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所说的也有道理,我看不如这样,你凑过来。”
磨娑示意他的弟弟将耳朵附过来,压低着声音和他交代着。
“好,好,妙计!我看行,就这么办!”
康沙莱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对他的兄长佩服得五体投地。
当天夜里,康家发生了一件大事。持家的兄弟两人发生了争执,甚至上演了全武行,书房里一片狼藉,打翻的油灯点燃了书本,几乎就闹起了火灾。气不过的康磨娑激动地晕倒了,醒来之后,就对他的弟弟发出了驱逐令,将他驱逐出康家。理由是觊觎家主之位。
没有人知道离开康家之后的康沙莱去了哪里,直到一年后,从东方崛起的一座城市,传来了他风光的消息。
“花开砍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叶姬神情痴痴地捂着脸,脸蛋上仿佛隐隐还有柔软温热的触碰感,一句尽显才情的诗句在她的嘴里重复了无数遍,甚至于连小汾娘走到了她的身边都恍如不觉。
“阿母,你又在神神叨叨地念着什么啊?不要吓汾娘。”
叶姬站在一株不知名的树下,严冬早把大树的绿叶都扫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给人一种惆怅孤寂的感觉。叶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站到这里,也许,从这里可以望见宫殿的大门,那里有一个她既想见,又害怕见的魁梧身影。
“汾娘,想家吗?”
叶姬抱起小汾娘,伤感地问道。
☆、敢抢,能抢,会抢! (35)
小汾娘一脸的茫然,家对她来说已经很模糊,模糊到只剩下了这么个概念。其实,小汾娘连他的父亲长什么样子都记不起了。
“阿母要回去吗?汾娘怕!”
小汾娘紧张地期待着叶姬的回答。小汾娘很喜欢这里,在这里她不用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在这里没有凶神恶煞的坏人欺负她和她的阿母。因为,她知道,有人会保护她。不知不觉当中,曾经她眼中凶恶的李怀唐俨然成了她心里的保护神。
叶姬苦笑着。她何尝不知道,天下之大,哪里还有她的家,那些苦难的岁月不堪回首。就算是当初在碎叶镇嫁给夫郎时,也过得提心吊胆的,出个门都会引来的那些异族不善的目光,感觉随时会被他们融化。这里好是好,可她的心里依然是空荡荡的,没有底。李怀唐对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此人倒是挺会心疼人,就是轻佻了点。可是除了他,从来就没有人让她的内心产生过如此的涟漪,那是一种相当奇怪的感觉:想见,特想见,可是又害怕见。
“阿母和小汾娘就住在这里,好不好?”
小汾娘看见母亲沉默不语,担心她要离开此处,外面很可怕,可怕得让小汾娘揪心。
“嗯,汾娘喜欢这里我们就留在这里,阿母陪着汾娘,哪都不去。”
叶姬心疼地搂着小汾娘,眼睛湿润了。
远远的,一个期盼中的身影终于出现,和几个人匆忙向外赶去。他总是那么的忙碌,总有处理不完的事情。这样的一个人,也许现在很好,可以后更加的富贵了,又会如何对待自己?叶姬没有自信,以她羞辱的过去而觉得卑微。
“阿母,告诉你一个秘密,将军他还会唱曲子呢!”
确定不用离开安全之地,小汾娘一扫心中的不安和疑虑,道出了她的欢乐。
“你怎么知道的?”
“哼,我向他要他的那把刀,他不肯给,就唱曲子给我听哄我呗!”
想起早上李怀唐无奈的那个样子,小汾娘得意洋洋。
叶姬哑然失笑,捏捏小汾娘的鼻子,唬她道:“你就不怕他吃掉你么?”
小汾娘拿出了一把精致的小银刀,道:“不怕!汾娘有刀,他不敢。”
叶姬忽然问:“汾娘喜欢将军吗?”
小汾娘扑闪着大眼睛,认真地点点头。
叶姬又问:“为什么?”
汾娘说道:“将军打坏人,保护汾娘还有阿母。”
“还有,我知道,将军喜欢阿母。”
小汾娘冷不丁就冒出一句让叶姬窘迫的童言。
第148章棉甲
和李怀唐一起出去的人是武装院的龚五郎,他给李怀唐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敢抢,能抢,会抢! (36)
武装院里的院子里,陈列着几件硬邦邦的“衣服”。
“这就是你所说的甲衣?”
李怀唐一边翻看掂量着那不起眼的棉衣,一边皱着眉头不可置信地发出疑问。从外表看上去,不过是厚实的棉衣而已,能顶得住锋利的刀弓吗?
“将军,别小看这东西。”龚五郎拿起一件棉甲说道,“这是由六张打实了的棉片组成,中间镶嵌两张铁片,内外用铜钉固定。五十步内,可防强弓,对于弯刀砍劈的防护也非常不错。”
“试试看!”
李怀唐的兴趣来了。如果真的如龚五郎所说那样,那武骑兵的铠甲就不愁了,而且,看起来,比起传说中的明光铠,这棉甲的制作应该是相当的简单,费用肯定也要少很多。最重要的是,这种棉甲的重量要轻便的多,对于作战的便利大有裨益。
宽阔的院子里,李怀唐的一名亲兵站在了五十步开外,弯弓搭箭,瞄准着远处一个目标,“嗖!”的一声,利箭疾飞而出,准确地钉在了目标靶上。对于这一箭的力道,他还是很有信心的。可当他靠近一看,神色立刻不自然,满以为一箭穿心的利箭,只在棉甲上插入了浅浅的箭杆。
李怀唐把卡在铁片上的箭镞拔了出来,看看箭头,又看看棉甲,笑意越来越浓。
“拿刀来!”
一名士兵拔出了弯刀,递给李怀唐。李怀唐站在棉甲前打量着,忽然举刀就砍向木人上的棉甲。
一声沉闷的敲击声传出,弯刀切破了表面的棉层,也切开了嵌在里面的第一块铁片和更里面的棉层,却卡在了第二块铁片里面。
李怀唐费力地拔出弯刀,眼光变得惊奇起来,居然没有完全破开这神奇棉甲。
“好!真是好东西。这是谁想出来的?真是太有才了,重赏!”
龚五郎从他的身边扯出了一名腼腆的中年女人,笑着说道:“将军,她叫棉娘,是她想出来的。”
“哦?”
李怀唐微微吃了一惊,他本以为是哪个匠人的功劳,没想到这样的好东西,居然是出自于一名貌不惊人的大娘的奇思妙想。
“没想到我光明部里还有一位藏龙卧虎的棉娘啊,嗯,赏五百第纳尔。从今之后,棉娘就是武装院的大匠,待遇和地位仅次于龚五郎。回头,我让大栗子给你安排好。”
棉娘愣住了,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这样简单的东西在她的认知里,最多不过一顿奖赏。她颤抖着双手,望向了龚五郎,希望从他的眼神里求得肯定,以证实她没有听错。
“还愣着干啥,快谢过将军啊!”
龚五郎扯了扯棉娘的衣袖,示意她赶紧有所表示。
☆、敢抢,能抢,会抢! (37)
“哦,哦,妾身谢过将军大恩。”
棉娘慌不迭地应声道谢。
李怀唐摆摆手,道:“有功当赏,何谢之有?这是棉娘应该得到的。这棉甲以后不知道要救下多少战士的性命,仅凭这个,我都觉得奖赏太轻了。”
李怀唐意犹未尽地拿着一件棉甲翻来翻去,看了又看。
“这棉片是怎么做成的?可以再多几层吗?”
棉娘局促不安,支吾了一会才说道:“这个,简单的很,弄湿了打实就成。”
龚五郎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棉娘一眼,向着李怀唐道:“将军,还是让我来说吧。”
“哦?”
李怀唐似笑非笑的眼光在龚五郎与棉娘之间徘徊着。
棉娘被看得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双手都不知道放哪里好,不自在地揪着她那件处处补丁的棉裤。
透过龚五郎的陈述,李怀唐闻到了丝丝异样的味道。
原来,棉娘与叶姬差不多同样的遭遇,是护都后来从撒马尔罕城救出来的数百名大唐女奴之一。这些被营救出来的女奴被护都安置在了民部,负责纺布制衣。大量的异性出现,让所有的将士包括民部的光棍都像闻到了血腥的野狼,有事没事,都不约而同地往民部里凑。他们的将军李怀唐本身就是始作俑者,所以他们也大胆行事无所顾忌。
单身的龚五郎也不能免俗,尽管他已经有了两个儿子,可他孤寂的雄心依然未老。一来二去的,他就看上了棉娘。棉娘在此之前就是靠纺线生活的,与棉花打了至少有三十年的交道。由于本身所从事的行业,敏感的龚五郎不经意中发现了棉娘的奇思妙想。很自然地,棉甲这个东西就被带进了武装院。
“此次,龚大匠的功劳也不少,慧眼识英才,举荐有功。赏五百迪拉姆。”
李怀唐再树立个典型。他要部众们都晓得,不但是革新有功,连推荐人才同样有功劳。
龚五郎得意地眉开眼笑,前途在他的脚下越来越光明。
“棉娘,这棉甲能否再进一步改良,让它更加坚固点,把它做成步兵的制式衣甲?”
李怀唐又用唐刀试了试,勉强切开了整件甲衣。从重量上看,这件棉甲还很轻,完全可以多加几层和再嵌入一块铁片。这样,近身的防护能力就相当惊人了。至于弓箭,那更不可能突破这样的战甲。对付突骑施人已经绰绰有余。
棉甲还有不少优点,比如保暖,穿着方便和节约畜力。在严酷的冷冬里,穿铁甲和棉甲的优势不言而喻。武骑兵们骑马行军时,也可穿上这种较轻便的棉甲,不用像沉重的铁甲一样,等遇敌了,才匆忙在别人的帮助下,披挂在身上,临敌反应时间简直就是不可同日而语。
☆、敢抢,能抢,会抢! (38)
“没问题,包在我们身上,保证让将军满意。”
龚五郎大声地答应了李怀唐的要求。
“哄”的一声,在场的所有人都笑了,笑得很暧昧。
被代表了的棉娘嗔怒地拧着龚五郎的胳膊,满脸绯红。
春风得意的龚五郎厚着脸皮,不以为意,接着道:“这棉甲没什么难度,只要材料充足,多少都有。将军上回从撒马尔罕带回的棉花多的是,加上我们仓库原来的存货,除去纺布之用外,估计至少可以做五千件。铁片也不像炼刀用的那样麻烦,随便是铁就成。”
“原料和人手有缺就找大栗子解决,必须在冬天结束前准备好五千件棉甲,可有问题?”
原料和人手李怀唐都不担心,这里本来就是产棉区,前两天大栗子还向他报告说,从贵族的仓库里所收获的棉花多得都成负担了。人手更不是问题,这是基本不需要任何技术的力气活,乞史城如今满城尽是苦力工。
“必不负将军所托!”
面对着李怀唐的期待,龚五郎挺直了腰板,自信满满地回答道。
冬天,对于大部分人和所有动物来说,都是一个消耗的过程,消耗着之前的能量,而对李怀唐来说,这个冬天,是他休养生息的宝贵时间,趁着难得的机遇,不断积蓄着力量,留待春天里的迁徙。
卷三绝域轻骑催战云
第149章暗渡陈仓
严酷的冬天之后必然是温暖的春天,没有人可以阻止换季的步伐。谁也不知道冬天是什么时候走的,春天又是什么时候来的。当人们开始欢呼春天来临之时,草原上,嫩绿的幼芽早已东一茬,西一处地破土而出,各种鸟虫也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就冒了出来,给大地增添丝丝生机。
一支庞大的队伍如同草原上迁徙的野生动物,拉出漫长的队形,蜿蜒在苏醒的大地上。天空中,一个黑点仿佛固定,漂浮在迁徙的队伍头顶上。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就注意不到天空中还会有一双锐利的眼睛,方圆数十里之内,任何的移动物体都无法逃脱被它发现的命运。这个黑点就是飞鹰心爱的海东青。
经过一个冬天的调养,海东青已经适应了飞鹰这个主人,放飞于高,于远,只要听到飞鹰的口哨声就乖乖地落下来,停在飞鹰的肩膀上。当然,飞鹰的肩膀上面还有一块特制的厚实的牛皮,防止被海东青锋利的爪子给抓伤。因为海东青爪子的颜色,飞鹰给它起了个名叫白玉爪。
有了白玉爪,鹰骑的斥候们都觉得与有荣焉,威武神气,前出探查也要轻松不少,至少不用像以前那样跑出太远的距离,效率提高的同时,安全也相对有了保证。
☆、敢抢,能抢,会抢! (39)
七天前,李怀唐率领千余骑威胁到撒马尔罕的城头下,突骑施人的斥候都被赶进了城里,跑得慢的只有被一刀两断的结果。
骨啜接到报告之后又惊又气,什么时候轮到李怀唐这么张狂了?他发誓一定要给李怀唐一点厉害瞧瞧,他确实也如此做了,率领着大军强势出击,不料,李怀唐却转身掉头南逃。
骨啜虽然很生气,可还是没敢追出太远。无奈的骨啜只好悻悻地退了回城,没等他喝上一口热水,李怀唐那个混蛋又来了,羽箭都射上了城头,把守城的康国士兵吓个半死。结果,骨啜发疯地又追了出去,依然是一无所获。
如是几次折腾,骨啜都厌烦了,开始他还率军追赶,到后来慢慢地派大将领兵追赶,到最后干脆就不予理睬了。
骨啜和阙伊难如都在伤脑筋,实在想不透这个李怀唐究竟在搞什么名堂,难不成是诱敌之计,在南面有一个埋伏圈?那不可能,突骑施人的五千骑就够嘣掉李怀唐的牙齿了。可李怀唐这样锲而不舍不顾疲惫地挑衅又是为了什么?困惑啊,两天来,骨啜和阙伊难如都没睡上个好觉,直到让卫兵不再通报那些无聊的消息之后,第三夜才安心美美地睡上了一觉。
也许是失去了耐心,第四天起,李怀唐的骑兵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乞史城城下。疑惑不定的骨啜只好派出大量的斥候,前往乞史城方向查探消息。结果斥候传回来的消息让他大吃一惊,乞史城再次易主了,斯谨提已经登上国君之位,并且掌控了全城,而马匪李怀唐不见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据史国人说,五天前,马匪们就聚集在乞史城城外的军营,说是搞什么演武练习,全城要戒严五天,城门关闭不准出入。这种事情就没人愿意在意,也不敢在意,直到突骑施人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