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莎回到家,一声不响地到里屋换了睡裙,躺到床上,她想睡一会儿。她感到身心极度的疲惫。这些天晚上她都睡不好觉,睡着了还总做恶梦。
母亲轻轻走进屋来,问她吃不吃点啥。因为丽莎早晨起来很晚了,饭也没吃就去了公司,母亲是惦记她饿了。
丽莎撒谎说她在外面吃了早茶,让母亲忙去吧。母亲叹了口气,转身走出屋,轻轻掩上门。随之洗衣机声也停了——母亲一定是怕影响她睡觉。
丽莎叹了口气。她知道她这些天的反常已经给家里人心里造成了压力和莫名其妙的不安。但是,她不能和他们说出真相——甚至不能对任何人说!
丽莎在家里的地位举足轻重,她的收入一直是家里主要经济来源。父亲上班时只靠工资收入也有限,母亲当清洁工工资更是少得可怜。妹妹在读高中,只能花钱不挣钱。家中的花销和高一点档次消费大部分靠丽莎的收入。丽莎在先前的公司收入就挺高,后到了华泰公司由于她和迪森特殊关系,工资之外还有些外快,收入确实可观。虽然没有像她期望的那样得到房子汽车,但她的收入和别的白领比还是令人羡慕的。
很快,丽莎睡着了。她睡得很香很沉。
直到中午晚些时候,丽莎被父亲的吵骂声惊醒了。她感到精神好多了,坐起身看看表,知道自己睡了挺长时间。还好,竞没做梦。她觉得有点饿了,就离了床,对镜子拢拢头发,用湿毛巾擦了把脸,然后走出里屋。
外屋父亲一个人坐在桌旁喝酒,还喋喋不休地吵骂,发着牢骚,诉说着社会上的一些弊端和丑恶现象。母亲坐在地上的小凳上搓洗着衣服,一脸愁苦。
丽莎见了,心中一阵烦躁,看了父亲一眼,径直出了屋,来到室外。她本想吃点东西,可一见父亲这样子情绪就坏了。
她想到室外静一静。
室外居然也不能使她清静。她听到了一缕如泣如诉的二胡曲子。乍听时她一阵心烦,随之心弦像被这二胡曲拨动了,仿佛这曲子触动了她内心那最敏感最温柔的部位。她禁不住循着声音望过去——二胡曲是从小明家敞开的窗口飘出来的。
丽莎身不由己地被这声音牵引着走到小明家窗前,她投目望进去,见小明正面对他母亲的遗像,坐在椅子上专心致志地拉着二胡。
他竟然会拉二胡!而且还拉得这么好!丽莎有些惊异了。以前从未听他拉过,也许是自己没注意?她对这个小明实在知之甚少。
她似乎被这忧伤而凄怨的二胡曲感染了,站在这儿忘情地倾听着。这二胡曲勾动了她对远在异方的男友杨白的思念,也让她想到了迪森。他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二胡曲戛然而止。丽莎的心猛地一沉。怎么停了?她定睛向室内望去,看见小明已经放下二胡,去放上餐桌。又端来一大碗米饭和一盘大豆腐,往大豆腐上倒上酱油,拌上葱丝,然后坐下津津有味吃起来。他竟丝毫没觉察到窗外的丽莎。
丽莎走进屋,坐在餐桌旁,对小明笑笑:“我看你吃得真香,禁不住也想吃了。”
小明怔一下,微微红了脸:“你还没吃午饭?”
丽莎点了下头:“现在才想吃……”
小明放下碗筷,去给丽莎盛了一碗饭连同一双筷子放到丽莎面前,笑一下:“难得你有这份食欲。”
丽莎摸起筷子开始吃饭,对小明:“你一个人还好吗?”
小明也吃着饭:“挺好。自己吃饱全家不饿。”
丽莎:“我妈说你能认可当清洁工,并且这么踏实,这很不容易。”
小明:“有啥不容易的,我还能干什么!”
丽莎:“其实凭你的文化和聪明完全可以找个更好的工作。”
小明笑笑:“我知道自己这半斤八两……”
丽莎:“现在我离开了华泰公司,不然我可以帮你联系去那儿工作。你总不会甘心当一辈子清洁工吧?”
小明:“干一天算一天吧。生活对于有追求有目标的人是生活,对于我们这样的就是混日子。”
丽莎:“你这么年轻怎么就这样不思进取?”
小明:“对于我进取和不进取都是一样的。我觉得生存和生活是两个概念,我只是生存罢了。”
两个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吃完了饭。
“真的好香!”丽莎放下碗筷由衷地说。
“那是你饿了。”小明倒了杯白开水放到桌上,“难得看见你这么清闲。”
丽莎:“我暂时辞了公司的工作,新工作还没找。”
小明:“为什么要辞职?”
丽莎:“我们董事长失踪了,公司很乱,而且境况越来越糟,再干下去也没大发展,不如跳槽!”
小明:“你有自己的优势,到哪儿都会干得很出色。”
丽莎:“我的优势?”
小明笑笑:“不仅仅是漂亮……”
男人都是馋猫
丽莎对小明恰到好处的恭维心里很舒服,她笑笑:“你的二胡拉得不错呀?以前怎么没听过你拉?”
小明:“以前我妈不让在家拉,怕影响邻居们休息。”说着又取过二胡,“我是跟立交桥下面那个盲人学的,拉不好瞎拉。”
丽莎:“你拉吧,我挺喜欢听的。”说着呷了口白开水,“我听得出你心里很苦。”
小明笑笑:“不,我心里不苦,苦什么,我相信命运。”说完,便又拉响了二胡。
丽莎看着小明,渐渐地陶醉在他的二胡曲里。失意人遇上了伤心人,音乐成为两颗心之间的桥梁。在丽莎眼里,小明不再是那个俗不可耐的大男孩,他仿佛浑身都充满了灵气。
小明拉得出神入化。丽莎听得如醉如痴。时光一分一秒地逝去,两人浑然不觉。
突然,二胡曲中炸响了玻璃的破碎声。
二胡曲停止了。小明和丽莎愕然投目,只见窗玻璃被人打碎了两大块。窗外站着三个面目邪恶的小子。
小明放下二胡和丽莎走出屋,来到三个小子面前。小明知道来者不善,他表现得很沉着。丽莎知道这三个流氓一定是来找小明麻烦的,她局外人一样在旁瞧热闹。
这时天已傍晚。夜开始孕育罪恶。
小明打量着三个小子,笑一下:“哥们儿,有事说事,砸玻璃就解决问题了?”
为首的刀疤脸小子对小明:“你是她什么人?”
小明看了丽莎一眼,回答:“邻居。”
刀疤脸小子:“那你最好滚远点!没你的事!”一指丽莎,“我们找的是你!”
丽莎一惊:“我?!我怎么招惹你们了?!”
刀疤脸:“你没招惹我们,可你心里明白招惹谁了!我们今天来是和你打个招呼,如果你不学得乖点,以后我们来可不是砸玻璃了!”
原来他们把小明家当成了丽莎家了。这时有不少人都出来围观,只是没人敢上前劝阻。
丽莎心中明白了八九分,她口气软下来:“我怎么做我自己知道,不需要别人提醒甚至威胁!”
另一个小子:“你知道自己怎么做就好!别等到了哪一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小明笑一下:“三位认不认识大龙和黑子?”
刀疤脸:“我们除了钱什么都不认识!”对丽莎,“对于一个人什么最重要你应该明白吧?对,是命!你该不会希望有一天稀里糊涂地丢了命吧?”
丽莎:“我做一切事都会慎重考虑,不会像你们这样玩命!”
刀疤脸:“好了!我们不跟你哕嗦了!你要记住我们的话,我们可不是跟你开玩笑!除非你准备着有一天后悔!”
丽莎:“告诉那个幕后指使你们的人,就说我很愿意与他合作,不过那要等以后有机会。现在我除了休假,什么也不想做。”
刀疤脸:“我们的耐性都很有限,到时候只怕一切都由不得你了!”对另外两小子一挥手,“走!”
三个小子摇摇晃晃走出了大杂院。人们怒目而视,但敢怒不敢言。
丽莎看了看砸碎的窗玻璃,对小明:“真对不起,给你家带来这么大麻烦……”
小明笑一下:“没什么,晚上睡觉凉快。”
韩婶这时走到跟前,对丽莎:“他们好像冲你来的!你到底在外面得罪谁了?”
丽莎看了母亲一眼:“我谁也没得罪!”说完,她走回自己家,进屋后看见父亲躺在床上已经鼾声如雷。她直接进了里屋,坐到椅子上,长舒了一口气。
还用问吗?这三个流氓一定是齐卫国指使来的!他要给自己施加压力!哼,这样自己就怕了!?
母亲进了屋,一脸不安:“我们知道你有心事。你要不愿意告诉我们,我就不问了。”
丽莎投目母亲:“妈,我真的没有什么事。你们就别瞎操心了!”
母亲:“可是……”
丽莎:“妈,你忙去吧。我想静一静……”
母亲怜爱地看了她一眼,走出屋去。
丽莎咬了下嘴唇。齐卫国,我看你还有什么鬼花招儿!想到这里她的心又一动,隐约地她又听见了那令人回肠荡气的二胡曲。
天阴沉沉的,连启明星都隐没了。街上异常的静寂,偶尔才有一两辆汽车驶过,行人一个也看不见。路灯睁着疲惫的眼睛,在等待着黎明的到来。但是今天的黎明当然会迟到,因为天上的乌云堆积着,看来一场雨是免不了的。
在一盏路灯下,一位女孩在静静地伫立着。微风拂动着她长长的发丝和衣裙,路灯光流泻在她的身上,为她罩上一层淡黄色的光晕,她整个看上去就像一幅静止的油画,恬静,美丽,透出淡淡的幽怨。
风不知道,云不知道,路灯当然也不知道。唉!有谁知道这女孩居然就是白猫。
白猫为何在这风雨欲来的清晨独自一人伫候在路灯下?从她专注的深情的目光里,人们可以找到答案。
白猫在注视着远处正在抡着扫帚一丝不苟扫着马路的小明。
小明似乎没有发现白猫。他戴着口罩和帽子,穿着一件蓝色的确良上衣,戴着套袖。当然他还戴着眼镜——容易让人联想到有着渊博知识的知识分子戴的眼镜。
他完全可以成为学者或者科学家,但现在他却成了一个清洁工。他真的无怨无悔吗?他原本已经考上了大学,是他自己烧毁了录取通知书,是他心甘情愿烧毁了自己美好前途?
白猫感到脸上湿润润的,是流泪了?还是天上飘下了雨星?小明啊,你何苦这么作贱自己呢?你还这么年轻,这条路你要扫到多久才是尽头啊!
小明扫到了白猫跟前,他好像没看见白猫,仍然低头扫着。
他会没看见我?!他是装作没看见我!白猫一下子来了气,她从路灯下冲出来,上前抢下小明手里的扫帚扔到地上,注视着面前的小明,她想和他发脾气,但一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泪水禁不住扑簇簇地流下来。
她为小明难过,更为自己感到委屈。
小明看了抽抽咽咽的白猫一眼,默不作声地弯腰又捡起扫帚,轻声地:“你回去吧,要下雨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白猫哭喊一声,上来又抢下小明手里的扫帚,“我不让你干这个!你这是作贱自己!”重重的发泄怨恨似的把扫帚又摔在地上。
小明:“我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高贵!你也不要对我期望的过高。”小明又捡起扫帚,“况且我们之间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说完,他又低头扫起来。
天上响起轰隆隆的雷声。风大起来。闪电一个接一个划过,像有个魔鬼在天空上张牙舞爪。真的要下雨了,可能还是不小的雨。
小明扫着,始终也没回头。
望着他,白猫泪眼迷蒙。
雨终于下了起来,先是零星的雨点,随之变成道道雨鞭。风雨大作,电闪雷鸣,天地为之昏浊。但是白猫没有躲避,她倔强地挺立在风雨中。
小明回头看见了一动不动的白猫,他拎着扫帚向她跑过来。水花在他脚下飞溅。
白猫还站在那儿不动。跑来的小明在她眼前变得模糊不清,像个影子。
小明跑到白猫跟前,脱下自己的上衣罩到白猫的头上,喊:“你疯了?!快避避呀!”
他为她撑着上衣,想揽着她一起躲避。但是白猫却搂住了他脖子,把自己的唇压在了他的唇上。
上衣脱落下他的手。他拥紧了她,迎合着她的吻。他们忘情地吻在一起,身体成为一体。他们忘了风雨雷电,忘了自身以外的世界。
一刻,小明突然停下来。他离开白猫的搂抱,。捡起上衣披在白猫头上:“对不起!”说完捡起扫帚转身向风雨中跑去。
白猫如梦初醒,对着越跑越远的小明大声地喊了一句:“小明,我爱你——!”
上午十点左右,白猫换了衣服乘出租车来唐金公司见唐金。她穿着牛仔裤头和真丝的短袖衫,穿着肉色丝光连裤袜的两条玉腿看上去这样匀称健美。头发依然是红色的,嘴唇又涂成了黑色。挎着个白色小皮包。整个看上去是这样妖艳和浪漫。
出租车行驶在雨后的街上。天已晴了,明艳的阳光下,目光所及一切都显得这样清新透亮。
想到清晨和小明雨中的热吻,白猫不由心中涌上一丝甜蜜。是啊,那是她的初吻啊!把自己的初吻献给自己真心喜欢的男人,这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白猫充满野性,看上去有些玩世不恭,但对自己的防线一直很严密。她可以挑逗别人,但却不会让任何人轻易占她的便宜。她往常说,男人都是馋猫,就应该馋他们,甚至玩他们,而不能让他们得手。但是对自己喜欢的小明,她却愿意奉献,不惜青春。她对小明的爱真的好投入啊!
她去找唐金是想到唐金公司“梦之魅”模特儿队去当时装模特儿。她做出这一决定,一是在家闲得难受,出来玩;二是为了挣钱帮助小明。如果小明同意,她甚至想劝说他重新复习考大学,费用她包了。
好一个美人坯子
白猫来之前已经给唐金打了电话,告诉唐金她有事找他。因为唐金是她父亲白广宇的朋友,以前常去她家,所以她和唐金很熟悉。不过,来“梦之魅”当模特儿这事,她却没和父亲露一个字。她怕父亲反对再和唐金通话自己就当不成了。
白猫来到唐金的时装公司,找到唐金时,见唐金正和齐卫国在排练厅欣赏模特儿的时装表演。有一个穿黑色弹力背心,梳着齐耳短发的小姐坐在唐金身旁对出场模特儿指指点点和唐金低声说着什么。
唐金抽着烟,不时地点着头。而他身旁的齐卫国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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