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璇费力的点了点头,然后就听到屋里一阵忙乱,刚才握着她手的人起身离开了。“三哥,你笨手笨脚的,还是让我来吧。”
“一边去,你还不如我呢。咦,水怎么这么烫!你们会不会伺候!”高孝琬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怒意。
“什么,烫的!你们想死啊!”高绍德直接脾气就暴了,耳边响起一声闷哼,李璇在床上微微侧头,不自觉得皱起眉头。
一根手指抚平了她皱起的眉头,好听的男声响起:“阿璇,别皱眉,是不是他们太吵了,我把他们赶出去好不好。”
这是小叔叔,他怎么也在?李璇心里打了个转儿,还没来得急细想,高涣就直接对高绍德和高孝琬说:“吵什么,这些人不好就杀了重新换一些来。”
大概伺候在屋内的婢女被这叔侄几个吓坏了,一个结结巴巴的女声带着哭音努力的辩解:“太,太医吩咐过奴婢,给娘子喝,喝的水一定要热的,这样喝下去之后才能多出些汗,热也去得快些。”
“把水拿来,我喂给阿璇喝。”高涣平静的吩咐了一句。
“七叔,你会吗?”高绍德满是怀疑的问。
高涣低头仔细的吹着小勺里的水,小心的送到李璇唇边,看她喝了进去,才平淡的道:“我专门练习过。”
就这样,李璇在晕晕沉沉中醒来睡去,屋子里始终都是文宣帝和高家的这些男人,她不免疑惑,自己到底在那里,为什么父亲、母亲和兄长都没有出现呢?
等到她被太医允许说话之后,悄悄的问高孝琬,“三哥,我这是在那里?”
高孝琬替她压了压被角,伏在她耳边学她的样子,小声的回道:“还在昭阳殿里啊,要不你父母怎么会不出现。”
李璇这回惊奇了,还在昭阳殿里?她还以为她这回把高洋得罪透了,能活着出来就不错了,没想到他还把她留在昭阳殿里养病。不对呀,她要是还在昭阳殿里,为什么没有听到惨叫声?
高孝琬似乎看出她的疑惑,主动解释道:“阿叔已经好几天没有喝酒了,他这几天都在和尚书令杨使君处理政务。”
“吔,改好了。”李璇满头雾水,虽然不知道文宣帝到底抽得什么疯,但他在向好的方向转变就行。果然还是没有人的惨叫声为伴,才会让人睡得更舒服,李璇弯了唇角,又一次睡着了。
如此这般,她又修养了数日,眼前的布条也一次比一次薄,终于太医将它解了下去,允许她使用眼睛了。李璇迫不及待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高孝琬消瘦的脸。
她半坐在床上,双手捧住他的脸,不过疼惜的说:“三哥,你瘦了。”
高孝琬笑得眉眼弯弯,以手履在她的手上,满不在乎的说:“多吃肉就被补回来了。阿璇,你怎么样?还难受吗?”
“我没事,除了没有什么力气完,别的都好。”
“阿璇,怎么样,眼睛没有问题吧?”屋子的门被人粗鲁的推开了,文宣帝带着高绍德从门外大踏步的进来,脸上分明带着关切。
李璇笑容一凝,垂下眼睑,“回陛下,我好多了。”
文宣帝几步走到床前,划拉开高孝琬,一屁股坐在他刚才的位置,对着高孝琬和高绍德两人挥了挥手,将他们赶出了屋子,才回头笑着说:“阿璇,叫姑父好不好?你把我吓坏了。”
这男人被穿越了吗?前几天还想弄死她,怎么今天对她这么好。李璇抽抽嘴角,抬头看了文宣帝一眼。
“前几天的事你不用担心,那天我是生气,不过我也罚过你了。这事揩过,阿璇我们合好可不可以?”文宣帝坦诚的直视李璇黑白分明的眸子。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李璇真有有点疑惑了,她虽对文宣帝的感情挺深,但是对他的所作所为同样感到愤怒和鄙视。而她以为文宣帝对她的好感大部分应该当来自于异能,现在她的异能还处于休眠状态,为什么他的态度还这么温和,难道说喝没喝酒对他来说改变就这么大吗?
文宣帝爽郎的大笑,他伸手揉揉李璇小脑袋,大度的说:“阿璇不是说过我是个慈父吗?怎么还会跟小女儿计较。你呀,就像是我的女儿一样,咱们父女吵架归吵架,可不能伤了感情哟?”
他冲着李璇眨了眨眼睛,“怎么样,咱们和好吧。”这句话是李璇小时候跟他闹别扭的时候,经常说的一句。此时猛然间听到,心中百感交集。
李璇咬了咬嘴唇,裂开一个毫不淑女的笑,“好。”
“哈哈哈,这才对吗?我总觉得阿璇长大以后跟我生疏不少,想当初你这小丫头跟我生气的时候,经常咬我。连我登基那天,手上还带着你的牙印呢。”高洋的语气充满了怀念。
李璇俏皮的皱了皱小鼻子,“那是你以前总惹我生气。”
文宣帝捏了捏她的小鼻子,附合着说:“是啊是啊,你这丫头从小脾气就大,现在越来越了不得了,连我都敢骂。”
“那是你作得事该让人骂!”李璇丝毫没有客气。
“呃,这个……”文宣帝有一瞬表情尴尬,就算他脸皮再厚,再百无禁忌,被一个从小看到大的小丫头就作风问题给出的意件,还是让挺让人难堪的。“咱们不说这个了,阿璇,等你好了,我带你出去玩吧。”
李璇皱了皱眉,“你有那么多政务要做,那有时间出去玩?”
“这个不用你管,到时候你只管跟着我出去就好了。”文宣帝随意的挥了挥手。
李璇想到被关在暗室的那几天里听到的惨叫声,忍了又忍,还是低声对文宣帝说:“姑父,你可不可以把你放在正殿里的大镬、长锯、锉、碓那些东西扔了。”
文宣帝低叹出声,“阿璇,有些事情你不懂。”
“姑父,我虽然不懂的很多,但是却知道暴力不是解决问题的良方。”
“阿璇,你只管做一个快快乐乐的世家贵女便好,其余的别想太多。”文宣帝又揉了揉她的脑袋,调笑道:“薛嫔的侄女,我并没有赐给阿齐,这回你可以放心了。”
“姑父!”李璇面染桃晕,心中却叹惜一声,他这般清醒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第四十五章 。。。
李璇自那日与文宣帝聊过之后,但放开了心思在昭阳殿好好调养身体。自身异能经过一个月的封印期之后,再度恢复。可惜由于恢复之前身体太弱,再加上前段时间她走了歪路,以至于这次解封之后,异能等级不升反降,虽然没有跌到C级,可是再想晋升到A级,也要一两年的时间。
好在李璇现在想得很开,已经真正的将自己当做古代人,思想和行为上也不可避免的有了一些差异。这让每天都来看她的高孝琬等好奇怪,高绍德的反应最直接,他以为李璇还在发热,直接伸手就来摸她的额头,甚至还打算去太医院把太医们都抓来。
李璇哭笑不得的制止了他,同时也明白自己有点矫往过正了,有些事情心中明白便好,说话行事什么的,最好还是别有太大的改变。尤其是在面对这些感觉灵敏的人面前,还是做那个最真的自己最好。
不过,这样每天在皇宫里面无所事事的当米虫也是件挺难的事,她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要不在高孝琬他们来的时候聊聊天,其余的大部分时间就是在睡觉。
这天李璇照例躺在床上望着帐顶发呆神游,一个宫婢进来轻声的回道:“三娘子,义宁公主来探望您。”
李璇正在无聊,听到义宁公主来了,笑颜逐开的坐了起来,一迭声的说:“快请进来。”
义宁公主高萱,小字阿茂,今年14岁,乃是文宣帝与皇后李祖娥最小的女儿,在文宣帝登基之后,受封为义宁公主。她与李璇从小一起长大,幼年时,李家的女孩中,只有李璇与她在一起玩得时间最多。
后来,先太子高澄遇刺身亡,当时还是齐王的文宣帝做了太子。可惜先帝当时非常宠爱四皇子高浟的母亲朱氏,数次都想废高洋而立高浟。要不是先帝在立文宣帝为太子的第二年就去世了,没准这太子位和皇帝的位子就会被先帝给了彭城王高浟。
文宣帝登基之后,因李皇后更喜欢她大哥的大女儿,李璇渐渐的进宫也少了,而义宁公主被李皇后严格的教养,并不像高家的其它郡主和公主那样,行动自由。是以,义宁公主后来到是和她的大嫂李琬相处的时间更多些。
“阿璇,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义宁公主一进屋就看见李璇直盯盯的看着她,眼中都要冒红光了,不由得好笑的问她。
李璇笑嘻嘻的对着义宁公主招手道:“阿茂,快到这儿来做,我正无聊呢,你能来看我真是太好了。”
义宁公主肃了肃自己的表情,顾做矜持道:“李三娘子,你叫本宫什么?”
李璇眨了眨眼睛,也跟着收敛了笑容,端庄的微一颔首,“公主殿下安!”然后嘟了嘟嘴,瞪大了自己的眼睛,无辜的问道:“阿茂,这样可以吗?”
义宁公主绷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虽然动作不到位,但看在你态度恭敬的份上,本宫就不记较了。”
李璇看着义宁公主的娃娃脸绷得像个馒子,极力忍住笑,“多谢公主殿下不罪之恩。噗……”说到最后,还是没忍住的喷笑出来。
义宁公主见李璇回身扑在床上笑得肩膀一抽一抽的,自己也忍不住笑开了一张娃娃脸,脸颊上还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她扑到李璇身上,伸手就去掐她的脸,“讨厌的阿璇,让你笑,让你笑。”
“好了好了,阿茂姐姐,我错了我错了,你大人大量饶了我吧。”李璇狗腿的告饶。
义宁公主又捏了她的小脸两把,“知道错了就好,还不往里面点,给本公主倒个地方出来。”
“是是是,小女子马上就挪。”李璇往床里面让了让,然后挥了挥手,让宫婢们都出去了。
义宁公主脱了锦履,蹭上床,紧挨着李璇坐了下来。她抱着李璇的胳膊,将头歪在她的肩上,叹了口气:“阿璇,还是和你在一起好,不用总是板着脸,摆出公主的仪态。”
李璇心中一酸,这皇室的公主、郡主多了,只有阿茂她过得比较辛苦,其余的人刁蛮任性,恣意张扬,什么公主的仪态规矩通通都扔到一边去了。对于她们来说,地位决定一切,谁敢说她们仪态不够端庄,早就直接拎鞭子上了。
李璇握住义宁公主的手,自嘲道:“你要是总和我在一起,姑姑知道了,一定会吃了我的,怕我把你带疯了。”
义宁公主点了点头,“阿璇,不怪母后担心,你还真是不像赵氏李氏养出来的女儿。”
“哪,要是咱们换换就好了。”李璇掐了义宁公主一把,“你是不是想说这个。”
义宁公主直起身,郑重的摇了摇头,“不是,阿璇你要是做了母后的女儿,能甘心嫁到程家去吗?”
“什么?”李璇伸手握住义宁公主的双肩,“阿茂,你说什么?姑姑要把你嫁到程家?可你不是和大哥……”
义宁公主眼中浮现了一层泪花,很快就被她眨掉了,“阿璇,你还不知道吧,外祖父替大表哥订了郑家的嫡女,今天八月就要完婚了。”
“郑家的嫡女?阿惠姐姐?”李璇惊讶极了。
义宁公主点了点头。李璇简直不敢相信,“我原是听母亲说,阿惠姐姐不是要嫁元家表哥的吗?大姑姑和阿惠姐姐的母亲自小就要好,她和元家表哥更是从小玩在一起,只是那时两人年纪还小,就没有订婚。我一直以为,他们不是今年,就是明年应该会成亲的。”
义宁公主摇了摇头,“阿璇,你知道吗?前几天母后曾招见过姨母,想做媒让元家表哥娶你的。”
李璇这会真是风中绫乱了,这都哪和哪啊?要知道像这种世家之间的结亲,两家基本都有默契了,在北朝社会风气比较开放,相要结亲的两个孩子自小相处,婚后感情一般都比较好,怎么可能出现这种等同于毁婚的事情。
“姨母并没有同意,她只和母后说,已与郑家有过口头约定,不好失言。母后当时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姨母走了。但是第二天却叫了外祖母进宫,谈了什么我并没有听见,我是后来才知道外祖母进过宫的。”义宁公主的声音淡淡的,隐有一丝伤心。
李璇深吸一口气努力的平静下来,她直望进义宁公主的眼中,“阿茂,你还有什么没说。”
义宁公主苦笑道:“阿璇,你终于肯多想想了。”
“呵,阿茂,我以前没心没肺的那么明显吗?”李璇这会真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
“是啊,要不母后为什么不喜欢你,偏偏去喜欢琬表姐。按说,你更得父皇的心不是吗?”义宁公主点点李璇的额头,“我以前就点过你,偏你总从不当一回事。我知道你跟三哥好,也不想做太子妃,就没现深说。”
李璇脸一红,不好意思的道:“我那时候没想那么多吗。”
义宁公主伸开双臂抱住李璇,感叹的说:“阿璇,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当初怎么就没拍醒你呢?这回吃到苦头了吧?父皇的脾气是什么样的,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吗?怎么就敢直愣愣的撞上去。”
李璇乖乖的任义宁公主抱住,“当时头脑一热就进去了呗!我是真生气,姑父他怎么可以哪样呢,太让我伤心了。”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义宁公主拍拍李璇,“阿璇,二哥在外祖父的寿宴前一天是不是去找过你。”义宁公主小心的问道。
“是啊。”李璇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义宁公主叹了口气,小声的附在李璇耳边轻声道:“母后想让二哥娶程家三娘子,没想到二哥死活不肯,还跟母后大吵了一架。第二天外祖父寿宴时,你出了事,二哥差点没疯了,被父皇关在府里,把王府砸得乱七八糟的。母后再招三娘子进宫,程家就推说她病了。结果没两天,祖母就下旨把程家的三娘子许给了五叔的儿子,还把他家的六娘子一并许给了六叔的儿子。”
李璇听了心中难受极了,她反抱住义宁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