一下,郭朝阳扭头往左看,果然就看见了一张桑悦放大的脸。
“你说你,挺聪明一个人,怎么还总玩这个把戏?”郭朝阳无奈地摇摇头。从幼儿园到现在,每次都是拍右肩人站左边,一点新意都没有了。
桑悦挽过她的胳膊,半是撒娇地说:“饿了,你请我去吃好吃的吧?”
“好,我刚发现一个地方的韩餐超赞的。”
“哎,你怎么等我一会儿,就买了这么多东西呀?”
“都怪你,非要约在商场见面,害我无聊得只好shopping。”
“你这是种病态,你知道吗?”
两个人边兴奋地说着边往商场外走去。
郭朝阳和桑悦两个大龄女青年聚在一起,话题难免的就往男人身上拐去。
桑悦边嚼小明太鱼边问:“你现在什么情况?”
“啊。”郭朝阳没好气地答应一声,“别光说我,你这个灭绝师太,有老衲从了你吗?”
“我怕什么啊?我在美国,天高皇帝远的,我爸我妈也管不着。”桑悦说对了,单身不可怕,可怕的是应付那些千方百计要结束你单身的人。
郭朝阳垂头,拿勺子捣拌饭:“前几天,简丰结婚了,我去他婚礼了,新娘挺好看的。”
提起这个,桑悦更气了:“我记得你小时候脑袋没被驴踢过呀?你那不是找气受嘛!”
“呵呵,没事,我暗恋的人多了,简丰他就是我感情的十几分之一,没事儿!”郭朝阳说完还不解气,端杯干了口烧酒。
“哎,简丰到几垒了?”桑悦凑过来小声问。
郭朝阳红了脸,没理她,半天才憋出一句:“我只能告诉你,我还是处女。”
桑悦一垮脸,语气像教导处主任:“郭朝阳,3月8号是妇女节,3月7号是处女节,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郭朝阳很囧地摇摇头。
“听好了,因为——妇女和处女只有一日之差。”
“噗!”郭朝阳一口饭喷了出来。
“我说你脸色怎么那么差呢,原来是阴阳不调。阳阳,你得找个男人补补了。”桑悦说得煞有介事。
“你别在这儿给我灌输资本主义歪风邪气。哎?你怎么在美国呆的好好的,回来干嘛?回来听训的呀?”
桑家是传统的士绅家庭,对女孩子的要求还接近于三从四德,想桑悦这种快三十还没结婚、拿了两个博士学位、全是“才”没有“德”的女子,就是家门败类,所以桑悦才躲得远远的,索性拿了绿卡。
“阳阳,我好像恋爱了。”
秋季正午的阳关已经不很强烈了,宁静而又稀薄地落进这家小小韩餐馆。郭朝阳透过这样的光线看着面前的桑悦,忽然发现,时间似乎已经在她的身上留下了痕迹,不然为何一向快乐的桑悦会因为爱上了一个人而忧郁?
不敢再去爱,也是人变老的一个标志。
和桑悦的会面很愉悦,可当郭朝阳回家后,独自回味时,却觉得有点悲壮与感伤。
桑悦爱上的是她的一个学弟,他小她四岁,年轻有活力,敢想敢做敢创新,她说和他在一起好像一下子又初恋了。
初恋吗?郭朝阳似乎还没有恋过呢……
“郭朝阳!”
一声怒吼打断了她的愁思,郭朝阳拿着钥匙,无措又无辜地看着站在自家门口愤怒的周海淀。今天,差点因为郭朝阳这个小插曲,让他们跟了快一周的人发现,这要是打草惊蛇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周海淀气到一下班就来她家门口堵她。
“你干嘛?我又不欠你钱。”她还气呢!在商场里装不认识、卷她的面子,还掐她,她都记着呢。
“你是不欠我钱,我也没欠你钱呀?你干嘛总和我过不去?”周海淀铁青着脸说。
“我可是笑脸迎人地和你打招呼,我……”她也不是会吃亏的主儿,“我一笑泯恩仇!我不和你一般见识。”
周海淀上前一步,欺近郭朝阳:“我那儿正执行任务呢,你和我打什么招呼?”
他强烈的男子气息让郭朝阳一下有些分神,她稍往后退了些:“我又不知道你有事,你又没说。”
“非要我脑门上写着么?再说了,你是我什么人?我要和你报备我的行踪?!”他说完自己就后悔了。
郭朝阳倒冷静下来,挺直了腰板:“周队长,我什么时候要你向我汇报了?我又不是你们国安局的人,就喜欢了解别人行踪。不过我对我自己还有点自信,以后我见了您,一定不会打招呼,您放120个心好了!”说完就越过他,飞速开门关门上锁。
周海淀愣住了,是啊,他怎么也这么不理智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这么勤劳有没有的鲜花呀?~
☆、005
桑悦没呆几天就离京旅游去了,临走时狠狠训了郭朝阳一顿,说她没有人性,重利轻义,她都从大洋那头过来看她了,她还一直工作工作的,也不陪陪她,总结就是——郭朝阳已经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商人了,而且还是斤斤计较的奸商。
郭朝阳着实是有苦说不出。
“东庭”发家自江浙,老总裁当初力排众议,拓展北方市场,一举成功,随之把东庭的总部也移到了北京。首善之都,当然各种发展条件都要好,公司也上了一个层次,但是这里的竞争也激烈。不说增加多少份额,想保住原有份额都要小心翼翼地边经营边创新。高层的压力由上至下地传导下来,东庭酒店作为集团公司在京的第一个落脚点,首当其冲,面临着创新突破的压力。
郭朝阳作为东庭酒店的中层管理,负责着餐饮部,包括酒店常规的中西餐厅、咖啡厅酒廊、顶楼的旋转餐厅、东庭会所等等。她常常开玩笑说自己是做“进口”的。
此次东庭酒店提交集团总部的企划书中,餐饮部的计划就是她领头的。作为最年轻的中高层管理,郭朝阳知道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她呢,这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她分析了东庭自创业以来的历程,提出核心优势就是高端服务,东庭的服务品质一直收到业内业外的称赞,而在一系列的冲杀中,越来越多的人忘记了东庭最初是依靠什么起家的,而是用自己的短处去拼人家的长处,拔苗助长,越发平均化,反而让东庭淹没在市场中。
郭朝阳提出,大力扩展东庭会所,用会所文化来突出东庭的优势,从而打出品牌,带动其他产品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