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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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恶-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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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没有放开凯文的手臂,但是,萨利仍转过脸,背对着凯文。斯瑞德注意到女孩的下巴由于生气而扭曲,并紧闭双唇。萨利的脸型圆润,凌乱的栗色卷发乱糟糟地披在肩上,此时,风儿吹起她的头发,凌乱地遮住了她由于生气而涨红的脸颊。她穿着蓝色紧身牛仔裤和红色的皮大衣,一个相当年轻的女孩。但是,没有人会说她漂亮。她不是那种让人感到眩晕的美少女,这点与雷切尔不同。

“星期五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斯瑞德问道。他知道,金尼克副局长已经在两个小时前通过电话把情况告诉他了:自星期五起,雷切尔就没有在家。她失踪了,就像凯丽一样。

“嗯,她有可能来找我。”凯文小心翼翼地说。

“就在我的面前公然来找你!”萨利突然大声说,“真他妈的。”

凯文的眉毛像黄毛虫一样卷曲了起来:“住嘴,别那样说她。”

斯瑞德举起一只手示意这对少男少女停止争吵。他把手伸进褪了色的皮夹克中,掏出一包香烟,这包香烟是他事先放进法兰绒衬衫口袋中的。他用厌恶的眼光端详着烟盒,随后,点起一支烟,长长地吸了一口。烟雾从嘴里喷出,袅袅升起并在他面前形成一团烟雾。他感觉到肺部开始收缩。斯瑞德将剩下的香烟扔到运河中,红色的烟盒像一滴血一样在河流中打着旋,随后,被水冲到了桥底下。

“振作起来,”他说,“凯文,简短、轻快地把事情的始末告诉我,好吗?”

凯文搔了搔头皮,淡黄色的头发像冬天光秃秃的树一样竖了起来。他放平了宽阔、强健的双肩,我知道他是一名足球运动员。

“星期五的晚上,雷切尔拨通了我的手机,她说,我们应该出来到运河花园逛逛。”凯文说,“当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那天晚上天气不是很好,公园里几乎空无一人。当我们看到雷切尔的时候,她正站在栏杆上,旋转着身体。我们立刻跑到桥上,扶她从栏杆上下来。”

“后来呢?”斯瑞德问道。

凯文指了指桥对面像狭长的手指一样伸出的半岛,一边是苏必利尔湖,另一边是德卢港。斯瑞德在那里度过了所有的时光,现在,他注视着运输矿石的轮船从中间挤了出来。

“我们三个漫无目的地走向海滩,谈论着学校的是是非非。”

“她是一个善于阿谀奉承的人,”萨利插话说,“她上心理学课程,就开始滔滔不绝地高谈阔论家庭不和的老师。她上英文课的时候,她会奉承说,老师的诗句非常棒。”

斯瑞德冷冷地瞪了女孩一眼,让她保持安静。萨利滔滔不绝地说着并摆动着头发表示抗议。斯瑞德朝凯文点点头让他继续说下去。

“然后,我们听到轮船的鸣叫声,”他说,“雷切尔说她想在河水上涨时登上大桥。”

“守桥人不让你登上大桥。”斯瑞德说道。

“是的,但是雷切尔认识守桥人。她和爸爸过去常常到他那里逗留。”

“她的爸爸?你指的是格雷姆·斯顿尔?”

凯文摇摇头:“不,我指的是她的亲爸爸托米。”

斯瑞德点点头:“继续说下去。”

“嗯,我们返回到大桥上,但是,萨利不想去,她一直想去郊外。我不希望雷切尔独自一人到桥上去,因此,我也留了下来。而且,就是在这里——她开始理解我了。”

“她那是在敷衍你呢。”萨利尖刻地说。

凯文耸耸肩。斯瑞德看着凯文用手拉着粗壮脖子上的衣领,然后,又看了一眼男孩的眼睛。凯文不想准确地说出那天晚上在桥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很明显他觉得很尴尬,并正在考虑是否要说出来。

“我们在桥上停留了很久,”凯文说道,“或许有10分钟。当我们走下桥的时候,萨利——她并没有……”

“我早走了,”萨利说道,“我回家了。”

凯文结结巴巴地说:“萨利,真的对不起。”

在斯瑞德还没有听明白最近一次争吵以前,他听到手机响起了,阿兰·杰克逊的和弦铃声“乔塔胡奇河”。他从口袋里取出手机,确认电话是马吉里打来的以后,他打开了手机盖。

“你好,是马吉里吗?”

“很不幸的消息,头儿。媒体知道了这个故事,他们现在正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了我们身上。”斯瑞德脸色阴沉下来,“他妈的。”他从这两个年轻人身边走开几步,当自己听不到他们之间的谈话时,萨利开始数落凯文。

“哦,是的,他们已经开始进行审查了。”

“嗯,看在上帝的面上,请不要和他说话。也不要让任何记者接近斯顿尔夫妇。”

“没问题,我们分头行动吧。”

“有什么好消息吗?”斯瑞德问道。

“他们把这件事看成是第二重要的事情,”马吉里告诉他,“首先是克莉,现在成了雷切尔。”

“这些不过是些数字而已。而且,我也不喜欢《似曾相识》这首歌曲。我20分钟后到,怎么样?”

斯瑞德啪地一声把手机关上。现在,他感到有点心烦气躁。事情正在朝着他所不愿意的方向发展。雷切尔失踪一事已经让媒体调查事件的本质发生了变化。他需要电视台和报纸能够把雷切尔的肖像公布于众,但是,斯瑞德希望控制住事情的发展,而不是让事情的发展控制住他的思路。让伯德·芬奇提出问题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继续说下去。”斯瑞德催促凯文。

“没有别的什么了,”凯文说,“雷切尔说她很累,想要回家。因此,我就陪着她走到血色虫那里。”

“什么?”斯瑞德问道。

“对不起,我说的是雷切尔的车。就是那辆大众出的甲壳虫。她管那辆车叫做血色虫。”

“为什么?”

凯文的脸上一片茫然:“我猜可能是因为那辆车是红色的吧。”

“好的。事实上你看着她驾车离开?”

“是的。”

“独自一人离开的?”

“肯定是一个人。”

“她是特意告诉你,她要回家吗?”

“她就是这么说的。”

“以前她撒过谎吗?她不是另外有约会吧?”

萨利冷冷地笑了起来:“当然,她肯定这样。可能那次就是在撒谎。”

斯瑞德漆黑的眼睛再次转移到萨利身上。她低下头,看着她的鞋子,前额上垂下一缕卷发。“萨利,你知道什么事情吗?”斯瑞德问道,“是你去找雷切尔并告诉她离开凯文吗?”

“不是!”

“那么,你认为雷切尔去那里看谁?”

“可能是任何人,”萨利说道,“她是个妓女。”

“住嘴!”凯文坚持说。

“你们都住嘴,”斯瑞德突然大声说,“那天晚上雷切尔穿了什么衣服?”

“紧身黑色牛仔裤,是那种需要用刀子割开才能脱下来的牛仔裤,”萨利回答说,“上身穿着一件套领毛衣。”

“凯文,你在她车里发现了什么东西没有?比如说,行李,背囊。”

“没有,没有类似的东西。”

“你告诉斯顿尔先生,雷切尔与你约会了。”

凯文咬着嘴唇:“她问我是否打算在周六晚上去看她。她说我在七点的时候能够看到她,这样我们就可以出发了。但是,那天晚上她却不在那里。”

“对她而言,这不过是玩玩而已,”萨利重复道,“她告诉你周六给我打电话并对我撒谎了吗?因为这都是你干的好事。”

斯瑞德知道,今晚从这两个年轻人口中不会再得到什么消息了。“你们两个听着。这不是谁吻了谁的问题。而是一个女孩失踪了。你们的一个朋友失踪了。我已经去和她的父母进行了交流,他们也很想知道是否还有机会再看到他们的女儿。从星期五晚上开始,你们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其他的事情吗?雷切尔所做或者所说的事情?当她离开这里时去了哪里或者见到了什么人吗?”

凯文闭上了眼睛,好像他正在努力回忆什么:“不,中尉。什么也没有了。”

萨利闷闷不乐,斯瑞德在想,是否她隐瞒了些什么。但是,她不想说话。“我不知道她会出什么事。”萨利喃喃地说道。

斯瑞德点点头:“好的,我们保持联系。”

他再次看了一眼狭窄运河旁边黑黝黝的湖面。什么也看不到。现在,他觉得自己的世界空洞、虚无。当他从两个年轻人身边走开并走向停车场,他再次感到一阵阵空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的确是一种糟糕的回忆。

自从多雨的八月以后,也就是在凯丽·麦克格拉斯失踪时,时间已经过去了14个月。斯瑞德已经多次重新构想了她的最后一夜,甚至想看电影一样在脑海里进行推想。只要闭上眼睛,他就能看到她嘴角上的雀斑和吊在左耳垂上的三个纤细的金耳环。他甚至能听到她的咯咯笑声,就好像他曾经看过上百次的生日录像一样。自始至终,他都清晰地有着她的影子,如此清晰,简直如同她依然活着一样。

但是,她已经离去了。如此真实的活泼女孩却在地下、在荒野被人遗忘的某个地方成了可怕的、肌肉被蚕食的无生命的东西,而人们永远也无法找到她。他只是希望知道她的死因和凶手。

现在,又是一个10多岁的年轻人,又是一起失踪案。

当他在停车灯处等待时,斯瑞德看了一下卡车车窗,盯着自己带着黑眼圈的褐色眼睛的影子。这是一双自私的眼睛,辛迪经常用这样的说法来揶揄他。他的眼睛原本黑亮、警觉、热情,但是,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他已经任由克莉成了魔鬼,这与辛迪当时所说的魔鬼不同。惨剧熄灭了他双眼背后的火焰,并使他日益变老。他从脸上能够看到苦难的痕迹,经风历雨,满面沧桑。岁月的痕迹勾勒在前额上。黑色的头发中夹杂着一缕缕灰白色的头发,很短、很凌乱,并且额前有一绺蓬乱的头发。尽管他的实际年龄才41岁,但是,他觉得自己像是50岁的人了。

斯瑞德转动沾满泥浆的烈马牌汽车,穿过坑坑洼洼的路面来到靠近大学附近的贵族区,葛拉姆(Graeme)和艾米丽·斯顿尔就住在那里。斯瑞德知道在那里能够碰到什么。已经是十一点了,通常情况下,在周六的晚上,大街如同死一般安静。但是,今晚却不是这样。邻居们三五成群地在草坪上窥探着、闲聊着什么。斯瑞德听到警察广播时的刺耳声音。

身穿制服的警察用警戒线隔离开斯顿尔家的房子,阻止记者和旁观者接近。斯瑞德将他的烈马牌汽车停放在一辆警察巡逻车旁边。记者们把他团团围住,他甚至都没有地方打开车门了。斯瑞德摇摇头,举起手挡着刺眼的照相机闪光灯。

“让一下,伙计们,让我喘口气。”

他从记者人群中挤出一条路,但是,一个男子挡在了斯瑞德面前并对照相师发出信号。

“斯瑞德,这里是否仍有逍遥法外的连环杀手?”博得·芬奇用低沉的嗓音问道,声音像雾中音响信号喇叭一样平缓、深沉。他真正的名字是杰伊·芬奇,但是,明尼苏达州的每一个人都称他为博得,那是囊地鼠篮球队的球星,而今是明尼阿波利斯市脱口秀主持人。

斯瑞德,身高6英尺,抬起头凝视着博得愁眉不展的脸。博得这家伙堪称巨人,身高至少在6英尺7英寸,身穿得体的海军双襟西装,在白色衬衫袖口上的袖扣闪闪发光,袖扣突出在袖子下方。斯瑞德看到他握着麦克风的大手上带着一枚大学戒指。

“西装不错,博得,”斯瑞德说道,“你是直接从歌剧院来到这里的?”

他听到有几位记者在暗自窃笑。博得黑色的眼睛盯着斯瑞德。光秃秃的黑脑袋上泛着光芒。

“我们看到几个变态狂正把几个女孩从大街上掳走,中尉。去年您曾经保证要为我们的城市主持公道的。我们仍再期待着您兑现承诺。这个城市的居民也同样在等待着。”

“如果您正在竞选职位,就另找时间吧。”斯瑞德从牛仔裤上解开徽章递到博得的面前,另一只手卡住照相机,“立刻把路给我让开。”

博得勉强让开了一点。在穿过人群的时候,斯瑞德用肩膀重重地撞了记者一下。众人仍在身后吵吵闹闹。一群记者尾随着跟过来,冲上便道并来到临时拼凑起来的黄色警戒线旁边。斯瑞德弯下腰,从警戒线下面穿过去并直起身子。他对着最近的那个22岁多点、有着一蓬红发的警察做了个手势,随后,这名警官便急匆匆地来到斯瑞德身旁。

“有何吩咐?中尉!”

斯瑞德向前倾了倾身子在他耳边说:“尽你最大能力让这群混蛋离远点。”

这名警官露齿而笑:“先生,您已经把他们轰走了。”

斯瑞德漫无目的地走进格雷姆·斯顿尔家修葺一新的草坪中央。他朝着自己负责的警察局高级警官马吉里挥了挥手。她正断断续续地向那些穿便衣的警官发出简短的指令。即使穿着黑色的两英寸鞋跟的高筒靴子,她的身高也仅仅达到5英尺。与周围其他警察相比更加显得娇小。但是,当她用一根手指朝他们的方向用力指了指时,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望过去。

斯顿尔的房间坐落于狭窄小巷的尽头,周围尽是高大的橡树,树叶飘零,杂乱地在地上沉积起来。房子本身是19世纪风格的三层小楼,坚固的砖木结构足以抵御明尼苏达州冬日的严寒。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从大街一直延伸到巨大的小楼前门处。在房子左侧,从木质檐槽往下看,可以看到能够容纳两辆汽车的独立式车库,还有一条车道通向最近的小巷中。斯瑞德注意到车道中停放着一辆鲜红色的大众甲壳虫汽车。

那是雷切尔的车——“血色虫”。

“欢迎来参加聚会,头儿。”

斯瑞德看了一眼来草坪上找自己的马吉里。

马吉里乌黑的头发剪成了碗状发型,一缕刘海儿垂到眉毛上。她的身材娇小,有点像中国洋娃娃——面容娇好,表情丰富,杏核眼,皮肤光滑并富有弹性。白色“盖普”衬衫外面穿着暗红色的皮夹克,下身穿着黑色牛仔裤。斯瑞德很少花钱来包装自己。他穿着重新更换了鞋掌的牛仔靴,自从多年前供职于警察局并穿上警服起,他就一直穿着这双靴子。现在仍然穿着那条陪伴他度过九个春秋并且已经磨破了的牛仔裤,即使裤袋已经无法装什么东西了,他依旧穿着这条牛仔裤。那件皮夹克也同样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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