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子不由得暗想。薛之前做事,还真是稳妥,难怪会在朝堂中,屹立这么多年不倒,就算明知道是他告得朱雀阁的秘密,皇甫北楚,却也无可奈何。
晚上翻来覆去。一夜没睡。
第二日,皇甫北楚匆匆而来,皱着眉头,跟霜子心不在焉说了几句话。便急着走。
霜子也不好问,更不好揣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甚至她有些惧怕的想,薛之前是不是玉石俱焚,将皇甫北楚告了?
一上午惴惴不安的过着。又不方便打探消息,到了中午,却是沈雪如来了。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几句话,沈雪如试探着说道:“可惜了薛家啊,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霜子耳朵立刻竖了起来。认真听着她说的每一个字。
沈雪如却闭口不言,像是在思考什么,无意识的伸出手指,将带来的糕点喂了一块儿到口中,又将盘子推到霜子面前,很为薛家难过的样子:“唉,别说这些了,你也吃点儿吧,这是我特别命人做的,很开胃。”
霜子警觉的看着沈雪如,她带来的东西,她一律不会吃。
沈雪如却像是毫无觉察,自顾自又吃了一块,见霜子双目铮铮的看着她,笑着说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霜子摇摇头:“没有,我每日闷在房中,外面的事情,一点儿也不知道,无聊的要命,听你提起薛家,许久没有他们的消息,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沈雪如见她感兴趣,才凑了上来,又伸手拿了一块儿糕点,自己吃了一块,顺手再递给霜子一块:“你还不知道呀?薛之前,死啦!”
这话犹如一剂重磅炸弹,将霜子浑身炸的一激灵,是预料之中,却又是预料之外。
她竟然没想到,薛之前真的能为了薛家的香火,豁出怎么也舍不得牺牲的性命。
他再如何十恶不赦,起码,还算是个爱孩子的父亲。
沈雪如见这一句话将霜子脸色都吓白了,急忙伸手倒了一壶茶,将茶杯递给霜子:“喝点水,瞧你,脸色多难看。”
清水在一旁想接过茶杯,沈雪如一瞪:“主子们说话,有你们什么事情。”
霜子看着沈雪如端着茶杯,的确是不好忤逆了她的好意,又见手上抓着她递过来的茶点,并不打算吃,便顺手一手捂着胸口,另外一只手顺理成章放下茶点,去接了她递过来的茶,就着喝了两口,才很是吃惊的问:“怎么会如此?”
沈雪如双眼一翻:“谁知道呢。薛家坏事做绝,丧尽天良,薛宾鹤自己都能怀死胎,讹诈王爷,她那个奸诈的爹,能好到哪里去?”
说完又用手遮着嘴巴,靠近霜子,小声说道:“王爷绝口不提,我也不敢随便说。只是哥哥告诉我,薛之前是畏罪自杀的,据说,临死前,写了好长一封认罪书哪。”
霜子强忍住内心的冲动,小心翼翼的问:“什么认罪书,那认罪书去哪里了?”
沈雪如摇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我跟你说这些,也是瞧着薛宾鹤啊,以前好歹跟咱们姐妹一场,伺候过王爷,谁知道,唉。”
又叹了一口气说道:“他做的坏事太多,我哥哥说,认罪书一出,只怕薛府就不是抄家那么简单了。”
“薛府不是已经被抄了吗?还待怎样?”
“满门抄斩啊。”沈雪如皱着眉头,看着霜子手边完全没有动过的糕点,小声说道:“先前发配充军的家眷,估计都要抓回来砍头的。”
看来薛之前真是为了保住薛家唯一的血脉,花了大本钱了。
霜子暗自想着,却听沈雪如说道:“我原以为我这样跟妹妹交心,妹妹会信任我,可还是看妹妹有戒心啊。那便罢了,这盘糕点,算是就当姐姐从前对不住你,赔罪了。”
说着命桐花上前,将糕点盘子端起来。
桐花顺从的上前一步,探身去端盘子,却不料脚下一个趔趄,身子歪了一歪,桌子便被冲撞了一下,晃晃悠悠的将盘子往前一推,撞到霜子的胳膊。
霜子端着茶杯,胳膊肘刚好支在桌上,只这一下,便将杯子摔了出去,摔得个粉碎。
“你仔细着点,幸好是个杯子,要是冲撞了妹妹,我饶不了你!”沈雪如看刚才那一幕惊险的很,好在没事,急忙拍了拍胸口,表示侥幸。
桐花急忙后退一步,低头等着沈雪如责罚。
霜子自然不好在沈雪如示好的时候,与她为难,急忙推辞说道:“不碍事,一个杯子而已,倒是姐姐的点心,别浪费了您的心意,还是留在这里,我吃便是。”
沈雪如这才微微笑了起来:“咱们姐妹这样交好,王爷也才放心忙朝中事务啊,你说是吧。”
霜子点点头,看着沈雪如嘴角上扬,指着那盘糕点说道:“记得吃,这东西里面加了羊奶,对孕妇是极好的。”
霜子笑意盈盈的道了谢,送走了沈雪如,即刻叫清水拿出银针来试毒。
清水也嘟哝着说道:“还好你没吃,她极力劝你吃这些糕点,我也只怕是不怀好意。”说着将银针探了进去,却是丝毫未变颜色。
清水纳闷的看着霜子。
霜子一拍脑袋:“我早该想到,沈雪如岂会用这种低贱的手段?她送的糕点,怎么敢下毒。方才我被薛家之事冲昏了头脑,这般浅显的道理都没有想到。你去厨房,请做菜的师傅来。”
清水答应一声,不多时便带着专门做馒头的师父过来了。
那师父掰了一小块糕点尝了尝,冲着霜子说道:“这的确是一大早楚王妃去厨房命小人做的,现在尝起来,也还是原来那个味道的,不知道霜姨娘问这个干什么?”
霜子笑着说:“姐姐请你做了,我尝了几块,觉得好吃,便想学着做做看,能做给王爷吃,便是最好。”
那师父急忙说道:“不可不可,您怎么能亲自动手?王爷要吃,去厨房说一声,小的立马就做好了送过来。”
霜子慢条斯理的笑着说道:“你做的好吃,却也终归比不上我亲手做的,是吧。”
那师父愣了一下,却立刻明白了,笑着说道:“小的明白,很明白,您看您什么时候想学,让丫头去叫我一声就行。”
霜子确认糕点没问题,才放了心,又想到什么,补问道一句:“那这糕点吃多了,可是会与哪些食材犯冲?”
师父想了一想,才摇摇头:“都是极寻常的材料,并不需要避讳什么。”
霜子这才彻底放了心,给了师父一点儿碎银子算是打赏,下午便懒洋洋的躺着了。
她不敢掉以轻心,只能坐在屋里,静静的等待前朝传来的消息。
到了傍晚,肚子却一阵似一阵的有些痛,并不厉害,只是微微的抽动着,像是扯着心脾肺。
清水急忙将茶给她喝了几口,似乎进了水,又好些,立刻不痛了。
清水笑着说道:“大概是孩子渴了,提醒您多喝水呢。”
霜子也笑了笑,却终究是心神不宁,不知道是为薛家的事情,还是孩子的事情。
躺了一会儿,清水来传晚饭,却什么胃口也没有,看着平时喜欢的菜色,口中却是苦的。
一百四十四 红豆诀别
大夫把脉良久,才说道:“今儿个有没有吃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霜子浑身一惊,纳闷而紧张的看着大夫。
那大夫上次受了清水的蛊惑加威胁,早已经明白自己和霜子她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她们好,他就好,要是霜子的胎儿有什么闪失,他也脱不了干系,甚至还是欺蒙楚王的同谋,因此看病照胎,都是尽心尽力的。
此刻见霜子如此紧张,便出声安抚说道:“不必焦急,没什么大碍,你仔细想想,今天一天都吃了什么?”
清水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掰着手指头数起来,就连沈雪如的糕点也找出来,给大夫瞧了,却是没有一点儿端倪。
那大夫也听不出什么来,只能无奈的摇摇头:“这就奇怪了,你分明是吃了些鱼腥草粉末的,怎么食物里都没有呢。”
霜子急忙问道:“鱼腥草粉末会怎么样?”
大夫摇摇头:“不会如何,就是让人食欲不振,每日这样进去一点,胎儿在母体内得不到充足的养分,就会夭亡。只是你这分量很少,不影响什么。就是切忌以后,不可再食,否则,就这样一点一点的吃下去,只消三个月,孩子肯定是保不住的。。”
鱼腥草粉末,并不是常见的食材,怎么会自己无端食用了这个,竟然不知道?
霜子纳闷了半天,仔细想却想不起来,送走了大夫,和清水两个人嘀咕半天,决定还是不可以掉以轻心。
查不出来源,以后要么什么都不吃,要么,迟早还是会再中招的。
打定主意。霜子叫清水将早上到现在吃的食物,通通吩咐厨房又做一遍,好在厨房里的厨子是专业的。每一道菜如何去做,又加多少辅料。严格按照章程来的,不像寻常百姓家,炒个菜随手放点什么,也就忘记了。
忙活了一通,却是什么都查不出来。只得泄气的坐在床沿,兀自生着闷气。
清水想了半天,突然说道:“你也别急。大夫说这个要长期进食,才会产生影响。既然咱们今天查不出来,那下手的,明日肯定还会找机会的。依我之见。跑不出沈雪如派人干的,如今就要看看,到底是谁在做这件事情,咱们明日且部署好了,再看。”
霜子听这番话说的有道理。便点头应下,强忍着吃了些东西,本打算亲自出去看看红豆的,现在精神怏怏的,只怕是看不成了。
红豆与江枫和薛之前之间的私事。清水虽然懵懵懂懂接触过一些,但终究不甚明了。现在薛之前死了,霜子更不想将红豆以往的屈辱翻出来,让众人看见。
因此沈雪如一说薛之前死在监牢中,霜子就下意识想江枫不知道怎么样了。有没有因为东窗事发,而被抓,还是昨儿个得了红豆的信儿,便连夜跑了。
红豆呢,有没有跟着一起走?
一大团的问题,霜子急切想知道,看着清水,终于吩咐道:“我今日怕是不能出门了,你去药铺看看,红豆昨晚上,有没有出去,今天,有没有回来。”
想了想,又叮嘱道:“只悄悄问雷虎就行,别的什么都别打听。”
清水一向是听话的,霜子不愿意说的事情,自然有她的苦衷,她也从不打听。这次听霜子说完,便叮嘱了新芽两句,就着夜色出门去了。
晚上霜子正躺在床上想事情呢,清水悄悄推门进来,笑着说道:“我把她带来了。”
霜子疑惑问道:“谁?”
清水笑了一笑:“红豆呗,她没走,在店里呢。听见我问雷虎,就从内堂走出来,说是要跟我一起过来看看你。”
霜子急忙起身,门外闪进来一个身影,正是多日不见的红豆,她神色晦暗,眼神飘忽不定,见着霜子,先行了礼,霜子叫她起来,却是不起,又跪下去磕了一个头。
清水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连带着霜子也错愕的看着红豆。
红豆却不起来,磕完头,就直挺挺的跪在那里,从怀中掏出一块富贵竹图案的小金牌:“奴婢怕是等不到小皇子出生了,这是奴婢的一点儿心意,还请姨娘收下。”
说着将金牌放在错愕的霜子手中,欲言又止的继续跪在那里。
霜子会意,让清水先去休息,难得红豆过来,跟她说说话。
清水答应着便去了。又体贴的将门掩上。
霜子便伸手去拉红豆起来,红豆却坚持着不起:“姨娘的大恩大德,红豆此生,怕是不能报答了。”
霜子客气的让了两句,红豆态度坚决,一定要跪着,霜子不好再劝,只得问道:“你决定了。”
红豆点点头。
霜子长出了一口气说道:“也好,你跟江枫,一直就这样不明不白的,现在他必须离开京城避难,你们也算是有了机会在一起。”
红豆却摇摇头,还未说话眼泪便成串子滴落下来:“昨日我去皇宫找他,已经让他先行走了。”
霜子见她哭了,一下子慌了神,笑着说道:“走了不是好事嘛,你是不是要我给你准备快马,好追上他?你们约定在哪里会合?我这就命人去准备。”
红豆咬着嘴唇,带着泪珠摇摇头:“奴婢此来,是跟你告别的。”
霜子笑着说道:“那你哭什么呢。离开我,跟着江枫好好过日子便是。”
红豆抽抽嗒嗒了好一会儿,才抬头坚定的看着霜子:“奴婢是自己要走,江枫……江枫……”口中说了半天,却说不出什么来。
霜子隐约猜到什么,怒不可遏的从床上站起身来:“是不是他又嫌弃你,拖拖拉拉不肯走?这种人,根本不配和你在一起!还算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么?”
红豆见她急了,这才起身拉住她,将她安顿坐在床上,小声说道:“是我不愿意跟他走,否则,今日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霜子愈发急切:“为何?”
突然又不愿意知道答案,莞尔一笑,问道:“既然不和他走,那就留下来,和雷虎一起好好经营药铺,以后就是你们的正当营生。”
红豆起初听时,眼里有光,却又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已经决意要走,包袱我都带好了,就放在门外,方才怕拿进来你心急,便没带进来。”
看着霜子疑惑的眼睛,红豆仿佛一下子清明了许多:“我与江枫,是断不可能在一起了,你再说什么,都是不可能的,没有人比我更明白。”
霜子知道劝不了她。她昨儿个既然已经决意不跟江枫一起走,那就是下了狠心了。
想必她去皇宫通知江枫的时候,江枫心里是感动的,却也终究,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霜子拉着红豆也同样冰凉的手,笑着说道:“还有雷虎呢,他是做什么的,你也知道,都是刀口上舔血的营生,谁也不用嫌弃谁,介怀那些过往。他待你,也是真心的。只是我一直怕你放不下江枫,因此也没有说。想等你自己发觉,却不料,你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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