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茵茵微微恼怒道:“一会看别人瞧见了说闲话。”您没事,我可会被人掐的。
眼瞧着转出一处竹林,林家越将她放下来,下地时才觉脚心发软,一个站不稳,便落入大少
爷硬实怀中。
一股子熟悉气息朝向茵茵袭来,先前初见他那种奇怪感觉再次出现,记得他说过他们在一起好几年,这个身体对这个人有着记忆!
向茵茵一手抵着林家越胸前,一手撑在他的右手臂上,借上力起开来,转身就要往前走,才走两步,又回过头来,低了头靠近他,轻轻说道:“我能不能求大少爷一件事。”
林家越这么轻轻撇嘴一笑,道:“以前在太太面前不是机灵得很,怎么这回这么实诚?”
天空已经暗下来,周围一切都只剩下黑黑的影,向茵茵的一双黑黑眼闪着笃定的光, 定定望着林家越,林家越的微微笑着脸,又慢慢冷清下来,拧了眉来看她。
“先前就跟少爷您说过,我不是您的妙儿。除了这个脸,这幅身子是一样的,旁的一切,这脑子所想,这心中所记,都不是妙儿了,完全是另外一个人了。我不知道突然为什么会这样,但真的他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当然可能您会觉得不习惯,或者换作霸道的人,都完全可以不管我的心中所想。但是我知道,您是个正派的人,您一定不会那样的,是么?”
林家越眼里浮起笑意,又一个自以为是自作聪明的姑娘。
“我要求大少爷的事是,虽然说我不是妙儿了,可是无论怎么说,我对大小姐都还有一份义务,所以我打算暂时留在府上照顾她,而且肯定会尽心尽力。只是,她是您实实在在的亲生女儿,能不能,请您以后多去看看她?毕竟她没有一个靠得住的娘亲,以后在府上,就全仰仗着您了,您若是不在意她,旁人也会看轻了她去,将来,怕她的路不好走。”
林家越的眉头又拧起来。他还没想那么远。
“再说,人人都说天伦之乐天伦之乐,自然有它快乐的地方,父女感情要自小培养,培养得好了,会比母女更亲。您知道吗?她现在两个月,已经会跟着人看了,还会笑了,等再过两三个月,若是她喜欢你,她便会将肉嘟嘟的小身子挂上你身上,用没有牙齿咬你的肩膀,咬得痒痒的,还会在你身上爬来爬去,再大些,她会试着叫你,叫你爹,一见到你就会拍手笑着让你抱。便是若是少爷你从来不见她,她不会要你抱的,碰都不会让你碰她,一岁内是亲子感情建立关建时刻,错过这几个月,将来有可能,她对您,还不如跟身边的丫头们亲近。这可是您的头一个孩子。”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林家越先前还有一丝怀疑,这会便是知道了,她确实不是妙儿。
向茵茵看着半空中,接着说:“以前家里有几个侄儿,我看着他们长大的。我说这么些,只是想告诉少爷您,虽然我不是妙儿了,先前又有得罪您,希望您不要放在心上,对蓉姐儿多上一份心,我将来也能得份心安,不存愧疚。”
见林家越低头思索,向茵茵道了声先走,便快快往回走了。
林家越回自己这边院子来,觉得人有些乏了,便打算叫丫头们把饭摆到前面来胡乱吃了,大丫头好儿却说少夫人等大少爷许久了。惠雅先前极少来找他,这些日子好了些,人也看着喜庆不少,他打起精神到院子后头来。
惠雅穿了一身水粉衣裳,项上戴着丰争的赤金璎珞项圈,脸上敷着薄薄的脂粉,想是快过年了,头上也比往常略显富贵些。
林家越温温笑起:“今天可有什么喜事儿,你可是许久不穿这样颜色衣服的?”
他想起那个仲夏的午后,王惠雅穿了一件桃红色小衫红,系着一条水绿色的长纱裙儿,十分粉嫩清秀可人,他看了很喜欢,随口夸道好看,说那样才是小姑娘的样子,当时他弟弟林家超在旁冷冷说道:“好看什么,俗气死了。”王惠雅是个在意旁人的话的,又遇着家里遭了变故,此后再没穿过,一律清淡素净打扮。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着快过年了,穿得喜庆些,怎么,表哥可是嫌不好?”王惠雅有些失望,越表哥不喜欢她这样穿了?
林家越连忙摇头:“这样显得气色很好。”
王惠雅听了便微微笑开,起身托了一托盘东西过来,道:“我这些给你做了些衣服鞋子。”
共是一件暗绣莲花的大红箭袖,另一件大红色棉披风,一双青色千层底靴子。
林家越惊讶问道:“这都是你做的?”
王惠雅笑着点头,微带羞怯,问:“表哥不会嫌弃吧?”
林家越忙笑说:“怎么会?只是怕累着你。”
丫头们摆饭上来,两人一起吃了,中间王惠雅帮他布菜,林家越见她较往常有生气不少,略略宽慰,他不愿看着年纪轻轻的女孩儿意志消沉整日静默无语的样子。
晚上林家越要走时,王惠雅轻轻开口道:“天冷了,越表哥以后便不要去书房睡了吧。”
林家越先有一会儿愣怔,随口温和笑道:“好。 就怕吵得你睡得不好。”
王惠雅低着头叫丫头们给他去准备洗漱。
林家越回来时,看着王惠雅临窗站着,双手紧抓着窗棂,一脸的青白胭脂也掩不住,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心里有事,像是在做什么艰难决定,亦或为什么事挣扎。林家越想起两人新婚初的情景她整日沉浸在自己伤痛悲哀的心事里面,林家越尽力要带她走入正常夫妻生活中来,只是很是费力。她虽然不拒绝他,但是她却也无法投入,任他在上头如何努力要想贴近,她的身子对他都几乎没有反应,再后来她慢慢开始找各种理由推拒。
王惠雅去洗漱,林家越望着她单薄的身影,依旧诧异不明白,不懂她最近为何会有这样的转变。
临窗书桌子上,镇纸还压着白天她写的字儿,林家越走过去,抽出来一张看,渐渐脸色又沉了下来,眼里一丝冰凉寒冷,整个人像是乏极了,暂时不愿再理会周围一切,将纸张放下,转身出去。
纸笺慢慢飘落在地,上面娟秀小行楷清清冷冷写着: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间。
王惠雅洗浴好出来时,见屋子里没空,顿时觉得脸上一顿火烧,羞得伏在被上眼泪直流,丫头轻雨在旁劝了许久,也不见回转,只得说道:“我先前听小丫头们说,瞧见大少爷抱着妙儿妹妹在院子里走呢。”
王惠雅抬头来,不敢相信看她,脸色一下煞白,自语道:“越表哥……”
轻雨在旁说道:“妙儿妹妹现如今要照顾大小姐,不如咱们再安排个人去大少爷屋里边去吧,说不定过不久,少爷便与她疏远了。”
30章 王畏番外
王畏坐在书房里,觉得有些坐不住,手中的书从早上到现在,快中午了,都没翻过页。
他曾取笑过他的另一个友人说,你媳妇生孩子,怎么把你闹成了个傻子。
看自己多镇定老成。
不就是一小团会哭的肉么?烦得很的,说不定将来几十年都不得安宁。
后院子里动静不大,王畏放下书来,起身去后头,被丫头春蚕拦住:“少爷,接生婆说了,这后头不让进。”
王畏憋着脸,像是有些生气,说:“我只是来问,什么时候摆饭?”
春蚕道:“那少爷叫身边小厮去厨房问去,难不成少夫人现在还起来给你摆饭不成?”
王畏问:“那还要多久?”
春蚕佯怒道:“少爷您问我我怎么知道,您要是嫌慢,自个生去。”
王畏边摇头走开边说道:“越来越没上没下了。”
中午饭没什么胃口,王畏心里有些躁,又不能出门去,便在院子里慢慢来回的逛,他甚至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几只嫩嫩的肉肉的小灰兔,王畏笑笑,这肯定是云娘偷偷养的。
说不许她在院子里养猪养牛,她还偷偷养?伸出胳膊去抓了一只在手上,抱回厨房去,一会叫厨子炖了给云娘吃,看她是生气还是哭?
才到厨房门口,一个婆子见了他急忙大声叫道:“大少爷,您跑哪去了,前头在找你呢,说有急事?”
王畏笑着问:“什么事,可是生了?”
婆子脸色不好看,摇头道:“生了,生了。只是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少爷您快去瞧瞧吧。”
手中的兔子摔落在地,打了个滚很快奔走了,王畏也不去管它,快步上前来。春蚕见了他哭道:“少夫人不好了,接生婆说要请大夫,刘妈妈已叫人去请了,大少爷,我好害怕。”
王畏抬脚进了外间,有些生气道:“怕什么,好好做你的事。”
想是屋内人听到他的声音,接生婆煞白着一张脸出来了,身子跟筛糠一样在抖,举着一个布包包到王畏面前说:“少东家,这是刚出生的小少爷。”
王畏问:“夫人呢?”
接生婆答道:“夫人刚才血崩了,老身没法子,应付不来,已经叫去请大夫了。”
王畏微微睁大了眼问她:“什么叫你没法子,你没法子还敢出来接生?”
接生婆嚅嚅道:“老身的法子都用尽了,一下子出这么血的,还是头一回见啊?”
王畏冷了脸不理他,抬脚要进去,屋内夏萤一下子撞过来拦住他,哭道:“少爷,您不能进来。”
屋子里一股子腥腥的血味,王畏皱着眉头,说道:“你让开,我有事跟她讲。”
夏萤跟在他身后轻声呜咽,云娘的脸似纸惨白,略略泛着青,闭着眼睡得沉,身子跟瓷片似的,干瘦清冷静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王畏轻碰她的手,要叫醒她,那手冰凉如雪,她头一回见着他没有笑着脸迎上来,他拉住她的手,揉了揉,试着轻声叫了她一下。
这是他头一回这样温声喊她的名字,这小女人今天胆子很大,没理他。
王畏心里咚咚的跳,这感觉实在是可怕。十六岁那年,家人给他头上披上麻布包时,他去拉他娘亲时,她便这样子不理他。不自觉提高声音,生气喊道:“云娘。”
床上云娘哼了一声。
王畏笑道:“我在后院发现你的兔子窝了,你再不醒来,我把它们一窝都拿去炖了。”
他紧盯着她的脸,恍惚她是笑了笑,仔细看又没有,她安静得如一块青玉,温和静美。
屋外头响起急急脚步声,他没有抬头去看,便听着夏萤又哭喊道:“这位小大夫,您稍等些,
,等我先将帐子放下来您再进来把脉才好。”
接生婆忙道:“好姑娘,这位小吴大夫看病一向是这样的,你快让他进吧,晚了不好了。”
吴大夫根不没被一个小女人挡住,他听了王家人的话就急忙过来,在门口稍稍听了接生婆说了两句,便知事情不好,抬起大长腿就到了床边。
夏萤低声怨接生婆:“您怎么就指了个这么年轻的小大夫?能行吗?”
接生婆说话都不成气,只道:“他不成,就没人能成了。”
吴大夫只看了床上的人脸色,一下便惊住了,一把掀开被子,见着床上血浸得整床被褥湿透,怒吼一声:“你过来。”
接生婆过去,那位吴大夫道:“我上次就跟你说过了,你怎么敢丢开病人不管?过来给压着。”
那接生婆照做,嘀咕道:“刚才已经出血出得不多了,我才走开的。”
那大夫丢给王畏一纸包喝道:“去用热水化开来给她喝下,快。”一面打开自己随身带的针盒,咬牙睁着眼认真在云娘腹周施针。等几十根银施好,他开始逐个旋针时,才训了那接生婆:“不出了那是休克了,你还敢走开。”
接生婆不做声。
王畏端着大碗药回来,那吴大夫吼道:“走路快点!”
王畏将碗放在床头小桌上,将云娘半身抱起,连声唤她:“云娘,云娘?快醒来吃药。”
自然是没有动静,王畏道:“乖来,醒来吃药,云娘?”
那吴大夫气得跳起来,放开手下,另取了一枚针,直接便刺向了云娘人中,一顿旋捻施针后,云娘才微微眼了睁眼,又慢慢要合上,那吴大夫吼道:“喝药听到没有!喝药!不然你就死了!喝!”
大夫的声音失控,这叫王畏更加恐惧。
好在云娘张了嘴,王畏忙将药碗凑上去,微微倾了些,看着她喝。王畏听到自己心里一头石头落地的声音。
只是,云娘只喝了两口,第三口还没喝,又不张了,闭了眼睡得死沉。
王畏开始大声的叫她,用力摇她的身子。那大夫又暂丢下那边旋针止血,上来在云娘左右合谷穴上各施上一针,重重的捻。
云娘的眼皮抬了抬,没能睁开,那吴大夫竭力怒吼道:“喝,把药喝下去。”
他的额头冒着层层的汗,眼里开始布上害怕神情,丢开针盒,从药箱里翻出一个灌药匙来,将王畏推开,自己抱了云娘,将药匙长长有嘴儿轻柔又迅速□云娘的嘴里去,云娘轻轻干呕一下,吴大夫朝王畏吼:“把药灌给她喝。”
王畏将汤药慢慢倒进药匙的漏斗口里,见着云娘喉头滑动,将药吞了下去,他突然觉得心里一块石头咚地落地,心口被跌得痛,眼睛都有些糊了,端药的手都在轻轻的抖。
大半碗药喝完,王畏睁着一双赤红的眼去看吴大夫,却见吴大夫凝着眼死死盯着云娘,眼里布满恐惧无奈,他便跟着他一起,盯着云娘,一颗心狂乱在胸口跳,跳得他胸口剧痛。
床上云娘脖子轻轻一梗,大口大口的黄色药便从她嘴里涌出来,一阵一阵,王畏便觉得自己的心血如同奔腾的洪水般,阵阵泄出,直要将人带得也虚虚脱了去。
云娘吐的药比她喝下去的还多,吴大夫一咬牙,猛起身再翻出一包药来,丢个王畏,王畏要起身去接,却根本站不起来,夏萤大声哭着过来接去。
吴大夫依然去施针,妄图能起一丝作用。很快药来了,吴大夫依旧用药匙去撬云娘的嘴,这回却是十分坚硬,他拼了全力才撬开,将药匙轻轻下行时,下得底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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