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心已定,莫贺达干快马加鞭赶回伊犁河老巢,他需要尽早安排布置。
迦木跟随马后,其冷漠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火热的心,来自南方的承诺膨胀了他的野心,他再也不满足寄人篱下的命运。他一边急驰,一边下意识南望,心中喃喃自语:史国,等着,很快我就会回去的,以国君的身份,一定!
宁远城。
随风之首史云来到了上将军府。
“已有飞鸽传回,莫贺达干与骨啜身边之无间已展开行动,突骑施人注定了要内乱。”
史云带来了喜讯。
李怀唐笑道:“两个大馅饼,不怕他们不动心。不答应才有鬼!”
“可是,上将军真的要帮那个迦木抢史国的王位吗?朝廷那边怎么应付?”
史云有点忧心。他知道上将军是认真的,一旦事成,就助迦木上位,但这必然会触动大唐的神经,毕竟,现任史国现任国君斯谨提还在长安,也许不久要被释放归国。
李怀唐道:“我当然不会明着来!这样,你马上在史国布局,我把狼牙调给你使用,不管怎么闹,我的目的只有一个,你明白?”
☆、战斗之夜 (37)
史云立刻会意,狼牙虽小,却不乏陷城灭国的例子,远的如石国希姆城,突骑施人牙帐碎叶镇,近的如连云堡,小勃律之都。上将军的意思很明显,照葫芦画瓢,寻找支持者的同时引出反对派并干掉之,然后顺利成章夺取王位。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收益,整个过程低调难引人注意。
“高,高,实在是高!”史云笑着竖起了大拇指,上将军抛出的两块馅饼对于史国和突骑施人来说都是毒药,史国内乱是一定的了,突骑施人同样逃避不了这个命运,莫贺达干与都摩支骨啜还不够乱,再添一部阿荔仆,搞个三国演义,六国大封相,恐怕他们从此之后不会再寂寞。
独立一直以来是阿荔仆的梦想,李怀唐的馅饼是他拒绝不了的,从他积极的回应可以看出这一点。
北面之事告一段落,接着,两人转眼到了另外一个话题上。
史云取出一份名单交给李怀唐。名单上有十个名字。
“他们随雷虎上路了?”
李怀唐接过名单,淡淡问道。
史云道:“这十人是提前去长安的,输资代番之事,我为雷虎他们做了安排,名单上的十人混入龙武骑里应该没什么问题。”
“关键是保密,他们的身份还有谁知道?”李怀唐严肃地看向史云。
史云回答:“就我们两人,连他们互相都不清楚对方的身份。”
在唐军里安插内应事关重大,虽然史云不理解李怀唐的意图,但他还是忠实地执行了。十名内应来自军院学员,都是陌生面孔,长相没有吸引眼球的效果。
凡事预则立,随着宁远势力的强大,李怀唐必然会成为长安的眼中钉,再者,朝廷之上,与他结仇的权贵不少,多一个防备总不坏。
按李怀唐的构想,十名内应暂时蛰伏,不久的将来,他自会为他们谋取关键的职位。
除了军中有内应,宫中同样必须要有。在宫中安插无间可遇不可求,然而,李怀唐的运气向来很好,瞌睡时总有枕头恰好送到,李静忠就是上天安排给他的枕头。
随着石国战役结束,莫贺恢复了吐屯之位,李静忠使命的完成,并带着傲人的功勋回长安了,但是,这并不妨碍李怀唐对他的遥控。拜天竺神药所赐,李静忠不得不将灵魂出卖,当然,控制他的人是随风,李怀唐会永远呆在幕后。
第495章毒计
长安之春是繁华的季节,各地商旅如同从寒冬蛰伏醒来的动物一般,身影纷纷活跃于长安的东西两市间,他们的出现,给大唐帝国首都带来了勃勃商机,商市,食市,旅业,处处充满活力。
☆、战斗之夜 (38)
芙蓉楼,从不用为客源而烦恼,相反,东主忧愁的是生意太多,无法提供足够的包房以满足趋之若鹜的客人们的需求。
自史云去洛阳经营后,随风罗泰全权接管了芙蓉楼的日常工作。这天,他拿着一份名单发愁,名单上之人为今晚包房的贵客,基本上都是他得罪不起的达官巨贾,其中,一个名字最让他分心,若兮夫人也来凑热闹了!
芙蓉楼里,宾客如云龙蛇混杂,一个娇滴滴的美人能不惹人注目么,万一被哪个不长眼的调戏了,他可担当不起,尤其最近来的胡人不少,他们可不懂什么礼仪。
偏偏最担心什么就来什么,晚市迎来的首批宾客竟然是一群铁勒人,他们是吏部尚书和国子祭酒的贵客,这几天,他们来得很频繁,以致于酒楼的人都认得他们。
胡人老马识途,进入包房后野蛮地将外人全赶出去。
罗泰一如往常藏入夹墙偷听,然而,这些铁勒人的语言很让人蛋疼,虽然与突厥语有些相近,无奈口音太重,他只能捡到片言只语难明其意。这些天来,他只弄懂对方的身份,领头的是铁勒各部之首、回纥酋长骨力裴罗,还有仆固部酋长仆固怀恩,其余为跟班。
他们好像在议论什么大回纥之事,还神秘兮兮的,声音之小无法捕捉。
包房内,骨力裴罗低声与仆固怀恩语:“成立大回纥联盟刻不容缓,西迁之略必须坚持而且步伐还得加快。”
大漠苦寒之地,却是回纥等铁勒诸部的栖息地,近年来,漠北气候日益干旱,可放牧之水草之地在不断缩减,与膨胀的人口数量形成了尖锐的矛盾。在他们南部是阴山的膏腴之地,为东突厥人所占,骨力裴罗曾有取彼代之的想法,却又犹豫不决,究其因,其一,突厥虽然已没落,然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其二,也是他最为忧虑的,越靠近南部,与大唐的腹地越近,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数十年前的大回纥何其强盛,当他们以为可以与大唐分庭抗礼之时,大唐只动用了一支偏师,大回纥便土崩瓦解,至今十数万先辈的阴魂惨叫依稀还在天山脚下回荡。
历史证明了,在具有深厚文化底蕴的汉民族面前,无论哪个游牧部族,无论她有多强大,最后还是躲不过昙花一现的命运,或散于武力之下,或消于文明之中。
骨力裴罗深韵这一点,所以,他选择西迁,远离汉人文明的发源地。为此,他亲自去过北庭、安西和西域等地考察,当他到达宁远城时,决心在一瞬间得到坚定。宁远城的富足繁华深深地吸引了他,宁远城处于交通要道,据通商之便利,其西有拔汗那盘地和石国平原,皆为产粮之地,关键是,西域距大唐腹地数千里之遥,无须担心被同化,大回纥若能占之,实现强国之梦指日可待!
☆、战斗之夜 (39)
自那时起,宁远城,成了骨力裴罗心中最理想的牙帐,还是自那刻起,他决定终生为此目标奋斗,因此,他来了,为了宁远城,他来到长安!
骨力裴罗一代枭雄,自然能看出宁远的实力,自忖己方难以强取之,当然,既是枭雄,他不会止步于困难之前,强取不成,并不代表不能谋。尤其是当他搜集到李怀唐与大唐朝廷上某些势力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后,曙光和机会摆到了他的眼前,一个歹毒的阴谋在他的脑海里跃出……
到目前为止,知道他计划的只有仆固怀恩。仆固部与回纥同出九姓铁勒,两部关系密切而融洽,两部首领数代联姻,血脉相同,骨力裴罗与仆固怀恩甚至以兄弟相称。
骨力裴罗的策略和计划与仆固怀恩的不谋而合,大回纥也是他的梦想,西迁占据宁远同样是他的想法,干掉李怀唐更是他梦寐以求之事。
共同的目的,成就了他们狼狈为奸的合作关系。
仆固怀恩点点头,对骨力裴罗道:“兄长放心,弟已准备妥当,弟不才,说不动太多的部族,但是,河西附近诸部莫不以弟唯马首是瞻。”
骨力裴罗道:“嗯,很好,其余的弟莫要担心,兄长自有安排。现在最关键的是武家兄弟与李林甫的态度,只要他们配合,大事可定!”
仆固怀恩道:“兄长放心,经过两顿宴请,他们应该能从我们的口风嗅到一丝味道,如果说他们无意,今天就不会主动请我们。”
“此事关系重大,席间切莫漏了风声,如果他们有意,我当与他们密谈。”骨力裴罗小心翼翼交待,眼睛警惕四望,游移在墙体上。
门响门开,侍卫来告,武家兄弟的马车已到。
骨力裴罗慌忙率众出门下楼迎接。
刚下楼,大门处,骨力裴罗见到了武家兄弟,接着眼前惊艳一亮!
武家兄弟的魅力还不足以让人瞪眼惊叹。全场惊艳是他们身边一绝色小娘的缘故。
“呵呵,让两位首领久等,我们失礼了。”武忠武大郎脸上的笑容百毒不侵,所显露的诚恳态度几乎令普通人为之感动流泪。
骨力裴罗回过神,忙道:“应该的,应该的,国子祭酒公务繁忙,能前来已是给我们兄弟面子,是我们兄弟的荣耀。”
骨力裴罗嘴上说着,目光余角却忍不住瞥向那名绝色小娘。
“呵呵,”武大郎看出了什么,不动声色地对着身边的小娘道,“公主殿下,这位是回纥部首领,我大唐瀚海都督骨力裴罗。”
骨力裴罗微微吃惊:“公主殿下?!哦,外臣不知公主驾到,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战斗之夜 (40)
绝色小娘眉头稍颦,对方的语气不像请罪,更多的是搭讪。
“不知者无罪。”她淡淡而言,然后道:“你们聊,若兮还有客人,失陪了。”说完,莲步款款飘然离去。
武大郎苦笑,摇头,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可惜了,本一端庄娴雅的小娘,嫁到宁远被染成了这幅德性。”
“莫非是碎叶公主殿下?”骨力裴罗再次吃惊,大唐嫁到宁远的除了碎叶公主还会有谁?
武大郎道:“正是。”
“宁远上将军李怀唐在长安?”骨力裴罗惊后再惊,与仆固怀恩对望了一眼。
老二武信不耐烦了,道:“她是自己回来的,过些日子就要返回宁远。我们甭扯这些了,入席说正事去!”
“好,好!”
一丝阴险诡异之色从骨力裴罗的脸上闪过,转瞬即逝……
第496章裴小娘的危局
眨眼间,裴小娘回长安探亲已有半年多,春姑娘悄然而至的步伐提醒她,回程将至。伤感惆怅爬上了她的心头,此去不知何年才能再返,往昔的闺蜜故友再见的机会又少一次。于是乎,临行前,她宴请了所有的闺蜜到芙蓉楼一叙,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时隔数年,人事几番新。与她一样,当年的闺蜜大部份已为人妇,除了月影郡主依然独身外,其余的都嫁人了,都梳着发髻赴宴。然而,注定了裴小娘要遗憾,与她最为交好的宇文倩倩没来,因为两家交恶,加上宇文融连续被贬,宇文倩倩不知所踪。
小娘聚会也疯狂,她们基本上属于感性动物,难得的聚宴在她们眼里成了临别的前奏,未喜先悲。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小娘们喝得七荤八素,东歪西倒。宴会结束,裴小娘让李忠心派人将她们送回府,她与月影郡主同乘一车回去,反正郡主尚独身,郡王李祎又忙着在与契丹人打仗,以致于她无人管束,日常活动如和尚打伞,无法无天。
马车里,月影郡主醉醺醺,脸色潮红,拉着裴小娘又唱又笑,她非要到裴府与裴小娘抵足同眠,非要裴小娘给她讲故事,讲趣事。
☆、春季攻势 (1)
裴小娘没有拒绝,她也喝高了,借着酒意,她调笑道:“郡主已过破瓜之龄,为何还不娶郡马?莫非整个长安的儿郎都不入郡主之眼?”
“本郡主倒是看上了一个,只不过某人反对。”月影似笑非笑地看着裴小娘。
裴小娘掩嘴娇笑:“臭丫头,不是喜欢上有妇之夫了吧?”
“哼!我偏不告,告诉你!”月影郡主同样娇笑。
“好嘛,告诉我嘛。”
“嗯,行,你先给本郡主讲讲,你,你认识李怀唐的故事。”
“李郎啊,”每每想起与爱郎初识时,裴小娘总禁不住陷入幸福之中,脸上的骄傲表露无遗,“我见他之时,他还是一名奴隶,”
“奴隶?!”月影郡主惊呼,似乎酒意醒了不少。连旁边的小怜也竖起耳朵露出八卦状。
回想起当初的情景,裴小娘忍不住笑一个,“嗯,奴隶,还是我给他赎的身……”
啊?!
马车里惊呼不断,娇笑不断,嬉闹不断……
终于,马车完成了城南到城北的旅途,在裴府的大门外停下,门前还有另外一辆马车。
“惨了!父亲大人刚回来吗?”裴小娘虽然站立不稳,摇摇晃晃,却尚未醉糊涂,心里还知道害怕。
李忠心忍笑,提醒道:“夫人,这并非府内的马车。”
“那是谁家的?”裴小娘松了一口气。
李忠心道:“不知道,我将它赶走就是。”
话音刚落,马车一阵晃动,车门开,一贵妇人从马车上走下。
“阿母?!”裴小娘吃惊地望着衣发不整的武氏。这幅狼狈模样不禁令她想起与爱郎同乘一车时的景象,每次下车衣冠总是惨不忍睹。由己及彼,暧昧混乱的一幕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惊讶在继续,马车窗门突然拉开,一个陌生面容显现,他对武氏说道:“记住为我传达!”
武氏慌张瞪了他一眼,马车上的人这才惊觉有第三者在,匆匆拉上车窗吩咐马夫远去。
“他是谁?”裴小娘很生气,诘问武氏。小娘的酒是喝多了,反应也有点迟钝,可这并不妨碍她明白其中的龌龊。
武氏陪着笑,将小娘拉到一边,小声道:“若兮莫要大惊小怪,阿母不过是为了赚些小钱,与人捎些话给惠妃娘娘。”
裴小娘挣脱武氏的手,脸上的怒色依旧,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武氏眼珠一转,笑道:“你若不信,可以问你的表舅去,他们也在马车内,只是刚刚不方便露面而已。”
“真的?”裴小娘将信将疑地望着母亲,如果真如其所言,那么自己恐怕是误会了。
☆、春季攻势 (2)
“嗯,”武氏警惕地看看数步外的护卫和郡主,继续压低声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