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一口蛋汤,苏陌嫣才发现雪晴呆愣着不知在想些什么,便取笑道:“怎么?好吃的都说不出话来了。”
雪晴抬起头来,苏陌嫣才发现她的眼眶有些红,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雪晴揉了揉眼睛,道:“奴婢想起夫人了。”
苏陌嫣知道她说的,是自己这个身体的娘——苏夫人。
雪晴又道:“前年冬天,若不是夫人,奴婢早就冻饿而死了,当时,夫人就是给奴婢做了一碗荷包蛋,那味道,奴婢就是到死也忘不了。”
苏陌嫣心中诧异,却只垂了眼帘安慰道:“都是过去的事了,何必再提?”
雪晴有些激动:“可奴婢这辈子都会记得夫人的恩情,若不是夫人,谁会救奴婢这样一个低贱的乞儿呢?所以,从那时奴婢就发誓,一定要报答夫人的恩情。”
苏陌嫣道:“娘一向心善,你也不要过于拘泥于此。”随即又开玩笑道:“怎么?你是不是后悔做我的陪嫁丫头到这里来了?”
雪晴用力的摇了摇头,认真地道:“夫人对奴婢好,小姐您对奴婢也好,所以,奴婢虽然没有卖死契,可这辈子一定追随小姐左右,绝无二心。”
听了这话,苏陌嫣惊讶,惠儿更惊讶。
苏陌嫣惊讶的是,原来这雪晴倒不是从小跟着自己的,只是一年多前苏夫人救的一个乞儿,可这雪晴这般知恩图报,也让她很是感动。
惠儿惊讶的是,这二少奶奶的陪嫁丫头竟是个没有卖身契的,这样的人二少奶奶也敢用?各府的夫人奶奶们,哪个的陪嫁丫头不都是卖身契捏在主子手里的,这样的丫鬟到了夫家才能和主子一条心,也不怕她们眼睛长在头顶上,爬了姑爷的床,再和主子作对。
甚至有些陪嫁丫头都是主子的家生子,一大家子人都捏着主子娘家手里,这样的丫鬟大多都是娘家给姑爷准备的通房丫头,即使以后抬了姨娘,也是和主子一条心的。
苏陌嫣自然是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的,只拍了拍雪晴的手,道:“你放心,我定会护着你的,等过两年你年纪大些,定为你许个好人家。”
雪晴摇头:“奴婢不嫁,奴婢一辈子跟着小姐。”那神情看着不是女孩子害羞,倒想是打定了主意的样子。
苏陌嫣见此也不再说,只打趣道:“那我就养你一辈子吧,好在你吃到也不算太多!”
雪晴这才笑了,嗔道:“奴婢可不是白吃饭的,奴婢会做活的!”
苏陌嫣哈哈大笑起来:“那是,我们雪晴是最能干的!”
惠儿试探道:“雪晴,你的名字真是好听,可是二少奶奶取的?”
“嗯,”雪晴应道,“夫人救了奴婢时便是个大雪天,可第二日雪便晴了,小姐就给奴婢取了这个名字。”
苏陌嫣随口道:“惠儿,你的名字是谁取的?是贤惠的‘惠’,还是聪慧的‘惠’?”
听了这话,惠儿有些黯然:“是老夫取的,是贤惠的‘惠’,老夫人见了奴婢,说‘一个丫头长那么好做什么?倒是贤惠些才好,免得以后妖里妖气的,’于是便取了惠儿这个名字。”
第二十九章 更名
听了惠儿的话,苏陌嫣心里有些难过,好好的一个小姑娘,被人这样说,恐怕心里是难过的吧?这个刘氏,专干这些讨人厌的事!
不过想到刘氏那张面包脸和那双眯成一条缝的小眼睛,苏陌嫣就不由的笑出声来:“人嘛,总是缺什么就在意什么,有些话你不必太在意。”
惠儿愣了一下,才明白苏陌嫣话里的意思,不敢置信的看着她,想笑又不敢笑。
雪晴倒是听明白之后便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苏陌嫣看着惠儿一脸怪异的表情,清了清嗓子,没事人似的道:“你这个名字还行,就是太普通了些。”
惠儿觉得自己的思维有些跟不上苏陌嫣转换话题的速度,又是有些呆愣的看着她。
苏陌嫣见一向机灵的惠儿被自己逗的一愣一愣的,忍不住心情大好。
雪晴快言快语,对惠儿道:“惠儿姐姐,你若是嫌名字不好,不妨让小姐给你重取一个,我们小姐可有才华了!”
看着雪晴那一脸崇拜的样子,苏陌嫣有些心虚,心道:我是冒牌的!
论学历,自己自然没得说,好歹也是重点大学的高材生,可按这古代的标准,自己怕也就是个半文盲吧?
自己的记忆里,还有些原主残存的记忆,这苏陌嫣虽然家道败落,可却是按照大家闺秀教导的,琴棋书画不说精通,可也都拿的起来,可自己却只接收了七七八八,糊弄糊弄人还是可以的。
惠儿听了雪晴的话,带着些希冀的看着苏陌嫣。
苏陌嫣看着惠儿那亮晶晶的眸子,心里一阵发虚,她总觉得这起名字是为人父母的责任,别人哪里能担得这样的重任?可惠儿却想是个玩偶般,随意便能被人改了名字,这哪里还有作为人应得的尊重?
“你爹娘给你取的名字是什么?你若是喜欢,就还叫你本来的名字吧。”苏陌嫣带着些同情地道。
惠儿红着脸道:“奴婢的乳名叫二丫,只是在家时父母叫的,做下人的,进了府自然都由主子给新取名字的。”
苏陌嫣有些试探的问道:“我,我有权力给你改名字?”她对这件事,总是有些不确定。
惠儿却将这话理解为另外一层意思,有些黯然地低声道:“奴婢的名字是老夫人取的,虽说是跟了二少奶奶,就是您的人了,可若是您不愿意驳了老夫人的回,自然是不必再改的。”
苏陌嫣柔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在我看来,人的名字总归该是父母决定的,或者是自己喜欢的,你若是有自己喜欢的名字就和我说,我便对人说了是我改的。”
惠儿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喜欢的?难道人还可以给自己取喜欢的名字?她有些惶恐地摇头道:“奴婢只是些许识得几个大字,哪里能给自己取名字,再说,这哪里是奴婢敢自专的事?”
苏陌嫣无奈的摇摇头,倒是自己弄错了,她能怎么和惠儿说?难道给她讲自主和人权?人的思维已成定式,要改,哪能那么容易!
雪晴忍不住插嘴道:“小姐,您就给惠儿姐姐取个名字吧?奴婢这名字不也是您给取的?”
惠儿听了这话,心里又不由想到:自己到底是后跟着二少奶奶的,和雪晴比到底差了一层,二少奶奶说的那些,也只不过是个借口罢了,做儿媳的,哪愿意为了个丫鬟驳了婆婆的面子?
苏陌嫣看着惠儿那低垂的笑脸,心里道:看,这就是胡乱宣传思想的后果!她伸手握住惠儿的细长的手,道:“你觉得雪晴这名字可好?”
惠儿不知她是何意,只认真地点头道:“奴婢不懂文墨,听着也觉得是好的,不同于那些花儿、柳儿的。”
苏陌嫣略一思索,问道:“那‘雪卉’这个名字,你可喜欢?”
惠儿迟疑道:“谢二少奶奶赐名。”心里却道:雪惠,这和之前也是没有什么差别的,可主子赐的名,就是叫猫儿、狗儿,做奴婢的也得应着不是?
苏陌嫣见了惠儿的神情,便笑道:“你可知是哪个‘卉’字?”
“奴婢不识得什么字,便是‘惠儿’的这个‘惠’吧?”惠儿恭敬地答道,唯恐苏陌嫣觉察出她的不快。
“若是那个字,我还何必给你改名字?”苏陌嫣伸出食指,在惠儿的手心上一笔一划的写了个“卉”字,道,“这个字便是花的意思,有个词叫做‘奇花异卉’便是这个‘卉’了。”
放下惠儿的手,苏陌嫣又道:“虽说叫‘花’俗了些,可你这副俏模样,到真是和朵鲜花一般,而且毕竟义同音不同,而且,你可知这开在雪里的花卉,是什么?”
“是......梅花。”惠儿有些意动。
“对,”苏陌嫣应道,“寒梅能傲霜,高洁不与俗同,你的美丽,是你值的骄傲的,何必在意他人言语?别人欣赏也好,嫉妒也罢,你若自品行高洁,何惧他人之态?”
惠儿不由得眼眶泛红,道:“奴婢,奴婢怕配不上这好名字。”
“有什么配不上的?我看这名字倒是配你用,旁人若是有了你这副好容貌,怕早就使尽心思往少爷们跟前凑了,你却能够不自轻自贱,光是这份心气,就是旁人难比的。”
惠儿屈身施礼:“奴婢雪卉,谢主子恩典。”
苏陌嫣笑着颔首:“有倒是‘若非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我也希望你能苦尽甘来,完事顺意。”
一番话下来,雪卉早已是泪盈于眶了,苏陌嫣虽觉得自己这些话矫情了些,可确实真的能希望由此可以让雪卉少些自卑,多些明媚的笑容。
雪晴扁着嘴道:“小姐您偏心,怎么奴婢的名字就没有这些典故?”
苏陌嫣好笑道:“你的又哪里差了?大雪初晴,又有意境,又透着万事皆新之意,象征着你以前的那些苦难都过去了,可是不好?”
雪晴听了,这才展开笑颜。
苏陌嫣还不待说些什么,却听见“嗵”的一声,院门被推开了,三人本就是坐在院子里的,一眼便瞧见李俊修推开门慌张地进了院子,喊道:“二嫂,二嫂,出事了!”
第三十章 酒醉
李俊修跌跌撞撞地跑进院子,脸色发白,额头上满是汗水。
苏陌嫣不由的站起身来,雪晴和雪卉也吓得有些不知所措,连施礼都忘了。
“二嫂,那酒,那酒是怎么回事?”李俊修大概是跑的急了,说起话来有些喘,还有些语无伦次。
“酒?酒怎么了?你别着急,慢慢说!”苏苏陌嫣沉稳地说道,心里却想着,自己送去的酒怎么会出问题?
李俊修一屁股坐在石凳上,稳了稳神,这才说起来。
之前,苏陌嫣遣雪晴给她送了酒去,他喝着那书快酒味道不错,又听雪晴说,李俊驰那里并未有,便带了一坛子去找李俊驰献宝。
李俊驰喝着那书快酒也觉得不错,所以那一坛子酒,他倒喝了大半,李俊修因为自己屋里还有,所以只陪着喝了几杯。
刚喝完时,二人都还好好的,可不多时,李俊驰便觉着困了,想睡一会儿,李俊修也在旁边的榻上歪了一会儿。
等李俊修要走的时候,觉得李俊驰好似不对,便想将他叫醒,让他喝些醒酒汤,可谁知怎么都叫不醒,竟好似没有知觉了一般,李俊修大骇之下,才跑到后院来找苏陌嫣。
雪晴雪卉听了这话,都惊出了一身冷汗,若是三少爷喝了二少奶奶酿的酒出了什么事,老夫人岂能轻饶?便是她们两个怕也是难辞其咎的。
雪晴咬着牙上前一步,道:“三少爷,那酒是奴婢做的,不关我们小姐的事,都是奴婢的错!”
雪卉一愣,也想上前认错,苏陌嫣却一把将雪晴拉倒自己的身后,沉稳地说道:“胡乱认什么错?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呢!”
李俊修急忙站起身道:“我没有怪二嫂,我,我是慌了,不知该怎么办了。”
苏陌嫣点点头,表示她明白,到底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慌乱是难免的,她安抚道:“你先别慌,许是他只不过是喝醉了,找大夫瞧了没有?”
李俊修道:“不像是喝醉,若是,我叫他,他总会含糊的应几声吧?大夫,我没找,我,我这就派人去。”
说完李俊修向外跑了几步又站住了,可怜兮兮地道:“好嫂嫂,这事我不敢让娘知道,你去前院看看可好?我,我害怕!”
苏陌嫣本不像搅合到这事里,更不想凑到李俊驰面前去,可见李俊修那可怜样,便点了点头,跟着他想前院走去,雪晴和雪卉也赶紧跟在后面。
李俊修见苏陌嫣肯去,便稍稍松了口气,撒腿往二门跑,好打发小厮去请大夫。
苏陌嫣带着两个丫鬟来到前院的正房,站在门口略踟蹰了会儿,苏陌嫣才掀了帘子进去。
李俊驰的屋子很宽敞,苏陌嫣这是第一次来,少不得略略打量了几眼。
进了门照例是花厅,那桌上摆着些杯盘,屋内还有些淡淡的酒香,估计刚才这兄弟两个就是在这里喝的。
苏陌嫣扫了一眼,又像东次间走去,雪卉上前一步帮她掀起了帘子。
进了屋,就见李俊驰仰卧在大床之上,走近了看,见他面色微红,呼吸绵长,
苏陌嫣放下心来,估计他就是喝多了,据她了解,这古代的酒度数较低,可是,这人的酒量也太差了些!
房中没有服侍的丫鬟,估计是李俊修害怕,所以并未叫人进来便直接跑到自己那去了。
床头的小桌上放着一碗汤,苏陌嫣朝雪卉努努嘴:“那是醒酒汤吗?”
雪卉几步走过去,端起碗来用勺子搅了搅,道:“二少奶奶,这正是醒酒汤。”
苏陌嫣又看了眼雪晴:“你们俩把这给他灌下去!”
雪晴和雪卉对视了一眼,雪卉端着碗低下了头,雪晴无奈,只好过去一手扶着李俊驰的手臂,一只手托着他的后脑,想将他扶起来。
可她毕竟年纪还小,李俊驰又是醉的极沉,一下子却是没有推起来,好在这时李俊修跑了进来。
他见苏陌嫣没事人似的袖着手站在一旁,雪晴在那涨红了脸也没能将李俊驰扶起来,忙上前从雪晴手里将人接过来扶起,他坐在床沿上,让李俊驰靠在他的身上,问道:“二嫂,这是要喂二哥喝汤?他醒了吗?”
苏陌嫣朝雪卉示意了一下,说道:“没醒,不过我瞧着就是喝多了,喝些醒酒汤应该就没事了。”
雪卉无奈,只好从汤碗里舀起一勺,轻轻的放到李俊驰嘴边,可他却闭着嘴不知道喝。
李俊修看着这主仆三人对李俊驰疏离的态度,虽有些不解,可还是轻轻的捏着他的两腮,让雪卉将汤倒入他的口中,还好,李俊驰还知吞咽,很快就将那勺汤咽下去了。
李俊修心里安稳了些,问道:“平日二哥的酒量尚可,怎么今日却醉成这样?这甜酒喝着酒味很淡,怎么也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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