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重新站起来往外走,她不想在这里被盛赞的人抓住。
她身上没钱,也不能回家,天地茫茫,她仰起头,看天上落下的细雨,雨点无声拍打在圣堂门口的那颗小树上,树下,站着一个人。
有善就有报,团子今天懂得了。
以前一直在圣堂外乞讨的那个老人站在树下避雨,老人认出她来,从口杯里拿出所有的钱给她。
这是他一天的收获,给了团子,意味着他将没有晚饭。
他笑的时候咧着嘴,门牙掉了一半,却无忧无虑。
团子只要了几枚硬币,将剩下的钱推回去。
***
冒着雨,团子跑进电话亭,小小的亭子成了她的避风港,她抖着手拨出电话。
“嘟嘟嘟……喂?”
谢天谢地!
团子暗喜,快速说:“青蘅,是我!”
青蘅连声问:“你在哪里?你怎么会认识霍沐?你还好吗?”
团子哽咽着,省去其他问题,直接说:“我在圣堂附近,你,可以来接我吗?”
我过得不好,我的心很疼,我不认识那个叫霍沐的男人。
青蘅仿佛松了口气,他说:“你到巷口的那家面包店等我,告诉老板一句话。”
团子挂了电话重新跑进雨里,她照他说的去做,对那克罗地亚女人说:“给我来一份你们少爷最喜欢吃的果酱三明治。”
然后她被带进内堂。
有人为她披上厚毯,端来热水和食物,与她相熟的女老板柔声安抚她,说没人敢闯进这里。
团子的心一秒都不能安宁,青蘅来得很快,阔步进来,头发上沾着雨水,令团子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站在外面躲雨,与她撞在一起,她送给他一块面包。
“你怎么样?”他蹲在她面前,两手轻轻握住她的手。
“青蘅。”团子唤他,“帮我买一盒避*孕*药。”
***
就算他们是朋友,但这个请求还是避不了尴尬的,团子感到抱歉,但青蘅却很自然,他的眼神不躲闪,他觉得这个问题就与帮我烤个派一样简单。
他说:“好的,你等等。”
他出去又回来,亲自为她准备好药片。
吃下后,团子笑着先问他:“为什么接头暗号是这样的?”
青蘅顿了顿,以玩笑的口吻说:“以前无聊,给所有的堂口都定了不同的暗号。”
正巧,这个堂口的暗号就是那天团子送给他吃的那块果酱面包。
他说:“走吧,我带你去看海。”
团子见他守在门口,终于肯跟着女老板去换洗一番,她穿上老板的衣服过于宽大,出来时把青蘅逗笑了,青蘅说:“你看起来像是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团子抽了抽鼻子,想打喷嚏。
青蘅搂过她的肩头,护她上车,他自己开车,手机从头到尾都没响过,于是团子知道,这家伙又甩掉了随扈任性了一番。
青蘅从头到尾就没有提到盛赞,仿佛这个人不存在,仿佛他们只是在团子的生日上喝断片了,现在醒来,他们继续庆祝。
青蘅带她去了克罗埃茨,亚得里亚海碧蓝的让团子移不开眼睛,阳光透进每一个细胞,令团子的感冒不经意间就好了。
这里的海与三千港的海很不同,海水非常通透,没有故事,一点也不沉重。
青蘅带团子去吃他最喜欢的柠檬冰淇淋,看店的小美妞一直朝他放电,他用中国话与团子说:“我喜欢中国女孩。”
团子正在猫一样的舔那个堆得厚厚的冰淇淋,真的吃到了柠檬的味道,她皱了皱眉头,又舒展开来,说:“好吃。”
牛头不对马嘴的,青蘅失笑,头一次想揉揉她的头发。
晚上就住在海边的房子里,这一次,青蘅的绅士风格还是占了上风,他在她卧房门口的地上打地铺,两人隔着门聊天,青蘅问她:“那个时候你对我说起的那个男人,就是霍沐对吗?”
团子久久沉默,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不知该怎样回答。
人生入戏。
青蘅不解的问她:“那么为什么现在要逃?”
团子说:“他杀了我们的孩子。”
“……”青蘅没有再问下去,这太严重了,不是他一个外人能够判论的事情,但他会永远站在她这边。
***
虽然关机了,但老子想找儿子,还是易如反掌的。青龙霸亲自到了克罗埃茨,他拄着拐杖,是前几年被子弹打伤了腿留下的后遗症。
他是在天快要亮十分过来的,一眼就看见儿子睡在门口跟看门狗一样,他叹了口气,用拐杖敲醒那小子。
青蘅睡眼朦胧,却不惊讶,他曾这样逃跑过很多次,小时候,他老爹每次都能很快将他逮回去,大一些后,老爹懒得与他玩这样幼稚的游戏,于是在青家就有这样一条内定的习俗——谁抓到青少爷,老大会发奖金。
当然,青蘅长大后,就很少会被抓到了。
能抓到他的,除了老爹就是哥哥。
他此刻无比庆幸,这次来找他的,并不是他那鬼神都要避开锋芒的哥哥。
青家一门都是绅士,出于对门里面淑女的尊重,手下搬了张椅子,青龙霸就坐在门口,准备与青蘅等到天亮。
可门却开了,团子睡时惊觉又不安。
她听见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听见了橡胶车轮碾过楼下小路的声音。
这下,她逃不掉了。
她起来穿衣梳头,开门后,看见的是青龙霸,不禁让她松了口气。
青龙霸看了看团子,说饿了。
父子俩一模一样的吃货本性。
青蘅诧异的转过头看老爹,听青龙霸说:“来包饺子吃。”
他带来了中国调味料,面粉和猪肉。
于是团子莫名其妙开始包饺子,天渐渐亮起来,肚子圆圆的饺子一个排着一个,分量很足。
吃饭前,青龙霸说:“我还有一个朋友要过来。”
青蘅呼一下站起来,用克罗地亚语急切交谈,然后门铃响,盛赞走进来。
***
他自己拿盘子和筷子,夹走团子碗里的饺子,青蘅站起来朝外面走,向盛赞下战帖。
青龙霸笑着说:“男人的事情就要用拳头来解决。”
外面盛赞与青蘅打架,里面团子与青龙霸吃着饺子。
团子镇定的样子,让青龙霸知道自己当初小瞧了这丫头。
外面的两个人都不手软,招招下重手,青蘅虽然从小习武,但实战并不多,比盛赞还是略逊一筹。
他的脸上看不出伤,却坐在地上起不来,盛赞将滑下的袖口重新卷好要进去,就听青蘅问:“你为什么要杀掉她的孩子?”
盛赞一愣,眼里慢慢爬上很沉重的痛。
青蘅说:“原来你不知道,这样你又欠我一个人情,中国人很重面子的,你不会担不起吧?”
盛赞问他:“你要什么?除了她以外。”
青蘅收回了原本签给盛赞十年的合作书,他知道那是盛赞这次来克罗地亚最主要的目的。
盛赞没意见,让手下去办手续,推门进去。
他直接走向团子,将她拎起来时与青龙霸道别:“今天先失陪,我与内子有事要谈。”
青龙霸了解的挥挥手,将剩下的饺子专门装一盒给戴倩。
***
他带她回到之前的住处,与她商量要带团子回国。
他说自己的产业都在国内,如今他回来了,她自然不必躲在国外。
团子唯一的坚持,就是要完成学业。
盛赞当然同意,他一向将学业看的很重,如同当年的盛老爹。
他蹲在她面前,轻声细语与她说话:“你要我怎么做?”
团子立下了规矩,在克罗地亚的最后一年,团子还住在自己的公寓里,盛赞不得入内,狗狗跟着她。
盛赞戏称这是霸王条款,却也甘之如饴。
当然,他也没能阻止青蘅与团子的君子之交。
盛总尤其厌恶这种年纪轻轻却爱围着他女人转的生物,以前有一个,现在又来一个,跟苍蝇似的,赶都赶不走!
他坐在街边的车内,看青蘅乐颠颠的端着烤好的派敲响团子的家门,团子为他让出一条道,他进去时,她侧脸扬起,像是在笑。
他们如往常一样,一起吃晚饭,一起洗碗,一起看DVD,偶尔品尝一下红酒,青蘅从团子家出来的时间总是不超过九点。
盛赞从未察觉,自己居然会这般羡慕可以与团子一起做这些平凡事情的人。
***
他在这里没有拿到青龙霸的合约,所以空出了很多时间,他将这些时间都用在团子身上。
每天放学,会有盛赞的车停在那里等她,但她从不上车,当做不认识盛赞。
克罗地亚迎来的盛夏,阳光非常刺眼,游客也渐渐多起来,人们好奇的看着中国美丽的女生裙摆飘飘,后面跟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那身行头看着都让人觉得热。
但盛赞有什么办法,她不过来,他就过去就她。
他陪着她走路,遇上卖雪糕的,他会买两只,穿着西装陪她一起吃,第一次时,她不肯接那只圆筒,圆筒迅速融化,弄脏了他的手。
后来,她冷落他的次数太多了,也会偶尔拿过那只圆筒,小猫般舔着吃完。
他就会很高兴的跟着她走到家门口,信心满满的觉得自己会被邀请。
可门一开一关,他被关在外面。
可以听见里面狗狗呜呜的叫,谄媚又撒娇。
忘恩负义!这是盛赞给狗狗的评价。
作者有话要说:能不能给个长评丫?一千字以上就行,跪求~~
☆、第88章 纠葛4
虽然吃了闭门羹,但盛赞还是没有放弃;那晚的暴虐消失无踪;他似乎又变回了团子认识的那个阿赞。
他坐在车里,看团子抱着书走在路上;仿佛看见十几年前;团子弱小的肩头上背着那蓝色的圣斗星矢书包;因为说话结巴而被同学们取笑欺负。
她在外受了委屈从来不说,头发长了就缠着他;拿好剪刀围脖;乖乖坐下等他。
他将她的刘海剪坏了;她却没说难看,反而很满足的眯起眼睛。
那时她的眼睛很小很厚,却很亮。
快要毕业前;团子又被选上参加一个比赛,她的导师劝她攻读硕博,想留她在学校工作,可团子拒绝了,她说不清是为了什么。
如果没有突然出现的某人,她想她应该会为了可以留下来而感到无比开心。
这次比赛的含金量很高,整座大学只推荐了团子一人,而团子甚至不是克罗地亚本地人,她甚至拥有传统的东方面孔。
不是没有人说三道四,但团子不会在意。
她从小就习惯了这些,以前有凤凰护着她,现在她可以护着她自己。
盛赞并不知道团子被选去比赛,只是觉得她下课的时间越来越晚,他从白天等到天黑,见她出来时,赶上去塞一个汉堡在她怀里,怕她会饿。
团子的手臂里暖呼呼的,她又在回忆,细细的去想,曾几何时,他是否有这样关心过她?
不,他没有,他一向强势霸道。他不愿为她剪头发,他不知道剪刘海对于她的意义,他拿钱让她去对面巷子口。
可她在巷子口看见理发店里小妹儿坐在老伯腿上,她跑回来不说话,他才觉察出不对劲,过去对面骂骂咧咧,然后回来脸色不虞的拿起剪刀。
***
团子将汉堡带回家,放进狗狗的饭碗里,见它吃的开心,轻声道:“好吃么?”
“汪汪!”狗狗摇着尾巴撒娇说好吃。
她看了看街上,盛赞的车还停在那里不肯离去。
团子在灶上炖粥,放狗狗出去玩。
狗狗顺着气味找到盛赞,呜呜低语诉说着自己有多想他,盛赞一巴掌拍在狗头上,呵斥:“有奶就是娘的家伙!”
狗狗讪讪想回家,男主人心情不好呢。
盛赞低头闻闻,闻见狗狗嘴里的炸鸡味道,无奈问它:“好吃吗?”
“汪汪!”
屋子里的米粥香味飘到车里,隐约可以看见团子的脸晃过窗户,她吃白粥,为了保护嗓子,最近很少碰油盐。
她将厕所里的香烟扔掉,端端正正的度过最后这一段时光。
很久,狗狗都没回家,团子在睡前出门,敲响车窗。
狗狗的大脑袋先探出来,舔她的手心,盛赞开了车门,在路灯下看她一张清冷的脸,低声叮嘱:“早点睡。”
团子眼皮都没抬起,牵着狗狗回家。
回家了,她蹲下来与狗狗说:“下次再这样不知回家,我就不放你出去。”
狗狗委屈的呜呜两声,表示会乖乖。
床头开一盏小灯,团子躺在床上,朦胧间又做起了噩梦,梦见很多很多的血从自己腹下流出,染湿了睡裙,她去找盛赞,场景还是在三千港的盛宅,书房里,盛赞看着她满身的血,笑了。
团子尖叫着从梦中醒来,听见有人转动钥匙,开了门。
***
睡在床下的狗狗并未狂吠,而是颠颠儿的迎出去,甩着尾巴带人进来。
盛赞站在门边,看床*上坐着的女孩,她做了噩梦,不知是怎样的梦会令她这般害怕,她呆呆看着他,眼里如曾经一般无助。
他快步过去,单手撑住床头,俯身靠近她,她的气息萦绕鼻尖,很甜,很吸引人。
他问:“梦见了什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团子的眼神变得清明又冷淡,指了指门外。
她在让他出去。
她已经很久都不曾与他说话,她不愿意。
盛赞自诩已尽了全力,他们也曾这样冷战,每次都是他放□段来哄她,可这次有所不同,她不会心软。
青蘅说过的话又一次回响耳边,盛赞大概知道那是怎样的噩梦。
但他知道的太少,他占时不准备去问她。
天天窝在车里的日子他过够了,盛赞从房里出来,吩咐手下租下团子隔壁的公寓。
团子不愿跟他说话,盛赞也不勉强,他搬家来到这里,做他一直不愿做的平凡人,普通人。
他撤掉了所有的随扈,这里是克罗地亚,有青龙霸保障他的安全。
他深深牢记年少时因为无权无势老爹所为他吃过的苦头,他一直引以为戒往上爬,手上不算干净,沾了血,杀了人,他一直不后悔。
可现在,他根深蒂固的信念,有了一些不同。
***
他在早晨与团子一起出门,尾随她去巷口的面包店买果酱面包,他本不爱吃甜食,却意外的觉得味道不错。
然后他就溜着狗也走在去学校的路上。
是的,溜着狗,在他搬来的第一天,他家脾气不小的丫头就将狗狗送还了回来。
她似乎恼了,却不想让他看出自己的情绪因为他而波动。
真是……那可爱模样一直都没变。
狗狗因为见到女主人而开心的汪汪叫,引起路人的回头称赞,歪果仁哪里见过我大中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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