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河公主点点头,神色坚决:“大唐出兵之日,便是我们南征之时,无论苏禄汗清醒与否,无论你们这些英雄儿郎闹够没,我们都要出兵,大不了,我亲自挂帅!”
“等大唐出兵都不知道要到什么年月。可敦,都摩支请战,我只需本部麾下人马便可踏破宁远城,请可敦成全!”
阙伊难如急忙阻止:“不可,都摩支切莫如此!那史国流寇最善于各个击破,我们屡次吃亏都吃在分兵的错误上。”
“哼!阙伊难如休要涨流寇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我都摩支不是莫贺达干之流可比,区区马匪流寇能耐我如何?”
都摩支不满地哼哼唧唧。当然,他不敢提苏禄汗,苏禄汗也犯了同样的错误。
阙伊难如回头看一眼昏迷中的苏禄汗,又看看都摩支,算是对都摩支的警告。然后面对众将,语重心长:“各位,汉人有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马匪的宁远城偏于一隅,发展有限。就算大唐不支持我们,可只要熬过这个冬天,我们完全可以尽起河中昭武九国之兵,就算不能破城,围困也要将他们饿死。切莫不可再意气行事,白白便宜了他们。”
“难道我们就这样无所作为,白白让他们逍遥一个冬天?岂不是让世人耻笑我们无能?”
☆、温故而知新 (35)
“对,对。”
一众将领起哄,切肤之恨使他们不能释怀。
阙伊难如冷笑道:“如果你们谁不满意,可诘问大汗。大汗昏迷前可是交代过,不准分兵追击!这是血的教训。”
“当然,”
严厉之后是折衷,阙伊难如深谙此道,
“我们不动,并不等于就让马匪舒服过冬。昨天,可敦已经收到伊捺的求援,他除了联合我们之外,还找到了拔汗那国的阿悉兰达干。伊捺提醒了我,这个阿悉兰达干完全可以成为我们手中之刀,他麾下的汗血骑会是马匪们的噩梦。我已经和可敦协商,以大汗的名义给他们下令骚扰宁远城。各位就安心回领地积蓄力量,等待复仇的时机。”
交河公主急切想知道大唐动向的消息此刻正滞留在拔焕城的八方客栈里,等候在拔焕城的快骑遇到了麻烦,数名突骑施骑兵突然开始拉肚子,直拉得天昏地暗腿软头重,甚至连长安来的两名快骑也陷入了同样的困境,从长安马不停蹄送来的重要绝密消息无法外传回碎叶大牙。
“拉死你们这些挨千刀的混蛋!”商祺幸灾乐祸地瞧着突骑施人轮流争抢茅房,他站在远远的地方,避开这数名臭气熏天的突骑施人。
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数名突骑施人居然入住了八方客栈,刚好被从宁远城回来的商祺和商仁遇上。
对突骑施人恨之入骨的主仆两人相视而笑,杀人报仇他们还不敢,不过,使小手段让他们吃够苦头却不犯法,没什么风险,大不了商家以后少了几个突骑施强盗的生意而已。
主仆两人的共识下,突骑施人就倒霉透了,他们做梦都没想到,他们的族人犯下的罪过要他们这些无辜来承担,偏偏不迟不早,刚好将重要的正事耽搁。
“咦,奇怪,他们的战马怎么没啥反应?难道巴豆对牲畜无效?”
商祺注意到了马厩内,突骑施人的战马悠闲地吃着牧草,对附近茅房传来的浓重异味丝毫不在意。
商仁同样疑惑不解,摸着脑袋道:“是啊,难道突骑施人的战马都是神马不成?”
商祺瞪着他的跟班:“什么神马?是不是你这厮偷懒了,没给它们下药?与我相比,你真是个草包,我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两包药粉全部加到了他们的羊肉汤里,嘿嘿,够他们拉两天的了。”
冤,商仁的额头隐现着一个大大的冤字,那是普天之下跟班的悲哀,他委屈道:“啊?郎君,是你说的,什么君子当远庖厨,你不愿去后厨下药,就让我去给突骑施人的羊肉汤加料,战马由你来对付。”
“我,有这么说过?”
☆、温故而知新 (36)
“有,所以我才将大包的巴豆粉给你,那是给马用的,份量大,给突骑施人羊肉汤里的是小包,还是我在后厨亲手倒进去的……啊?”
说到此,商仁惊呼,“大包?郎君你将两大包的豆粉都加入到羊肉汤里了?那,那,他们怎么办?”
“嘿嘿,没事,没事,多拉几天而已,应该不会死吧?”
商祺讪笑着挠挠脑袋,忽然想起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当时他准备去马厩,却看见那些突骑施人在那里商量着什么,于是他转回客栈楼下的酒食之地,刚好看见突骑施人的羊肉汤已经端上来。仇恨,遮掩了他的双眼,抵销了他的理智,趁着无人注意,他将手头上的两包准备给马匹的巴豆粉,统统加入了羊肉汤里……
第277章玲珑双姝
八方客栈后院的马厩里,商仁担忧地对商祺道:“郎君,你说,他们会不会死在茅坑里?”
“别废话,快偷掉他们的战马,转移视线,如果他们真的出事,公差也只会怀疑是偷盗者所为。”
商祺捂着鼻子,与商仁潜入马厩,将一匹匹战马的缰绳给解开,准备放跑战马。
“咦?这是什么?”
一匹战马的马鞍上,挂放着一个布袋子,商仁意外地发现了一颗蜡丸。
商祺没好气地一手将蜡丸拍掉,掉落石头上的蜡丸裂开,裂缝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郎君,里面有物件!”商仁发现了新大陆。
蜡丸被完全破开,商祺取出里面的小纸条,随着小纸条的打开,商祺的神色开始凝重。
“郎君,上面都写些什么?”
“商仁,我问你,滴水之恩,是否该涌泉以报?”商祺盯着他的跟班,表情严肃神圣。
“那当然,此乃英雄所为,大丈夫所为。”商仁义正辞严。
“嗯,好汉子!记住,你藏好这张纸,马上赶到宁远城,送给李将军。这将关系到宁远城的生死存亡,务必谨慎。”商祺拍着跟班的肩膀,一副我看好你的样子。
商仁满腹疑惑,小纸条上面尽是他不认识的符号,看起来貌似突厥人专用的四不像文字。
“郎君,可以告诉我么,上面究竟写些什么?”
“别废话!快,先将马匹带走,不能让突骑施人骑着回碎叶镇。”
没有了战马,就算突骑施人回过劲头也难以回碎叶,而且他们的密信就在自己的手上。不是客栈的小厮偷懒不看马,而是突骑施人将后院闹得熏死人,没有人愿意呆在后院,于是就方便了商祺主仆二人。
出了客栈,商祺小心地叮嘱着商仁:“这张小纸条不能丢失,不然你我都对不住恩人。记住,尽快赶到宁远城……”
☆、温故而知新 (37)
“兄长,你们在干什么?偷马吗?”一道清脆的声音从商祺身后响起,吓了商祺一大跳。商祺回过头去,只见两个长相一模一样几无区别的美人儿在微笑盈盈地望着他。
“玲珑妹妹啊,哥我有紧要事情,别胡闹!”
商祺故意板着脸,希望以威严吓跑俩妹妹。商家的府邸就在客栈对面,平常俩妹妹都很少到客栈来,商祺自怨不知为何如此倒霉,竟然被撞见。
“玲儿姐姐,你看见了吗?刚才有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马厩里牵着马匹出来。”
“看见了,我说珑儿妹妹,你猜两个盗贼是谁呢?如果猜不着就请父亲大人猜猜,也许会有眉目。”
双姝你一言,我一语,自顾自说,如果没看见她们的嘴巴在动,肯定无法判断出连声音都一模一样的俩姐妹究竟是谁在说话。
“你们!那个能叫偷么?我那是义举……”
商祺发现就算他有十张嘴巴也难以将情况说清楚,眼珠一转,立刻换了一副笑脸,讨好道:“哟,妹妹,哥我从宁远城回来给你们带了点礼物,哦,是两粒红宝石。”
说着,商祺就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放在手里,打开展示给玲珑双姝看。
“哇!真是红宝石!给我,哥给我。”
双姝兴奋地呼叫,想从商祺的手里拿取礼物。
“诶,等等。”商祺收回手中的礼物,笑道:“那刚才你们看见马厩有什么没?”
双姝嫣然一笑,向着商祺眼前摊出双手,齐声道:“没有。”
望着欢喜离去的俩妹妹,商祺吐了一口气。目光再次回到那张小纸条上,心中的顾虑愈甚,让商仁带上这样的纸条或许不妥,万一突骑施人还有同伙,可能会坏事。
“郎君,我是不是不用去宁远城了?”
商仁打断了商祺的沉思,由头到尾,他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少主却命他去遥远的宁远城,说到底,他还是不情愿。
“啪!”商祺的怒火转化成了动作,直接作用在商仁的脑袋上。
“混你个帐,无良心之辈。早知道将你丢在突骑施喂狼算了,不是宁远城的人救我们,我们早就尸骸全无。宁远城我倒想去,只不过,父亲大人那里,咳,算了,你给我听好了……”
商祺打算以口头传递的方式将这重要的消息送达到宁远城,他打算给商仁说清楚小纸条里的秘密。不料,商仁心不在焉,双眼直愣愣地盯向商祺的身后,张嘴却无言。
“你个混帐,见鬼了吗?”商祺恨铁不成钢,顺着商仁的目光回头一看,又吓了一跳。
“父亲大人(阿朗)!”商祺与商仁同时出声,一个是惊呼,一个是称呼。
☆、温故而知新 (38)
商家的主人叫商八方,是商祺的父亲。他今天出门的时候,刚好发现商祺与商仁在府邸附近鬼鬼祟祟地说着什么。商祺是他的第三个儿子,与前两个儿子一样,分属三个小妾所生,尽管商祺的生母很受他的宠爱,可商祺不受管教的性格不甚不合他意,商家继承人的选择里,他早就将商祺排除在望。不过,最近商祺的表现很出彩,竟然石破天惊地揽下送货到碎叶镇的重任,虽然他失败了,还几乎为此丧命,不过这个儿子的运气似乎不错,遇上了贵人,大难不死在先,承受福份在后,凭着运气和决断在那个陌生的宁远城赊卖回来大量的紧俏物资,不但弥补了全部的损失,还略有赚头。因为此事,商八方不禁对这个不曾入眼的儿子刮目相看。
“嗯。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咦,这些马匹是谁的?”商八方疑惑地向商祺询问答案。很明显,在他面前的是十来匹战马,战马可不是一般人随便弄到的。
“你们,偷客商的?”
看着商祺的期期艾艾,商八方顿时起了疑心。最近客栈里入住有突骑施人,并且他们带来的是健壮的战马,而这个儿子因为在突骑施人领地上的遭遇,心里必然痛恨突骑施人,血气方刚的少年人做出点血性的报复行为完全有可能。
果然,商祺没有否认。
“什么?”在商府府邸里,商八方被气糊涂了,没想到这个刚刚才被他称赞表扬没几天的儿子竟然惹下了滔天大祸。
“快,快把小纸条封进蜡丸里,连同马匹一起送还给突骑施人,注意别惊动了他们。”
商八方心急如焚地在客厅踱着脚步,顾不得指责痛骂商祺,想出了一个很鸵鸟的办法。
商祺着急道“父亲大人,切莫不可如此!李怀唐与我有恩,我岂能见死不救?”
“荒唐!突骑施人是那么好得罪的么?他们连安西四镇都敢来劫掠,一旦被他们发现是我们捣的鬼,哪天兵临城下顺便点名要我们全家的人头才肯离去,你想过这样的后果没有?”
商八方感觉手上的小纸条是催命符,把商家卷入了国与国之间,权贵与权贵之间的争斗漩涡中,将会给商家带来不可预计的灾祸。商人自古地位低下,如果真有他所想的那一天,他毫不怀疑那些当官的会用他们全家的脑袋去换取和平。
见到父亲的态度如此,商祺稍作让步道:“那,我们将此信件交予赵使君,揭穿突骑施人的阴谋。”
“你个孽子,尽惹事,你知道这个赵使君是谁的人吗?是武家提拔的人,这信上指名道姓的说消息来源于武家,你想我们全家跟着你完蛋啊?”
☆、温故而知新 (39)
商八方头疼不已,此事涉及之广,牵扯之大不是他区区一个商人可以承受的,搞不好商家就得走向灭亡。
怎么办?商祺与他父亲同样在想着这个词,可商祺所想的是如何将消息送往宁远城。小纸条上讲得很清楚,突骑施人从长安武家得到确凿的消息,礼部侍郎齐济善与其外甥女已经离开长安城,准备前往宁远城,齐济善的外甥女正是宁远城城主李怀唐的夫人,此行他们必定对突骑施人不利,突骑施人的使者建议交河公主派人截杀齐济善一行,将罪责嫁祸给宁远城,从而促使大唐发兵进攻宁远城。
“不行,马上将东西悄悄归还给他们,让他们尽早离开。”商八方下了决心。
“来不及了,儿给他们都下了泻药,一不小心下过量了,恐怕……”商祺咬着牙道出实情以绝他父亲的希望。
“啊?你,你个孽子,我,打死你,打死你个孽子。”
商八方火气攻心,一个踉跄几乎倒地,商祺慌忙上前扶着他,干脆道:“父亲大人难道不希望商家崛起么?眼下便是难得的机会。”
“哈哈,崛起?大难临头了还空言什么崛起,我们商家完蛋了,完蛋了……”
商八方痛苦地闭上眼睛,恨不得拿起刀子就往他这个儿子身上招呼。
商祺满不在乎道:“父亲没见过宁远铁骑的实力,那个叫势不可挡,突骑施人绝不是他们的对手。父亲没去过宁远城,那里的商机很大,只要我们商家攀上城主李怀唐这条关系,不愁不发达。而且,儿认为,我们商家在大唐的地位如此之低,是因为没有实力强大的靠山之故,如果我们以宁远城为靠山……”
“一派胡言!你凭什么攀他们的关系,他们凭什么愿意做你的靠山?就凭这长小纸条?”商八方气糊涂了,这个儿子就是一向不顺他的意,总是独行特立格格不入。
商祺继续语出惊人:“这只是其中之一,最为重要的是,儿希望父亲答应,将玲珑妹妹嫁与李怀唐,一旦我们与他结为姻亲关系,丝绸之路就敞开在我们面前,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