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皱着眉也挑起车帘打量那群人,被褚红襄这么一说,她还真有点担心了。
过了没多久,梅香眼看着胡嬷嬷带着那个男子往这边行来,梅香赶忙放下车帘,又知会了里面的薛碧儿三人。
胡嬷嬷领着男子来到车前,先介绍了一下,“我们是长乐侯府上的,里面坐的是府里的小姐们,公子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可以跟我家小姐说。”
男子对着车门行了一礼,说道,“在下李炎,我家远道来京,没成想马车坏在了路上,耽误了几位小姐的行程,在下在此向几位小姐赔罪。”
“事出突然,并未公子有意,公子不必太过自责,”梅香说道,“不知公子有何打算,若有需要我家帮忙的地方,公子尽管说。”
李炎偷偷掀了眼皮往车门瞟去,可恨厚厚的帘子把车厢里的风光挡了个严严实实,少女的温言软语虽然乍一听很稚嫩,却令人身心舒畅。
“原是李炎耽误了小姐,怎好开口想小姐求助…”李炎想要多听听车内女子的声音,便有意引着女子多说几句。
梅香这边觉得这人有些啰嗦,便皱起了眉头,有些不耐地朝薛碧儿使了个眼色。
梅香禁了声,换了薛碧儿说话,“李公子太客气了,家妹刚才说的话在理,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请公子但说无妨,现在是冬日,天黑地早,虽然这会日头还足,再过一两个时辰这天就要黑了,我瞧公子家人有不少孩童,京城晚上冷得很,公子还是顾着家人,早早回家的好…”
薛碧儿在四人中是长姐,照顾惯了下面的妹妹,虽然她仍是少女,语气中却多了几分严肃。
李炎听得车内换了以为小姐说话,这一位虽然也是温言软语,话中却多了一份不客气,令李炎心里有些着恼,不过他好歹也二十好几的人了,又怎会跟这些小女孩一般见识。
李炎觉得车里的女孩多半是有些看不起他,故而才懒得理他,不过既然是侯府的千金,有几分脾气倒也正常,他们家初来乍到,还是少沾惹这些人为好。
既然大家都想快些赶路,李炎也便不客气了,便道,“不瞒小姐,在下确有一事相求…”
“公子先把事情说来,让我们姐妹商量一下再答复,”薛碧儿道,对方还未说清楚有何请求,她可没傻到先答应下来。
李炎清了清嗓子,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胡嬷嬷在一旁将他的神情都看在了眼里,心下觉得这位公子太过小气,没有大家公子的大气之风,便上前一步,开口道,“小姐,李家公子想跟我们家借一辆马车,他们家的车子上东西人都满了,再也无法腾挪,便想问问看咱们能不能匀一辆车给他家?”
梅香与薛碧儿对视了一眼,听说过路遇让人捎一程的,没听说过要求别人直接匀一辆车子出来的,看来这李家还挺讲究,不想跟她们的下人挤在一起。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薛碧儿跟梅香点了点头,便痛快地应下了,“胡嬷嬷,让丫环们挤一挤,腾一辆车子出来借给李公子。”
胡嬷嬷应了是,转身传话给丫环们匀车子。
李炎见胡嬷嬷去忙了,他也不好意思再继续呆在这里,便又行了礼,再三谢过梅香等人,这才去找胡嬷嬷帮忙。
待得李炎走了,梅香四人又说起悄悄话来。
“这人不会真是长乐侯的亲戚吧,都是姓李的…”钱珠玉道。
“不是,刚才胡嬷嬷都自报家门,说了咱们是长乐侯府的了,那李公子却没有反应,可见他不是奔着咱们侯府来的,”梅香道。
“我瞧着他刚才的神情,似乎对京里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薛碧儿似有深意地道。
长乐侯府“五娇”身份特殊,凡在京城呆过的人谁没听说过,刚才胡嬷嬷说道她们是长乐侯府的千金,李炎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想来是对京城不熟了。
第五十四章 是他?(求收藏推荐)
一番折腾之后,梅香她们终于又开始行进了,只是因为马车借给了李家人,只好与他们同路。
为了避嫌,胡嬷嬷吩咐车夫跟李家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因为腾了一辆马车给李家,几个丫环挤到了其他车子上,梅香便把明月叫了过来。
明月看了看几位小姐,有些欲言又止。
梅香让她重新煮了热茶,说道,“说吧,这里又没外人,刚才看你往李家人那边去了许久,可打听到了他们的底细?”
明月闻言眼睛发亮,压低了声音跟几位小姐禀报,“小姐,奴婢刚才跟那边的一位妈妈说了一会话,那位妈妈跟我说了一些事情,原来这李家人是从西南流放之地回来的,听说是皇上才刚赦免了他们,他们一大家子奉旨回京,似乎皇上还有召见他们家的人…”
明月这话才刚说完,便听到“啪嗒”一声,原来是梅香手里的茶杯掉落在车板上了。
明月连忙拿了帕子擦拭散落的茶水,又把茶杯放回桌上,她看着梅香震惊的神情心里有些疑惑,不过当着薛碧儿三人她却是不会问出来。
明月心思一动,埋怨梅香道,“小姐,咱们现在可是在马车上,颠颠簸簸地不比在屋子里,茶杯得拿稳了才行,还好茶水没有溅到身上,若是污了衣裳就麻烦了。”
梅香听到明月的话才缓过神来,心知明月为她刚才的失态找了借口,想要再说几句,可是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梅香被刚才明月说的话震了心神,此时心中思绪纷乱,只觉得什么都顾不上了,想要去找那个人确认,是不是他,是不是他害的她…好在她理智尚存,深吸了几口气,神情缓和了一些,只是脸色却变得苍白。
明月望着梅香忽然感觉心慌,连忙扶着梅香,急道,“小姐,怎么了,感觉不舒服么,是不是心口又痛了?”
梅香望着明月焦急的面容,惨然一笑,顺着明月的力气歪倒了她身上,“别怕,不是心疾,我好像是茶水喝多了,有些醉茶,让我靠着歇一会。”
薛碧儿瞧着梅香忽然就病了,心里同样焦急,“明月,门口那里有风,你扶着梅妹妹往里面坐一些,”又小声问梅香道,“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听说醉茶后吃点点心会好一些。”
钱珠玉听了这话,连忙打开身后的柜子,取了几样点心出来,摆在梅香面前。
梅香虚弱地笑了一下,为了让车内几人安心,便伸手拿了一块点心小口地吃起来。
其实梅香并没有醉茶也没有犯心疾,只是她此刻心思乱成一团,怕别人看出异样,只得装作发病。
梅香心里不断回响着刚才明月说的话,被永安帝赦免的李家人,从西南流放之地回来,这样一家人除了那个李家还能是哪个…
前世中那个最后迫着她下堂,又要强逼她为外室的李家…
那个要包养她的李家人是谁来着?
好像就是叫李炎,这个人她前世根本就不曾见过,却传出了关于两人莫须有的流言,虽然知道那些流言是齐王世子故意让人传的,可若是没有这个李炎,没有李家,她又怎会被人逼上绝路?!
李家又出现了,他们从流放之地回到京城了,永安帝不但免了他们的罪责,还会赏赐他们府邸,李家的人会进入朝堂,掌握军权,成为永安帝的左膀右臂…
李炎更是会成为李家举足轻重的人物,储位之争中大部分掌握军权的勋贵都落了马,不是抄家就是发配,甚至有些死于非命,永安帝自然不费吹灰之力就收回了军权,在军中要职上安插了他的人,李炎便是这些人里最重要的,掌握京畿防务,担着皇室安危之责。
就这样一个忠君爱国的李家,最后却背叛了永安帝,永安帝暴毙李家功不可没,太子失踪李家同样功不可没。
就这样一个本来不被勋贵们看在眼里的李家,与**之人联合,导演了一场宫廷哗变,又挟持京城权贵,扶持新帝登基…
当时李家的叛变,令京城无数人家震惊,不知有多少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眼珠子掉了地,又有多少人不愿相信这个消息。
可是李家就是这么做了,在荣宠最盛的时候背叛了皇帝和太子,甚至假传太后懿旨招京城近百权贵入宫,进而以性命相挟,逼迫重臣与勋贵们立下新太子…
那时候大多数人是不愿相信李家会这么做的,只当李炎手起刀落,砍下了几个人头,那些人才肯相信。
其实事后仔细想想,李家本来就怀着一颗不臣之心。
李家在前朝没落,便是因为他们有叛逆的企图,被前朝皇帝早早察觉,狠狠杀了一批,剩下的老弱妇孺流放到了西南不毛之地。
那话怎么说来着,养不熟的狼就是指李家人这种,他能背叛一个主子,便能背叛第二个…
永安帝自信能玩转人心,对李家施恩,将李家对前朝皇帝的背叛说成是他们不堪民众受苦,是不畏强权为民除害,将李家塑造成一门忠良。
可惜永安帝失算了,李家在他身上得了名得了权又害死了他,那新帝登基时不足十岁,不过是李家手中的傀儡,新帝的母族又是个扶不起的,大赵皇族易姓只是迟早的事。
梅香虽未能活着看到前世里李家人最后有没有改朝换代,但以当时的时局来说,皇室是无力回天的。
回想起李家人的阴狠毒辣,梅香忍不住发抖,怎么办?她该怎么办?这一世李家人会不会放过她?
第五十五章 回府
梅香倚在明月肩头,神情恹恹,她此刻心情可说是糟糕透顶,忽然她张大了眼睛,脸上一片喜色。
众人见梅香忽然变得眼睛亮晶晶,都吓了一跳,心里头疑惑,只怕她是病地更重了,连忙不迭声地问怎么了。
梅香反应过来,讪笑了几声,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刚才突然想起来,后面车上还有几条活的大黑鱼,府里的惠娘子做鱼有一手绝活,这会天还挺早,应该赶得上她们做晚膳,咱们晚上就能吃到新鲜的黑鱼,有口福了。”
钱珠玉扑哧笑出声来,“你这丫头,刚才还一副病歪歪的样子,这会琢磨起吃来倒是有精神了,亏得我们还为你担心着。”
梅香嘻嘻笑了两声,趴到钱珠玉身上不肯起来地耍赖,车厢内顿时笑声一片。
梅香心中苦笑,她的定力还是不够啊,心思太过外露,差点被大家看出问题,虽然再活一世,她的心性还是有缺陷的,以后一定要注意了。
梅香刚才失态,只因她突然想通了,李家人原本算计她,全是因那箱子书,如今箱子在她手上,她只要早早地把箱子转手出去,李家跟她便再无挂噶,她只是一介孤女,想来野心庞大的李家是看不上她的。
想通此间关节,梅香心中豁然开朗,她的思路被前世的遭遇束缚住了,才会觉得束手无策,其实现在已是今非昔比,人和事都在改变,今生和前世早已不同了。
梅香此刻只想把那箱子烫手山芋送人,只怪马车走地不够快,好教她快快回了侯府,立时跟长乐侯夫人说了此事,然**里迅速派人来把箱子拉走。
梅香虽然心急,也知自己心态不对,在心底默念了几遍“稳住”“忍耐”,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以前她活得像木头人,性子也木讷,只在最后一死时爆发出了脾气,也许是当时留下的后遗症,今生苏醒过来后,她的性情发生了转变,就像她现在不爱写字转而喜欢舞剑一般,性子竟是有些火爆的趋向了。
这样下去可不好,太过急躁不是好趋势,看来以后也不能只按着性子来,除了练剑之外,还是要写写字,下下棋,收收性子才行。
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京城门口,李家人多,又是被赦免的流放之人,入城门手续繁琐,少不得要耽误些时辰。
李炎有心趁这个机会跟长乐侯府的小姐们再攀扯几句,刚要往后头来,却看到长乐侯府的马车直接来到城门口,交了张帖子给守门的士兵,车子便得到了放行。
李炎眼睛一眯,瞧着长乐侯府的马车毫不留恋地疾行而去,心里微恼。
原来李家甚是会做人,在流放之地与当地士绅豪族关系甚好,李炎更是在当地军户中混了个一官半职,虽是戴罪之人,却也从未被人小瞧过。
加之西南流放之地,民风彪悍,当地的女子并不像内地一般讲究规矩。李炎又是在流放之地出生,在当地颇受女子爱戴,如今初入京城不知深浅,更不懂得京城大户人家管女儿管得严,是以认为梅香几人定是看不起他,才会这般避了开去。
李炎心里有些不高兴,但此刻他也做不了什么,他还得先去办入城手续要紧。
李家人暂且不提,且说梅香四人回到长乐侯府,来不及梳洗先去给侯爷和夫人请安。
长乐侯夫人拉着她们挨个地嘘寒问暖一番,这才放她们去梳洗。
晚膳自然是到正房来用,同侯爷和夫人一起,只是没有看到杜兰馨。
薛碧儿是长姐,少不得得表示一下关心,问道,“怎么不见杜妹妹?我们姐妹有一个月没见到她了…”
长乐侯夫人的笑容收了起来,漫不经心地道,“杜丫头病了,我免了她的请安,让她呆在好好养病,你们四个也不要去打扰她,省得过了病气给你们。”
梅香与薛碧儿、钱珠玉对视一眼,乖乖地应了是。瞧夫人的脸色,她们不在的这段日子里肯定发生了什么,杜兰馨也多半不是养病这么简单。
屋里气氛一时有些沉闷,长乐侯眯了眯眼,夹了一块黑鱼片放到夫人跟前,“今儿这鱼做的不错,新嫩爽口,夫人多吃点。”
钱珠玉忽然轻笑了一声,被夫人瞧见便问道,“钱丫头有什么高兴事啊,看把你高兴的?”
钱珠玉拿帕子擦了擦嘴,脸上笑容愈发止不住了,“夫人,我只是看了这黑鱼,想起了回来路上梅妹妹说的话,这才忍不住笑了…”
长乐侯夫人心中疑惑,眼见梅香害羞地低下了头,便又追问道,“梅丫头说什么了这么好笑,说出来也给我们听听,让我们也跟着乐呵乐呵。”
钱珠玉却是没有言语,只拿着帕子捂着嘴看着梅香笑,梅香羞得耳朵都红了,薛碧儿这才为侯爷和夫人解惑,将路上梅香想吃惠娘子做的黑鱼一事说了。
待薛碧儿说完,梅香抬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