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嫣没想到惠儿会这样说,虽然这话倒是事实,可作为丫鬟不是很多人都想攀个高枝儿的吗?哪怕是先做个通房丫头,也好能爬上姨娘之位。
惠儿看到了苏陌嫣眼中的那抹诧异,便苦笑着道:“也许很多丫鬟都希望被抬做姨娘,可奴婢是真的不想,可惜别人却都不相信。”
“哦?”苏陌嫣觉得她这话好像有什么深意,不过也是,惠儿的长相在这李府的丫鬟中也算数一数二的了,她要想做个通房的丫鬟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可却被派到自己这里来做事,这让她之前就觉得不可理解了。
“二少奶奶不相信?”惠儿见苏陌嫣挑着眉毛“哦”了一声,便咬着下唇涩声道。
“不,我信,不说别的,你生的这样好,要是想做姨娘,也不见得是难事。”苏陌嫣真诚地说道。
惠儿认真的看了苏陌嫣一眼,见她并没有怀疑和不屑之色,这才继续说道:“奴婢本来是在老夫人院子里服侍,不过做的粗使丫头,后来老夫人想把奴婢拨到大少爷的院子去,可是大少奶奶却不愿意,后来,奴婢便做些打杂的活,直到您来了,老夫人才把奴婢拨到这院子来。”
苏陌嫣心下怀疑,看这惠儿伶俐通透的样子倒不像个粗使丫头,就是做个贴身的大丫鬟也是能的,再说为什么哪个院子都不愿意用她?莫非是有什么陋习不成?
惠儿猜到了她心里的疑惑,便道:“不瞒二少奶奶,我本来是跟着老夫人房里专管针线的环儿姐姐做活的,有一年老爷看见我,多说了几句话,就被老夫人打发去干粗活了,后来才被打发到大少爷院子里——至于大少奶奶也不想用我,也是怀疑我要打大少爷的主意。”
苏陌嫣听到这里有些明白了,如果惠儿说的都是真的,那恐怕怪就怪她长的太好了,想想老夫人身边的几个丫鬟,确实都长的只能说是端正。
而大嫂安氏确实不像个能容人的,听说大少爷李俊磊的房中只有个通房丫鬟,还是安氏从娘家带来的,至于姨娘却是一个都没有。
就算是这样,那她们将惠儿安排到自己身边又是为何?李骏驰已经有一个姨娘了,现在又把惠儿安排在这,是想让她也做姨娘?不管是如何,恐怕这李家都没安好心!
“奴婢根本就没有做姨娘的心!”惠儿又道,“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奴婢这点心气还是有的。”
苏陌嫣心思一转,惠儿为何要和自己说这些?是向自己表示投诚?
几个人正说着话,刘氏身边的谷香就来了。
“老夫人让奴婢来请二少奶奶去正院。”谷秋长的一般,圆圆的脸蛋显得有些敦厚,看来,刘氏是喜欢这个类型的丫鬟。
苏陌嫣答应了,便整理了衣裳带着雪晴要走,想来是刘氏要处理韩如儿的事,不知叫自己去干什么,难道是想杀鸡给猴看?
想想之前韩如儿欺辱惠儿的事,苏陌嫣又站住脚叫惠儿道:“走,我领你看热闹去!”
惠儿迟疑了一下,才道:“奴婢还是不去了,屋子里还有好多活呢。”
“有什么活回来做就是了,走吧!”雪晴也劝道。
惠儿还是摇头:“总要有人看院子的,你们去吧。”
见她坚持不去,苏陌嫣便带着雪晴赶紧走了,若是去晚了,刘氏少不得又有借口训斥她了。
来到正院的上房门前,便听到刘氏的呵斥声,那仿佛被捏着脖子发出的尖细声音,让人听了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韩如儿和那两个丫鬟跪在地上,刘氏正竖着眉毛呵斥着,见苏陌嫣进来了,便示意她在一旁站着。
不多时,赵姨娘、李曼霜、安氏都分别带着丫鬟来了。
刘氏见人齐了,便道:“这几个下流胚子手脚不干净,敢拿弛哥儿屋里的东西,这还了得?咱们李府一向家规森严,今日,便要严惩!你们也都瞧着些,回去也好警告自己手下的丫鬟婆子们!”
苏陌嫣瞧了一圈,并未见李乐岚,心里忍不住暗暗撇嘴:这一招敲山震虎只对着媳妇庶女和小妾,怎么不见你警告一下自己女儿?
刘氏命人将跪着的三人打了一顿,又找来人牙子将那两个丫鬟买了,至于韩如儿则让人将她拖回房去,禁足两个月。
处理完了,刘氏又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厉声警告道:“以后再有不守规矩的人,严惩不贷!”
刘氏又训斥了一会儿,见在场的人个个敛神屏息,才满意的让人全散了。
苏陌嫣临走时,刘氏又单独警告她,作为正房,定要严格要求自己,不要纵了下面的人没个样子。
苏陌嫣毕恭毕敬的答应了,这才带着雪晴回了院子。
回到院子,雪晴笑着对惠儿讲了韩如儿狼狈的样子,惠儿却并没有什么笑意,只道:“老夫人最是恨姨娘之流,这样的严惩也是在意料之中罢了。”
苏陌嫣猜惠儿是,不愿意见老夫人,便悄悄的嘱咐雪晴,让她去打听一下惠儿的底,看她之前说的是不是真的。
第十三章 与我何干?
夜里,苏陌嫣又是睡不安眠。
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断断续续的出现在她的梦里,接连几日都是如此,现在,她对原主的记忆已经接受了个七七八八。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她还有些恍惚,几乎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雪晴进来服侍她起床,不禁笑道:“小姐,您还是这样,起床时总要迷糊一会儿。”
苏陌嫣晃了晃头,也笑道:“有些睡糊涂了。”
雪晴向门外看了看道:“惠儿去给您取早饭了。”
“哦?”苏陌嫣挑着眉毛看她,这是想和她说什么了。
雪晴一边忙活着,一边和苏陌嫣说了她打探来的消息:“下人们对韩姨娘挨打的事都是幸灾乐祸的,估计是她平时也太跋扈了一些。然后便有人提到惠儿,说是别看她长的漂亮,就算是成了姨娘,也是个挨打的货。”
“你是哪听来的?”苏陌嫣道,雪晴是她的人,估计不会有人愿意理她,和她说这些。
“大厨房哪里听来的,估计她们都不在意我,所以说什么都不避讳我。”说到这,雪晴有些得意,更有些悻悻,毕竟,被人忽视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苏陌嫣拍了拍她的肩头笑道:“不见得是不在意,没准是故意说给你听的。”
雪晴还要再问,苏陌嫣却笑着朝院子里扬了扬下巴,她便聪明的闭口不言了。
中午的饭食比前几日要差了些,苏陌嫣却并不在意,刘氏前几天碍着面子吩咐人将她的饭食备的好一些,估计这会儿又后悔心疼了,不过,倒也比刚来时的饭菜还是好很多的,毕竟有荤有素。
吃完了饭,苏陌嫣又发了会儿呆,将这几日的事情想了想——实在是无事可做,每日早上去刘氏哪里请安,看着安氏伺候她用餐,然后每天除了吃睡再没有别的事可做了。
要是日子一直这样过下去,这里倒是个养老的好去处!
不过,依刘氏的性子,怕是不会容她这样好过下去,苏陌嫣靠在床头慵懒的叹了口气:那就在暴风雨来临之前,好好的养精蓄锐吧!
关于惠儿的底细她倒不是特别担心,这府里的人也无非是看不上自己,想让自己不好过罢了,再说,依刘氏的那点子心思,估计也想不出什么高深的计策来。
至于那些丫鬟的话,也许是嫉妒惠儿长的好,想让雪晴把话传过来,让自己忌惮怀疑她。
若是刘氏有什么心思,估计也不过是想让漂亮的惠儿吸引李骏驰的目光,恶心恶心自己罢了。
这府里的人,多是眼高于顶,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只不过是人的劣根性,见到弱的都想踩两脚而已。
苏陌嫣心里冷笑了一声,想踩自己,也得看看有没有那道行才行!虽说现在自己无可依靠,也绝不是容得别人搓圆捏扁的!
接下来的几日,苏陌嫣每天早上去请安时,安氏的表情越来越难看,自己走时她还没有走的意思。
要说安氏是多有孝心,想着刘氏跟前多亲近伺候,苏陌嫣才不相信,估计,过不了几天,安氏就会把每天早上伺候刘氏用餐的事情推到自己身上。
苏陌嫣也不急,虽说她实在不愿意去每天看着刘氏那张脸,更不要说是伺候她吃饭了,可遇到事情急也没用,还是要走一步看一步的好。
天气越来越热,苏陌嫣在院子里依然只高高的扎个辫子,穿着件月白的短襦,下面系着高腰的湖水绿的裙子,一条鹅黄的腰带束着纤腰,整个人都透着清新之意。
真正的苏陌嫣颇擅长女红,苏家虽然后来没落的,但之前却是大户之家,对子女的教育也是按着大家闺秀来的,所以她请棋书画不说是多高的造诣,但还都是通晓的。
苏陌接手了这具身子后,发现自己慢慢的也将这些技艺都接了过来,不禁又惊又喜,在这时代存活,多会些这里的技艺还是好的。
她从箱子里找出些陪嫁的布来,这些的质量都很是一般,估计以苏家现在的情况,也拿不出什么好嫁妆来,家里还有一大家子人,哪能倾尽所有的给她置嫁妆?
李骏驰闯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她坐在窗前刺绣的场景。
中午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少女的身上,连她头上的绒发都仿佛染上了光芒,本不是多美的女子,可低着头刺绣的安静样子还是让李骏驰愣了一下。
听见他进来的声音,苏陌嫣停下阵线抬起头,嘴角还带着安谧的笑意,眼睛两晶晶的,充满了活力。
待看清来人,苏陌嫣站了起来,垂下眼帘,轻轻的叫了声:“二少爷。”脸上又变成了恭谨的模样。
李骏驰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怒喝道:“你干的好事!”
苏陌嫣不急不躁:“陌嫣除了给娘请安,连院子也不曾出,不知哪里惹您不快,还望二少爷明示!”
李骏驰想到自己混乱的前院,再看眼前不卑不亢的苏陌嫣,心里的火就越烧越旺:“若不是你生事,我房内的事怎么会没人管?”
那两个被卖出去的丫鬟本是贴身伺候他的,现在韩如儿又被打的卧床不起,本是用惯了的人这会儿一个都指不上了,小丫鬟们又不知他的习惯,屋里面的事一团糟!
他今个儿本想找他平时用惯了的墨锭,可丫鬟们都找不到,他去问韩如儿,她却呜呜咽咽的叫屈,还不停的嚷着苏陌嫣陷害她。
李骏驰虽不相信那些东西是苏陌嫣栽赃,但这事确实是她惹出来的,若不是她生事,自己的屋里屋外怎会乌烟瘴气一团糟?所以一时气起,便踹了苏陌嫣的院门来寻她晦气。
他其实也没想把苏陌嫣怎么样,只想找个人撒撒气,训斥一番。
可没想到,苏陌嫣居然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点不解:“二少爷,我连您的院子都很少进,平时也只是路过而已,什么时候给您生过事,至于你房里的事,我从来不曾管过,这现在没人管了,到不知和我有什么相干?”
第十四章 示弱
李骏驰被苏陌嫣一番话堵的哑口无言,虽觉得和小丫头斗嘴有些没面子,可这口气总觉得出不来,便吸了口气,稳了稳道:“若不是你将事情闹得母亲那里,怎么会让如儿被打,我的大丫鬟被买?”
苏陌嫣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原来二少爷说的是这事呀?是韩姨娘到我这里来闹,说是自己的东西丢了,而二少爷之前便告诉我不许管您院子里的事,我也是没有办法才将此事禀告了娘。”
看李骏驰皱着眉毛的样子,苏陌嫣毫不在意地道:“再说,韩姨娘之所以会被打,那两个丫鬟会被卖,都是因为她们自己犯了错,您若是大度,不在意她们拿了您的东西,和老夫人求情就是,我倒是室不明白,此事怎么会怪到我头上?”
虽说李骏驰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可也没有被人冤枉了便忍气吞声的道理,苏陌嫣说的在情在理,到让李骏驰没了话说。
李骏驰这才想起来,当初韩如儿抱着自己的腿求救,还是自己踹了她一脚,命人将她拖走的,如此说来,确实是自己也有责任。可是,可是这个丫头这样伶牙俐齿的将自己堵的没话说,李骏驰还是心中郁闷的很!
“你,牙尖嘴利!哪有个女子的应有之态!”李骏驰恨得咬牙切齿。
苏陌嫣忍不住想笑,什么人呀!说不过别人就拿性别说事!难道他李骏驰作为一个男子却和她一个小丫头斗嘴,就是男子之态?
不过这话她不能说,名义上她还是自己的夫君,本来就婆婆不喜,丈夫不爱,妯娌仇视,再把丈夫得罪透了,对自己有百害而无一利。
“我知道,你身边用惯了的人突然指不上了,肯定挺不适应,可是,我也是爱莫能助啊。”苏陌嫣语气诚恳地道。
李骏驰看了看她,倒是有些发不出脾气来了。
“我知道你不愿意多见我,所以,我谨守本分,尽量不出院子,可若是有人故意来找茬,我又能怎么办?我年小体弱,又无亲无故,除了依靠丈夫和婆母,又能如何?韩姨娘是妾,我是妻,可是她却敢对我大喊大叫,打上门来,你想没想过,我才是最可怜的那个?我也不想惹你厌烦,可是,有些事情也并非我本愿。”苏陌嫣低下眼帘,却仍能看出她心中的悲戚与无奈。
李骏驰心里一软,觉得她说的也确实在理,她还是个小女孩,根本不到出嫁的年纪,这样早嫁,也是无奈吧?
可他终究不愿服软,对她这么久的厌弃,若是一下就便成怜悯,他也做不到。
李骏驰转过头去,冷哼了一声,到底是没有说什么,便转身走了。
苏陌嫣挪了几步坐在床沿,她本是故意要装可怜,她知道,又时候适当的示弱也是必不可少的,一味的逞强却只能适得其反。
可是,说来说去,她倒真觉得自己可怜起来。
本来是升职有望的精英女白领,有父母亲人的宠爱,有车有房生活稳定,可现在却为了衣食无忧,在这陌生的世界里低声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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