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知道,这样做的确不够光明磊落,反正自己也做惯了恶人,不妨再做一回,而且她觉得卫离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可是就在出手的瞬间,寒汐露有些犹豫,如果卫离一死,不断解决不了问题,反而弄巧成拙,会不会反而害了栾汨罗?让秦谦误会自己所为,是栾汨罗授意?所以她犹豫之时,鞭稍歪了一下。
马儿人立,卫离毫不惊慌,稳稳地勒住了缰绳。
可是驾着车的马反而受惊了,撒开四蹄飞快地往前跑,寒汐露并不熟悉怎么驾车,如今马儿惊了,她拼命地打马,那马受了鞭打,吃痛不过,跑得更快。
车内更加颠簸,左右剧烈摇晃,如果不是因为身体有恙,栾汨罗不喜欢坐车,因为对于车和船,做久了她都会晕眩,现在马儿惊了,马车又快又颠,栾汨罗脸色变得发白,开始晕然欲呕,四肢无力,秦谦一手紧紧把住车座,一手紧紧抱住栾汨罗:“寒前辈,不要打马,抓紧缰绳,让车停下来。”他心中也急,看着栾汨罗苍白的脸色,却无法撒手“小离,小离!”
寒汐露无法操控驾车的马儿,心中又急又怒,后边卫离连忙快马加鞭,追了上去,从马鞍上纵身而起,一跃到了车辕上:“前辈,缰绳给我,快点。”
寒汐露心中再气,也知道此时不是斗气的时候,毕竟车上还有栾汨罗在,她把手中的缰绳攥着,就要交给卫离,这个时候,山路转了一个大弯,再抬头看,寒汐露不由得大惊。
前边是一片开阔地,平展展的岩石上有一群人在那里,围得水泄不通,他们这马车是直冲过去,那些人吵吵嚷嚷,不知道在说什么,根本没有主意到后边的动静。
电光石火,都在瞬息。
卫离翻身跃过马头,俏生生站到马车的前边,一手拽住了一匹马的辔头,使了一个千斤坠的功夫,两匹马被死死拽住了,无法前行,左边的那匹马比较暴躁,飞起一只前腿,去踢卫离,卫离身形一扭,闪了过去,此时秦谦才跃出车厢,拽住了缰绳,马儿才彻底安静下来,后边卫离和秦谦的坐骑也跟来上来。
寒汐露惊出一身冷汗来,心道好险,不知道前边是些什么人,拦在这里做什么,方才要是真的冲撞过去了,不知道会是何等情形。
秦谦叹口气:“小离,没事儿吧?”他说着话,有意无意地看了寒汐露一眼,寒汐露自觉方才做得有些不妥,一扭头,装作没看见。
卫离一笑:“大嫂不要紧吧?”
两个人互相对视一下,心中已然彼此明了。
她们这边也停了下来,那边围在一处的人们才恍然后边有动静,都情不自禁地回过头。
这些人都是寻常打扮,旁边还有马队,好像是一群赶远路的商贩,每一匹马上,都有沉甸甸的货物,包在细藤囊裹里边,鼓鼓囊囊,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这围着的人们看到后边的马车,有人嚷嚷起来:“哎呀,这个死丫头还招来帮手了,真是欺人太甚,砸了砸了,把这个车子砸了!”
只听人群里边有个女子娇喝一声:“你们这帮不开眼的东西,姑奶奶我用得着找人帮忙吗,苹果,菜菜,给我打这些混帐东西。”听这声音十分娇蛮,而且也很年轻,好像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又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好了,我们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走吧。”
那个娇蛮的女孩子怒道:“苹果,你敢不听我的命令,那我就回去了,到时候,你就得把一辈子都搭给我,菜菜,你是不是也不听我的话?你们两个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们造反啊?”
那个叫做苹果的女子轻声道:“小姐,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您是什么样的人,何必生这份闲气?”
又一个女子的声音:“苹果说得对嘛,大家都是一场误会,何必要刀剑相向呢?”
那个娇蛮的女孩子显然气急了:“你们都不听我的话,算什么好姐妹啊,好,好,你们不仁,我也不义,这场架,我是打定了,你们要是忍心,就站在那里不要动手,谁要动手,谁就是小狗!”
说话间,咻地一声,有人哎呦一声,被从人群里边抛了出来,眼看着就要摔到悬崖下边,卫离纵身,一卷一带,把那个的腰带抓住,给拽了回来,落到地上,悄无声息。
那人惊魂未定,一下子坐到了地上,吓得浑身发抖。
那些人本来以为卫离秦谦他们是自己的对手,现在看到卫离救人,身法又如此利落,不由得喝彩鼓掌:“好,女侠好功夫!”
里边的女孩子听到外边的喝彩,大喝一声:“呔,什么东西,竟然敢坏姑奶奶的好事儿?”说着话,人影一飘,一个小姑娘从人群的头上跳了过来。
边塞风霜
作者:黯夜妖灵
人生何处不相逢
这小丫头俏生生地站住了,手里还拿着一根精钢的九节鞭。
若说是她的衣着打扮,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稍微华丽考究些,仍然不是很稀奇名贵的料子,穿在她身上,却凸显着一股贵气。
小丫头年纪不大,也就是十三四岁的样子,乌真真的头发,堆鸦般挽着,头发蓬蓬着,堆卷得花儿一般,错落有致,别样美丽,衬映着白生生的脸庞,还有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娇蛮俏丽,此时气鼓鼓地,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此时,寒汐露、秦谦和卫离都在车下,寒汐露曾经跟踪着雪去过靖边王府,那时候雪陪着广平郡王去列家献礼,就是把那个尤儿献过去的那次,她躲在暗处,大部分的事情都看得很清楚,所以这个娇蛮横纵的敬敏小公主她自然认得。
敬敏公主哗愣愣地舞着九节鞭,用手一指:“你们几个人,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儿,姑奶奶要杀的人,你们居然也敢救,活得不耐烦了啊?”
人群一分,又出来两个蓝衣女子,都梳着日月髽髻,穿着一样的衣裳,各自手里拿着长剑,一个明艳,一个清秀,那个清秀的女孩子手里,还拿着一只苹果。
敬敏公主冲着她们两个一努嘴:“蔡若兮,林寒素,你们两个乖乖地在一旁看戏吧,本姑娘我不用别人帮忙,也能打遍天下无敌手。”
蔡若兮叹了口气:“好了,小姐,别使性子了,架也打了,气也出了,我们走吧。”
敬敏公主撇下嘴,有些不高兴地道:“菜菜,你怕了你闪开,我这里可没完呢,你们,愣着干什么,有种出手,没种承认?”
卫离淡笑道:“人是我救的,姑娘不高兴地话,划出道儿来,不必牵扯到旁人。”
敬敏公主显然一愣:“划道儿?划什么道儿?”
林寒素在旁边悄悄地扯了扯敬敏公主的衣袖,低声道:“她要找你单打独斗。”
听到林寒素的话,敬敏公主立刻来了兴致,她在宫中经常找人比武,尤其被林瑜打了一顿以后,她就发誓一辈子都不用软剑了,而且一定要超过林瑜,因为这件事儿,她找过皇祖母和父皇,可是两个人不但不给她报仇,还都训斥了她一番,并告诫她,不许去寻林瑜的麻烦,不然的话,就家法伺候。
敬敏公主是一百二十分的委屈,不过既然是祖母和父亲有令,她自然不敢轻易违抗,这是皇宫里边为她撑腰的人,她怎么会去得罪自己的倚靠,何况长辈之命,不能违抗,她惹祖母和父亲生气,连母后列云惜都会埋怨她。
这次敬敏公主是遇到了一件棘手的事情,偏偏祖母和父亲都不给她做主,她也探过列云惜的口气,列云惜要她不要着急,事缓则圆,可是敬敏公主是出了名的爆竹脾气,一时半刻也等不及,她也知道列云惜不会骗她哄她,但是她实在不愿意等。
气急败坏之下,敬敏公主存心要吓唬吓唬皇太后和皇帝,所以带着两个伴读蔡若兮和林寒素,卷裹了一些金银细软,偷偷跑出皇宫。
敬敏公主是恭颐皇后留下的唯一骨血,身份娇贵,与其他的公主自然不同,就是按照祖制,公主身边的伴读共四人,皆选自二品以上的朝臣之家,而且要出身诗书门第,品貌端庄,也有公侯宗室之女,自请伴读者,皆是由皇太后或者帝后来选,这些伴读的公侯千金、大家闺秀,虽然不比太子、皇子伴读的公子们,可也是前程似锦。
因为这些年轻的姑娘皆是绮年玉貌,才华出众,又随着公主出入宫掖,所以这些小姐们将来多半会嫁给王子皇孙,甚者得蒙帝宠,入宫为妃。
朝中之臣,有耿介精忠之人,更有趋炎附势之辈,恨不得削尖了脑袋往上钻营,眼见这样的机会,哪里肯放过,自然诚惶诚恐、毕恭毕敬上表恳请,让女儿服侍公主伴读。更有重金贿赂帝后身边的近侍,求得关键时进上一言半语。
不过敬敏公主身边的几个伴读,除了按规矩选的四个以后,她自己心血来潮又挑了两个,这两个就是蔡若兮和林寒素,她们两个人不是出身文臣之家,两个人的父亲皆是武将,官拜一品的威烈将军,蔡林两家既是世交,又同为靖边王列龙川的部下,都是行伍出身的性情中人,与列龙川的交情亦厚,敬敏公主常去列家,见过蔡若兮和林寒素几次,这两个虽然也是女孩子,却自幼就跟着父兄舞刀弄枪,练习马上步下的功夫,敬敏公主性情率直,又是风风火火的性格,受不了那四个淑静贞宁的大家小姐,所以软硬兼施,到底把蔡若兮和林寒素也弄皇宫,做了她的伴读。
除了日常的功课,敬敏公主带着蔡若兮和林寒素练功,除了侍卫,也没有别的对手来打,侍卫们自然不敢和公主真的对抗,连蔡若兮和林寒素也不敢以实力相拼,这个敬敏公主哪里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而且离宫之时,林寒素觉得此行不妥,暗中留书,告之了她们的行程,所以她们前脚出宫,后边就有皇帝派出的大内高手相随保护,林寒素有两次见到了暗中潜行的大内高手,只是奇怪为什么那些人只是暗中保护他们,却不请公主回去。
不过有高手相随的事情,林寒素自然没有告诉公主,不然小公主一定以为自己暗中出卖她,有两次她想告诉蔡若兮,又怕蔡若兮一时嘴快,说给敬敏公主知道,事情一拖再拖,林寒素越性把疑惑放在心底,一个字儿也不说了。
敬敏公主除了皇宫,连想都没有想,一路赶到了图苏城,来藏龙山找列云枫。方才经过这里,和这些驮队的远方贩子发生了口角,蔡若兮和林寒素都阻拦不住她,因此就闹了起来。
再说敬敏公主,一听卫离要和自己单挑,立刻兴奋不已,手中九节鞭一抖:“死丫头,话可是你说的啊,你们都给姑奶奶闪开,我要和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划道儿!”
那边的人呼啦一声,又围到这边来,其中一个领头的抱拳:“女侠,感谢你方才施以援手,救了我们这名兄弟,不知道女侠可否赐下大名?”
卫离一抱拳:“兄台客气了,江湖人,江湖事,大家都是在江湖上边混碗饭吃,互帮互助,道义使然,举手之劳的小事儿,何足挂齿?”
敬敏公主冷笑道:“你们也不用问了,这个丫头哪里敢报名儿?什么人不好惹,敢惹姑奶奶我,真是自找死路,你说吧,我们怎么划道儿?”
那个领头儿的十分气愤:“得罪你又怎么样?你以为你是谁?真是有爹养没娘教,才让你这种蛮不讲理的人出来丢人现眼!”
敬敏公主年幼丧母,这个是她心头的疮疤,尽管继母列云惜对她照顾周全,可是亲娘在她心中的印象不能磨灭,方才她们骑马从这里过,驮队里边的一头驴子忽然惊了,把她们的马吓到,敬敏公主心情不佳,发了几句脾气,那个领头的人也毫不客气地反驳几句,结果两方口角起来。
更主要的是,敬敏公主发现这些人都是邠国的人,邠国曾经派使臣进贡,他们的中原话说得虽然也不错,可是从口音上还是听得出来,而且邠国的人不信佛道禅宗,而崇尚图腾崇拜,邠国里边分着各个部族,不管他们穿什么衣服,都要带着本族的图腾。
敬敏公主是刁蛮了些,这个带头也一时冲动,说了方才那句话,才把敬敏公主激怒,大打出手。这些个走远路的贩子,为了半路应对匪寇,也练过防身的拳脚,可惜都是些把式而已,根本不是敬敏公主的对手,幸亏有蔡若兮和林寒素拦阻,才不至于闹出人命来。
此时这些贩子过来,大部分都是鼻青脸肿,呲牙咧嘴,有的还见了血,挂了彩,特别狼狈。
秦谦看看情形,没有什么大碍,这种小事情,卫离一个人就够应付,忙转身上车,此时栾汨罗的气色恢复了很多,额上两腮都是细密的汗珠,秦谦蹲下来,用罗帕为她拭汗:“下车透口气儿吧,恐怕一会儿又该打起来了。”
栾汨罗混混沌沌,方才恍惚间好像听到个熟悉的声音,不过自己搜肠刮肚地眩然欲呕,也没仔细分辨,此时有些倦怠,又不想秦谦担心,因而浅浅一笑:“我又没事儿,坐坐就好了,你还是去外边看看,什么了不起的恩怨,能化解就化解吧?”
秦谦一笑:“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儿,小离能够应付,那些走远的驮队虽然衣着言语都和我们一样,可是好像不是我们国的人。”
栾汨罗挑开帘子看了一眼:“大哥,那个小姑娘是敬敏公主,我认得她。”
秦谦有些意外,他和卫离方才都对这些远行的驮队起了疑心,因为这些人不是本国的百姓,而且每头驴上边驮着的东西形状奇怪,从驴的负重上看,不像是一般走茶盐的远贩。
图苏城里,依着藏龙山脉,气候适宜,盛产茶叶,而且藏龙山的浴龙河直通到璞江,这条江也是长春帮的漕运范围,中州的盐巴都是从璞江上边运过来。
邠国是沙漠之国,所以盐茶之类的货物都要通过这里运输过去,虽然山路险恶,沙漠茫茫,但是走货的利润十分丰厚,很多远贩成帮结队地往返于两地之间。
卫离的长春帮常和这些远贩们打交道,所以一看之下,就感觉有些蹊跷,所以才搭上这个岔口儿,不然以卫离的性子,焉能不报出自己的姓名,她是有些偏着着这伙儿远贩,刻意与敬敏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