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楼梯处传来轻盈的足音,笑意盈盈而来的正是轻纱掩面的紫溪。
一见来者是不期二人,眸中跳过一丝光影,有极短的一瞬,她的笑意曾滞在唇角。
“二位客官想要点些什么呢?”紫溪迎上前去,问道。
不期不语,自顾自地看着楼下过往而来的人流,心中却忐忑不安着。
百里君绝嘴角噙着笑意看向不期,淡淡问道:“挑几样可口的极好。”
紫溪深深地望了一眼不期,正要退下,却闻他又笑着开口:“老板娘,不觉得我家夫人眼熟吗?”
不期蓦然回首,迎上紫溪多般复杂的目光。
紫姨啊,紫姨,你一定要慎重。
紫溪垂眸轻笑:“眼熟,很眼熟。”她顿了一顿,又续道:“似是和常来的一个公子的眉目有些像,那人难道是夫人的胞弟吗?”
不期尴尬一笑,回道:“不是。”
“敢问这位爷,何出此言呢?”紫溪肆无忌惮地对上百里君绝冷冽的眸光,等待着他的答案。
“我家夫人是你家店的常客,素来喜欢这里的菜,今日便嚷着我陪她来,老板娘,当真识不得她么?”
紫溪摇头:“想我向来记不得这些,夫人,今日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无碍,老板娘且下去备菜吧!”
紫溪走后,他不言,她不语,二人面对面僵持着,直到店小二送上菜饭。
她眼见着他左一筷子又一勺的为自己夹菜,自己却不吃,是怕中毒吗?
不期亦是心中苦闷,纵是早已饥肠辘辘,却对眼前的食物全然失了兴趣,提着筷子的手一直闲在一侧。
“不是饿了吗,怎么不吃啊?”
她抬眸看向他嘴角明媚的笑意,那笑似是极暖,却让她微微颤栗起来。
“是不好吃,还是不和胃口?”她依然静默不语。
“乖乖吃下去,你若不吃,本王可难保不会要了这一屋子人的脑袋。”
“他们是普通人……是无辜的……”话一出口,连她自己也觉得可笑,无辜又怎样,他何时觉得人无辜就该被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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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 你这个混蛋
从头到脚的血液像是都被抽干一般,她无力地看着他嘴角的玩味,重拾筷子,机械地将他夹来的菜放入口中。
味同嚼蜡,食之无味。
食物划着喉间缓慢的下咽,她明明早就饥肠辘辘,却一点填饱肚子的意愿都没有。
有些简单的事情,若是加了目的,便不能再轻松,带来的快乐也不能一如当初。
“百里君绝,你这个混蛋,变态,死三八!……”
不期将头垂得极低,一面不停搅拌着碗中的食物,一面低声咒骂着对面的那厮,骂着骂着,眼泪便汹涌而出。
月眸落下浅浅的影子,羽睫上粘着晶莹的泪珠,轻眨之下,宛如残翅的蝶。
百里君绝抱臂坐在她对面,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不期咬住唇瓣,忍住不让自己啜泣出声。
百里不期,你怎么可以在他面前哭成这样?你不可以在他面前认输!不可以!你一定要赢他,就算输,也要输得漂亮。
隔了半晌,她面上连绵而下的珠子断了,他才缓缓开口:“好吃吗?”
那不停夹菜给自己的人,身子一顿,用袖子一抹面上的泪痕,缓缓抬起头,还他一脸明媚的笑意,宛若水滴相敲般的声音响起:“嗯,好吃,皇叔点的菜,期儿都喜欢!”
这一笑,在那张泪痕满布狼狈的笑脸上显得愈加清澈,不染纤尘。
这一刻,他那颗冰冻许久的心,竟怦然跳动了一下。
这一餐,忐忑、惊心、不安、悔恨,百感交集。
直到下了楼,同他上了马车,她那颗悬着的心菜落定。
他没有派人拆了这闻雪楼的一砖一瓦,亦是没有动这里的人的一分一毫。
这个人不是盲从情绪的,是有理智的,他理智起来同样让人骇到骨髓里。
马车驶远时,紫溪站在楼门前遥遥相送。
不期掀起马车上的帷幔,留下无害一笑,不必念她,一切无忧。
他果不食言,带她去过烟雨楼之后,再到的地方便是苏府。
苏府的人似是早得了消息,一众人整齐地候在大门前,为首的正是苏离。
见马车下来的便是她那少年夫君,从跪了一地的人群中苏离提着裙摆跑出来,站到不期身前,抱她个满怀。
苏离倚在她怀中,一面轻垂着她肩,一面埋怨道:“陛下,你这是哪里去了?可是要急坏离儿了。”
不期回眸淡淡地看了一眼随后而来的百里君绝,宠溺地抚上苏离的发丝,笑道:“皇叔前晚派人来报,说是有大事相商,朕匆匆离去,不及告知爱妃,爱妃受苦了。”
站在苏离身侧的苏尧棠偷偷瞥了不期一眼,眸中尽是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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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 鸿若殿观棋
大事相商,却不唤他这个户部尚书,可是他百里君绝和百里不期已联手,欲铲除异己?
不期淡淡地看了一眼她的好岳父大人,苏尧棠面上神情并无异样,苏子逍应该是还未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他
思及此处,不期在人群中寻了又寻,却不见那抹嫣红。
却在抬眸之际,望见那慵懒地倚在朱红的门槛上的人,那厮笑得玩味肆意、妖冶无双,他手执玉笛抵在自己额前,清风拂过,几缕青丝飘起,勾勒出那堪称完美的侧脸。
一双桃花眼中噙着的笑意,令不期不禁一颤。
苏子逍,好一个怪人!当今皇上是女子这么大一件的大事,连自己的父亲的都不坦然相告,难道是另有所图?
那厮似是注意她的眸光,嘲弄一笑,侧首回望,一眼便将她的心事望穿。
不期忙避开那致命的一眼,对身后的百里君绝说道:“皇叔,朕累了,摆驾回宫吧!”
自回去后,不期遣走了身侧左右,整天都漫步在这座宫城里。
自太阳高高挂起至被月亮取代,没有目的的,就是想要这么一直走下去。
多少陌生的熟悉的面孔擦肩而过,尽是冰冷而麻木的表情。夜幕落下,月伴残云,宫墙竖起,这座寂寞的城究竟关起了多少人的心事?
她走着走着,竟走到这鸿若殿来了。
守门的宫人见来者一身明黄,皇上驾到,踉跄着忙行了礼。
小丫鬟见不期踏进殿内,笑盈盈地迎上来,将她领到内殿。
“主子,你看是谁来了?”
那侧坐在软塌上的女子闻声莞尔回眸一笑,暖烛下,那张玉颜倾国倾城。
“陛下来了。”礼飞羽提起水绿色的裙摆起身一礼。
不期颔首,坐到软塌前,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一众宫人识趣地先行退下了。
两人之间隔了一张棋案,黑子白子交相排列。
“飞羽好兴致啊!”
礼飞羽垂首浅浅一笑,道:“都是闲来无事用来打发时间的物事,陛下,也来下一局吗?”
不期赔笑:“朕疏于棋艺,怕是这一局必输无疑了。”
礼飞羽素手执黑子,已走了第一步。
几番交锋,黑子占尽上峰。败局再难回转,不期索性推了棋盘,倒了句:“朕输了。”
礼飞羽抬眸看了一眼不期,但见她眉间愁绪聚拢难散,调笑道:“陛下似是有心事?”
不期执起一枚白子,抬眸问道:“飞羽你棋下得好,朕且问你一句,这棋局当中,执子者该如何判断手中的子是有用还是无用呢?”
上一章:“她那个悬着的心菜落定”改为“她那颗悬着的心才落定”,各位看文的亲尽情地pia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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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 预谋与试探
礼飞羽浅笑:“陛下可知,后宫女子是向来不得过问朝堂之事的?”
聪慧一如礼飞羽,自是不难猜出不期所言之事,但却直言不讳,不期心上一惊,嘴边却依旧挂着笑:“若爱妃必须说出个所以然呢?”
那姝垂眸思忖了片刻,从不期手中取出那枚白子,落在棋盘正中,缓缓说道:“白子落下,孤立无援,攻它者为敌,护她者为忠。一试便知。”
闻她说完,不期眸上便落下一层淡淡的影,她的意思是要不期拿自己作饵,引敌人露出马脚?
礼飞羽见不期变了脸色,欲言又止“只是此举风险极大……”
“飞羽所言,朕明白,即便飞蛾扑火,朕也愿一试。”不期眸光坚毅地答道。
“陛下,您是一个好皇帝。”
不期自嘲一笑:“可能吧。”
但闻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可想而知,这鸿若殿的婢子们必是以为她今晚要留宿这里,已然准备开来。
不期起身理过衣裾,避开礼飞羽的眸光,说道:“你歇息吧,朕回了。”
那姝的反应不似不期想像中的那般,她盈盈笑着点头,就好似这结果她早有所想、早有所料。
礼飞羽唇角荡开一丝莫名的笑意,起身一礼:“飞羽恭送皇上!”
不期黛眉蹙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推开了门扉,但闻身后柔婉的声音响起阻了她的龙纹锦靴:“飞羽斗胆,想向陛下求个恩典,飞羽心有所向,但求有朝一日江山既定,能出了这皇城。”
不期一怔,眸光沉下:“好,朕许你。”
“雪儿,顾新凉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宫主令下祁雪便安插了人手下去,来报说,顾新凉这些日子并未去过别处,只去过烟雨楼。”
不期微颦,只去了烟雨楼,不大可能吧,这顾新凉当真就如此神通广大,他的行踪在居然都能在邀月宫这里隐了去?“还有呢,他有见过什么人没有?”不期续问道。
“有一个。”
“谁?”不期心上一紧,忙问道。
“苏子逍。”
顾新凉啊,顾新凉,你究竟是何许人也?先是百里君野,后是苏子逍,帝位之争,你究竟要站在哪边?还是你真正想要的是坐收渔翁之利?
静了许久,不期淡淡地说道:“苏子逍,他知道我是女子的事了。”
祁雪一惊,险些呼出口来。
不期见祁雪难掩惊色,舒了口气又点了点头:“这边的情况,紫姨大概已经知道了。你替我传话给她,告知她,朕有一计,需邀月宫人相助。近日叫她尽快挑选一批精练的人手,供我差遣。”
祁雪垂眸,眸下涟漪荡漾,若有所思地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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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3 薄了她面子
两日后,烟雨楼厢房。
不期在烛火的照射下细细地端详着手中的夜光杯,那杯子轻薄似纸、光亮如镜,隐隐透出淡淡绿色的光芒。
推门而入的那佳人,犹抱琵琶,白衣胜雪,仿若水中清荷,香远益清。
自不期买下她的初夜,今日才是她二人的初见。
门外笙歌夜舞,她面上却是波澜不惊。
见厢房中候着的人是不期,她颔首礼貌一笑,似是见惯风尘,却戒备地远远站在一侧。
不期暗惊,这烟雨楼的花魁果不凡俗,怪不得那顾新凉对她念念不忘,为她的一纸信约险些将这都城翻了去。
不期放下夜光杯,食指轻轻叩响圆桌,示意那姝坐到这一侧。
云裳在她一旁落了座,低低地唤了句:“公子……”
那声音微颤,不期心知,她心里当是怕极了。
“云裳姑娘,你可知我是谁?”
买下她开苞之夜的那位无名公子。
云裳扣住琵琶的手一抖,慌张地应道“嗯。”
不期从袖中取出那纸信约,缓缓推到云裳面前。
一纸嫣红,正是她的那张卖身契约。
躲了半月,还是躲不过这一天吗?霎时,云裳泪如雨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不期浅浅一笑,缓缓开口:“这纸契约,还你。”
云裳含泪抬眸看向那端坐在圆桌前的翩翩少年,她没听错吧,那话的意思是他要还她自由?
不期走到她身前,将伊人扶起,将那纸嫣红稳稳塞在她手中,又道:“好好收好,今后若有机会,便不要留在这烟花之地。”
“公子,大恩……”
不期朱唇一勾,拦下她的话道:“还你自由也不是没条件的。”
云裳一怔:“公子请讲!”
“还你信约的事,本公子还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不期顿了一顿,又道:“你知道的,这会薄了我的面子。”
……
将这事办好之后,不期的心也跟着轻松了起来。
但她此行一人,还那信约只是次要,首要的是要寻到那顾新凉。那厮不来上朝,她有什么办法,若要引他入瓮,这烟雨楼她就不得不来。
那楼梯她刚下了一半,便撞上匆匆而来的那抹湛蓝。
顾新凉来了,正和她意!
不期扯扯嘴角,玩味一笑道:“顾将军,怎来的如此好兴致,日夜跑在这烟柳之地?”
他见拦下他去路的人正是不期,霎时怒火中烧。
自他一踏进烟雨楼不见云裳,便有小厮告知她云裳的恩客来了。
这小皇上竟还不死心,又来到这烟雨楼,今日他不过晚来了一刻,便让他得了空。
顾新凉一袭湛蓝的袍子泛着冷光,星眸骤缩,瞋视着她:你来这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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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4 信不信由你
他那一喊近乎嘶吼,声音大到偌大的烟雨楼都因他而静了下来,一众目光投来注视着楼梯上眸光对峙的二人。
连当今圣上的账也不买,有如此火爆性格的人便是顾新凉。
不期明眸流盼,闻声笑绽,轻踮脚尖附到他耳际:“那还用问,当然是来看看朕的云裳美人啊!
从抓住她的衣襟到将她整个人拎起,他根本不必思索她是否带了其他人出行,狠戾的眸光直逼她眸底的慵懒之意:“你不要逼我!就算你是皇上又如何,那契约你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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