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此刻恨不得将百里小三生吞活剥了,她整理了表情,走到百里君野身前,一把将小三从他怀中抱过,又或是从他那里夺来。
小三知她生气了,眼色之下,吓得向百里君绝求助。
谁知那厮唇边淡淡一笑,饶有兴致地看着好戏。
不期将小三抱在怀中,隐隐感到怀中小人微微颤抖,环在小三身上的手狠狠地掐了他屁股一把,小三倒也识趣,不敢高声,只得低低地呼痛。
不期狡黠一笑,望向那狐狸,孩子气般地高高扬起下巴,向他示意她百里不期可没输。
“臣从太医口中听闻皇上的伤已好了大半。”三人静默了许久,竟是百里君绝先开了口。
他这人说话最善于绕圈,不期倒也习惯,耐心地等着下文:“劳烦皇叔费心了。”
“太后娘娘与臣商议过,三日之后在琼霞殿举行宫宴,不知陛下意下如何?一来为陛下初愈,理应庆祝一番,二来为庆贺诺儿八岁的生辰。”
“生辰!生辰!诺儿最喜欢过生辰了!”听百里君绝说完,小三就已在不期怀中拍起手来,但见不期眉间聚起浓浓的愁绪,忙禁了声,眼巴巴地望着不期。
三日之后,是百里一诺的生辰,亦是半月之期的最后一天。
不期将小三拥紧了些,望向百里君绝眼中的迷雾。
他嘴角的笑意愈浓,不期愈加确定他决定要在三日之后动手。
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她贵为他人口中的九五之尊也斗不过他,不期苍白一笑:“母后和皇叔想得周全。朕并无异议,这宫宴之事且全权交与皇叔去办吧!”
“是,臣遵命!”听他应下,她稍稍轻松了些。
他全权负责,若当日出了什么差错,他自是脱不了干系。
琼霞殿隔日便已是张灯结彩、喜气十足,不期看在眼里心情却始终欢跃不起来。
三天太长亦太短。
这一天,如期而至。
那一赌,今日便会分出胜负。
三天的努力,她不知道会对今天的结果影响多少,没有比这一刻她更想看到明日的暖阳。
整个白日,她都在失神中度过。
“期哥,你可还记得,那日围猎,你答应过我,要给我那兔子赐个妃子的?”
见小三面上明媚的笑,整个白日抑郁的心情稍稍缓和了些,不期笑道:“自是记得,朕何时食言过?”她顿了顿又道:“你放心好了,今日晚宴回来,朕必定让你看到兔子的妃子。”
“期哥,那兔子的妃子好看不?”
不期宠溺地摸了摸小三的头:“朕亲自选的能不好看吗?别多问,晚上回来,你就知道了。”
门外福宝已在催了,不期抱起小三,这一刻她心中便只有一个信念:赢,可保小三,得虎符。
016 感君一回顾
夜幕才落下,红火的喜灯便已是随处而见。
琼霞殿外种满了桃树,此时正是花开时节,晚风缱绻,花瓣洋洋洒洒而起,如同漫天飞舞的粉蝶。
“皇上驾到!”尖细的声音一响,琼霞殿内外便跪了一地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偌大的殿内声音持续回响着。
一众人将头扣得极低,不敢抬头触犯天子威严,余光之下,可见那双绣有五爪蟠龙的靴子从眼下走过。
“众爱卿平身!”听她落话,满堂宾客才将浩浩荡荡地起身了,眼见那位姗姗来迟的君王落于高座。
小三年幼,几时见过这阵势,握着不期的小手掌心已湿透。
不期淡淡一笑,一面将小三抱起放到自己膝上,一面说道:“今日家宴,意在尽欢,各位爱卿不必拘束!”
“谢主隆恩!”
后宫无后,萧弄晴便落座在不期右手边,见小三肆无忌惮地坐在不期膝上,忙道:“皇上,且让诺儿坐到哀家这吧!”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百里一诺身上。
唯有一人泰然自若位于众人之首,面具清冷依旧。
与皇平起平坐,自古与礼相悖。
不期淡淡地望了一下百里君绝,旋即笑道:“今儿的寿宴,三弟是主角,与朕同座,无伤礼数。”她龙口答疑,众人再无话可说,独见那人的嘴角绻起一丝不屑,她倒也一笑置之。
这日的宫宴不似平常,小到案上的摆设,大到这眼前歌舞,百里君绝俨然是花了心思的。
今日来赴宴的大臣非尊即贵,从众人表现上看,便知这朝堂上有几人是那百里君绝的党羽。
几曲舞罢,在座的多半朝臣叫好,却闻当中一人高呼一声:“这歌舞有什么好看的!”
语气如此轻狂猖獗,矛头直指百里君绝。
这日,百里君野也来了,听那厮说完便按捺不住,正要起身上前一争一二,却被百里君绝一把抓住了臂膀。
交换了眼神,百里君野心知那人是要叫自己不要轻举妄动。百里君野剑眉蹙起,冷冷地叹息一声。
朝堂上下,胆敢挑战百里君绝的唯有一人,户部尚书苏尧棠。
但闻苏尧棠岳父正是大昭首富上官仪,大昭每国库空虚,必求于此人。
若说百里君绝权倾朝野,那这苏尧棠便是掌握着整个大昭的衣食大计。
平日早朝,不期最喜这人出来说话,每说一句,话锋必对准百里君绝。
不期望了望坐下的百里君绝,那厮唇角嘲弄依旧,她心中窃喜有人替她出了气,饶有兴致道:“依苏爱卿所言,可是有更好看的?”
苏尧棠起身拱手一礼:“微臣之女苏离愿为陛下献上一舞!”
不期粲然一笑:“准了!”
她令才下,宫人便奏起乐来。
017 宫宴变选秀
不期粲然一笑:“准了!”
她令才下,宫人便奏起乐来。
不期暗道,为这宫宴,他苏尧棠怕是也没少费心思。
伊人舞衣如火,锦袖轻扬,脚尖轻盈,翩然而至。
那人轻纱遮面,唯见一双清澈的眸子,明亮可盖漫天星辰。但见,可想轻纱下的尽态极妍。
“君似明月我似雾,雾随月隐空留露。君善抚琴我善舞,曲终人离心若堵。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先闻其声,未见其面,心间便已跃然。
苏离腰肢轻软、不盈一握,掌中红绸向天扬起,漫天的桃花瓣仰天而下。
不期无心欣赏,眸光一直聚在百里君绝身上。
再过几个时辰,子时便至,她和他的赌约便有了个结果。
自他面上,她根本参不出任何端倪,一切似是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心中愁闷,不期端起琉璃杯,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眸光之下,她吩咐身侧的宫婢斟酒。
却瞟见宫婢手背上一块血色月亮的形状时,不期顿感心上微微一颤。
这图案是邀月的标志。
“哪个宫的?朕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宫婢一面面带笑意地为她斟酒,一面答道:“奴婢是福宝公公安排在昭阳殿的。”
宫婢双手奉上酒樽的同时,示出掌心,掌心上只一个字:安。
因确知邀月那边已安排妥当,不期心中一块大石悄然落下。
苏离的舞似是很得小三的心意,小三本坐在她天子的膝上也不老实了起来,不期笑绽附在他耳际道:“三儿,喜欢这姐姐吗?”
小三回眸一笑:“喜欢。”
“那不如娶回去给你的兔子做妃子,如何?”
“好。”
一曲舞罢,苏离欠身一礼,盈盈笑道:“臣女苏离见过陛下。这支舞,苏离献丑了。”
就在她卸了面纱那一刻,惊艳四座。连百里君绝的眸中也可见眸光潋滟。
众人只知,苏家长女有倾城之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苏尧棠捋了捋胡子,面上尽是自得之意:“礼太傅,听闻令千金才貌无双,今日的宫宴怎么没来啊?”
话中讽刺意味十足,刺耳欲聋。
不期暗叹,这宫宴明着说是为她冲喜、为小三庆生,实则成了选妃的铺垫。
不期正思忖着如何为自己的老师开脱,却见坐在对面的礼太傅垂眸淡淡一笑。
礼太傅身边的侍从不期大多见过,但今日他身后的小厮她却是从未见过的。不期眼尖,只见那小厮眉目清秀,即便扮了男装也依旧能看出是个女儿身。
苏尧棠占了上峰,自是得意。场面尴尬得紧,不期也一时语塞,却闻座下阴冷的声音响起:“真有此事?那选秀当天定要让这二位千金一决高下了。”
018 赢了那一赌
此人话一出口,宫乐便戛然而止。
他百里君绝当真有让人控制他人心跳的本领。
台下朝臣吵得火热,台上的皇上却淡看烽火狼烟。
“母后,这桃花酒还真好喝啊!”不期嘴角笑意缠绵,缓缓举起酒樽,骤然打破了许久的静谧。
萧弄晴秀眉一抬,浅浅笑道:“这酒也是先皇极爱的,从前先皇在世的时候,每到这桃花时节,便念这酒的香气,到哀家这边讨酒喝。皇上爱这酒,改日哀家吩咐宫人多做些送到昭阳殿去。”
不期并不担心,虽然暗地里,萧弄晴早已和不期撕破脸,但在这种场合她绝对会将场面撑起,摆出母仪天下的威严来。
“那就有劳母后费心了。”不期礼貌地答道。
“期哥,什么桃花酒啊?诺儿也要喝!”
小三一时好奇,说罢便端起不期的酒樽,正要仰头一饮而尽,却被不期先行夺了来。
“小孩子喝什么酒?!”
见不期嗔怪,小三只得作罢,瘪瘪嘴吃起一旁的糕点。
无论是不期还是台下坐的诸位大臣,这宫宴无疑是漫长的。
失了趣味,宫宴变得了无生趣,但这殿上的皇上不厌,其他人是断然不敢先行离去的。
小三坐在不期身侧,小小的身子开始摇晃,见他起了睡意,不期将他重新抱回自己怀中。小三似是感到冷了,他不自觉地向不期怀中靠了靠,梦呓般地说道:“期哥,我想睡了。”
不期紧了紧抱他的手,轻声道:“睡吧,等下回昭阳殿,期哥唤你。”
不及不期说完,小三便缓缓地阖了眼。
与殿中其他人无异,此时的不期亦是睡意十足,但一想到只要还有一刻未到明日,他和她的赌约就不算完。
“陛下,已是子时了。明个还有早朝呢。”福宝俯身提醒。
子时!?不期心头一惊。终于等到了,半月之赌她赢了!她的百里小三没有死,此刻就活生生地躺在她怀中。
不期难掩喜色,吩咐道:“散了吧!”
跪谢后,众人便三三两两地离去,她惯见的那抹玄色也一并消失在视野中。
宫宴毕,不期舍了步撵改为步行,只交待了几个人跟在身后。
晚风拂面,带着些许凉意,不期却不觉冷,因心中畅快,她悬在嘴边的笑意渐浓。
“陛下,三殿下由奴才来背吧!”福宝和几个奴才跟在不期身后。
不期含笑摇头,将背上的小人儿背得更稳妥些。
宫灯昏黄下,她低头看着鞋尖,想起那百里君绝告退时嘴角那抹骇人的笑。
她怎么想也想不通,即便邀月再神通广大,所做的保护工作再好,也不会达到让百里君绝无法行动的地步。
她和他交锋,她若不败,也难逃重伤。
019 输了那一赌
令她赢得如此不费吹灰之力,除非是那人主动放弃。
百里君绝从不食言,他决定的事情也绝不会轻易改变。
思及此处,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荡去所有心事,不期眉间愁绪散去,佯作无事笑着开口。
“哎!百里小三,别睡了!”
“你都睡了多长时间了?从宫宴结束你就一直在睡!”
“哎!你不是和朕说,要看你那兔子的妃子吗?”
她不厌其烦地换问题问着,一遍一遍,背上的人不答,空荡荡的夜亦是不答。
喉间越发紧涩酸楚,她侧首低低地说了句:“三儿,到昭阳殿了,醒来吧!”
话音刚落,便见小三本环着她颈的手顷刻滑落。
那一刻,她泪如雨下。
咸宁七年,明帝三子百里一诺薨逝。——《大昭通史》如是记载。
宫宴次日,三殿下猝死的消息便在大昭传遍。
她的百里小三死了。
整整三日,不期都没有上朝,不食不寝,只是卧在龙榻上一个人发呆。
她裹着锦衾,和衣而卧,身上的袍子还是宫宴那晚穿的。
锦衾、龙袍、玉枕,无一不残留着小三身上淡淡的气。不期躺在外侧,身旁的大片空白,似是为某个人而留。
她没有下令不准任何人打扰,福宝、阿拉等人唯有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跟前。
每日按时送来的膳食,她都不动分毫,饿了三天,她意识有些模糊,此时却闻殿外吵闹的声音。
过了片刻,吵声不止,反倒愈加清晰。
这情形持续了一早晨,福宝再忍不住,试探性地说道:“陛下,太后娘娘在殿外吵了一整个早晨了,说是……要见您!”该来的终究是会来的。
不期拄着床栏起了身,顿感一阵晕眩,吩咐道:“请太后进来吧!”
因见萧弄晴情绪不稳定,冷冽也一并跟了来。
萧弄晴素袍加身,血丝充满两眼,全然无了往日的风采,一头青丝也是几多凌乱,亦是一副几夜未睡的模样。
“呵!我的陛下,您躲在这昭阳殿是为何啊?”
听闻萧弄晴刻薄的语气,不期抬眸不禁苍白一笑。
“皇上英明啊,太医说诺儿无故猝死的蠢话您也听得进!”她边说便步步逼近不期,嘴角突兀的笑意带着几分慎意。
冷冽身子一挡,阻掉萧弄晴的去路。
但见萧弄晴杏眼圆睁,眸中怒意似是要燃起一般。
不期摆了摆手,声音沙哑:“让她过来!”
萧弄晴嘲弄地扯扯嘴角,续道:“为什么不叫人彻查诺儿的死因?”
不期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萧弄晴却越说越激动:“是你心中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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