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芙、晓兰、晓荷、秀儿四个更是在我面前跪了一排,拉着我的衣衫,恳求我留下!
“点点”冬辰顾不得与烈焰明对质的冲突,快步前来拦我。
如果不是冬辰?我也不会卷入这么一场掠夺的爱恨之中,难道我无欲无求地离开也不行了吗?他也要阻止我吗?背对他,摇摇头,我从四个丫头中间的空隙走了出来,朝阳光下走去,这天下,怕是只有阳光下才没有罪恶的藏身之处了吧?
“啊”我听到看狼一样的嘶嚎声如雷贯耳,听到那个人复杂的心声,听到他在无极殿正殿中悲切的吼叫声,听到他不断挥舞着利剑、砍、砸碎殿中物体的各种声音……还听到宫女太监们涌上去制止他的无数尖叫声!
我踉跄地走,始终没有停步,因为痛已经造成,就已经无法逆转。
'卷五 泪洒离花 第二十四章 再生枝节'
十月,盛开的白色、粉色木芙蓉娇艳地在枝头闹作一团,细细冉冉的秋风送来凉意非凡。
我躺卧在窗扉边,用丝被圈着身体,瞧着宫庭外高阔的天空,流云飞梭,候鸟南飞。三天了,虚弱的我将自己锁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思想还停留在那一天太极殿的惊恐里,无法回避,无法忘却,闭上眼,那一幕幕情景就在我脑海里不断重复上演,那一声声叫喊与衣衫碎裂的声音仿佛还在震动着我的耳膜……
听说,烈焰明被冬辰勒令在太极殿跪了一个时辰。有用吗?一切都晚了。我僵化了一般躺在这里,空落落的心里只有伤痛,再无其它。
“小姐!”婆婆叹了好长一声,第七次端着粥膳坐在我面前,“小姐,您三天都没进食了,这怎么行?瞧瞧,婆婆亲手为你熬的花蜜粥,多香呀!”
在万花山庄我品尝过无数回婆婆亲手熬的花蜜粥,又香又甜,的确是极品没有错,可是我没有食欲,也不感到饿!摇摇头拒绝,我弱弱地靠在软垫上,呼吸有些紊乱。
“小姐,就当婆婆求您了。婆婆好歹将您养大,一起过了这么多年,您总不能眼看着婆婆这么一大把年纪被折腾来折腾去吧!看看您,都瘦了一大圈了……婆婆真心疼……”婆婆一急,落下泪来。
伸手要为婆婆擦眼泪,手上的伤口一下子崩裂,血溢出来,钻心般疼。婆婆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泪越来越止不住。我想开口叫她,喉咙里却又干又涩。
“都怪我呀,都怪我呀,若是早将你送回王宫,您怎么会受这般委屈?”她捶胸顿足地责怪自己,懊悔极了。
我使劲地摇头,也不管疼痛了,一把握住她苍老的指节,连连摇头。
“禀皇后娘娘,清妃娘娘来看您来了,您见吗?”晓兰走进殿来,小声地问。
将头转至一边,我不悦地摆手,示意不见!三天,络绎不绝的人来到永安宫,可我不想见任何人。我想起太极殿的屈辱,想起他们都是见证人,想起许多许多想遗忘却怎么也洗刷不清的既定事实。
晓兰才刚出去,晓月又进来,小心翼翼地道:“娘娘,皇上……皇上在永安宫宫门前站了两个多时辰了!”大着胆子说完,她咽了咽口水,看着我的脸色,生怕我有什么气极了的举动。
我狠狠地剜了她两眼,警告她不准在我面前提到那个欺辱我的人,他就是下十八层地狱我也不会原谅他。
“那……娘娘,您见太傅大人吗?太傅大人也在宫门前站了两个多时辰!”
闭上眼,木偶似的摇着头,我已经回不去从前。我本该是个平平淡淡的人,不应该如此轰轰烈烈,引人注目;如果我从未遇见冬辰,也许在我的身上就不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已经无法再与他并肩赏花,吟唱词曲了,那个真实的我已经不完整了,我的感情已经千疮百孔,再无法修复了,那些曾经的过往,已烟消云散了。
看着我静默无声,晓月的脸渐渐苍白,耷拉着脑袋走出去。
“小姐,永远不见也不是办法。”纯白的发,皱起的额头,婆婆的眼睛是那么慈爱祥和,她抚摸我的发丝我的脸,亲情十足地端详着我,直到粥再一次凉了,才又端出去。
至少现在不见,有些伤口只有时间可以医治,我受的伤害就是这种类型,绝食三天,才想明白只有时间可以平复我内心的痛。
“娘娘,清妃娘娘刚才……刚才被皇上贬出宫去了!”晓兰急得像猴子一样蹦进来,急急地说道。
我笑,不置可否地笑,他贬不贬是他的事,与我何干?再者清妃知情不言,竟与他联合着欺骗我,此等用心还留着干吗?何况帝王想做什么谁能拦得了?我吗?看我这一身上下的肌肤……那天伺候我沐浴的时候,四个丫头都吓得不敢为我揉擦,还是婆婆细心照料了我,连眼睛都哭红了!
“娘娘,皇上这么做,可是为了向您赔罪,依奴婢看他是要独宠您一个。”晓兰自作聪明地说道。
我才不在乎他的独宠,谁在乎谁要去吧!
“娘娘,如月王到了!您见吗?”秀儿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满面愁容地道。
烈焰宏,那个美得阴柔,不食人间烟火的秀丽人儿,他的箫声……真是好怀念他的凤箫声……在他的世界里,没有争斗,没有夺取,没有让人黯然的一切腐朽思想,那么空灵美好!
这是三天来我第一个开心地微笑,虽然只是在我苍白消瘦的脸上现了一瞬,却让秀儿和晓兰大松了一口气,双双飞跑出去请人。
他是一路吹奏着来的,曲声似潮,时低时高,时涨时落,俊逸清泽。坐在我面前,他半张着眼眸,明朱色的唇张合自如,幽雅的乐曲绕梁不绝,化作一股清逸的风,将我心中郁结之气一点点抽离出去,只剩下如他心境那样的纯粹、简单。
也许是我太投入,箫声停了许久我才反应过来,朝着他用手势表示谢意。
末了,他要走,临走时对我真诚道:“皇嫂,臣弟能看出,不论太傅大人,或者皇兄,都对您一往情深。不管你决定和谁在一起,臣弟都支持你。可是,臣弟还是希望你做我的皇嫂,其实皇兄他从小到大就不会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他总按照他所认为的方式前进,并不管他人的意愿,或者这正是他失败之处。”
也许他说得对,可一切都晚了!他朝他的方向去,我只能朝我的方向走——一个只会远离他的方向。
“皇嫂,听说您三天没吃没喝,您这样糟蹋自己可不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能随意虐待自己呢?”他说的话轻轻的淡淡的,却醍醐灌顶般,让我猛然清醒过来。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是父母还在身边,他们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一定非常非常难过。我想起他们罹难时紧紧握在一起的手,其实他们应该是幸福的!可是,我的幸福呢?又在哪里?亲爱的父亲母亲,你们是否能在天堂上看到现在身处焰国的我?
“皇嫂,那我先走了,您多休养!”恬适的身影,慢慢地走出我的视线。
我独自出神,是的,我才不要被这件事打倒!我应该坚强一点,虽然我想大哭一场。
“小姐,婆婆又重新热了一遍,多少喝一点,好吗?”婆婆老迈的身子走起路来一颤一颤的,叫我于心不忍。
罢了,何必与自己的身体赌气呢?等养足了精神,身体恢复了,就离开这座该死的皇宫。
我顺从地点头,看到婆婆欣慰的笑脸。有气无力的我,在她一勺一勺地喂食下慢慢吞咽着。时光又回到了从前,那时我在雅兰小筑喂冬辰的情景和现在差不多!那个时候,多好呀!一边咽食,一边回想从前,那些花开的曼妙日子,我与冬辰对雨相望的情景,好像就在昨天,未来还有这样的日子吗?
看我吃饭,四个丫头吊得老高的心算是着了地了,转个身又没了影儿。或者,该去通告那些候在宫门前的人了吧!
事实证明,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就心慌,三天没吃的我早就半死不活、瘦骨嶙峋了,号称“骨感病美人”,这食欲一来,果真不一般,一连喝下了两大碗粥才算打住。
婆婆刚收了碗筷,还未走出殿门,秀儿折回来通报道:“皇后娘娘,御医李大人到了……”
呵呵,这位御医的腿还没跑断吗?被我拒绝了不知多少回,居然又来了。还真是医者仁爱,耐心超强。我凝眉看了看崩裂的手掌,十指连心的痛楚不再那么强烈了,只是我这有苦难言的破锣嗓子若是再不医治,恐怕真的只能当一世哑巴了!
见我没反对,秀儿将李御医领到我面前,先是将我手上的割伤诊视了一番,备了膏药;又一丝不苟地细细把脉,飞快地开了内服的药方子。那字潦草极了,看不懂是些什么药名,我心想大概是些润喉补品吧,交给秀儿跟着他一起去御医院取药煎制了。
晓兰和晓荷从殿外回来向我报告,说是宫门前一堆人听说我肯吃食肯见御医后,如释重负,很快就喜色匆匆地散去。
傍晚,晓兰、晓芙、晓荷带着一个人兴高采烈地来看我。
“锦……”我高兴地叫起来,却只发出“锦”字拼音的第一个字母便没声儿了!
锦儿快步坐到我面前,凝脂似的手触及我手上的伤口,生怕弄疼我似的一下子弹开了,“瞧您病成这样,就别迎我啦!”
我摆头,笑。在焰国,或许只有她算得上我的“闺蜜”。
“上次,您落到空无一人的锦鸳绣院莲池里,把皇上给吓得脸都白了,抱着您心急如焚,立马就上车回宫。当时我差点吓死了,一直想进宫来看您,可总是没有机会。”传得可真快呀,这事连她也知道。
拉过她的手,书了“四少”两字在上面,她的脸一下红了,“皇上为我们下了成婚的圣旨,四少哥正忙着筹备。”令人羡慕的一对。
她像想到什么似的,道:“对了,清媚重回了梅苑。”
她应该还不知道清媚参与了烈焰明制造的骗局吧!在知道了事情的整个真相后,我一点也不同情她。她凭什么为了自己的一生幸福,要毁坏我的一生幸福?这样的人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快些好起来吧!”亲切的笑容将就要嫁作人妇的她衬得更加婉顺。
不知道方浩会怎么想?那个与四少一样爱着她的温厚男子,听到她与四少的婚旨时是不是很伤心?人生自古就是几人欢乐几人愁,唯有忘却才不会烦忧。我也要学会忘却,忘却所有发生过的一切。
这之后,她倒是说了些贴心至极的话,好生安慰了我一番。不过我也看出来,她不是自己进宫的,不过是某人请来的探视者。
老天眷顾,四天后,我终于可以说话,手上的伤口也已结痂,躺得不想再躺的我,终于鼓足勇气走出了殿门。经过花廊,发现偏殿里人影空空,十二美人不知去向。“晓荷,这怎么回事?她们人呢?” 像怕我寻短见一样,这些天,我身后总跟着个寸步不离的丫头。
“娘娘,皇上前几天就将她们遣送回籍了,分别为她们许了门当户对的人家。”被我点了名的晓荷说了实话。
“也罢,让她们去吧!皇宫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心底留了一句,暗暗想着总有一天我也会离开的。自从那日烈焰明那样对我后,他就一直没再露过面;冬辰倒是来过几次永安宫,每次来,他的心疼就会重一分,仿佛我受的欺辱是他的罪恶一般。然而,一个是一国之君,却又惩罚不得;我的事便给拖了下来,所有的人都不敢再提那日发生的一切。
听我如此说话,晓荷若有所思。
“这花儿都谢了,搬走吧!”看了看满园秋风下蔫蔫的花朵,我了无兴趣地道。没了我的照料,连它们也这般了,眼下我怕是没时间再照顾这些花草,都搬走吧,搬走了好,找个好归宿。
“娘娘,您不是最喜欢花儿吗?为什么要搬走它们?”晓荷追根问底。
“没有时间照顾它们,所以也就不留它们了!”
“那娘娘,这盆您最喜欢的火兰也要搬走吗?”她指了指摆放在阴凉处的那盆曾被我精心照料后长势喜人的火兰,问道。
“搬走吧……若不然,送给你,你好生养着。”我宛然笑道,朝宫外走去。
见我朝前走,晓荷赶紧过来扶着我,生怕我累着了似的。
“不用扶我了,我又不是纸糊的。”
“可是,太傅大人说过,要奴婢们好好照看您,不能让您有半点闪失!”
“他……这些天在忙什么?”冬辰……那日太极殿前,他的怒颜犹在眼前,不禁心里升起一丝柔和,他是爱我的。虽然在他的心里我远不及国家大事来得重要,但他可以为了我甘冒以下犯上的大不敬,直面烈焰明,丝毫不惧,试问天地间有几个男儿可以做得到?
“皇后娘娘——”
“嗯?”我回神,见她低垂着头,欲语还休。“冬辰这些天在忙什么?”如果不是忙于国事,我相信他一定会来见我的。我想念他了,突然之间,那么想念他!
“皇后娘娘……太傅……大……人,他,他……”她只要一撒谎就会结结巴巴,语不成句。
莫非又发生了什么事吗?还是因为那日他用那样的语气与态度质问烈焰明,被烈焰明贬职了?皇宫本来就寂寞,如果连冬辰也不在皇宫里,这日子便连一点希望也没有了。“晓荷,冬辰到底怎么了?”
“皇后娘娘,太傅大人他正在接受三司会审!”
因为听到她的答话,我的声音骤然提高八度,“什么?三司会审?晓荷,你说清楚,为什么要三司会审?可是因为他在太极殿冲撞了皇帝这件事?”心跳加速血气上涌的我只觉得一阵头痛难忍。三司会审通常由刑部、大理寺及御史台所派官员共同组成,是审理国家重大案件才会有的举措。难道正因为那日他维护我的心意,朝中官员弹劾于他?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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